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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又给俞安发了信息,她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按灭屏幕。
裴尹察觉到她的动静,随口一问:“怎么了?”
他以为俞安还是会像之前那样敷衍地说一句“没什么”,但这次她想了想,道:“是我哥。”
“你哥?”
裴尹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俞安好像从来没有提到过她还有个哥哥。
“裴尹,你上次去接我的时候,碰到的那个男人,”她缓缓道来,“叫许寒,是我小姨的儿子。”
眉目闪过一丝讶异,裴尹当时还以为那人是俞安的某个老同学或者追求者,没想到是表哥。
他问:“小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小姨和小姨夫结婚的前两年,一直没有孩子,”俞安望向窗外,“老家的算命先生说,他们得去领养一个小孩,小姨才能更快怀孕。”
“还有这种说法?”
“封建迷信吧,反正老一辈的都信这个。”她说,“后来他们就去当地的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男孩,比我大一岁。”
“你们关系不好?”
俞安淡声道:“嗯,但以前很好。”
裴尹以为俞安说的这个关系好坏和小姨一样,是因为父母的离世才导致他们后来的渐行渐远。
思绪顿了顿,裴尹问她:“你一般叫他什么?”
不知道裴尹为什么问这个,俞安老实回答:“小时候都叫哥。”
“你还有其他哥哥?”
“没有啊。”
半晌,裴尹微微失笑。
他想起在格木镇那晚的篝火晚会,俞安喝醉酒,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叫了一声“哥”。
他当时还以为这姑娘有这奇怪的毛病,喝多了就叫人哥,现在想来,她当初喊的,应该是许寒。
毕竟他只有那一次听过俞安叫“哥”,事后还琢磨了好一会。
突然有些不爽,裴尹用指尖叩了叩方向盘,拖腔拉调地“哦”了一声。
但俞安没察觉到,继续说:“我当初在西阑丢的那条蝴蝶项链,也是他之前送给我的。”
“……”
裴尹当时是怎么帮她找项链的来着?
开着车在九桥镇转了好几圈,而且他这个局外人都比俞安这个当事人着急。谁曾想,那个当初俞安口中“很重要的人”,也是许寒。
“俞安,他送你的项链,你这么珍惜?”裴尹的语气怪怪的。
俞安侧目看了他一眼,良晌,终于明白他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她无奈地发笑,“他是我哥。”
“没有血缘关系。”裴尹固执道。
“但我真的只把他当哥哥。”
裴尹不置可否,俞安把许寒当哥哥或许是真的,但想到许寒那天敌意满满的模样,裴尹可以确定,那男人对于俞安绝对有不同于亲情的心思。
缓慢地绕了好几条街,裴尹问她:“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俞安瞧见街边放烟花的小孩笑容满面的模样,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想放烟花。”
裴尹将车停在一家烟花小摊旁,让俞安在车上等他。
他快步跑下去,在小摊面前指了指,挑了好几种烟花。俞安无意瞥去,看见他搬了一整箱,微愣了一下。
等裴尹回到车上,她才说:“怎么买这么多,放不完。”
“让你过过瘾。”他说。
裴尹开车远离市中心,到达郊区的某一处空地上。这里视野极佳,可以清晰地看见城市的夜景。
裴尹买的烟花有各种各样的,有一些俞安甚至没见过。她从箱子里翻出一种,朝裴尹伸手:“打火机。”
裴尹掏出打火机递给她,带出烟盒掉在地上。
俞安盯了一眼,没讲话。
倒是裴尹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将烟盒重新揣回兜里。
点燃烟花棒顶端,霎时间,星火往外冲,光芒耀眼。俞安盯着被点燃的烟花,光倒映在脸上一闪一闪的,仔细看还能看见脸颊处细小的绒毛。
她回头拉了拉裴尹,“一起放。”
俞安像是要弥补几年没放过烟花的遗憾,不知疲倦地做着重复性的动作。她没有因为放烟花而变得多兴奋,却也得到了满足感。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新年。
直到大箱子见了底,俞安才拍拍手,打算招呼裴尹回去了。
正要转身,耳边忽然响起裴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独属于他的音调:“俞安。”
俞安抬眼望去,裴尹用打火机点燃升空式烟花的引芯。
半秒,巨大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头顶绽开。
在砰砰声中,以无边的天空为背景,裴尹温柔地朝她笑。身后的小树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的城市灯光熠熠生辉。
恍惚之下,俞安还以为看见了全世界。
…
回去的途中,俞安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空间格外响亮。
裴尹皱了皱眉:“晚上没吃饭?”
俞安小声,“吃了。”
顿了一下,她又弱弱地补了一句:“就是没吃完。”
裴尹真的想敲她脑袋,他反复叮嘱俞安要好好吃饭,感情这姑娘听不进去是吧。
他一言不发地将人带回了西府名苑。
俞安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跟他上了楼。
一进裴尹家,那日不愉快的画面仿佛重新浮现在眼前。
俞安望了望厨房,同时想起,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她扯了扯裴尹的手,“裴尹,那天……”
“吃面可以吗?”裴尹突然出声,“吃完再说。”
他此刻也没多想其他的事,就是怕俞安饿着了,想赶紧给她弄点吃的。
俞安将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点了个头。
家里没有多余的食材,裴尹简单煮了一碗清汤面,端到餐桌上,把筷子递给俞安,“吃完。”
俞安安安静静地吃着,裴尹也不讲话,空气中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分心地将面吃完,俞安坐回沙发上。裴尹洗好碗出来,与她并排坐着。
气氛重回微妙,两个人似乎都在等着谁先打破寂静。
“裴尹。”一出声,俞安就觉喉中发涩,声音也颤抖着。
裴尹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她垂下的发丝勾回耳边,轻声轻语:“要是不愿意讲我们就不讲了。”
俞安吸了吸鼻子,“我想讲。”
她脱掉外套,裴尹以为她是觉得暖气太热,正要去取遥控器,俞安却忽然转了个方向,整个人跨坐到他的腿上。
与他面对面,俞安双手交叉捏住衣摆,她欲将仅剩的内搭毛衣也脱下。
“说就说,怎么还脱衣服?”裴尹抓住她的手,语气懒洋洋的,“打算用美色贿赂我啊?”
俞安咬着唇摇头,双手固执地拽紧衣摆,不顾裴尹的阻拦,将毛衣往上掀。
裴尹察觉到不对劲,他收敛笑意,“俞——”
没等他说完,俞安已经先一步将毛衣脱下。
沿着白色的背心往上,裴尹看见俞安的右肩膀处,有一道突兀的伤疤,往后蔓延到肩胛骨处。
而在这道并不好看的伤疤上,绽放着一朵黑色的桔梗花。
美丽而破碎。
作者有话说:
生死时速,我终于赶上今天的更新了。。。
——
第44章 过往
视野内的桔梗不断扩大; 冲击着裴尹的双眼。
他滚了滚喉结,抬手想要抚摸那崎岖的伤疤,却在距离它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裴尹; ”俞安望进他的眼,扯了一抹凄美的笑; “疤痕好丑的; 桔梗花也盖不住。”
……
2012年8月,俞安刚过完十七岁生日。
自从父母过世后; 小姨也搬走了。她独自在清州生活了一年多,生日也不过是到面包店里买一块小蛋糕; 满足自己浅浅的仪式感。
俞安家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这两年; 搬走了不少户人家。那些关于父母的闲言碎语也在不知不觉中减少; 她出门倒也少了一些目光如炬的打量。
正逢暑假,家里没有安装空调,头顶不断发出噪音的风扇转得她心烦,打断了解题思路。
她索性将风扇关掉,忍着炎热做数学卷子。
俞安的成绩很好,在清州一中名列前茅,光荣榜上常常能看见她的名字。
但那时候的她并没有为之沾沾自喜,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 她要离开清州,考得越远越好。
做完第一张数学卷,俞安将它放在一旁。转身翻了翻书包; 却没有摸到第二张卷子。
准高三生暑假需要补课; 前几天刚结束暑期的课程; 俞安想着是不是自己大意; 将卷子落在学校了。
思考几秒,她决定去学校一趟。
清州一中离她家不远,走路六七分钟就到了。
烈日炎炎,街边有卖解暑饮料的小摊,摊主大爷正在卖力吆喝。
见大爷汗流浃背的,俞安有些不忍心。她走上前买了一杯仙草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钱递给他。
大爷摸了摸腰包,只摸出了四张一块钱,他显然有些尴尬,搓了搓纸币对俞安说:“姑娘,我今日刚卖出去一杯,钱不够找你,要不你明天再给我付钱?”
清州地方小,这个大爷经常在路边摆摊,俞安认得他,大爷也同样认得俞安是附近小区的住户。
俞安将十块钱推回去,“大爷您收着,我明天和后天都来买,您就不用找给我了。”
一来一回,大爷最终应下了,还告诉俞安自己明天也是在这个地方卖。
今日的学校空荡荡的,只留了一扇小门。
俞安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到三楼,意外碰到了她当时的同桌,谢益。
谢益鼻梁上的眼镜在抬眼时反射出白光,对于俞安的到来,他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卷子忘带了。”
俞安走到自己的桌前,附身往抽屉里寻找,在一本练习册下找到了数学卷。
“正好你来了,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最后一道题怎么解?”谢益用笔指了指卷面,“我想半天了。”
谢益的成绩在俞安之下,平常他总会向俞安请教问题。俞安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拉开椅子坐下,看了一眼题目。
这道题她刚才刚做完,还有点印象。
俞安按照自己的解题思路同谢益讲了一遍,谢益听完之后恍然大悟,激动得拍了一下大腿。
俞安见他听懂了,也没打算多留,起身便要离开。
刚走两步,前门又进来了一个女生,是李舒晴。
脚步停了一下,李舒晴不是他们班的,却向来和俞安不对付。父母一开始出事的时候,李舒晴总是对她表面嘲暗地讽。
长得好看且优秀的人似乎总会遭人妒忌,俞安也是如此。
李舒晴对俞安的敌意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另一方面,是她喜欢俞安的同桌谢益,从而把俞安当成假想敌。
“光天化日,你们俩单独在教室干嘛呢?”李舒晴抱臂靠在门边质问。
谢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他心里其实挺烦这个李舒晴的,跋扈不上进,喜欢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害他总是被父母教育。
俞安没理会李舒晴的话,绕过她走到走廊。
一个两个都不理她,李舒晴被佛了面子,火气顷刻间攀升。
但她总不会去找谢益的麻烦,只能从俞安下手。
她两步走上前,将俞安拦下,“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装什么哑巴!”
眉眼闪过一丝不耐烦,俞安耐着性子回答她,“讲题。”
但李舒晴才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讲题,她推了一下俞安的肩膀,手上的试卷掉落在地上,扬出去不远。
“放假来学校讲题?你俩没事我才不信!”李舒晴瞪她,“你学你妈勾引男人呢?”
俞安握了握拳头,“那你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答案?你讲,我说给你听。”
“你什么态度!”
尖锐的声音闹得俞安耳朵疼,她蹲下身子去捡试卷,趁李舒晴不注意,调转方向从另一边走。
从另一个方向走到大门,要绕一整圈,时间上花费不少。期间俞安还去洗了把手,到校门口的时候,意外发现仅剩的小门被锁上了。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学校的职工路过,看见门没锁,顺手关上。
没等她研究明白门怎么开,忽然察觉到身后一股力将她往后扯,耳鸣间,她听见李舒晴对拉着自己的人说:“快快!去体育室!别去教室!”
回过神时,俞安已经被拉着她的人带进了学校唯一一间废弃的体育器材室。
她被重重地摔在墙边,后背嗑上去,疼的她眼泪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沁出来。
这里没有光,空气中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俞安看不清拉她过来的人是谁,只能隐约感受到是一个力气很大的男人,身上烟味很重。
她的语气充满防备,“你要做什么?”
那男人不讲话,只是按着俞安的肩膀不让她走。
大约过了五分钟,李舒晴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