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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凭云,当初国子监之乱,你用残酷的?手?段铲除异己,按照朝廷律令来判,你有冤,按照天?地正义来判,你罪有应得?。人在做,天?在看?,昔日修罗手?中刀,今日刀下魂,上苍不会冤枉任何?人,朝廷有多少人死于你的?阴谋之下,你就该背负多少罪过。可鸢妹是无辜的?,她唯一的?罪过,就是在善恶未分之时,遇上了你这么个人。”
李凭云阖眼?轻笑,露出?不置可否的?张狂模样。
“偏偏除了我这么个人,她谁也瞧不上,孟侍郎何?苦呢。”
这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孟端阳恨不得?冲入牢房抓住他的?衣领狠狠给他一拳。
李凭云半睁开眼?,垂眸道:“知道她为何?对我死心塌地么? 我李凭云固不是君子,与她之间却从来公私分明。”
他们?的?理想是理想,私欲是私欲,从不会跟这些人一样混为一谈。
“李凭云,我瞧不起你。”孟端阳发现李凭云不但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混蛋,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礼数,讽刺道,“你配不赵鸢一片痴心。”
李凭云默不作声。
“鸢妹快来了,她买通狱吏,私下见你一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若再怂恿她替你喊冤,若是惊动陛下,为了她和恩师,我只能以?权谋私。”
孟端阳固然看?不起李凭云,可他又何?尝看?得?起自己?甚至,他是嫉妒李凭云的?。
凭什么他一个贱民可以?活得?如此恣意??凭什么人人低头的?世道,他可以?不卑微?
因他城府过人?因他命好?因他是注定名垂青史的?那一列人?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像李凭云这个人一样简单,只是无人愿意?相信他是一个简单的?人。
因为李凭云只是李凭云,他不会照着书中圣贤的?样子去活,自始至终,他都是贱民李凭云,被抛弃时他不自弃,被践踏时他不自卑,仅此而已。
只是无人信他。
孟端阳离去无多久,赵鸢便来了。
想到孟端阳为了让赵鸢好过一些,甚至可以?无视规矩,放任她出?入深狱,李凭云内心燃起熊熊妒火。
不等她拿钥匙开门,便将她拽上前,扣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赵鸢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再疯狂呐喊——真刺激。
她天?性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李凭云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礼教的?囚牢,释放了她。
吻罢,赵鸢手?掌擦拭嘴唇上李凭云的?痕迹。赵鸢以?前满脑子装着圣贤之道,若是从前被他如此吻过,她一定要拿大道理来规劝他。
李凭云这一吻直接碾碎了她心里?圣贤的?警钟。
她忘掉了那些虚假的?规训,只想守住这偷来的?时光,与他享人伦之了,俗称谈情说爱。
这时赵鸢才发现自己并不会调情。她好像一个关押多年终被释放的?囚犯,在面?崭新的?世界时,茫然如一个新生儿。
她不清楚李凭云喜欢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倒是刘容安说过,男人都喜欢□□。
赵鸢笨拙地问:“李大人。。。你觉不觉得?。。。我有几?分像个□□。”
李凭云方才吻得?过火 ,开口时声音一派嘶哑:“你是□□,。。。那我该是何?人了?”
赵鸢打开牢门:“当然是我的?李大人。”
李凭云坐在床边,朝她招手?:“过来。”
赵鸢进到牢房,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牢房,而是世上最自在的?地方,她把自小学习的?礼义廉耻关在门外,唯独此间囚室,才允许她做一回她自己。
而囚室里?的?另一方,是她私定终身的?丈夫。
一想到自己如今是个妇人了,赵鸢有几?分失笑,有几?分羞涩。她步子变得?犹豫,李凭云拉住她的?手?,把她送入自己怀中。
他环住她的?腰,在她脖颈间沉溺地亲吻着,赵鸢的?衣襟被他咬开,他勾唇笑道:“赵大人喜欢青色?”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竹青色里?衣。
青白二色,最是低贱,也最是执着。
赵鸢勾住他的?脖子,扬起下巴:“相识了这么久,你终于肯了解我了。”
是啊,都相识那么久了,他们?却才有机会好好了解彼此。不是作为士人李凭云和士人赵鸢,而是作为李凭云和赵鸢。
她出?身官宦之家,教养严苛,有一颗不羁之心。
他生于泥潭,长于浊世,有一双清白的?眼?睛。
李凭云说:“你们?这些官家小姐,除了自由什么都有,最易被一无所有的?无赖吸引,你已经被我这个无赖祸害过了,往后别再被别人哄骗。”
赵鸢不服气地辩驳:“我甘愿被你哄骗,因为你比我强大,等我比你强大之日,你就骗不了我了。”
“那若再碰到一个比你强的?人呢?”
再也不会碰到这样的?人了。
天?下强者有之,在她最纯真的?年纪里?,李凭云只有一个。
赵鸢道:“李大人,我属狗。”
“我乃未羊。”
“。。。李大人,我不与你论生肖。说自己像狗听起来是在自轻,但我生性忠诚,不会背信弃义。”
李凭云调笑的?神情只做了一半,便无法继续。他伸手?抚向赵鸢的?长发,在赵鸢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颤抖着。
是他低估了赵鸢。
他一直认为,这种?涉世未深的?姑娘,她的?喜欢该如同朝露,美好却短暂,当她真正拥有他的?时候,就是要抛弃他的?时候。
他的?道不是人世情爱,与她共走一程,只是偶然,是她的?执着,在他干涸的?道路上种?下一粒活的?种?子。
他唯一的?罪过,是不该招惹赵鸢,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爱。
他让赵鸢靠在自己胸前,“如今陛下异己已除,我对她唯一的?用处,是杀我以?正朝纲,我有今日,既得?偿所愿,也罪有应得?,我不冤,你别再去大理寺了替我喊冤了。”
“国子监之乱,你是罪魁祸首,该人人得?而诛之。但我替你伸的?,是被诬陷杀人的?冤屈。哪怕我的?父亲,先生、陛下,朝中所有大臣都无视黑白,我依然会为你伸冤。”
赵鸢似乎是为了汲取更多的?力量,她用力地抱着李凭云。
“李大人,我没?有读书的?天?赋,读书对我来说,太辛苦了。我好不容易读出?了点儿出?息,所有人都告诉我书上之言是骗人的?,我不甘心。”
“赵大人,为了我,认输一次吧。”
赵鸢离开李凭云的?怀抱,摇了摇头。
“李大人,我不是因你而读书做官,也不会为你服输。”
李凭云宠溺地捏住她的?下巴:“真倔啊。”
赵鸢心中反驳,你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有更好的?路可走,你却抛弃了那些锦冠华衣,抛弃生前身后名,只为对得?起自己出?身时穿的?那身白衣。
“赵大人。”
“李大人。”
“赵大人,你知道夫妻之间都谈些什么吗?”
两人平日里?能言善道,说起做夫妻的?事来,一个比一个无知。
赵鸢摇了摇头,“没?和别人做过夫妻,也没?见过别的?夫妻相处,不大清楚。”
也没?人教过李凭云。他曾见过别的?男女相处,男女之间,要么风花雪月,要么两厢哀怨,实在难以?令人提起兴趣。
老?实说,他的?理想很简单。走自己选择的?路,然后老?实本分地娶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向大多数人那样白首齐眉,儿孙满堂
与他白头共老?的?人不必懂他,甚至不必爱他,两人相敬如宾,一眼?到尾,不相互爱慕,百年以?后也不相互牵挂。
命运于他的?残忍正在于让他今生遇到了最懂他也最爱他的?人,叫他如何?不牵挂。
他认真寻着话题:“赵大人,你可有什么特长?”
赵鸢挠挠头,心说成婚还要考特长么?
“背书,算么?”
“不算。”
“那你呢?李大人,你有什么特长?”
李凭云道:“太多了。”
如果不读书,他或许会当一个看?相的?江湖术士,会当郎中,会当乐师,会当侠客,甚至是当和尚。
可三百六十行?,只有读书才能为他的?白衣正名。
“赵大人可曾听过手?埙?”
“不曾。”
李凭云双手?交握,以?手?为乐器,吹出?一曲悠扬长调。
后来赵鸢才知道那曲子是他家乡小调,只赠知己。他对她,从来重恩义,亲情缘。
此时她只是满目爱慕地望向他,时抿唇微笑,时沉思,待他吹完,便轻轻靠在他身上,她不会挑话题,便与他十指交握,用十指相扣这个动作告诉他,她愿意?等他。
而李凭云始终没?有告诉赵鸢,他们?第一次相会,并非是在太和县,而是在更早的?长安,他自私地希望在赵鸢的?回忆里?,他们?相遇之际,万里?晴空,而他们?的?前途炽如烈日。
天?黑了,郑东亲自催促赵鸢离开。
赵鸢隔着囚室的?门,向李凭云做了长礼:“李大人,你于寒室守心,我于浊世守节,珍重。”
郑东想,不愧是读书人,道别都如此发人深省。
他没?有看?到,李凭云在暗中做了一个手?势。那个是蜻蜓的?手?影,是赵鸢和李凭云之间的?暗语,除了他们?,无人能参透。
赵鸢看?到那个手?势,会心一笑。
第100章 最后的审判1
赵鸢离开刑部; 孟端阳站在一辆马车前,直面向她?。
她的太阳穴跳了跳,弯腰行礼。
孟端阳穿着常服; 表情还是平素的清冷模样; “鸢妹,老师说你在外面玩够了; 该回?家了。”
除了裴瑯; 赵鸢在长安没有别的朋友。她顿感无法自立的无奈,父母之命在先; 除了遵从,别无选择。
赵鸢问:“我还能来看他么?”
赵鸢贿赂刑部衙差; 私闯牢狱; 在大理寺门口喊冤,这一桩桩事,让孟端阳已?无法再将她?看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他不打算骗她?:“我已?将郑东调去了别的地方; 你不能再来了。”
赵鸢深吸一口气,“好,我跟你回?去。”
回?到赵府; 赵太?傅坐在高?堂之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家训等待赵鸢。
赵家是大儒之家; 自祖辈起家风严谨; 赵太?傅年轻时没少被其毒害; 他因此发誓绝不用家训来规劝自己?的儿女。而不加规劝的后?果?,就是前?有谨辞; 后?有赵鸢。
赵鸢看向父亲的目光带有嘲讽。
那日女皇面前?; 他否认在青云川见过李凭云的瞬间,便失去了赵鸢的敬重。
一个目带嘲讽的女儿; 一个铁面无情的父亲,气氛剑拔弩张。
虽然?孟端阳不擅劝说,但也试图从中周旋,“老师,鸢儿私见刑部重犯一事,除了我和几个狱卒,没其它人知道。回?来的路上?我教训过了她?,她?已?知错。”
赵鸢毫不领情,她?反问:“我去见自己?的郎君,于你们构造的规矩有罪,于我自己?何罪之有?况且,你们不都知道,他是被替公主顶罪的么?”
赵太?傅怒道:“住嘴!”
赵鸢讽刺一笑,“好,我住嘴。”
自这一刻起,赵鸢再也没同赵太?傅说过话。赵太?傅给她?下了禁足,她?被关在书阁里,只能透过书阁的一扇小窗看向外面的世界。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少年,都是这样度过的。
如果?没有李凭云,她?的一生都将这样度过,而且她?会甘之如饴,无怨无悔,像个傻子一样。
两天后?,赵太?傅把小甜菜送来陪她?。小甜菜原以为赵鸢应当是形销骨立,满身?怨气,结果?不然?,她?不但吃好睡好,还有心思看闲书解闷。
“嘿,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
赵鸢道:“不然?呢?我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许老爷就放你自由了。”
赵鸢摇了摇头,“我爹他认为我年少无知,认为我不识大体,看不起我阅历浅,看不起我年轻气盛,我若照你说的做,他只会更看不起我。”
小甜菜不解道:“可是,你们是父女,老爷一定是为你好的。”
赵鸢看向窗外的一道道瓦片,“如今是我看不起他。”
“。。。这两日,孟侍郎带了几位年轻公子过来,我长了个心眼儿,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是在谈论你的婚事。”
赵鸢目光失焦:“好啊,他敢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便从这里跳下去。”
小甜菜真怕她?做傻事,跑上?去抱住她?的腰,“赵大人,你别跳,李大人那么厉害,他一定不会有事,他一定会来娶你。”
巨大的迷雾笼罩了赵鸢。
长安四?通八达,道路千百,没有一条是属于她?的。
小甜菜走后?,她?重拾笔墨,借着蜡烛的微光,写?下一封长达千字的申诉状。
一封不够,她?便写?一千封,一万封,写?到长安人人都知道李凭云的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