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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禄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除了沈归晚的身份证,还有他大学期间办的银行卡和护照。
三四张不同颜色的卡片盖在护照上,沈归晚看了很久,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也只有护照边缘那光滑的一角。
沈归晚的护照几乎是从办好后就被锁在保险柜里,从来没有使用过,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
三年前被沈禄收走这些东西之后,沈归晚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证件,现在它们重新出现在眼前,沈归晚看得见,却不能碰。
他知道只要自己碰了,哪怕只是帮沈禄捡起来,那个男人都会狠狠将自己碰过证件的手打断。
沈禄看着沈归晚的表情,讪笑一声,将行李箱重重合了起来。
沈禄收拾好行李,又撂下几句狠话,在沈归晚消沉的目送中拖着箱子离开了。
窗外再次响起引擎的声音,沈归晚站在窗户前,看着院子里的车慢慢驶离。
停在院子里的车开走了,他的心似乎也跟着空了一块。
在看到身份证以前,沈归晚以为不管沈禄再怎么对自己,他都不会对这个男人产生任何称得上“害怕”或“绝望”的情绪。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沈禄的手段。
那个男人故意给自己看了证件和银行卡,让他知道存放的位置,却又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些东西全部带走。
在汽车票都需要实名购买的时代,沈归晚没了身份证,就像戴着镣铐行走一样,举步维艰。
他以为抓住了一丝渺茫的机会,没想到得到的竟是无尽的绝望。
沈禄出差的第一个晚上,本是沈归晚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他却失眠了。
他站在书房门口,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
沈禄出门前没有给书房上锁,沈归晚把手搭在门把上,来回摸着那块光滑的金属。
他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手压下门把又缓缓松开,尝试了几次,都没能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
那门里没有希望,它唯一能给沈归晚的,只有苦痛和折磨。
书房正对着房门和保险柜的墙壁装了监控和感应器,只要有人经过,沈禄的手机就会收到提示。
沈归晚起初不知道,在沈禄告诉他书房里的书可以随意翻阅之后,他进去过一次,什么也没拿,当晚就被沈禄打了一顿。
沈禄质问他进书房做什么,沈归晚回答了,对方又以撒谎为由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在那之后,沈归晚再也没有踏进过书房。
现在这间书房又有了值得他冒险的东西,但那些东西现在被沈禄拿走了,即使沈归晚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也没有冒着风险进去的必要。
沈归晚搭在门把上的手滑了下来。
他回到房间,看着书架上那本夹了钞票的词典,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沈归晚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都决定这样烂下去了,为什么还想着跑?
当年不是没有跑过,可惨痛的教训让他不敢再尝试。
他根本跑不掉。
12
第12章 落日
沈归晚在家里闷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走出了家门。
这是久违的自由时间,他决定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临出门前,沈归晚站在衣柜前,习惯性拿起了自己的风衣。
但他摸着手里单薄的布料,犹豫了几秒后又放了下来,拿起了挂在旁边的杜之年的大衣。
他要去的地方很冷,比起单薄的风衣,还是厚重温暖的大衣更合适一些。
沈归晚换了衣服,带着手机和几个硬币出了门。
他没有打车,而是走到离小区一公里远的公交车站,在站台上等候那辆唯一停靠在这一站的公交车。
沈归晚等了十几分钟,姗姗来迟的公交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走上车,投下几个硬币,硬币落在投币箱里,发出叮呤哐啷的声音。
沈归晚坐在公交车最后排的位子上,阳光从他手边滑过,在浅色的长裤上投下行道树枝叶的阴影。
公交车带着他穿过大半个城市,从郊区驶向市区,车窗外的景色从荒凉变得繁华,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地上,微风吹过,在柏油海洋里掀起金色的波浪。
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放肆的笑声和支离破碎的对话被风偷偷卷进车厢,落到沈归晚的耳旁,变成了模糊的窃窃私语。
公交车朝前开了几十米,在路口前停了下来,沈归晚靠在车窗上,望着人行道上那对挽着手热切交谈的年轻男女。
男人微微侧过头和女人说了什么,女人轻轻锤了一下男人的肩膀,随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沈归晚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慢慢垂下眼。
他透过玻璃窗观察人群的一举一动,却无法融入他们。
这块玻璃像透明的牢笼,将沈归晚与外界完完全全隔绝开了。
公交车在市中心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了终点站。
沈归晚走下车,一股带着大海气息的咸湿冷风从鼻尖拂过,顺着大衣的领口和袖子钻了进来。
海风透着刺骨的冷,但杜之年的大衣很厚,将沈归晚的身体捂得温热。
沈归晚把手插进口袋,沿着马路与沙滩的边界朝西边走去。
入秋后的海滩很冷清,他走了几百米,只看到了几个提着小桶赶海的渔民。
沈归晚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又顶着寒风继续朝前走。
沙滩的西边比东边的海水浴场荒凉了许多,细软的沙粒间露出了几块黑色的礁石,锐利的尖角划破了绵延的沙色绸缎。
沈归晚再往前走些,沙滩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黑色礁石滩。
礁石的表面凹凸不平,退潮后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洼,沈归晚踩上长满藤壶的礁石,朝着浪花汹涌的边缘走去。
他站在礁石的边缘站定,浪花拍打在礁石上,飞溅的水珠落在他的鞋子上。
沈归晚望着远处的天空,呼出的热气被海风吹散,透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远处烧得通红的太阳。
他出门时不过下午两点,现在到了目的地却已经是傍晚了。
落日余晖洒向大海,海面和天空被染成了夕阳的颜色,浓烈的橘红向远处蔓延,最后褪成了浅浅的玫瑰色。
海面上泛着炽热的金色波光,在浪花里闪烁,又被拍碎在海浪间。
沈归晚听着海浪潮涌的声音,眼眶在海风的吹拂下变得湿润。
之前在杜之年卧室里看到的落日,是他许久都不曾见到的景色。
沈归晚的房间晒不到太阳,见不到日出,也看不到落日,窗外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只能趁沈禄不在家的时候,坐好几个小时的公交到海边,看一小会落日,再赶着末班车匆匆回去。
沈归晚在海边站了一会,在落日彻底被海浪吞没后,借着最后一丝亮光走回了车站。
日落后的海边比白天更加冷清,不到六点,停车场就只剩下一辆等候发车的公交车了。
沈归晚坐到公交车最后一排,在车子启动后闭上了眼睛。
公交车慢慢驶出站台,在空荡的马路上快速穿行。
车开得平稳,沈归晚靠在车窗上打了一小会瞌睡,醒来时车刚开到市中心。
他靠在窗上看着市中心热闹繁华的夜景,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沈归晚拿出手机,原来是多日不曾联系过的杜之年打来了电话。
那个男人的联系总是卡在恰到好处的时间点,就像是特意来给沈归晚平淡乏味的人生增加一点波澜。
杜之年一点一点入侵沈归晚的生活,但两个人之间始终留有一丝属于自己的空间,沈归晚不用再费劲心思回避关于沈禄的问题。
因为杜之年根本不会问。
他接起杜之年的电话,男人带着笑意的温和嗓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吃个午饭。”
“作为上次的补偿。”
沈归晚抓着手机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好。”他很长时间没和人交流过,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杜之年听出沈归晚声音里的不对劲,停顿了一会,又问:“明天要我去接你,还是你过来?”
沈归晚在海边待了太久,冷风吹得喉咙不太舒服,现在一说话更是难受。
他用手掩着手机,头埋进臂弯里轻轻咳了一声,才说:“我过去吧。”
杜之年那边安静了一会,像是察觉到了沈归晚欲盖弥彰的咳嗽。
但他没有挑破,只是道了声:“那明天见。”
杜之年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尾音消散在空气里,公交车再一次停了下来。
它停在市中心的某个站台,一个年轻的女孩上了车。
她刷了卡后快步走到车窗旁,朝站台上的朋友挥了挥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沈归晚觉得自己该挂断电话了,但他看着挥手和朋友告别的女孩,再听着杜之年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竟回了一句:“嗯,明天见。”
手机另一端的杜之年愣了几秒钟,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注意休息,沈归晚。”
手机屏幕在电话挂断后亮了起来,沈归晚看着显示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按下锁屏键,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明天见”,简单的三个字,却透着对见面的期待。
沈归晚听着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他想,杜之年大概会喜欢自己这么回答。
公交车即将驶出市区时在高架上堵了十来分钟,等沈归晚下车,公交车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从下午六点变成了晚上九点。
阳光弥留的温度完全褪去,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几度,沈归晚走在人行道上,路灯投下的昏暗亮光照亮了地上被风吹落的枯叶。
他踩着干枯的树叶,清脆的断裂声随着他的脚步响起。
回家那一段路,沈归晚走得很慢。
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好几个小时,感受过短暂局促的自由,沈归晚对回家的抗拒就越发强烈。
他不想回到那个只有沈禄存在的别墅,也不想回到那个照不到阳光的房间。
但当他推开院子的门,看到漆黑一片的别墅,才恍惚想起沈禄已经出差了。
这座房子里没有会等他回家的人,也没有会因为他一点举动就气急败坏动粗的人渣。
别墅里空荡荡的,除了沈归晚以外,什么都没有。
沈归晚站在昏暗的客厅里,瘦削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声。
13
第13章 别无选择
杜之年结束了和沈归晚的通话,摸着下巴回想情人不同往常的态度。
沈归晚今天大概是出去了,通话时背景里有车流和人群交谈的声音,而在他说出“明天见”前,杜之年还听到了公交车报站的声音。
机械的电子女声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音质变得模糊不清,但杜之年还是依稀听出那是一个离自己家不到五百米的站台的名称。
他不知道沈归晚去做了什么,只是那难得的一声“明天见”让自己因加班烦闷了一天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杜之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在系统里提交了调休申请,把病历整理好就准备回家了。
他拿了车钥匙,刚刚站起身,放在桌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手机轻轻振动着,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杜之年看着那个许久不见的名字,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手搭在桌边,迟迟没有接起这通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自动挂断后又迅速拨了过来。
一遍又一遍,来电人反反复复打了十分钟,杜之年被烦得没了耐性,终于忍无可忍地接了起来。
“有话快说!”他语气不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耐烦。
孜孜不倦打着电话的人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之年,你父亲回来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温柔平淡,却不带一丝感情。
她没有责问杜之为什么不接电话,只是温和地向他传话:“他让你今天晚上回来吃饭。”
杜之年冷笑一声,刻薄地反问她:“你们到底当我是什么人?一个电话就让我随叫随到,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自己的事情?”
“他叫我回家不会自己通知我?还要你传达?你和杜衡誉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令人作呕!”
“差不多得了吧,母——亲——”
杜之年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被他称为“母亲”的女人又不说话了。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杜之年听见手机那边传来几声低语,随后他的通话对象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那我现在通知你。”男人说,“今天晚上你有事也给我全部推掉,马上滚回来!”
他撂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不给杜之年任何发作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杜之年咬牙看着亮起的屏幕,父亲杜衡誉的话像兜头泼下的冷水,将刚才和沈归晚通电话的喜悦浇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