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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
“没有什么是无偿的。”
“我明白”,陈栎在心里反复地念着这三个字,像一个咒语。
这时忽然一阵“滴滴滴”的声音从两人衣袋里同时响起。
“任务来了,”烟枪振作起精神,“走吧。”
陈栎拎起长刀,两人并肩穿过廊桥,大步走向外界——天光雪亮,空中雪片夹杂着细小的沙尘缓慢落下。
“得想个不见血的借口。”烟枪边走边说。
“还记得吗?咱们有限杀令。”陈栎的表情像是看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笑得幸灾乐祸。
“真是天助我也。”烟枪也笑,随手塞了根烟到嘴边。
他们戴上多功能眼镜,遮掩了大半面部,看上去格外危险、敏锐、不怀好意。
街面上的工作最容易热血上头,因为这里遍布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们的目光会让血液中的暴虐因子高频叫嚣,让身体在严寒中发烫。
陈栎从“夜行者”跳下来的时候,地上荡起灰尘染脏了他的靴面。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他们长久地蛰伏在深夜,已经快要忘记该怎么走在阳光下。
该怎么横行霸道。
眼镜里的红点和地面实景图像逐渐重合。
他提刀冲了过去,连鞘的长刀绕着目标的脖子上飞速盘旋一周,自重加速度带来的冲势让那人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陈栎就势单膝跪下接住长刀的另一端,同时把他的第一个目标困死在自己和长刀构成的“牢笼”中。
这是他新开发的招数,没什么技术难点,除了下跪时的动作要帅。
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刀,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么好用。”
目标拼命瞪他。
瞪我也没用,去容留署住两天吧。陈栎心道。
很快便有协助抓捕的“巡逻者”将目标带走——按流程应该会先羁留在市民容留署,也就是第六局那个怂包扎堆的地方,目标没有犯罪事实,估计关几天也就放出来了。
“你跑哪儿去了?”烟枪在耳机里问。
“离你两个街区。”
“小心点。”烟枪嘱咐道。
“我现在回去。”陈栎说。
这时他的眼镜里又亮起一个红点,就在不远处。
陈栎停住脚步,这颗红点的出现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好像一颗毒果,在枝头闪闪发光。
你明明知道它有毒,却不禁被吸引,越走越近。
“我现在回去。”陈栎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更像是在告诫自己。
“没事,你怎么了?”烟枪在频道那头不解地问。
陈栎不知不觉又向着那个红点走了几步。
模糊又强烈的预感让他硬生生站住向前的脚步,转身往烟枪的方位跑。
“你急什么呢…这么想我?”烟枪在频道里笑着低声说。
陈栎这边风声近乎于咆哮,刮得衣衫猎猎作响。他一路拂开人群,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银发在阳光下总是很晃眼,他瞬间又心烦起来。
因为烟枪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在频道里听到烟枪说,“…林队长。”
林致涛。
他们交谈了几句,耳机里林致涛的声音陈栎听不清楚,一直跑到十米内,声音才变得清晰,但他们的交谈也已经结束了。
他看见林致涛背对着他,拍了拍烟枪的肩膀。
然后他听到林致涛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老烟!”陈栎大吼。
已经晚了。
林致涛手中一根扭曲的、铁灰色的针管以突击队长的速度刺向烟枪的右眼。
“依次刺破眼镜镜片、眼睑和眼球壁,最终刺进眼球,挤入大量铁灰色的dr19,刺破眼底血管”这个画面在陈栎眼前放大到极限,真实而清晰地上演。
接着他的意识像是附着在针尖上般,自针尖达到最深的位置开始反推,再反穿过血腥的内容物,最后达到林致涛的手。
这个过程颠沛诡异,陈栎觉得他快要吐出来,心脏剧烈的撕痛,他眼睁睁地看着烟枪抓住林致涛的手,脸上的表情痛到极限。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让那只手消失。
在这个想法诞生后,林致涛握着针管的手竟然真的凭空齐腕消失!
没有任何外力,没有锋利的刀,没有能量弹和子弹。
林致涛的手仿佛无比轻松地……被人摘走了。
而那只被摘走的手,竟然掉进了陈栎脑中那座“迷宫”里。
断手在无底的迷宫中开始了无数次翻滚、翻滚、翻滚……
陈栎感觉到剧烈的恶心感在身体里轰然炸霰,散裂出无数带着胃酸的斑点,又从胃直直顶破了心脏。
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看着烟枪撞飞了林致涛。
烟枪对林致涛张开嘴,表情扭曲,撕心裂肺,他的口型是——“跑啊!”
然后烟枪转头扑向了他,生生把他扑倒在地上,用四肢拼命压住他。
烟枪的眼睛在流血,流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陈栎脸上。
“你别动…你千万别动……”烟枪的嘴在不断蠕动,但声音在陈栎听来忽远忽近,如同幻听。
我不动。我不动。我不敢……
陈栎在心里无比慌张地回应,但他张不开嘴,林致涛的断手在他的脑子里翻舞,敲过他每一根神经。
忽然他感觉自己能动弹了,他一转头,拼命地呕吐起来。
吐完他飞快地爬起来,撑起烟枪摇摇欲坠的身体,“夜行者”随着他的口令呼啸而至。
“老烟、老烟撑着。”他胡乱地抱了一下烟枪的头,他的手在不住地发抖。
“…死不了。”烟枪低头摘下碎烂的眼镜,然后伸手进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血流了半面,他叼着烟,潇洒却让人心惊肉跳。
陈栎把烟枪架进“夜行者”,然后直接打开车顶窗跳了进去。
“帅。”烟枪对他竖大拇指,声音有些浮,他靠在车椅上,一口一口吐着烟,这根很幸运,是薄荷味,冰凉感能让他不觉得那么疼。
“库吉拉,准备手术室。”陈栎强压心悸,在频道里呼叫库吉拉。
“老烟终于打算来换眼珠子了!”听完陈栎的说明,库吉拉一声欢呼。
“不换!”烟枪半眯着眼睛吼。
“我保证做一个和你瞳色一模一样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真的。”库吉拉卖力地推销起来。
“……”
“还能睁开吗?”陈栎边开车边问。
“不行,”烟枪抬手轻轻碰了碰,立即倒吸了口冷气,“里面感觉很奇怪。”
陈栎“嗯”了一声,他知道林致涛针管里东西是dr19,那个目前尚且不为人知的物质,能把人变成畸形的怪物。
他记得针头只扎进了眼球,没有到达更深的地方……他觉得冷静分析这些的自己也像个怪物。
到达雪棕榈,陈栎扛着烟枪冲进库吉拉的实验室。
当库吉拉用器材撑开烟枪不住抖动的眼睛,清洗干净血渍后,在场的两人都愣住了。
烟枪的右眼……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布满星沙的球体。
第149章
“我艹…”烟枪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珠; 也满脸震惊。
“怎么说,”库吉拉抿了抿红唇,“还挺好看的; 但这下应该彻底瞎了。”
陈栎鬼使神差地跟着点了点头。是真的好看,配上烟枪这张俊美带血的脸更美得动人心魄。
但他很快就为这个想法而觉得羞愧。
库吉拉托着烟枪的脸左看右看; “这种药物能让血肉瞬间透明化,并具有一定可塑性; 你现在的眼珠子就像一个薄膜包着水的袋子,特别软。有光感吗?”
“没了。”烟枪说。
“什么叫可塑性?”陈栎皱眉问道。
“这是什么药物?”库吉拉问。
“dr19; 一种金属; 出产于婆罗根。”
“没错了,是变形液; 居然用dr19做这种无聊的实验,有钱人真是浪费资源。”库吉拉说着走到一旁; 取来一个像钩爪一样的器具,“老烟,我现在要摘你眼珠子了。”
烟枪的眼皮被她用医用胶带黏起,她凑近这颗星球一样的眼睛; 忍不住又欣赏了半天。
“要不留着…”烟枪气虚,他现在觉得眼里像藏着一窝冰水,冷得他牙齿打颤。
“不行,”陈栎干脆地否决; “dr19的样本体必须用dr19才能维持生命; 太冒险了。”
“我不想换义眼; 我就喜欢我这颗厄运连连的眼珠子。”烟枪此时虚弱而固执。
库吉拉一拍巴掌; “好说啊,我最近正好在研究人体工艺学; 我可以把这颗取出来加工,然后转换成人体工艺再给你安回去。”
陈栎听得心绞痛。
烟枪却说,“听起来不错。”
陈栎知道烟枪的固执是因为什么,他不是无法理解。
他只是……难过。
世界上很少有事情能让他这样强烈、直白、单一地难过。
上次他这样难过,是因为发现商公子长着张和烟枪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这么早。原来……这么早就动心了。
陈栎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指深深地抠进了掌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变形液也是人体工艺的一种,但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库吉拉说,“你们是在哪儿接触到的?”
“忉利天。”陈栎简短地回答。
随即他又想起商黎明生前声称那是动物实验,现在看来,于成本计算,或许真的是把动物变形成了人,而非将人变形成动物。
但青年独立团的徽针和那个会说人话的章鱼女又是……他开始讨厌自己这颗新的大脑,这种时候推演个屁。
老烟还在手术台上躺着。
老烟还拽了拽他衣角,轻微地晃了晃脑袋,可怜又黏人的样子。
他俯下身吻在烟枪泛白的唇上,用嘴唇代替一切,轻轻地抚揉。
“好烦,狗情侣好烦,好烦,好烦。”库吉拉伸手把陈栎拉开,“我要取眼珠子了。”
烟枪虚弱地说,“你出去等我吧。”
“啧,你也别惯着他,一点儿血见不得算什么男人。”库吉拉又在重申她的经典观点。
烟枪哼笑一声,“难怪你单身呢,一点儿不会疼人。”
“切。”库吉拉表示不屑。
“我不走。”陈栎说,声音听起来没着没落的。
库吉拉看了陈栎一眼,没再说什么,开始了她一贯利落的医疗作业。
从注射止疼剂、肌肉松缓剂,处理伤口,到摘取、冷冻、镀壳,再到最后的再次植入,测试排异……陈栎全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心如刀割。
这种痛苦让他更清晰地知道他有多喜欢烟枪,喜欢这个和他无比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人。
他们彼此敬重、激赏、怜悯又心意相通,组成了这段厄运连连又水到渠成的感情。
“陈栎,知道我什么感觉了吧。”烟枪的语速很慢,他这次笑得很浅,因为肌肉松弛剂的作用,却更动人,散漫又潇洒。
陈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被库吉拉推开了无数次,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陈栎想,他才是一点都不会疼人吧。
库吉拉终于把烟枪眼皮上的胶带撕下来,嘱咐道,“你没事多锻炼锻炼眼部肌肉,不然很快就睁不开了。”
“我这样子吓人吗?”烟枪转头问陈栎。
他的一只眼睛虹膜是浅浅的琥珀色,而一只眼睛则像一颗半透明的、布满沉静银沙的星球。
他的银发、双眼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更加熠熠生辉。那是一种超脱世间万物的、神秘莫测的美。
“…不吓人,很好看。”陈栎说。
库吉拉翻了个白眼,“中心城怪模怪样的人可太多了,你这算什么,就是cy得小心点,这家伙现在这样子更容易勾引老有人钱,万一有个巨老又巨有钱的。”
“那我就可以挣两份钱养我家陈老板。”烟枪笑嘻嘻地说。
他明显缓过来一些,眼睑上那个针孔豁开的伤口被库吉拉用胶水粘上,一块晶亮鲜红的斑点来回晃。
晃得陈栎又心疼又心痒。
“这两天没事别出基地,”库吉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这个我得持续观察一下。”
“乌鸦不是回来了吗?”烟枪撑着坐起来,陈栎伸手扶住他。
“你什么意思?”库吉拉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就是好奇,有什么进展?”
“没有。”库吉拉没好气地说。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冒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睁着一双焦糖色的大眼睛,小动物似地往里看。
“乌鸦快过来看我的新眼珠子。”烟枪笑着说。
“我能过去吗?”小动物小心翼翼地问。
陈栎招了招手。
库吉拉则不说话,兀自抿起两片红唇。那么张扬跋扈的小女人,看到暗恋对象时表现出的谨慎文雅让人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乌鸦轻捷的脚步声没几下就蹦了过来——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