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艾莎尼亚的视线迅速从魔杖上面移开，竭力压制住内心狂涌的情绪，想要寻找到王女的踪迹，然而再往下移时，就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那根魔杖的最下端，有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握着它。
然而也只有那么一只手。
看到这一幕，艾莎尼亚这些时日死撑住出的镇定和从容在此刻彻底失控，她几乎瞬间重新化出原型； 而后朝着珊瑚魔杖的位置飞快游去！
“不好！”
阵法大师见状脸色大变，语速飞快试图阻止道：“女王陛下； 魔法阵虽然被破解了，但也只是为我们打通了正确的通道； 通道外面自然存在的魔法乱流还在； 很危险！”
然而他这话落出的同时，艾莎尼亚已经带着决然的姿态游向了女儿的残躯。
越是拉近距离； 眼前的那一幕幕就越是狰狞且清晰。
魔兽的身躯上被洞穿了无数个血洞； 像是一座轰然坍塌的肉山，软趴趴的死在珊瑚丛林之间； 它的身体似乎是不慎被卡在两根异常粗壮的珊瑚之间； 导致无法离开了。
魔兽的双眼已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但是那骇人的凶狠气息尤存； 似乎在临死前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缠斗，那双眼盯着的位置，赫然是前方那一大片已经沦为废墟的残破珊瑚林。
这里明显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大战，无数枯败死去的珊瑚破碎成碎屑，覆盖了整片海底。
艾莎尼亚便迎着魔兽的头颅游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下方那些破碎的蓝色鳞片，它们像是一场细雪，纷纷扬扬的洒在这片死寂的海底，本该是半个巴掌大的鱼鳞，此时却找不到一块完整的，或许是从身上剥离太久，又或是碎得太彻底，所有鱼鳞都失去了魔力，也不再散发光芒，几乎完全隐没在黑色碎片中。
然而除了这些破碎的鱼鳞，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艾莎尼亚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游到那根断裂的珊瑚魔杖前方的。
她目光定定的注视着那根魔杖，还有那只血液彻底流逝，已经苍白到发青的断手，张了张嘴，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呜咽声。
最后的记忆里，只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举起魔杖，目光坚毅让其他族人先走，而她则果断转身前去拦住魔兽的那幅画面。
过往的回忆就像是海水倒灌，疯狂又无情地狂涌上来，把艾莎尼亚的理智全部淹没成空白。
眼前的这只死死握着魔杖的断手，却又像是握着一把刀，冷硬无情的往艾莎尼亚的灵魂深处剜去，那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痛苦不断重复，让她只能保持清醒看着眼前的一幕。
既然生来就是人鱼一族的王族，作为未来的人鱼族的继承人，既然享受了整片无尽之海的资源，那么保护子民是应该的，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也是应该的。
身为女王，她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理智存在，并不意味着感情上能够接受。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需要竭尽全力将身躯挺直，露出最镇定从容的笑容，稳住人鱼一族摇摇欲坠的斗志，无数次重复着告诉她的族人们，没有关系，灾难总会过去，他们终会迎来希望。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暗处，艾莎尼亚只能盯着那片深不见底的海，向虚无缥缈的神明祈求。
拜托，千万要庇护她平安。
她失去强大的力量也好，她迷失在辽阔的海底也罢，甚至她真的变成一条无忧无虑的渺小游鱼也可以，只要她能够活着就好。
但是很可惜，神明或许真的存在，但祂们的目光也真的不曾落在众生之间。
艾莎尼亚的理智在看到女儿的残躯之后，终于彻底像是断裂的弦，她此刻没有半点优雅与女王的高贵，仿佛彻底化作一头暴怒的野兽，狼狈又迅速地想要游到女儿的断手处。
然而就在此刻，珊瑚林中却骤然出现了一股可怕的魔法乱流，那些混乱的魔法元素胡乱碰撞在一起，很快就在这股死地间掀起一股恐怕的逆流。
人鱼族的先祖似乎非常谨慎，除去干扰方向与视线的多重魔法阵之外，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亦是危机重重。
这里的魔法元素异常混乱，而且越是强大的存在出现在此地，就越是容易引起这些混乱的魔法元素的反噬，若是安然待在正确的通道间自然无事，但是一旦离开，就要迎来一场巨大的危机。
魔法逆流轰然降临，在那股强烈的力量涌上来的时候，那头可怕的魔兽的尸体竟然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无数道无形的力量冲击到了魔兽尸体上，原本残破大半的尸体上残留的那些完整部位仿佛遭到了千万次恐怖的袭击，坚韧厚实的皮肤在转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细密小洞贯穿，连带着兽骨都变成碎屑飞出，卡在巨型珊瑚丛之间的尸体发出诡异的咔咔响，而后像是一块炸裂的巨石，轰然朝着下方的艾莎尼亚砸落！
与此同时，贯穿了魔兽尸体的魔法逆流在此刻没有停止，朝着下方的艾莎尼亚快速涌去！
阵法大师的脸都变得惨白了，即便是身在安全的通道中，他都能感觉到那股魔法逆流的可怕，甚至他体内本不算强大的魔法元素都受到了影响，变得混乱不受控制起来，想来身在其中的艾莎尼亚状况更好不到哪里去。
他嘶声喃喃：“完了……真的完了……”
人鱼先祖选的这地儿果然是天然的死地，连□□无比强大的圣阶魔兽都扛不住这样的冲击，更何况是艾莎尼亚这样一个魔法师呢？
阵法大师几乎能想象到那头魔兽是如何死的，那些散落的鱼鳞又是怎么回事，亦是差不多想象出了艾莎尼亚的下场……
然而下一刻，他身边便掠起一阵倏风。
黎离手中那片获赠的鱼鳞几乎被她捏碎在掌心，在划破皮肤的瞬间，光芒出现。
白色裙摆几乎在转瞬间化作一条惊艳玫瑰色的鱼尾，黎离像是一阵风似的冲出安全通道，果断朝着那片森冷的珊瑚林游去。
与此同时，她不知何时拔出的枯荣剑在海水中快速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光。
冰冷的海水中，一道更加强烈凌厉的寒气从枯荣剑上散发出来，黎离强势地汇聚着周遭的凌厉，几乎将它们抽空，在力量攀登至顶峰时，她果断用力挥剑——
“乱琼碎玉！”
凛冽的寒气骤然迸发出来，像是一条银龙，飞快穿过这段森冷漫长的珊瑚丛林，自艾莎尼亚的身后错身而过，直直迎着魔兽尸体方向涌来的魔法乱流飞袭而去。
而后，枯荣剑的剑尖一压。
那道由无数冰晶凝结成的银龙快速在艾莎尼亚身前停止，那股冰冷到仿佛寒冬的气息骤然爆发出来，几乎在眨眼的工夫，那些冰晶便凝结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冰墙！
几乎在冰墙形成的下一刻，那道强大的魔法逆流也冲击到此刻，重重的碰撞在了冰墙之上！
也就在这时，黎离已经飞快游到了艾莎尼亚的身边。
她松手放开枯荣剑，一把揽住这位失魂落魄的母亲的身体，强势地带着她往来的方向游回去。
枯荣剑早有灵智，都不需黎离用灵力操纵，便自行化作一道剑光跟在黎离身后。
昏暗的海水中，那张紧紧抿着唇的年轻侧脸，让艾莎尼亚有了片刻的恍惚。
几乎在黎离带着艾莎尼亚转身回游的瞬间，魔法逆流击碎了灵力凝聚出的冰墙。
“哗啦！”
破碎的冰墙倏忽炸裂，重新变成无数道晶莹的冰晶，在海水中碎裂迸射，纷纷扬扬坠落向海底，那些纯白的寒光像是在海底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落在艾莎尼亚的鱼尾上，也落在那些破碎的蓝色鱼鳞上，然后冰冷的润湿沉没在她的眼底。
在这片海底绽放的大雪开到最盛之时，黎离的身影穿过这些剔透的冰凌，重重落在了安全通道内。
“砰！”
黎离跪倒在地上，脸色略有苍白。
一旁差点急疯了的小白龙和阵法大师连忙冲了过来，在确认黎离和艾莎尼亚都没出事后，阵法大师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谢天谢地！伟大的阵法之神庇佑……还好你们都没出事，这要是真出什么问题了可怎么办啊！”
黎离皱着眉缓缓盘腿坐下，没说话，只是丢了粒丹药进嘴里慢慢恢复灵力。
而这时，低着头的艾莎尼亚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是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抱歉……是我冲动了。”
阵法大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边上保持沉默。
就在艾莎尼亚懊恼之时，终于将体内混乱气息调理过来的黎离也抬起头了，目光冷静的看着她。
“你是冲动了。”
顿了顿，黎离又毫无起伏地开口继续道：“但是冲动是由感情驱使，我们和魔兽的区别，也正在于此，所以可以原谅。”
“……”
艾莎尼亚愣愣的看着黎离，眼中的神情复杂极了。
而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伸出手，从芥子囊中取出一物。
“它似乎对你很重要，所以我刚刚替你取来了。”
黎离朝着人鱼女王探出手，将那半截珊瑚魔杖和那半只断手递到了艾莎尼亚的眼前。
那一刻，艾莎尼亚终于控制不住，眼前一片湿润的模糊。
第257章 一口井
黎离正对着艾莎尼亚； 声音低沉却有力。
“我刚才看过了那片战斗留下的痕迹，那头魔兽应该是被她用计策引到了珊瑚丛之间困住的。然后，她似乎没有选择转身逃走； 而是一直直面魔兽与之战斗到了最后。”
那只手的主人最后留下的姿势； 到最后都保持着施放魔法时的姿态。
听到黎离的话后； 艾莎尼亚的身躯似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断手的断裂处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撕碎的，断裂处狰狞无比，上面的骨茬都很明显，加上数日在海水中的浸泡，此刻早就没有半点血色，看起来异常可怕。
然而此时此刻，高贵优雅的女王却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将额头抵在那只断手上。
她紧紧闭合着双目； 眼皮时而颤抖着，两行晶莹湿润的泪水缓慢且无声落下； 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滴落在那只手上。
黎离用枯荣剑支撑着身体缓缓站立起来，低着头默默注视下眼前这个悲伤到极致的人鱼。
在此时； 她似乎完全褪去了身为女王该有的坚毅和镇定； 整个人都被浓郁到难以言表的悲恸气息笼罩了，她蜷缩在地上； 抖动的身躯让黎离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过了许久； 艾莎尼亚终于缓过情绪，她睫毛颤抖了一下； 缓缓睁开了被哀伤染成红色的眼睛。
看到静静守候在自己身边； 丝毫没有问责意思的黎离和阵法大师他们，艾莎尼亚异常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再次低声道歉。
“抱歉，黎离大人，我当时看到她……”
她依然将那只断手和半截珊瑚魔杖紧紧拥抱在怀中，就像是怀揣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甚至连自己那根象征着人鱼一族女王身份的魔杖都随手丢在了一边，只为了牢牢护住它们。
艾莎尼亚抬头看着黎离，目光中，那些习惯性伪装出的温和示好的微笑全部都卸下，绝美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谢意，却也带了一丝全然的不理解。
“黎离大人，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
“您为什么，会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把它们也带出来了？”艾莎尼亚顿了顿，而后声音带着明显的沙涩：“您怎么会注意到它们……”
和那么显眼的圣阶魔兽尸体比起来，这只断手几乎完全隐没在了那片珊瑚林中。
黎离低头垂眸，她的视线落在艾莎尼亚呈环抱状的双臂中，淡淡问道：“你难道不就是因为它才不管不顾冲出去的吗？”
艾莎尼亚愣了一下，却见黎离已经撇开脸，只露出小半张精致而清冷的侧脸，那片，残余的最后一点冰屑还在海水中沉浮，银白色的光芒闪烁，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柔和的光芒。
“我也干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知道她对你而言有多重要，也原谅你的冲动。”
说到这里，黎离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了，她极其镇定下令。
“好了，既然拿回来了，就该继续往前了。”
语罢，她迈开步子大步朝着前方走去，竟是没有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半点没有询问艾莎尼亚任何问题的意思，仿佛刚才大家只是坐下来歇了会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阵法大师和小白龙自然快速跟上。
艾莎尼亚倒是庆幸他们这样的态度，在极度的悲伤与现实的压力同时涌来时，只有按着计划一点一点完成任务，才能够让她能够继续活下去。
默默收好了魔杖和错乱的情绪，她快速跟上了黎离的步伐，只是看向黎离背影的视线中，不知不觉带上了暖意。
……
伴随着众人的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