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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进门听见,担心地问:“可是哪儿不舒服,早饭用得早,又累了半天,必定是该饿的。”
七姜软绵绵地说:“嬷嬷,我想补个眠。”
小媳妇大白天睡觉,搁谁家都不像样,可如今观澜阁,早没了那些刻板的规矩,张嬷嬷定下了新的规矩,那便是少夫人怎么高兴,事事就怎么来。
“是该好好睡一觉,我们少夫人辛苦了。”张嬷嬷亲手捧来毯子,给孩子盖在身上,见七姜困倦地闭上眼,她便带着映春退下了。
听得关门声,七姜才小心睁开眼,见屋里果然没有人了,她才四仰八叉地翻了个身。
卧房里香喷喷的,不知又点的什么香,这炕头上的褥子,隔两天就有人换干净的,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什么都好。
小时候种田累得蹲在地里哭时,也幻想过,能有一天过上神仙日子。
没想到,真有这一天,更没想到,神仙日子比她想象得还要“神仙”。
进门这么多天了,七姜还是常常会为了一些小事惊讶,这家里过日子,各方各面的讲究,是她记也记不过来的。
前天在司空府,也是拘束又紧张,什么都跟着别人学,连端茶碗的姿势也看姑娘们的手来模仿。
七姜忽然毛躁起来,蹬腿踢脚地在炕上滚了两圈:“烦死了,真是烦死了。”
被子蒙着头,眼前暗下来,又想起大小姐那句话,她说她也许走了一条错路,但绝不会嫁给何世恒。
当时就想到了自己,她不知道,眼下正在走的路,和将来要走的路,会不会也是错的。
七姜满心迷茫地念了一声:“展怀迁,喜欢我什么?”
第101章 我也觉得足够了
展怀迁喜欢谁,仿佛是与她不相干的事,但明明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们一桌吃饭、一床睡,并不因为是“夫妻”才那么自然,只是在确信那是个好人后,七姜决定省去些麻烦,横竖这两年,是躲不过一起过日子的。
可偏偏,那个人说喜欢她。
七姜算过了,两年后展怀迁放她走,若报妻死,他就要服丧,丧期过后才能重新相看、择亲、成新家。
少说要再折腾上两三年,两年又三年,于是就为了放她走,怕是要等到三十岁,他才会有子嗣……
七姜闭上眼,无奈地一叹,想起了何表哥那句话:他唯独成全了你。
很快,过了午饭的时辰,院里下人们收拾收拾准备躲个懒,却见二公子回来了。
张嬷嬷迎出来,惊讶地问:“哥儿,有什么事吗,怎么白天就回来了?”
在别人家,老爷公子们早早回府或许不稀奇,可大老爷心系朝政,从无逗鸟赏花的闲情逸致,因此哥儿随了父亲,朝政军务也是矜矜业业。
展怀迁道:“父亲派人召我回来,大哥也回来了,等下换了衣裳,就要去侯爵府。”
他一面说着,一面四下张望。
张嬷嬷看出孩子的心思,笑道:“睡了,少夫人饭也没吃,说要补眠,在卧房外间的暖炕上睡了。”
展怀迁问:“我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中间顺利吗,甄夫人有没有欺负她?”
张嬷嬷摇头,比了个大拇哥:“咱们少夫人,真真气派极了,怼得甄家婆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您是没见那场面,怪可惜的。”
展怀迁笑道:“那也不能总让她辛苦这些事,不见也无妨。”
张嬷嬷问:“您进屋子换衣裳,还是?”
展怀迁心头轻轻一颤,此刻进去,必定是见到七姜的睡容,虽说是夫妻,可他们……
“哥儿?”
“你们不必忙,我自己进去。”
展怀迁微微一笑,便径直往门里去了。
张嬷嬷忍着笑,招呼屋檐下候命的丫鬟们都走开,院子里立时半个人影也不见了。
房里静悄悄,七姜在炕上蜷缩成一团,露出半张脸,一动也不动,真是睡着了。
暖炕连着明窗,正是阳光浓艳时,展怀迁缓缓走近些,便看得真真切切。
熟睡的人儿,微微鼓着腮帮子,本该十分可爱,可仔细看,七姜的眼睛是红的。
“怎么……又哭了?”展怀迁心头一沉,他可能是见过云七姜最多眼泪的人,但每次过后,她都只字不提,她从不装可怜,却是真的可怜。
这一觉,七姜睡狠了,直到太阳落山,饿得在梦里烤馍吃,才猛地睁开眼。
好日子过久了,竟是再也饿不起,七姜下意识就使唤映春,见了便说:“给我弄吃的……”
这会儿功夫,都该传晚饭了,厨房里早早预备下,不消片刻,吃的喝的便端进来,她披了件衣裳就盘腿在暖炕上,大口大口地吃。
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时,展怀迁突然进来,七姜见他穿得山青水绿,不是去兵部的衣衫,口齿不清地问:“你回来过了?”
展怀迁说:“你睡着的时候,没敢吵醒你。”
七姜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系好腰带,偏张嬷嬷跟进来,另摆下一副碗筷,带着映春出去了。
展怀迁在那头脱下外袍,净了手,大大方方地过来,坐在了七姜对面。
“这个好吃……”七姜指着一盘糖醋排骨,笑道,“我们家有点糖,都留着补身子,只有生病了才能吃,我小时候就老盼着生病,哪里舍得放菜里,可是真好吃。”
展怀迁便夹了一大块排骨,放到七姜碗里:“往后岳父岳母,还有哥哥嫂嫂,都能顿顿有糖吃,你放心便是。”
七姜勉强一笑:“因为攀上了你们家是吗?”
展怀迁摇头:“在饥荒年份里,你们家能平安度过,可见岳父岳母持家有方,如今田地房舍虽是我们家给的,但往后如何经营,还是看岳父岳母自身。再者,是岳父救了我爹,若没有你家……”
七姜吃了排骨,却说:“那你也是司空府的外孙,还能日子不好过?”
展怀迁笑:“是了,这话不该我说。”
七姜细细咀嚼排骨肉,缓缓咽下后说:“我问了玉颜,即便已经摆脱甄家,她还是不会动摇,不愿和表哥好。”
“为何?”
“她说当年的想法,和现在还是一样的,因为四夫人。”
展怀迁立时就明白了,婶母的品行为人,在何家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两位舅母家的家眷,无不是知书达理,和气太平的好人家。
展怀迁说:“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尽人事,他们自有他们的主意。”
七姜赞同,低头继续吃饭,这会儿已经没刚醒来那么饿急了眼,能细细品尝菜肴的美味,而且,两个人吃饭,比一个人有意思多了。
展怀迁的心思,却不在饭菜上,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从哪里来?”
七姜抬起头,小兔子般吃下一根芹菜,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问,我并不关心你去哪里了。”
展怀迁说:“我随父亲去了侯爵府,向甄侯爷赔不是。”
见七姜凶巴巴地瞪着自己,他却是忍俊不禁,好脾气地说:“总要做些场面上的功夫,父亲亲自登门,明着是道歉,实则也是给他们施压,往后甄家再不会欺负玉颜,也再无瓜葛了。”
“好吧。”七姜放下筷子,说道,“玉颜的事暂时摆平了,我想跟你说说我们的事。”
展怀迁眼眸一亮,也放下了筷子:“你说。”
“就是两年后……”
“对了!”然而展怀迁,打断了七姜的话,“我想先问你,白天睡觉前,为什么又哭了。”
七姜脸上发烫,不知会不会红,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嘴上硬撑着:“什么话,什么又哭了?”
展怀迁道:“已经好多次了,见你哭着睡过去,更不说来月事那天,你哭的那么伤心。”
“我可没哭,你别胡说八道。”
“那还是我哭了?”
七姜毛躁起来:“你这人怎么那么烦呢?”
展怀迁说:“是心疼你,心疼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疼你总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七姜怔怔地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后,认真道:“我方才是要和你商量,这两年里,你要不纳一房妾,给你生个孩子吧。”
展怀迁眉头紧蹙:“说什么?”
七姜道:“我算过了,要是两年后我离开,你再折腾几年,至少……”
“云七姜,你不是不关心我的事,也不在乎我每天去哪里吗?”展怀迁严肃地瞪着面前的人,“那你又凭什么,来安排我的事?什么纳妾生子,被我纳来的女子,为什么要为了你我牺牲她一辈子,放着外面正头夫妻不配,来给我当妾生子?你倒好,你爹安排了你的人生,你浑身不自在,一心一意要与我分开,怎么,你就有资格来安排我的人生,安排其他女人的人生?”
七姜仿佛定住了似的,红唇紧抿,一向展怀迁说一句,她能顶十句,可这会儿,脑袋里一片空白。
展怀迁继续道:“我知道你本心不坏,你只是在为我的两年后做打算,大可不必!哪怕这辈子,和你只有这两年,至少眼下,我也觉得足够了!”
第102章 足见她爱惜自己
七姜抬起头,方才被说懵了的迷茫,渐渐从眼底消失。
“我长得好看吗?”
“什么?”
七姜微微一笑:“倘若我是个美人,你还会问什么吗?”
展怀迁不禁蹙眉,他只是忽然之间没听清楚,他当然觉得七姜漂亮。
七姜道:“我不是美人,性情也不好,对你们家的任何事都没有耐心,我还没念过书,不识几个字,不懂什么礼仪规矩。去你的外祖母家,即便长辈和姑娘们友善又好相处,可从进门起我就紧张,偷偷学着她们走路,学着她们说话,连饭前洗个手都很麻烦,我与她们、与你,是完全不同的人。”
展怀迁听得心内沉重,不禁垂下了目光。
七姜说:“我想象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也许你只是觉得,我和你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瞧着几分新鲜。你方才说,哪怕这辈子和我两年也足够了,可我的一辈子,只有两年吗?”
展怀迁立时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七姜颔首:“我明白,可你能期待两年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我实在看不见。见面以来,一心一意要和你分开,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真的恨我爹,我今天想了很多很多,才明白过来,我是给了自己一个指望。”
“可是……”
“所以我才会说,也许两年后我不想走了的话,是玩笑,也是真的,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将来。”七姜欠身道,“二公子,谢谢你对我好,我说纳妾生子的事,是我错了。”
展怀迁心疼不已:“是我方才语气重,是我不好。”
七姜说:“我因为害怕才会哭,还有想我娘,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展怀迁着急地说:“没有误会,我当然没有误会。”
七姜还是方才那笑容,孤独的、彷徨的,心平气和地说:“今天这样要去打官司,我昨晚还稍稍有些期待和兴奋。除此之外,我每天睁开眼都很害怕,因为不知道一整天又会发生什么,可我不能害怕,那样会被欺负,每天都这样。”
展怀迁道:“对不起,是我不合时宜地向你表白,吓到你了。”
七姜垂下眼帘:“也许不用两年,两个月后,你就不再喜欢我。可你不喜欢我,你还是太师的儿子,还是司空府的外孙,什么都不会改变。而我没有了你的喜欢,恐怕连张嬷嬷也会跟着嫌弃我,我会被欺负被嘲笑,甚至过上玉颜曾经在展家的日子。那天在大厨房,你祖母派了家丁来抓我,再有下回,我恐怕就被她打死了。不如现在这样,我们先普普通通地过,你不喜欢我,也就不至于讨厌我,那我能平安地活下去,两年后,两年后再说。”
展怀迁轻轻握了拳头,他怎么也没料到,玉颜的事摆平了,以为能高高兴兴和七姜庆祝一番,却换来她如此恳切认真的拒绝。
他又是高兴的,欣喜于自己的眼光不差,并不仅仅因为几滴眼泪生出的怜悯,又或与众不同的气质性情,才喜欢眼前这个姑娘。
云七姜的确没念过书,不通礼仪规矩,脾气还毛躁野蛮,可她很冷静、很清醒,堪堪十七岁年纪,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她爱惜自己,更尊重别人对她的好。
展怀迁松开了拳头,温和地说:“好,我收回那些话,我们像刚认识时候那样,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我再也不说喜欢你的话。”
七姜浑身一松,眼中的笑意也明朗起来,心知这会儿不该说谢谢,毕竟人家的“喜欢”是好意,可她心里是感激的,感激展怀迁能明白她的意思。
“吃饭吧,菜都凉了。”七姜又坐近了些,拿起筷子说,“我们院子里自己做的饭菜,就是比大厨房送来的好吃,那些中看不中吃,一大桌子都不知道从哪儿下筷子。”
展怀迁也端起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