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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陆现在心里有个巨大的秘密,但怕影响老妈心情,所以先不能说,得等她把煤矿开业的事情干完才行。小姑娘可是对家里的事最操心的,她不知道老妈为什么要死磕一座小煤井,但她知道老妈为了这东西花了多少钱多少心力,现在马上就能开业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决不能来打乱老妈的计划和思路。
而卫孟喜呢,也是真没时间琢磨她的小心思,她一直在等丁一雄的消息,刘备还三顾茅庐呢,她肯定要再去请的,但要怎么去,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她还没想好。
这老头很倔,脾气也古怪,自己要是直愣愣的再去旧话重提,他肯定不会给好脸……要不设计一个偶遇?或者看看他家里人有没有什么困难是自己能帮上忙的?就是再犟的人,也有儿女吧?
只要有儿女,就有牵绊。
尤其这丁老还是年纪轻轻就丧妻,是他一个人既当妈又当爹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的,这样的家庭,她要是能帮他儿女解决点实际难题,说不定也是“曲线救国”的方案?
越想越觉得可行,“小五,上次让你去暗中调查的事有结果没?”
胡小五满脸苦色,“查了,这丁老真是一颗铜豌豆,不爱钱不爱房不爱车,除了遛鸟也没啥兴趣爱好,关键他遛的鸟也非常普通,花鸟市场几块钱就能买一对那种。”
他重点强调,“我跟了他挺长时间,愣是没发现他对什么古玩字画之类的感兴趣,每天就是下棋遛鸟看报。”
“不爱喝酒?”
“很少喝,要喝也是小酌一杯白酒,不喝茅台,顶多家属院门口商店卖的红星二锅头。”
“不喝茶?”
“喝,但也不是啥好茶,商店里最便宜那种,十块钱就能买好几斤。”
卫孟喜:“……”
那可真是无处下手啊,卫孟喜不怕对方贪婪,就怕这种无欲无求的,滑不溜手。
“这丁老的家教不是一般严,当年为了避嫌,他的一双儿女都不在煤炭行业,从事的工作都跟相关领域没有一丁点关系,而且日子都过得不错,夫妻关系和美,子女听话,衣食无忧,也没听说有什么困难……”
卫孟喜一听,心里哀嚎“天要亡我”,这就是颗油泼不进的铁豌豆啊!
“什么铁豌豆?”正说着,门口就进来一老太太,胡小五下意识站直身体,昂首挺胸,“苏大娘。”
苏大娘没搭理他,咚咚咚自己来到卫孟喜面前,自己倒了一杯花茶,先闻了闻,似乎是觉着还不错,这才喝了两口。
“您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来?”她没记错的话,她都48天没去看她了,整整四十八天啊!马上两个月了啊!
苏奶奶说话本来就挺阴阳怪气的,她要是说句好话,卫孟喜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说反话,准备来一波更大的讽刺呢。
“怎么,上火了?”她指着卫孟喜干燥的嘴唇和起泡的嘴角问,心说难怪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去看她,原来是着急忙慌自己的事呢。
不待她回答,苏奶奶矫健的走进屋里,扑了个空,“孩子们呢?”
“上山捡菌子去了,说是要吃菌汤锅子。”
苏奶奶有点意外,“我找他们去。”
说实在的,苏奶奶现在可是留守老人,家里会喘气的就只有她和两只黑背黑耳朵的大狼狗,这两年张川张江都出去上大学了,她又成了孤老太太,每天就是看看书晒晒太阳喂喂狗,这种生活安逸是安逸,就是经常会孤单。
尤其吧,她这人嘴臭,左邻右舍都跟她处不拢,也不像张大娘,随时有人找她串门儿聊天儿,她就只能守着狗过日子,说起来多少有点可怜。
但一个千万富婆,卫孟喜操什么心啊,自己身上还有多少贷款没还清呢!
等她一出门,卫孟喜就继续跟胡小五商量怎么跟丁一雄来个偶遇的事,她不知道的是,门外有个老太太正猫着腰听呢,待听见”丁一雄“的名字,眉头就皱起来。
她不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多重名的事,再一联系卫孟喜最近忙的事情,除了那个丁一雄还会有谁?
苏奶奶冷哼一声,干脆也不去山上了,就在门口不远处看山看树看孩子打架,现在矿区这些几岁的小孩已经不知道她的威名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陌生奶奶,眼巴巴的打量她,甚至有胆子大的,还敢跟她搭讪。
“奶奶你看啥呢?”
“一定是在看小鹿姐姐家的院子,小鹿姐姐昨儿还给了我一串紫色的小葡萄哩!”
“奶奶你吃过小鹿姐姐家的葡萄吗?超甜哒!”小孩已经开始呲溜口水了。
苏奶奶有点想笑,又嫌弃孩子吸鼻涕吃,“我怎么可能没吃过。”
“那你说是啥味儿的?”小孩双手叉腰,要说不出来她就是谎话奶奶。
苏奶奶气笑了,“她家这葡萄还是我当年栽的。”那时候她伤了腿,卫孟喜把她接回来家里养伤,这所大房子还没盖起来呢,正在打地基,她就提议给小呦呦种一株葡萄,省得她馋人家的。
还埋下几颗又大又圆的最甜的枇杷核进去,后来长出来四棵小苗,但被卫东那臭小子打篮球的时候不下心砸坏了一棵,小呦呦可是哭了好几天呢。
她那时候觉得,这几棵枇杷树是窝棚区那棵大枇杷树生的孩子,孩子受伤,大树妈妈得多难过啊,叫了好几天“坏四哥”,直到老陆给她受伤的小树固定包扎又“上药”之后,她才没有再闹呢!
苏奶奶看着这一切,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但又怕被卫孟喜怼“那您不要您那俩大孙子啦”,毕竟她当初走的时候可就是想带张川张江上省城念好学校的,当时别人不是没挽留过,是她自己要走。
走的时候好走,再回来就没那么好回来了。
正想着,胡小五就垂头丧气的出来,“咦,苏奶奶您不是要上山找小鹿吗?”
“嗯哼,我不想去了还不行吗?”苏玉如冷哼一声,“你,过来。”
胡小五指指自己鼻子,他跟苏奶奶接触不多,以前在矿区倒是听过她的“威名”,此时有种被最严厉的教导主任指着的压迫感,“咋啦,苏奶奶,有什么您只管吩咐。”
“别废话,你过来。”
小五犹豫一下,看她不像生气的样子,应该不是要把自己叫过去训一顿,这才拔脚跟过去。
俩人来到一个屋后,确保没人能偷听的地方,“你给我说说,那个什么丁一雄,是不是黑山煤矿的矿长丁一雄?”
胡小五下意识说“是”,但下一秒就有点后悔,他作为老板的人,未经老板同意不该泄露老板正在做的事,这要是遇到一个故意来套话的怎么办?
“瞧你出息,我又不是坏人,我就是找你确认一下,丁一雄是不是不愿来给你老板当矿长?”她知道最近卫孟喜在忙着外聘矿长的事。
“嗯。”
“行,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今儿我问你的事,你最好是忘掉,别给你老板知道。”
胡小五撒腿就跑,他能理解为啥连卫东都怕苏奶奶了,她的眼睛,真的就是一双教导主任的眼睛,看着谁谁就得怂。
一会儿,后面小煤井来人,说是有事情要老板亲自去处理一下,卫孟喜前脚刚走,苏奶奶后脚就猫进了客厅,熟练地拿起电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三声,很快就被人接起来,“喂。”
“丁一雄。”
对方怔了怔,“你是……”
“我苏玉如。”
“苏苏……”对方简直难以置信的惊喜,“苏……苏小姐?”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记得记得,怎么可能忘记,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当年要不是您的资助,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刨食。”丁一雄哪还有面对卫孟喜的高冷,此时就像个小迷弟见到自己的女神一样,激动得无以复加,说话都有点结巴。
“苏小姐您,您这几年还,还好吗?”
“上次一别,已经六年了,我正想着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一定要带着孩子上门拜访,我要告诉他们,你们父亲当年能把大学念完,全亏这位苏阿姨的资助,您就是我丁家一家子的大恩人……”当年,他是考上大学了,但家里没钱供啊,让他出去跟着姨父走街串巷的拉人力车,正好接到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大家闺秀苏玉如,见他生得斯文,动作也生疏,就多问了几句。
知道他的情况后,苏玉如毫不犹豫的把他大学学费给承担了,后来兵荒马乱的,他想报答她,却已经跟这位苏小姐失去了联系。再后来,知道她的身份,她被下牛棚,他也曾辗转多人想要给她说几句话,但当时他自己也只是黑山煤矿一名工程师,没多大能耐力挽狂澜。
再加上又赶上妻子重病,他每天既要照顾妻子又要带孩子,压根没时间管别的。
一直到几年前,他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位老太太,那从容,那气度,虽然脸上没了年轻时候的天真和笑容,但五官和气质是不会变的,他可以肯定这就是当年资助过自己的苏大小姐。
当时,苏玉如本来都忘了这档子事了,也懒得跟他啰嗦,随便应付几句就分别了。
这么多年,丁一雄倒是很想找苏奶奶,偿还她当年资助之情,但一直找不到这个人。“谁能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苏小姐的声音,我真是……真是……”
苏玉如听着就烦,没好气的打断他,“你要真有这心,就来帮我个忙。”
“但凭苏小姐吩咐,小弟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这样……这样……”讲了三分钟,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
卫孟喜忙了几天,也想过去偶遇,可丁一雄却像忽然消失了一样,怎么都不肯现身,不知道是故意躲着她还是怎么着。
她一普通人,总不可能强闯民宅去请吧?这心里就更急了,嘴角的火泡还越急越多,就是几百年光洁的脑门上,也冒出几个小火疖子,俗称的“青春痘”。
她从来不是会退缩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积极想办法解决,可这一次的事,却不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
她甚至打退堂鼓,跟赵春来商量,“要不咱们这矿长换个人吧,丁老是尊我们请不动的大佛。”
“换谁?”赵春来抽出一根香烟刚要点上,想起她不抽烟,她家老陆也不抽,就收住想去摸打火机的手,只是把香烟夹在手指里,闻了闻,过个瘾。
“不行就李奎勇。”卫孟喜很不情愿提起这个名字。
“以前的李矿长?”赵春来想了想,除了这个人的英雄事迹,当然也还有他的狗熊事迹。当年他犯的糊涂,现在矿区还有人说呢,一世英名就毁在了自己手里,这能怪谁?他最后在金水煤矿那几年憋屈时光,还真就是他该得的。
“我不同意。”正说着,苏玉如就步履焦急的进来。
这老太太以前有多喜欢老陆,简直当亲儿子一样器重培养并“袒护”的,现在要让为难过自己“儿子”的李奎勇帮忙,她当然第一个不同意!
卫孟喜也只是那么一说,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说真的,她对李奎勇的心态更矛盾,除非万不得已,她更不想跟他们家扯上关系。
这种感觉不是讨厌他们,而是明知道他们一再抛出橄榄枝想做朋友,但卫孟喜就是拒绝加回避,她拒绝了这么多年,现在要是忽然自己腆着脸求上去,这不是打自己的脸,打老陆的脸吗?
苏玉如也是想到了这茬,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世界上除了李奎勇,难道就没人能当矿长了吗?”
说着,提着鸟笼子的丁老也从门口进来。
卫孟喜大惊,而后大喜,“丁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开车去接您老人家。”
丁一雄哪还有前几天的清高与严肃,干笑着客气,“别别,就几步路的距离,你们小煤井在哪儿?”
卫孟喜反应很快,这么看来,丁老是愿意来帮忙了?脑子快,手上的动作也快,连忙拿出地图,凑过去,指着给丁老看,这小煤井在哪里,具体是什么样的,位置图、架构图、储量分布,以及初步勘测数据,都需要给他看看才行,这是基本的诚意。
而这些数据,只有她最熟,搁心里倒背如流了都!
苏玉如只是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事就背着手,去矿上闲逛。
卫孟喜陪着丁老,拿着各式图纸,来到后面的小煤井,刚到村口,村民们就齐刷刷的行注目礼,“卫老板来了,煤矿啥时候开工啊?”
“小卫就是能耐人,咱们金水村第一能耐人!”
卫孟喜满头黑线,这要放平时也没啥,可现在当着丁老的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故意找的托儿呢!
丁老对照着地形结构图,看了看金水村的情况,一路看得十分仔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