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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有三年没有留意过元旦和新年的日期,这些节日对他而言不过是沈禄外出不归的平常日子,和过去的任何一天没有丝毫的区别。
这些日子里他不会受伤,也没有祝福,自然就不会有厌恶和期待。
沈归晚不打算花心思为自己做所谓的“跨年饭”,但市中心和郊区还是不一样,即便自己没有过节的意识,从窗外传来的喧闹声仍在持续不断地提醒着他: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商场门前的广场策划了大型活动,杜之年的公寓看不到,只依稀听得见被麦克风扩大了数倍的嘈杂声音。
沈归晚站在客厅里听了一会,关上了门窗,把自己锁在了杜之年的卧室里。
然而连绵不绝的声音无法隔绝,他从傍晚听到了深夜,终于在新年到来前的最后半小时打开了电视。
沈归晚百无聊赖地切换频道,可翻来覆去找不到感兴趣的节目,就随手停在了一个地方台。
地方台已经播完了所有的节目,主持人正在说着提前撰写好的元旦致辞,冗长枯燥,夸张的语气让这份祝福少了几分真诚。
沈归晚面无表情地听着,说完了祝辞的主持人开始邀请屏幕前的观众一起为新的一年倒计时。
“3——2——1!”
公寓的门“嘭”地一声打开了。
“元旦快乐!”
满身酒气的杜之年摇摇晃晃地靠在门框上,扶着墙慢慢走了进来。
沈归晚在门开的那一刻扔掉了遥控器,他站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杜之年。
杜之年把包扔在了地上,整个人朝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拦住了沈归晚的肩膀。
“我喝多了,胃有点疼。”他挂在沈归晚的肩上,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沈归晚被压得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杜之年带着酒气的呼吸很沉重,喉咙里含着压抑的低吟,似乎在忍耐着剧烈的疼痛。
沈归晚的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酒味,他咬紧下唇,扶着杜之年坐到了地上。
但即使坐下来,杜之年依旧牢牢地抱着沈归晚。
“很疼吗?”沈归晚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背。
杜之年趴在沈归晚的颈窝里压抑地喘了一声,带着酒气的呼吸落在了沈归晚身上,生生将苍白的皮肤烫得泛红。
“有点,药箱里有胃药,去帮我拿一下。”
他让沈归晚去拿药,搂着沈归晚肩膀的手却紧紧地抱着不松。
沈归晚摸了摸杜之年的后颈,将脸颊贴在他的发顶,两个人维持着别扭的姿势坐了一会,杜之年才放开手让沈归晚去拿药。
沈归晚在药箱里翻出了两盒不同的胃药,拿给杜之年的时候留意了服用说明,在杜之年即将接过去时倏的抽回了手。
“要饭后吃,你吃晚饭了吗?”沈归晚拿着药问到。
“没吃多少。”杜之年坐在地上捂着胃,难受地哼了一下,“一两次空腹吃不要紧。”
他是医生,按理说是不会乱来,但沈归晚把药拿给他,想了想还是说:“我去给你煮碗面,五分钟就好。”
沈归晚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杜之年没力气阻拦他,吞下药后继续坐在地上,等着药慢慢起效抑制胃里的疼痛。
厨房里传来汤水烧开水汩汩冒泡的声音,一阵淡淡的香味飘到了杜之年跟前。
沈归晚把煮好的素面端到餐桌上,架起杜之年的手臂扶他坐到了椅子上。
杜之年吃过药稍稍清醒了一点,坐到餐桌前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瓷碗,碗里细细的素面卧在清澈透亮的汤里,边缘浮着几星油花。
太素了。杜之年撑着桌沿想要站起来去拿放在吊柜里的辣椒酱,却被沈归晚拦住了去路。
他挡在杜之年和吊柜之间,目光微沉,似乎有些不高兴。
杜之年喝多了,脑袋有些迟钝,恍惚了一会试图和沈归晚讨价还价:“就放一点点辣椒,没有味道我吃不下。”
沈归晚无视杜之年的谈判,平静地开口:“晚上喝了很多吗?”
他的态度不算强硬,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杜之年静了片刻,疲倦的身体支持不住瘫倒在椅子上。
“两个科室联谊聚餐,有领导在,混着喝了点。”杜之年揉着眼睛,疲惫地回答。
其实不止一点,科室的某些人存了拼酒较量的心思,当着领导的面都不肯服输,杜之年刚开场就喝了三种不同的酒,到散场时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几杯。
他只觉得胃里火辣辣的,喉咙烧得厉害,连代驾都来不及叫,直接打车回来了。
沈归晚注视着杜之年的眼睛,半晌后坐到了杜之年的对面。
“胃疼不要吃辣。”他顿了顿,“会很难受。”
“知道了。”杜之年懒洋洋地说着,又忽然笑了起来。
“沈归晚,你这样管东管西,不像被养在家里的情人,反而有种同居恋人在管教人的感觉。”
他无心的随口调侃,沈归晚听完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移开了视线,低下头盯着右手掌心里的疤痕。
伤疤上的血痂掉了,可皮肉撕裂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像不堪的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沈归晚的掌心。
即使往后疤痕淡去,刻骨的疼痛被遗忘,时间依旧无法抹去他曾经受过伤的事实。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杜之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的嘴唇动了动,面对垂头沉默的沈归晚竟不知该说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因为杜之年酒后不加思考的调侃相顾无言。
情人和恋人虽然都做着相似的事情,但一字之差,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前者是见不得人只能偷偷藏着的玩意儿,后者可以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
杜之年对身为情人的沈归晚说出那样的话,像是警告他的逾矩,又仿佛是在嘲讽他的低贱。
沈归晚低着头不说话,杜之年看着觉得难受,几次想道歉,可话到了嘴边却欲言又止。
最后他拿起筷子,将那碗半凉的素面塞进了肚里。
第42章 虚实
杜之年吃完了沈归晚煮的面,将用过的锅和碗筷一起放进了洗碗机。
沈归晚听着厨房的响动,缓慢地站起身去浴室里洗漱。
他没有再问杜之年难不难受,在杜之年躺下后一如既往地靠到杜之年的怀里,乖巧又安静。
杜之年搂着沈归晚,手指摩挲着他的肩膀,道歉的话含在舌尖,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决定说出口,转头却发现怀里的沈归晚早已睡去。
他等了自己一晚上,结果不仅没能一起跨年,出于好意的关心还被践踏。
而自己不仅没有做到许诺的尽早回来,酗酒导致的胃疼平白让沈归晚担心,无心的调侃还戳到了这段关系最敏感的地方。
跨年夜本不该这样度过,但杜之年已经错过了道歉的最佳时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内疚涌上了他的心头,胸腔里仿佛塞满了棉花,酸涩沉闷得令他喘不上气。
杜之年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可他搂着沈归晚却怎么也睡不着,每当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沈归晚低头沉默不语的模样。
熬到深夜没能得到一句祝福,只有几句难听的嘲讽,换做杜之年根本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留在沈归晚身边。
如果那时候沈归晚和自己闹脾气,质问他为什么这样说,杜之年心里还不觉得有多难受。但沈归晚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抱怨也不会生气,总是沉默地忍受一切。
杜之年重重地叹了一声,睁着眼失眠到深夜,最后过度疲惫的身体支持不住,眼睛轻轻一合便昏睡了过去。
杜之年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中午了,沈归晚还躺在他的身旁,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沈归晚。”杜之年叫了他一声。
身旁的人应声回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归晚的眼睛清明透亮,没有一丝困意,眼睑缓慢地合上又睁开,纤长微卷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在杜之年的心头撩起一阵颤栗。
杜之年将沈归晚圈在怀里,吻着他的脸颊低声道歉:“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不好。”
“我喝多了口不择言,但绝对没有讽刺暗示你的意思。”
“我知道。”沈归晚闭着眼承受杜之年的亲吻,“胃还疼吗?”
骗子。杜之年在心里暗暗腹诽到。
但沈归晚这样说了,再解释就显得欲盖弥彰了,他摇了摇头,“不疼了,今天中午要在家做饭吗?”
昨天订的食材还在冰箱里,囤积的蔬菜绿叶快把杜之年放在最下层的啤酒淹没了。
“都可以。”沈归晚说完停顿了一下,“杜之年,下次不用帮我带早餐了。”
他自己可以解决一日三餐,何况住进了杜之年的家里,原来紧缺的食材和现金都不再成问题,这段时间除了没胃口,沈归晚也没有再挨饿过。
“我不准备的话你会按时吃早饭吗?”杜之年靠在沈归晚的肩上,似笑非笑地问到。
沈归晚的一日三餐吃得很没有规律,早一餐晚一顿的,但好歹睡醒之后有往肚子里塞东西,勉勉强强算是按时吃了早饭。
沈归晚低头思考了一会,说:“我会做。”
这个回答其实非常模棱两可,会做和按时吃不一样,但杜之年回想起沈归晚昨天给自己煮的清汤素面,两个人口味大相径庭,也就不勉强他。
“冰箱里有个鱼头,中午拿出来做剁椒鱼头。”杜之年翻了个身,开始和沈归晚商量午饭,“胃不疼了,我想吃辣的。”
“好。”沈归晚撑着身子坐起来,准备下床去准备午饭。
杜之年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重新抱回怀里。
“算了,炖鱼头汤吧,给你补补。”杜之年摸着沈归晚胸下微微凸起的肋骨,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沈归晚靠在杜之年怀里任由他来回摸着,过了一会才挤出一句:“没关系,我不吃鱼。”
鱼肉比小笼包好些,加了姜丝不会有太重的腥气,但沈归晚不喜欢吃。
“挑食。”杜之年从薄唇间吐出了两个字,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醒来又赖床了半个小时,等沈归晚下床开始做饭,已经过了正常午饭的时间。
他一个人速度慢,杜之年也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沈归晚对辣椒的味道很敏感,虽然不到过敏的地步,然而之前几次都被呛出眼泪,所以这次杜之年提前帮他切好了辣椒,做菜的时候再倒下去。
他给杜之年做了剁椒鱼头,炒白菜的时候又往里面放了做鱼头剩下的辣椒。
杜之年如愿吃到了剁椒鱼头,被胃疼折磨过的身心得到了安抚,下午又拉着沈归晚在床上厮混到天黑。
他伏在沈归晚的肩上低声说着哄人的话语,温热微湿的吻落在新鲜的疤痕上,干枯的枝干上开出了樱色的花。
没有人再提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那句唐突的话语被遗忘在角落里,至于有没有刺伤谁的心或在脆弱的心脏里埋下锐利的尖刺,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就不得而知。
三天后,公历新年的第一个假期结束了,临近春节,杜之年的工作变得稍稍清闲了一些。
他每天早早出门上班,晚上时不时准点下班回来,一周甚至有一半的时间能蹭上沈归晚做的晚饭,有时候碰到下午没有安排手术,他还会打电话告诉沈归晚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沈归晚基本都会做,只是他吃不了辣,做饭的时候尝不了味道,做出来的比起外面总是清淡了些。
杜之年吃着热乎乎的饭菜,记着上一次口不择言的教训,觉得味道淡了就自己加调料,没有再跟沈归晚抱怨胡说什么。
沈归晚从受伤住进杜之年家里算起才不过一个月,就真的像杜之年无心调侃的那样,行为举止越来越不像个情人。
但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事先征求过杜之年的同意,在杜之年允许的范围之内,没有逾越半分。
沈归晚的关心和照顾都是人之常情,却被醉酒后的杜之年揣度用意,那颗好不容易捂热的心仿佛被丢进冰窖里,瞬间冷了下去。
他变得更加沉默,在杜之年面前总是一副温顺听话的样子,即使被辣得难受也不曾拒绝过杜之年的要求。
杜之年偶尔看到沈归晚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好几次想问他累不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这边杜之年在心里胡思乱想,在厨房里做饭的沈归晚其实没有计较那么多。
对他来说,杜之年愿意收留自己这么麻烦的人已经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更不要说杜之年还为他包扎了伤口,在他生病发烧时仔细照顾他。
虽然杜之年嘴毒了点,但沈归晚在沈禄那听过更难听的谩骂,和亲生父亲的羞辱比起来,那些无心的话语根本算不上什么,听着不痛不痒,只是会有些许失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