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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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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秃说:“不待见那些泰国佬。”

    这浮村原先只住当地渔民和越南人,后来多了华人,泰国佬是最后来的,人数也最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少,怕被人欺生,所以平日里凶神恶煞,藉由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把原住户得罪了个遍总算后来有点自知之明,都聚到西南角去住了,聚出个村中之村,和周遭鸡犬相闻,基本不相往来。

    而且,陈秃还听到一些传闻,如果属实,这些泰国佬,绝不是他惹得起的。

    易飒说:“诊所做四方生意,泰国佬也是客人,你不能不待见人家对了,你的船屋大,给丁碛支张床吧,包他三餐,钱算我的。”

    陈秃斜她:“为什么”

    易飒神色自若:“我家地方小,再说了,我这人保守,孤男寡女住一起,影响我名节。”

    陈秃说:“你就直说你嫌弃他就行了,不用这么幽默。”

    上了岸,摩托车还靠着竹竿立着,高脚楼下却空了,四处张望,也不见马老头的影子。

    易飒把车钥匙扔给陈秃,示意力气活请男人代劳,自己甩手坐到废料堆上:“那姓马的,前两天还塞了我一张寻人启事,今天就挪地方了,看来是觉得在这儿没指望了。”

    陈秃开锁:“在哪都没指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那闺女多半死了。一个年轻大姑娘,失踪这么久没消息,不死,还能出奇迹怎么的”

    易飒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叹气:“我吧,小时候还喜欢听听童话故事,相信奇迹的存在,现在不行了,人老了,现实了,心也硬了。”

    陈秃啐了她一口:“在我面前说老,你骂谁呢脸上连道褶都没有你还歇上了是吗走了”

    易飒懒洋洋起来。

    废板料本来就堆得松,让她这一坐一起,哗啦往下散,露出底下一角蓝色。

    易飒俯身去看。

    陈秃推着摩托车走了几步,见她还没跟上来,有点不耐烦,正想再催她两句,易飒忽然朝废料堆上狠踹了几下,把堆料踹散。

    然后朝他招手:“你来看。”

    陈秃莫名其妙,支起摩托车脚撑,又返回来。

    地上有只蓝色的塑料人字拖,半旧,左脚的。

    易飒说:“我有印象,这是马老头穿的鞋,但只剩了一只脚的。”

    要说是人走了扔鞋,不至于扔单只啊。

    她几步跨过垮散的废料,弯腰在中空的脚架下四处看了一回。

    看到杂乱的脚印,还有指甲抠进泥里的抓痕。

    她沉吟了会,又钻出来。

    陈秃问:“怎么说”

    易飒说:“估计是叫人绑走的。”

    她皱眉:“怪了,跟一个老头过不去干什么”

    陈秃啧啧:“这不好说,可以卖去捕捞船上当奴工,上了船,签了卖身契,一辈子就再没机会踩地了,从早干到晚,不怕年纪大,死了就扔进海里我们这同胞惨咯,女儿没找到,自己还丢了。”

    他说得唏嘘,内心里并不同情:背井离乡,逃亡海外,在这种地方落脚,自己很惨,还见过很多更惨的事,心上的茧都结了七八层,早不知道心软是什么滋味了。

    易飒抬起头,看大湖上错落的房舍:“知道是谁干的吗”

    陈秃无所谓:“谁都有可能,这地方,谁也不知道谁的底。”

    你以为那个木讷的男人只是捕鱼的,其实床底下摞着枪码着粉;那个女人对着你害羞地笑,指不定身后门里就躺了个刚被她割了喉的死人

    加倍小心,自求多福吧。

    易飒眉头拧起:“下次你见到那几个社群的头头,要跟他们说说,在哪住都得有规矩,家门口不能胡来。”

    傍晚时分,下起了大雨。

    雨一来,天就黑了,湖上有风,雨声显得尤其大,视线里茫茫一片,隔着三五步就看不清人了。

    陈秃住二楼,船屋的一楼是厨房、厕所、杂物房和鳄鱼笼。

    丁碛的那张床就支在杂物房一角,非常简陋,严格说起来,不是床,是两张方桌拼在一起,上头铺了张旧草席。

    丁碛盯着床看,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门外有塑料雨衣的窸窣声响。

    回头看,是易飒戴着竹笠帽、系扣着雨衣过来:“还有问题吗没问题我就走了。”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买的东西,自己留着吃吧,我前两天刚体检完,血糖太高了,医生说不能吃甜的,怕我得糖尿病。”

    说完了,冲着丁碛一笑,笑得很甜,有几缕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瓷白脸上。

    她有一张笑起来极其单纯无害的脸,换了别人,大概很容易被这脸迷惑。

    但他不会,几天前,就是她引他入了雷场。

    丁碛说:“易飒,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易飒笑笑:“误会”

    雨大,怕湿了鞋,她打了赤脚,手里拎着装了板鞋的塑料袋,塑料袋淋了雨,水珠一道道滑到袋子底端,汇在一处,又一滴滴落下。

    落在她脚边。

    她的脚浸了水,尤其白,踝上两个字,是她外表上唯一冷硬的部分

    去死。

    丁碛压低声音:“我那两天确实盯过你,没别的意思,就是出于好奇,三江源变故,死了那么多人,你是出事的人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大家把你当传奇。”

    他听说过她待的那辆车子:车身血迹斑斑,车顶盖上凹出了个人形,而且那辆车子被发现的时候,车门大敞,花生米和花生壳滚得到处都是。

    录音机在放童话故事,车里却没人。

    当时,搜救的人都以为:这孩子没了,或者死了。

    谁知道找到了,在距离车队大本营十几里外的一条小溪流边,人蜷缩着,冻得像个冰坨坨。

    大家觉得她没救了,但没想到生了火,给她洗了热水澡,捂了被子之后,她又有气了。

    就是高烧不止,烧了足有七天,据说她发烧的时候,一直喃喃说的胡话,每句都脱不了死字。

    去死呀

    我要死了。

    吓死我了,我是个小孩子

    以上是水鬼三姓中广为流传的版本。

    但故事在丁长盛那儿还有后续:女人们给小易飒洗澡的时候,他拿棍子一件件挑着她被脱下来的衣服看。

    从贴身的衬衣、到毛衣、到绿底白点的厚棉袄。

    衣服都破烂,每一件上都有血。

    但她身上,一道伤口都没有。

    丁碛言辞恳切:“你那么小就死里逃生,后来又做了易家的水鬼,对我来说,你特别神秘,所以我就是想看看”

    易飒打断他:“要看两天”

    丁碛一时语塞。

    易飒又笑了,她抬手歪了歪竹笠帽,以便更快控掉上头的雨水:“放心吧,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丁碛垂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地蜷了一下。

    易飒走近几步,声音低得像耳语:“一连盯了两天,连我出城都跟着,无非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行为举止有什么不正常的”

    “三江源变故之后,你干爹丁长盛一直盯着我不放,坚持认为我有问题,还主张把我关起来结果呢,我长这么大,不正常过吗体检出过问题吗”

    她冷笑:“我懒得跟你们啰嗦,所以住得远远的,连国境都出了,就是图个清静。没想到丁长盛手这么长,非要派你来探望我。”

    她语带讥诮:“谁不知道这探望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无所谓,我这人没秘密,不怕你探望,我包你吃住,包多久都行,看你能探出什么来。”

    说完了,掉头就走,身形在门口一晃,就融进雨幕中。

    乌鬼张着翅膀跟上。

    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在雨里扭曲,被风吹得飘飘晃晃,像魅。

    丁碛原地站了很久,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给丁长盛发短信。

    信号很弱,便秘样的发送进度条闪了很久,才把那几个字送了出去。

    她还不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第18章 17

    

宗杭在屋角坐了一夜。

    这间屋架在水上,地面是拿木板钉起来的,很多拼接错位,透过这些或大或小的缝隙,可以看到下头黑得泛亮的水面。

    下了半夜的雨,水面似乎又上来点了,天微微亮的时候,他朝着面前的漏缝吐了口唾沫。

    唾沫混着血,又粘又腻,带着在嘴里闷了一夜的难闻味道,准确地漏过缝隙,浮在下头的水面上,不沉,也不飘走,浮成眼里的一颗钉,像是要专门恶心他。

    他舌头尝试着往后槽去,刚一动就痛地咝咝吸气,一张脸都纠起来了。

    其实不用舔,也知道那儿少了颗牙,多了汪带血的空腔。

    昨天,见到马老头之后,他开始是愤怒的,回神之后,忽然狂喜。

    是个大乌龙,抓错人了,他爸没事,一家子都没事,自己也是急糊涂了:昨儿宗必胜还从国内给他打电话呢,这得多大仇,还给整个跨国绑架。

    宗杭攥紧拳头,砰砰砸木门,捶板墙,大吼:“有没有人哪,是个误会,来个人听我说啊”

    绑他那几个人把他一扔了事,早走远了。

    宗杭却越敲越急,额头上出了津津一层汗:即便是乌龙,但距离被绑架都快过了一天了,龙宋肯定报警了,宗必胜也八成被惊动了,家里家外,估计早乱成一锅粥了。

    他气急攻心,拿脚狠狠踹门。

    马老头在边上看他,犹豫再三,嗫嚅着开了口:“那个”

    他想提醒宗杭,负责看守这间屋的是个体重接近两百斤的肥佬,嗜酒,狂躁,打起人来手上没个轻重。

    宗杭吼:“你他妈闭嘴”

    他快恨死马老头了。

    他拼尽力气,又捶又砸,到后来声音都哑了:“来个人啊,大家把话说清楚啊,不是我啊,我不姓马”

    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

    宗杭精神一振,正想迎上去,门被踹开了。

    酒气扑面而来,门口站着的肥佬身形像尊铁塔,手里握了把老虎钳。

    就是这把老虎钳,钳掉了他一颗牙。

    拔牙时,宗杭挣扎得很凶,声嘶力竭,痛得全身痉挛,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马老头想过来帮忙,被肥佬一巴掌扇趴下,半天没能爬起来。

    然后,肥佬用老虎钳夹着那颗带血的牙在他眼前晃,嘘了一声,说:“sience保持安静。”

    那之后,宗杭就没说过一句话,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痛麻木了,又怀疑牙槽里是不是有根神经直通大脑,牙拔了,连带着脑子也坏了一部分,所以整个人才这么呆滞。

    他也想明白了,中餐馆里那两个朝他赔礼道歉的柬埔寨人,大概是假的因为如果是真的,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了。

    马老头搓着手过来给他赔了不是:“你说这,我也不晓得怎么把你给抓来了”

    宗杭想冷笑,脸不给力,声音也上不来,只鼻子里喷了两道气。

    为什么把我给抓来了,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马老头识相,讪讪地走了,当然,屋子不大,最远也只能走到角落里窝着。

    天又亮点了,有人开门把饭扔进来,铁托盘落地,咣当一声,里头两个浅口的铁盆子晃了晃,汤水溅出了大半。

    碗里是狗食样的汤泡饭。

    宗杭发誓不吃,看着都脏,里头不定多少细菌呢。

    所以他还是坐着,右半边脸肿得像发过了头的馒头,肿里透着亮。

    马老头被这声响惊醒,打着呵欠起来,走到一个大的漏缝边撒尿。

    尿骚味里带了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老人味,宗杭嫌恶地别开了脸。

    他现在只一个念头:尽快跟这儿的头头照个面、对上话,把事情解释清楚,哪怕出点钱呢,也要赶紧离开这儿,压根不是人待的地方。

    下午,外头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杂沓的脚步声,脚步声里裹着絮絮人声,再近点之后,宗杭听出说话的是那个掰瓜的,语气里带小心、讨好,另一个声音虽然只是“嗯”、“啊”,但明显倨傲。

    这一定是头头,宗杭眼睛渐渐亮起,门锁响的时候,他蓄势待发,紧张得喉头发干。

    马老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门一开,宗杭就扑了上去,打头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边上两人抢上来,一左一右挟住宗杭,往地上一搡,上手就揍。

    宗杭不管不顾,手臂护住头脸,依然声嘶力竭说个不停,那些打好的腹稿,一句一句,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的姓名、籍贯、父母、护照号、身份证号、在暹粒落脚何处、谁可以证明

    挨打也顾不上了,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一切说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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