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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驱使无脸仿生人的人,是他还是缺荷?”
“这就需要今天见过缺荷的那位小朋友来解答了。”
“梅少爷现在在哪?”颂光接着发问,他已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都一针见血。
“现在的话,在他姘头的公寓里。”
“你不是说他很忙?”
“他一天至少要见五个人,现在至少在十六个大家族间斡旋,是个交际的天才。”
“所以他有不少保护伞。”
“应该说他手里捏着不少把柄,不过把柄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给自己续命的,有时候却可能让自己更快送命。”
“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很记仇,”反革的语气坚定,“我不会放过他。”
“你有多少把握?”
“随着深入会越来越多。”
颂光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奶茶已经不再烫口,口味温润浓郁,带着淡淡的酒香。他的肩膀不像之前那么紧绷,渐渐放松下来,“粟告诉你咱们今晚吃什么了吗?”
反革望向透明的厨房壁,里面那个敦厚的身影还在不停忙碌,他摇了摇头,“没有,但他说会做一些充满回忆的老味道。”
“那不就是盐水煮树皮。”颂光面无表情地开着玩笑。
反革大笑,威胁颂光说要把他的话告诉给粟,颂光丝毫不惧。就在他起身准备去厨房翻闲话的时候,餐厅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来的人是伤寒,只见他捂着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呵欠。伤寒的眼下挂着两团青黑,脸唇苍白,显然又在日夜颠倒、生不如死地加班。
“老大,大爷,早。”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很疲倦。
“已经下午了。”颂光说。
“过来坐,”反革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来来,喝点热奶茶。”
伤寒从一旁拿起一只干面包,费力地咬下一口,嚼了半晌也没咽下去,接过反革递过的奶茶喝了几口才按着胸口渡下去,“老大,奶茶凉了。”
反革“啊”了一声,端起铝壶去厨房重新加热。
颂光看着伤寒吃力地咀嚼干面包,双颊鼓起的样子,突然动了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他平素没有表情时五官已经充满了宁和之感,这一笑竟有几分神佛的慈悲相。
伤寒一愣,他从未见颂光笑过。
“咽不下去就别吃了。”颂光说。
这时,餐厅的门又被推开了,一股浓烈的药剂味跟着涌进来,烟枪和陈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模样比伤寒更加憔悴。烟枪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看样子已经筋疲力竭,双肘撑着桌子,趴在上面不再动弹。
“辛苦。”颂光冲两人点了点头。
陈栎在烟枪身边坐下,随手揉了一把烟枪的银发,像是在撩逗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没事,多半是被气成这样的。”
颂光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反革端着茶壶从厨房里出来,面露喜色,“哟,今天热闹啊!”
“不是你叫我们过来的吗?”陈栎不给面子。
“就你长了张嘴。”反革骂道。
伤寒偏了偏头,有些困惑,“我来错时间了?”
“没有,来得正好,今天吃点不一样的,你肯定没吃过。”反革笑着说。
“是饭前说还是饭后说。”陈栎问反革。
反革一挥手,“当然吃饭最大。”
几分钟后,厨子粟端过来一个枪黑色的方形烤炉,盖着盖子,放在了餐桌中心。一股馥郁的香料味从盖子的缝隙间钻出来,混着木柴炭火的辛呛,让这个原本就温暖的室内,更加有人间烟火气。
和烤炉仪器端出来地还有一筐刚刚烙好的干饼子,干净的粮食香味很快中和了烟火的呛口,令碳烤的味道也变得温和了不少。这种布满了焦褐色斑点的死面饼原本早已被时代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更加宣软、蓬松的主食,实际上就连主食也快被淘汰了。
粟又走进了厨房,一桌食客安静地等待着。
他们不是什么严格遵守餐桌礼仪的绅士,但是粟在饮食上一向有着比反革更高的地位。而并不了解这些的伤寒,也不是冒失的性格。
数分钟后,粟端着一只铝锅再次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的嘴里横叼着两只铝汤匙,放下锅后,把汤匙丢进了放饼的框里,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反革旁边的位置上。
那口铝锅里,红色的浓汤中浮着蔬果的碎块。
粟没有说话,他双手交叠按在心脏的位置,低下头轻声唱诵了一段祷文。他口中的语言古老而沉厚,充满了鼻音,在座除了反革没有人能完全听懂。
唱罢,粟撤去了锅盖,露出了里面被余火烘烤的食物。那是大量的碎肉块和整鱼,裹在晶莹的油脂和红黄夹杂的辛香料粉末里。
反革拍了拍粟的肩膀,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然后粟露出了一个略带羞赧的笑容,他的两颗门牙又大又方,为他严肃端正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有趣。
“吃饭吃饭,矜持什么,怎么跟一群大姑娘似的。”反革提高声音。
烟枪这会儿才有了点精神,半眯着双眼笑着说,“这不是毗哥不在,没有危机感。”
反革率先抽了一张饼塞给伤寒,然后又拿起另一张摊在手心,对伤寒说,“你看啊,这种饼子有三两层,吃薄吃厚都可以,烤肉就卷着吃,烤鱼呢就塞里面吃,嫌干你就沾汤吃。”
伤寒一脸严肃认真地听着,仿佛是在学习什么新技术。
食物足够拯救每个人,饱暖是最低级的快乐,但在如今却不是人人都能被满足。
第55章
陈栎咬了一口卷饼; 这种扎实的面饼是他曾经最常吃的食物。熟悉的味道从舌尖直达大脑,让回忆缓慢地复苏。
他们停泊在中心城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之前四海纵横的日子渐渐被淡忘; 被放置在大脑中一间积灰的空房间里。
陈栎记得,反革当时选择用自由换取安稳的时候; 有人反对他,也有人因此离开; 但是更多的人选择相信他,或者说是依附他。
而他的决定;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同行之间的谈资和笑料。
他们都是因为反革乘上了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 自此义无反顾,拥戴他为首。他作为一个爱人太过糟糕; 但作为一个首领、一个引路人,是不出世的天才。
陈栎三下两下吃下了卷饼; 随手又包了一个,压着合折处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下一口。他不喜欢回忆过去,他把这些回忆甩出脑子,强硬地把自己拉回现实。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烟枪; 发现看到烟枪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看我下饭啊。”陈栎淡淡地说。
“你还别说,秀色可餐。”烟枪揶揄。
“那你别吃了。”陈栎从烟枪的盘里抄走了一块烤肉,转手投喂给伤寒。
“喂,你!”烟枪的反应比平时迟顿了许多; 此时一脸委屈; 双手罩在自己的盘子上; 那里还剩一块鱼肉。
陈栎被他迷迷糊糊护食的样子逗笑了; 把烤炉中最后那点碎肉抢来包了个饼塞给烟枪。
毕竟是一群身高力壮的男人,桌上的饭食很快被消灭一空。
残羹冷炙; 酒香熏然,他们说说笑笑,插科打诨,即使面容各异,发色也不尽相同,却像是一家人在聚会。
反革打了个呵欠,灰色的眼睛有些发雾,他喝了一些酒,整个人显得慵懒悠闲,他的言行并不优雅,却总是带着几分贵气。
陈栎简单地说明了忉利天火场发生的事情,然后又替烟枪把和缺荷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期间,反革频频点头,语罢,反革对颂光说,“事情和预想的差不多,现在只需要弄清楚梅少爷的目的,以及他驱使那些无脸人的手段。”
“梅少爷和地下城,我们需要尽快搞清楚两者之间的联系。”陈栎说。
“假设你那天看到的人就是梅少爷,那天就能作为一个节点,找到其中的联系,我想也不难。”反革说。
“地下城是诞生了怎样的怪物啊。”烟枪撑着脑袋,叹了口气。
“我下去一趟。”陈栎站起来就要往出走。
“你给我回来!”反革把陈栎吼了回来。
颂光对陈栎说,“你和老烟回去休息,我去。”
“你也不许去。”反革很少用这样命令的口吻和颂光说话。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去地下城,”反革站起来,那份慵懒消失无踪,他的气度仰天俯地,语气却温和,“今天都回去休息。”
次日,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大风将天顶积着的重云吹薄了一些,透明的阳光洒下来,为中心城带来一些暖意。
陈栎离开基地的时候,黑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烟枪铐在了医务室里,陈栎忍不住为这位前军医的身手鼓了鼓掌。
烟枪脸色发白,垂头丧气,陈栎知道那不仅是因为伤势,他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时间距离忉利天大火已经过了两天,网络各种社交平台依旧对此争论不休。
栎以前从来不上网,顶多是看战报的时候瞟一眼社会新闻板块。每天的社会新闻层出不穷,爆炸式的媒体信息早已令大多数人麻木,鲜少会引起广泛舆论。
然而忉利天火灾直播好像点燃了另外的什么东西,有些东西隐藏在浩大声势里,悄无声息地改变。
陈栎一直对危险很敏感,而这次却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不是直面而来的危机,却让他有些不爽。
他去了一趟酒吧,暗巷中他找到那只单翼蝴蝶。这只蝴蝶有段时间没有出现,不知经历了怎样的风雨。
酒吧街白天显得有些冷清,街面刚刚被粗糙地打扫过,仍然脏乱不堪。
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没有不适用的地方。
陈栎面无表情的踩过肮脏的地面,走上了他的店的外置防火通道,原本的密码锁门早已被他换成了钥匙锁,锁芯已经被磨得很光滑。
突然,一些画面闪现而过,他的脑子里萌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当时他不愿深入去想这件事,他还记得那日t腿上的伤痕,像是被金属片整齐地刮过。
金属片,也可能是一只机械义肢手的五指。
痕迹和物品渐渐在他的大脑里重合。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那天潜入他的酒吧的就不仅是被他大意雇佣的猎人,还有那个装着一只机械手的男人。两人打算共同亵玩t,而机械手提前离开,大概是将收集到的东西带走,所以烟枪很快就被商家盯上。
那么——
如果他们当时没有对t做什么,自己是否会很快地追查这件事,继而坠入早已被精心铺设好的陷阱?
他回忆起那日在酒吧门口见过的梅少爷,那是个礼貌英俊的青年,剥开这层皮囊,内里又是怎样的猩红。
陈栎在门前沉默了数秒,他转身离开了酒吧。
“这位先生。”一个黑裙白领的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怯生生的,手中捧着一尊小小的洁白神像。
“是要卖给我吗?”陈栎问。
小女孩浑身一颤,“不,是、是保佑您。”
陈栎摇摇头,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不用,它保佑不了我,我自己会保护自己。”
“人本女神是慈善的神,她不受功禄,平等地爱着世间的每一个人……”
“即使是罪人?”
女孩愣了一下,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满脸的虔诚和憧憬,“即使是罪人,也会得到女神平等的爱,女神相信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被净化,归于本真,那是洁白柔软的一团光。”
“不辨善恶的神明,还算神明吗?”陈栎淡淡地说。
女孩捧着神像的手猛地蜷回了胸口,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但是很单薄,如同一只呲牙的幼犬,毫无威慑力。
她提高嗓门,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我不允许你诋毁我的女神!你这个可恶的…”
女孩的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没能找到一个侮辱性的词汇形容陈栎,最终放弃了咒骂,她的眼睛里莹光闪闪,眼眶泛红。
“小姑娘,传教的时候最好找一些面善的人。”陈栎从钱包里掏出一枚卡币放在了女孩手里,绕过女孩,离开了此处。
女孩呆呆地捧着手里的神像和卡币,望着陈栎离去的背影。
风流吹着他的头发,如浓墨般漆黑,他的背影挺拔而笔直,格外的锋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可我看您像是个好人啊。”女孩嗫嚅着。
陈栎穿过了酒吧街所在的街区,眼前便是中心城西边的那条最宽阔的江流。
他靠在透明的栏墙上,望着污废的江水,那是一种类似于苦艾酒的幽蓝色。
或许如今诞生的孩童会认为江河本就是这种颜色,他们被剥夺了认知这个世界原本模样的权利,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时他收到一条伤寒发来的讯息,那是一条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