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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阑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 那些富贵终究会如过眼云烟; 渐渐散开; 什么都不会留下。
既然在乎的东西要消失,未阑这样的疯子肯定会做出一些疯狂举动。
他约未烟,也是彼此都能预料到的事。
未烟赴约,也是未阑能肯定的事。
至于想做什么?
要么,利用未烟来威胁祁燃,让祁燃收手。
要么,明知一切都没了,他觉得活着没意思,要拉他的好兄长一同上路。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适合让祁燃知道。
就算知道,那也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了。
果不其然,祁燃赶到十梓巷的时候,隐约能听见警鸣。
但夜已深,这里又是拆迁过的城中村,四周没有路灯,没有居民,只有一片冰凉的夜色,刺目的车顶警灯,和步履匆忙的刑警。
祁燃懵了,也在这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顿时面色煞白,在深巷的转角,看到浑身染血的少年被警察押上警车,少年也看见了他,朝他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口形。
——不是我的血哦。
祁燃脑袋嗡了一瞬,丢掉拐杖,疯了一样冲过去,极快地摁住未阑的头,往车上的撞,一边撞,一边怒嗥:“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啊?!”
警察即使拉住他。
他听见警察在警告他,在劝他,但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什么意思?”
“血不是你的,是什么意思?!”
他疯了一样去狂嗥,腿伤的石膏都被撞裂,在淌血,但他感觉不到疼,他满目红血丝,面容狰狞,脸上写着想杀了未阑。
未阑却在笑,从那张尚且稚嫩的面容上展露出阴森的笑。
“他要疯了,会疯的,已经疯了,你救不了他,救不了他了,他会陪我一起下地狱哦。”
祁燃还要再冲上前,但腿伤和警察阻碍了他。
警察一看就知道祁燃和未阑有仇,他们准备将人带回警局,再通知家里人,但被赶过来的祁烨拦下。
警车走远,祁燃还没回过神。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极快地揪住他大哥的领口,将领带扯地乱七八糟,凶狠地瞪着祁烨:“未烟呢?他人呢?!”
祁燃的眼神里,除了疯了一般的焦急担忧,还有什么都清楚的一份清醒。
祁烨就知道,他的弟弟和自己流淌着同样的血脉,自然不是蠢货,他和未烟联手也只能骗过祁燃一时,要想明白全部原委,一瞬足矣。
祁烨怕他弟弟发疯,坦诚开口:“你别慌,他没有生命危险,未阑开过一枪,但他反应很快,应该没有中枪。”
“跟我来。”
他掺着祁燃往巷子里走,小院外还站着好几个保镖,他们有些为难。
“他不让我们进去,看情况好像不是枪伤。”
祁燃脸色煞白,他明白了一切。
祁烨比他更狠,做事情不可能留有余地。
法治社会是不可能□□的,祁烨能做的就是将未阑送进警察局,就算判不了死刑,终身□□也可以,而唯一的破绽就是未阑拥有一把枪,还企图用这把枪与未烟同归于尽。
未烟是自愿送上去当鱼饵的。
尽管惊险,但时光不能回溯,祁燃只能咬牙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从保镖口中听到未烟没中枪,他心底的石头落了一半。
他听见自己被吓到苍白的唇颤着吐出话。
“他为什么……”
话音未落,寂静的小院中便传来声响,像是台灯和杯盏被扫落在地的声音。
祁燃愣了一下,他推开祁烨,要去推门,却被他大哥拽住。
“你请郑医生来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郑医生是哪方面的医生了。小燃,你不能进去,我们不确定他这个状况……”
“是啊,小少爷,你千万别进,你别冲动,他好像不太正常……”
“那就让我和他死一块儿。”
祁燃狠狠瞪着祁烨,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大哥,像是看仇人。
“……”
祁燃猛地推开祁烨,一个人进院子,转身还把院门给关上。
整个院子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很明显。
但应该都是后来冲进去的警察和保镖,在制服未阑的时候制造的。
才过去几个月,他进这间院子已经感触完全不同。
院内很黑,只有很朦胧的月光带来微弱的亮度,但祁燃夜视能力不错,他一眼就看见那株花已凋谢的梓树下,躺着一只黄犬。
狗中了一枪,已经死了。
祁燃或许能想象到,曾经对他狂吠的,极不友好的这只狗,可能是为了护住,拦在未烟身前,挡下这一枪。
大黄很护主,曾经还把他当作坏人,咬了他一口。
那些记忆在现在看来,都成了奢侈的美好过往。
——
“你怎么又找来了?”
“我一共就三个手机号,都被你拉黑了,我……我找了一整天,到了很晚才发现这里,这里都没人住了,只有这一间屋子亮了灯,我觉得你可能在这里。”
——
青年倚靠在门框上,侧身让他进屋。
“我下面给你吃,进来吧。”
“进……进展太快了吧?”
“爱吃吃,不吃滚。”
“吃!”
——
他看着漆黑的屋子,看着半掩的门,喉咙疼痛。
“未烟……”
“烟烟……你在里面对不对?”
“出来好不好?我们回家。”
没人回答他,但周围那么安静,他能听见里面轻微的声音,或许是呼吸重了的声音,或许是衣服擦碰到家具的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未烟就在里面。
毫无疑问,未烟躲在里面不出来,只有一个可能……
祁燃的心沉下去大半截,他急忙掏出手机,给郑医生发了个消息,然后就将手机静音。
郑医生告诉过他,未烟小时候被绑架过,绑匪的暴力和凶悍激发了未烟体内的另一个自我,“它”保护了他,也控制着他,未烟永远要依赖药物,不能情绪失控,不能控制不住自己,不能被过度刺激,所以,他才不得不那么冷静。
其实,他本来就该疯了。
在龙骨山坠落悬崖的时候,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对劲了。
但他一直扛着,熬着,不让祁燃担心,不让祁燃察觉。
直到现在……
他扛不住了。
祁燃豁然回想起,他刚刚看到浑身是血的未阑时,对方脸色煞白。
未阑在骗他,他对他说——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
目的是为了看祁燃疯狂,痛苦。
如果未烟真的伤了,祁烨和警察都不会放任受伤的人留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带他去就医。
所以,未阑身上的伤是……未烟造就的?
他似乎在来的路上,就远远听见保镖的小声议论。
“那下手,是真的狠啊,没有一刀致命,却刀刀见血,每一刀都是轻伤,但看起来可恐怖了。”
“好在这也算正当自卫,要不然,人就该去警察局了……”
“一个那么文弱的人,怎么就那么凶,你看到他眼神了吧?吓死我了……”
什么样的眼神,能将身强力壮,拥有多年保护雇主经验的保镖吓得面容苍白?
“……”
祁燃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们踌躇在门口没有冒进了。
他们想拦住他,但祁烨知道拦不住他。
祁燃一瘸一拐地推门走入,尽管腿很疼,伤口裂开已渗出血。
屋内一片狼藉,不知道是和未阑争执的时候弄的,还是未烟自己掀翻的。
他闻到血腥味,卧室衣柜里有细微的动静。
衣柜门刚被拽开,就被里面的人砰地拉上,但没有成功,祁燃的手正挡在两扇柜门中间,两扇门猛撞在他手背上。
窗外微弱的月光投进房间,也沿着那一条被少年撑开的缝隙漏入漆黑的衣柜内,短暂地露出青年惊慌失措的眼,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啪嗒——”
一滴血,两滴血……祁燃手背上的血滴落在未烟眼睑下,像是血泪。
他成了怪物,只想将自己囚禁在蚌壳中,严丝合缝地关拢缝隙,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少年挤了进来,手背在滴血,却也不放开。
想说:疼吗?疼就快松手吧。
可说不出来,他双唇在颤,在少年松开手,想要探入,想要抚摸他脸颊的时候,柜门再次啪地一声关上。
祁燃:“……”
柜子里太安静,祁燃半跪在外面。
里面有声漏出:“你先出去……先出去好不好?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一句话,他说了好久,才说全。
他已经尽量控制,尽量冷静,他不想吓到祁燃。
也在这一刻,未烟彻底感受到,就算没有未阑,没有寻求真相的执念,就算他不在意对方也是同性,他也不可能和祁燃在一起。
祁燃太美好,纯炽地像是最干净的一捧清泉,是滚烫的热焰,能捂热任何人,唯独自己不配。
一个已经半疯,或者即将疯癫的人……
哪怕现在没这样,以后也会失控……
他自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疯,随时会因为药物无效而疯狂。他不能保证自己如果和祁燃在一起,会不会哪天就突然失控,等他清醒的时候,身边只剩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刚刚被未阑刺激到发疯的时候,下手有多狠毒,那已经是他努力控制自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杀人的情况下,还是将对方伤得半死。
他不能……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不是冷静一下的事情。
未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可是祁燃听得很清楚。
他在发抖啊。
声音那么脆弱,那么恐惧又惶然。
像是在忍受,在抵抗什么,在痛苦地与自己争斗。
祁燃没有逼迫未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拯救对方,只能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在外面蜷着身躯,等着。
等郑医生带着特效药来,等未烟冷静放松下来。
未烟在里,他在外,中间隔着一扇薄薄的柜门。
少年哄着那个比自己大了六岁的男人,哄着那个脆弱到神经紧张的男人。
他轻声说:“你乖……我不逼你,我就在外面陪你。”
“烟烟,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我们都会很好,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柜子里的人没有说话,但呼吸急促,他在竭力控制自己,不希望自己失控。
祁燃不会提那些令未烟失控的过往,未烟的一生太苦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祁燃只想和他说一些美好的事。
“我知道你喜欢表演,不纯粹是为了工作,烟烟,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生活,我接手我大哥丢给我的摊子,你就在剧组演戏,我要是下班早,我就去剧组探班,你要是下戏了,你就来公司接我,好不好?”
他都知道,进剧组演戏,在别人的故事里得到另一种生活,是未烟放松自己,让自己暂时忘却痛苦的方式。
“……”
“烟烟,等我腿好了,我们就订婚吧,你要等我哦,等我到法定婚龄,我们就去领证,你不可以始乱终弃,你睡了我总要对我负责吧?不可以和那个周锦暧昧,我会吃醋的。”
“……”
少年一会儿说「你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一会儿说「我要是个女孩子,或者这是个生子文,我就该怀孕了」。
傻乎乎的幼稚话似乎能将未烟带回初见,带回初夏时的日子。
“祁燃。”
祁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喑哑的声打断。
声音很微弱,很小声,小猫叫似的,祁燃愣了一下,直到未烟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
“我在!”
安静了少顷,沉默了片刻。
“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
“不行!”
“……”
未烟本想说: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或许是自己活着出来,或许会损耗严重,又或许他出不来。
他不想伤人,只能将这种暴虐的欲望,转化成自毁与内耗。
但被少年斩钉截铁地打断。
未烟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一个大男人缩在衣柜里,空间很狭窄,踢到脚边的水果刀还在泛着寒芒,染着鲜血。
有未阑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忍不住总要去看那把刀,内心对刀刃的渴望已经直冲脑门。
但他在忍。
努力地忍。
可总觉得……忍不了太久。
一扇薄薄的柜门,并不能阻挡意识丧失后的自己,他心底清楚自己是什么怪物。
当年,“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自己被绑架那一次,如果不是警察来的及时,会有危险。
不是他有危险,而是绑匪……
他很清楚自己身体里的怪物有多凶悍。
“它”早就该在龙骨山的时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