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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美人养娃日常-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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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敢想象,他死前该是多么绝望,每敲一下管道,都是多么希望上面的人能听见他的求救。
  在危机四伏的煤矿上,跟透水、瓦斯煤粉爆炸比起来,局部冒顶算非常小,非常轻微的事故,只要地面能及时接收到信号,救命是完全没问题的。
  就是后来,卫孟喜在这边生活的很多年里,也很少再听过类似事故,更别说局部冒顶导致死人的。
  现在天半黑,还没下雨,卫孟喜领着姐俩来到灯房窗口。里头的女工们因为常年不见天日都很白净,虽然都是一样的天蓝色工装,但有的烫着卷发,有的穿着皮鞋,颇为体面。
  此时她们正在嗑瓜子儿,桌子上是几顶胡乱放着的头灯。采煤量虽然不低,但耐不住煤的品质低,评级上不去,价格也不行,这些非一线的员工,态度就挺散漫的。
  有个女工先看见卫孟喜,努了努嘴,示意大家快看,陆展元的大老婆来了。
  “同志你好,麻烦问一下,采煤二队三班的工人们上来没有?”
  “快了。”
  卫孟喜就是掐着点来的。
  本来她也是与人为善的,但看大家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她,时不时还窸窸窣窣使几个眼色,把根花弄得越来越不自在,她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直接带娃到门口等。
  她知道大家的敌意从何而来,上辈子没少吃这方面的亏,因为长得漂亮,从小继父继妹都嫌她是惹事精,明明她已经很低调很懂事了……后来,漂亮小寡妇,光听这身份就挺让某些男人“喜欢”的,正经女人谁喜欢她啊?
  即使好不容易奋斗出成绩了,别人也都说她是靠美色上位,靠身体换来的。
  当时心气儿多高啊,为了摆脱这样的名声,她特意把自己往丑了打扮,尽量降低外貌的存在感。
  直到死前,她才知道啥叫矫枉过正,白白埋没了自己的人生。
  正想着,提笼响了,一群黑漆漆的工人鱼贯而出,都好奇的看了她们两眼,心说这谁家属啊?看她漂亮面嫩,有的男人还吹起口哨。
  陆广全虽然穿着一样的工装,戴着一样的帽子,但个子高,即使一张脸黑乎乎的,也是黑帅黑帅的。
  “娃他爸,赶紧的。”
  大家看漂亮煤嫂径直跑向陆广全,口哨声唏嘘声不绝于耳,心说这小子艳福不浅!不过小两口都长得顶好看,很般配,大家更多的是善意的打趣。
  陆广全心里想着事,眼睛适应不了明亮的光线,“怎么?”
  “根花病了。”
  此时的根花,蹲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一张小脸全是泪水。
  陆广全立马心头一跳,快步过来,将工具和头灯交给刘利民,一把抱起根花就往矿医院跑。
  他没让卫孟喜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一路走一路问根花肚子哪个地方疼,疼了多久了,有没有拉肚子啥的。
  根花支支吾吾,一会儿说拉了,一会儿又说没拉,一会儿说想吃肉,一会儿又说肉吃多了,而且说起吃肉,居然越来越精神,就差在脸上写“我摊牌了我装的”。
  陆广全也就一开始关心则乱,渐渐发现没啥大问题,就放缓速度等着卫孟喜。
  这样的情况,在菜花沟发生过吗?他能不害怕是因为他看书,有常识,但妻子呢?是不是每一次都要被吓得惊慌失措?他爹娘是不可能拿钱送孩子上医院的。
  他的心里,除了愧疚,还有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他每个月那二十块钱,真的能值她受的委屈吗?
  既然都到医院门口了,干脆就进去看看吧。这个点儿只有急诊室在上班,大夫给简单的看了下,做过体格检查,排除几个急腹症,“没啥毛病,应该是吃积食了,开点大山楂丸就行。”
  也就几分钱,酸酸甜甜的棕褐色大丸子,根花吃得那叫一个香!
  要不是卫孟喜拦着,小呦呦也要吃一颗。
  虚惊一场,陆广全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跟她们回刘桂花家的小旅馆。
  煤是真黑啊,把那么白个人糊得,只剩白眼球和牙齿了。卫孟喜心情很复杂,“锅里有热水,你先把衣服换下来。”
  刘桂花也还没睡,找出一套自家男人的干净衣服,“陆兄弟别嫌弃,先将就着换换。”
  “谢谢嫂子。”
  这段时间养的生物钟比较规律,小呦呦和根花也困了,卫孟喜给她们简单的洗漱一下,又轻声哄着刷了牙,怕刚才的丸药还黏牙齿上。
  等把她们伺候睡下,刘桂花已经快脚快手的,单独给他们拼出一间“夫妻房”来,四周用布帘子隔着,孩子也睡得远远的,保证不会打扰到他们。
  她还特别“贴心”地说,“我这年纪大了啊,就是容易犯困,睡得也沉,外头就是打雷下大雨我都不会醒。”
  意思是:你们放心折腾吧,我不会“醒”。
  卫孟喜满头黑线,又不好解释她和陆广全现在连普通室友都不如,只能低着头装娇羞。“我去把他衣服洗了吧。”
  她没有脏衣服过夜的习惯,更何况是在别人家,不能给人添麻烦。谁知出去一看,哪还有脏衣服?
  “哎哟,陆兄弟可真疼你。”刘桂花捂着嘴笑,这年头的男人,谁不是指着老婆洗衣服啊?就是娶不上老婆的光棍,也等着老娘呢。
  就是她男人,跟大部分男人比起来已经算会疼人的,也只有在她怀孕、坐月子和来好事的时候洗过。这小陆不仅人长得好,学历高,还会疼人,哪个女的不喜欢?
  难怪矿长千金念念不忘。
  卫孟喜可没时间琢磨她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又多了个难题——今晚就要睡一起了吗?
  倒不是怕发生点啥,而是尴尬。
  与性无关,她相信他不至于兽性大发强迫她,就是单纯的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躺一张床上,她会不自在。
  现在是暂时把他骗回来了,那明天呢?要怎么阻止他去上班?根花终究是孩子,一见吃的就忘记装病,明天再装就显得假了。
  可要是直接告诉他,井下有危险,而且好巧不巧明天还会冒顶,要是没应验,他会当她是信口开河。要是应验了,一个工科男怎么可能相信做梦之类的理由,说不定会怀疑她的身份是不是间谍。
  这时候的煤矿生产,关乎全省的重工业发展,石兰省又是龙国重要的工业重省,敌特分子可从未放弃过对他们的渗透。
  卫孟喜不想把简单的事复杂化,更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想着,陆广全晾好衣服进屋,脸和脖子是洗干净了,但指甲缝还有经年累月的黑渍。他摸了摸根花脑门,确定没再发烧,“睡吧。”
  他自己往里躺了躺,又轻轻地把小呦呦抱到中间。
  OK,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自从重生回来,卫孟喜整个人都被怎么逃离陆家,怎么填饱孩子肚子这样的“生死存亡”给裹挟着,不得不小跑向前,关于未来,关于她和陆广全的关系,她一直没时间细想。
  上辈子四个孩子的悲剧,有她的疏忽,有不知名的力量作祟,当然也少不了父亲角色的缺失。
  所以,现在的她,并未因为跟陆广全没有感情就一棍子将他打死,她的孩子在成长道路上需要一位“父亲”。
  她还记得,根宝与她的生疏,是从男孩青春期来临那一刻开始的。这种问题,即使是再亲密的母子关系,也不适合由一位单身母亲说出口,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比天还大。
  “父亲”,不仅是物质上的抚养,也是精神上的指引。
  纵使所有人都说陆广全抠门,不男人,但卫孟喜是过惯苦日子的,知道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不是对谁都大方,而是应该拎得清亲疏远近,知道该对老婆儿女大方,对外头的无用社交就该敬而远之。
  就冲他能在陆老太眼皮子底下攒三百块钱,还能见面就交出来,卫孟喜就觉着,其实也不是真“抠门”。
  而且,他这么多年也没被他老娘带偏,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足以看出是一个有主见,内心坚定的男人。
  最后,爱看书爱学习,对孩子也是好榜样不是?
  卫孟喜在心里把他的优点数了一遍,合作养娃应该不差。她奉行的是实用主义,什么情情爱爱,也得等能吃饱才有力气想。
  可能是夜里想得太多,天气又热,两大一小挤一起,卫孟喜睡得浑身酸痛。等头昏脑涨的她醒来,发现陆广全已经不在了。
  完了!


第20章 
  卫孟喜心头一跳; 陆广全又加班去了?这家伙到底要不要这么拼,别的男人好容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怎么也得请几天假吧?
  他倒好; 除了带他们住招待所那天; 居然一分钟假没请,还加班!
  后世的996算啥; 他这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在线,只要矿井需要他,他随时都能到岗,资本家都能感动哭了他!
  孩子装病拦得住昨天; 却还是挡不住他今天下井。卫孟喜心头是又急又气; 又不知道怎么说,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醒啦?你家小陆可真勤快,我都说了我家那口子回来会挑; 他偏不听,把我仨水缸都给挑满了。”
  刘桂花不无赞叹的说; “你们甭跟我客气; 大家都是来讨口吃的; 你们多在我这儿住几天咋了?他还把你们睡过的铺盖全给洗了呢。”
  陆广全这是觉着; 自己妻儿住在刘桂花家; 又受她的恩惠; 心里过意不去; 又是挑水又是洗刷的。
  “他没下井?”
  “没下。”
  这就好; 一直绷着的弦松了,卫孟喜才发现自己后背也在出汗。
  “哎哟小卫; 你脸咋这么红; 别是发烧了吧?”
  卫孟喜摸了摸脑门; 确实烫手,不提还好,一提感觉浑身酸痛头昏脑涨,后背黏腻的全是汗。
  “赶紧躺会儿去,娃我帮你喂,这么多天忙得脚不沾地,可把自己累坏了吧……”刘桂花嘟囔着,把小呦呦抱出去把屎把尿。
  幸好这孩子没以前怕生了,见是每天笑眯眯的姨姨,就揉着大眼睛,将压得卷翘的小脑袋靠在她怀里,乖兮兮的嘘嘘。
  “哟,尿布都没湿,真乖。”刘桂花本以为睡了十个钟头的小娃娃,怎么说尿布也得成“炸弹”了,可她摸了摸小呦呦的,居然干爽得很。
  别人家周岁的孩子大多数在夜里是不会有意识憋尿的,但呦呦就会。卫孟喜也疑惑过,这娃就像懂事似的,知道不给妈妈添麻烦,要拉要尿都是要把妈妈哼唧醒,白天更不用说,她一哼唧,妈妈就知道是大是小。
  把孩子收拾好,又给她泡上奶粉,刘桂花一面嘟囔“这娃命真好能有奶粉喝”,一面给卫孟喜熬了一碗姜汤。“我看你这就是伤风,先喝点姜汤试试,要还没好再去卫生所。”
  在这个淳朴的年代,这么不求回报对她的人,卫孟喜很感激,一饮而尽后觉着不仅身上烫,连胃里也烫起来。
  迷迷糊糊躺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冰凉的大手落她脑门上,卫孟喜爱极了这股爽意,下意识就挨过去,贪心的蹭了蹭,就像夏天的冰西瓜,吃之前抱怀里不撒手。
  陆广全怔了怔,面色很快恢复,“麻烦嫂子帮我看着点,我去请大夫。”
  而卫孟喜就像一个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人,忽然看见水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直接就一把拉住那“冰西瓜”,“不许走。”
  她早病迷糊了,哪里知道自己在干啥,可刘桂花却捂着嘴笑,这小俩口真腻歪……还贴心地抱走孩子,把空间留给他们。
  陆广全却没听她的,抽手去盆里拧了一块湿毛巾,给她盖脑门上,眼看着没多久毛巾都给捂热了,就皱眉。
  都说轻易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最凶险,卫孟喜就是这样的。自从重生回来,她每天忙里忙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本以为来到金水矿终于能休息几天,结果又是买东买西的准备盖窝棚,又要想办法让他避开意外,就是铁打的也要累倒了。
  之所以还能一直撑着,一是年轻,二是心里有口气,不能让陆广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到这个,她忽然就惊醒过来,“不要去上班。”
  声音嘶哑得陆广全再次皱眉,小声问:“大夫,这真的不需要去住院吗?”
  “不用,就普通感冒,干嘛花那钱。”这年代的医生拿的都是死工资,奉行的都是用最少的钱治好病。
  送走矿医院的出诊大夫,陆广全又来到床边,就见妻子已经醒了,正幽幽的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迷茫,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哪儿,“好点没?”
  “嗯。”
  他又递过一杯水,搀着她喝下去,两人相对无言。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们班吊笼出事了。”
  所以是被噩梦吓醒的?陆广全抿了抿嘴角,“要讲科学。”
  卫孟喜决定还是把吊笼有问题和局部冒顶的事告诉他,虽然她靠生病把他强留下了,但万一被困在井下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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