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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瑕的情况不太对。
这两日她的生机明显不如之前,就像一朵花一样,随着生命力的流逝,正迅速枯萎。
要是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她是醒不过来的。
就连行渊奏琴给她听,她的眼珠子也动得不如之前那么活跃了。
阿绥也亲眼所见,问大夫道:“为什么会这样?”
大夫道:“姑娘的伤情和身体都没有恶化,唯一可能变化的便是她的意识和心境。”
姬无瑕沉浸在睡梦里,彷徨着。
她想了起来,她从小在这药谷里长大的,从她第一天来药谷的时候行渊就在了。
他总是会弹琴给药谷里的人听。
每每有他在的时候,到了晚上听着他的琴声入眠,总能做上一个好梦。
她想了起来,她对他又敬又畏,又喜又愁。
就好像明明他只在眼前,她却好像跟他隔了十万八千里,她总没法真正靠近他。
这次好不容易,她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一起出了谷,一起乘船出了海。
她全都想起来了,他们是要去蓬莱的。
但是路上出了岔子,死了很多人,船上到处都是血。
血溅染了行渊满身,姬无瑕记忆中仿佛他的背影都是被血泡过的。
她也不知道她怎的又回到了药谷里,行渊却怎么都找不着了。
她的意识和记忆有些是虚造的有些又是真实的,所以才交织成错综复杂的梦境,只是她自己并不能识破。
她追着药谷里的药童问:“行渊师父呢?他是不是死了?”
小童们畏畏缩缩地跑走了。
她又去追着薛圣和陆杳问:“行渊呢?他真的死了吗?”
陆杳悲悯地看着她,道:“姬无瑕,往后的路还很长。”
姬无瑕怔怔地瞪着眼,道:“他……真的死了啊。”
第976章 魔入心头
阿绥在房中守着,行渊弹奏的琴声十分紧密,又格外的起伏诡谲,大夫说她对他的琴也不敏感了,他便不停地变换着调子,以此来刺激她。
别说姬无瑕,那琴声就连阿绥听了也异常难受。
阿绥看见姬无瑕的眼睛时,顿了顿,道:“公子,她流泪了。”
行渊置若罔闻,手里琴弦根根颤动。
姬无瑕什么反应都没有,唯独就眼窝里蓄起了眼泪。
纵是万般不甘,都化在那眼窝的泪里,说不出,也道不明。
脸上的神情是寂灭。
阿绥胆战心惊,行渊只抬头看了一眼,手里琴弦一转,又换了一曲。
姬无瑕漫无目的地在药谷里走着,走着走着到了山上,没有了花草树木,也没有了青山绿水,目之所及,只有漫漫黄坡绵延无际。
突然间,那黄坡也没有了,道道沟壑都变成了万丈悬崖。
陆杳说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走,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脚下,说没路就没路了。
那沟壑悬崖正往她双脚这边延展过来,黄色泥土簌簌往下掉,她往悬崖里看了看,望不到底,漆黑一片。
她试着抬起一只脚,悬空在那悬崖上。
忽闻琴声急促而至,让她很不舒服。
房里的阿绥亦感到强烈不适,心头跳得厉害,没多久就觉喉头有些腥甜,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见着姬无瑕鼻子里已经有殷殷血迹流淌出来。
阿绥震惊不已,回头看向行渊,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像是有些失控般疯狂了,不由道:“公子,她受不住的。再这样下去,以她的精神情况,不等她醒来,她就会死的。”
行渊眼角有些不同寻常的红,道:“睡下去会死,听下去会死,有何区别。我可以让她受伤的时候忘了疼,我也可以让她入眠的时候做好梦,可她若要死,别想死得安稳。”
阿绥道:“公子你……”
人人都有魔障。
凌霄师父有,薛圣师父有,陆姑娘有,姬姑娘也有,只当他家公子就不会有么?
只不过是有些人活得糊涂,有些人活得清醒;有些人肆意妄为,有些人从来克制。
克制得太久了,也是会魔入心头的。
行渊道:“出去!”
最终阿绥什么都不再说,抿紧嘴唇出了房间去。
刚一出门,就再压不住,呕出一口血来,心里头翻腾不休,周身气血翻江倒海一般压制不住。
姬无瑕难受极了,这不知何处响起的琴声像魔音一样,不知为何,让她听来感同身受,一时间焦灼、愤怒、不甘的滋味全都汇聚心头,她不知道她的路在哪里,她没路可走了。
姬无瑕站在悬崖边上,四下张望,好像唯有她脚下所站的这方寸之地没有塌陷下去,其余的周遭的全都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只要她抬脚踏出去,她便就此坠下去了。
她自顾自地哽咽着,道:“他怎么能死了呢。怎么会死了呢。”
就在她往那深渊里伸出脚去时,冷不防有一道声音在唤她道:“姬无瑕,你回来。”
是她熟悉又万分想念的声音。
她惊抬起头,到处寻他,回应道:“你在哪儿?”
那声音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姬无瑕声声回应,可他似乎听不见自己,顿时什么消沉的情绪都没有了,她只是越来越着急,叫道:“他妈的都没路,你叫我回来,我到底要怎么回来啊!”
后来她循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想着之前她在山谷里不是都能飞么,于是提了一口气,脚下一蹬,运起轻功,果然就飞了出去。
就在她快要落下去之时,惊奇地发现下面竟然又有路了。
她心头一喜,顿觉轻松,脚往那地上一停又借力一点,便跃出许远。
床上,姬无瑕闭着的双眼又开始活跃,可见眼皮下的眼珠子转得十分勤,那眉头紧蹙着,显然琴声让她极不好受。
可行渊没停,嘴角溢出血色,一滴一滴的血顺着那下巴,滴在了颤动不休的琴弦上。
姬无瑕平放着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那琴声越到紧迫处,她越绷紧了身体。
到最后,琴意积攒到顶点,仿若暴风雨汇聚于风云之间,顷刻将兜头而下。
就在那股势头陡然哗地碾压下来的瞬间,床上的姬无瑕猛地睁开了双眼。
而那琴声也猛地戛然而止。
室中一片寂静。
第977章 我以为你死了
姬无瑕脸色惨白,脑中还嗡嗡的,锐疼得厉害。
她望着上方的床帐,一时灵魂和身体仿佛还没能归位一般,分不清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觉得喉咙里压抑得慌,不由闷咳两声。
一口鲜血兜不住,顿时从嘴角溢出来。
行渊手指按在琴弦上,似按着收拢万般心绪,若无其事地淡声道:“你睡了许久,醒来了便好。”
姬无瑕有些怔忪,尚没回过神来,只是虚虚喃喃地叫了一声:“行渊。”
行渊顿了顿,起身背过身去,唤道:“阿绥,进来。”
阿绥在屋外就听见姬无瑕的闷咳声了,立马开门,叫上大夫一起进去。
大夫连忙快步至床前,给姬无瑕把脉检查。
她鼻子、嘴边都是鲜血,趴在床边将淤血吐出,否则呛得她都快难以呼吸了。
阿绥连忙给她擦了擦血迹。
她动了动眼珠子,终于才拉回了些许神志,感觉到了两分踏实,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总是飘飘渺渺的。
大夫给她把脉,她看见阿绥站在床边,张了张口。
阿绥仿佛知她想什么,稍稍往旁移了移身,叫她眼神能够看见房里的行渊。
他站在木架子那边,背着身,那背影修长又惯有的冷清。
他正净手,拿了巾子蘸水擦去嘴角的血迹。
忽听姬无瑕道:“我以为你死了。”
听来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行渊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垂眼看着白色巾子上晕染开的红,应道:“我没死。”
姬无瑕大大松了一口气,道:“没死就好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夫道:“姑娘先莫要说话。”
姬无瑕便安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大夫仔细给她检查过以后,道:“姑娘虽内里紊乱,可也好过之前那般死水无波。眼下醒来便算是熬过一关了,外伤内乱,需得好好调养一阵子,就可痊愈了。”
随即大夫又重新开了调养的方子,还给姬无瑕喂了些保养元气的药丸子。
阿绥这才亲自送了大夫出去。
送出院子后,阿绥与大夫道:“还请大夫前厅稍坐,用些茶点吧。”
大夫点头应下,先去前厅了。
阿绥便又返回到房里,侍女照着方子去配了药来,阿绥确认了一遍以后,就熟稔地烧水煎药。
药壶瓷器的磕碰声,以及细细的水流声,听起来分外悦耳。
仿佛暴风雨过后,雨过天晴,窗外几盏光透进来,时间变得悠悠安宁,一切皆好。
姬无瑕道:“我做了好长的梦。”
阿绥温声道:“姬姑娘睡了许多日,难免梦会多些。”
行渊走到桌边倒茶漱了口。
姬无瑕眼神跟着他转,道:“方才是行渊师父在弹琴吗?我听见了。”
行渊道:“是我在弹。”
姬无瑕道:“为什么弹得那么激烈啊?”
她现在胸口还火烧火燎的,内息混乱,显然是听他琴听的。
行渊道:“大夫说你的情况,需要来点刺激的。”
姬无瑕毫不怀疑,道:“原来如此。那确实够刺激,我听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阿绥安顿好药炉,药已经煎上了,他便起身去抱走案上的琴。
那琴上都是血迹,他避免让姬无瑕看见。
姬无瑕的眼神总是追随着行渊,像个生怕走丢了只能巴巴望着大人的孩童。
姬无瑕问:“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行渊道:“蓬莱,京都。”
姬无瑕道:“已经到京都了啊。那行渊师父你没受伤吧?”
行渊道:“没受伤。”
虽说她现在虚弱,可她向来精神头足,眼下也不免好好将这房中打量一番。
行渊在她床边落座,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道:“为什么会以为我死了?”
姬无瑕老实答道:“梦里他们说你死了。”
行渊道:“哪个他们?”
姬无瑕道:“就是药谷里的凌霄师父,薛大夫他们啊,还有杳儿。”
她现在明白了,她的记忆还留存在她与他一同经历的那场九死一生的厮杀里。
故而会衍生出那样的梦境。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没放下心过。
行渊看她道:“所以你便自暴自弃不愿醒来了?”
第978章 超乎寻常
姬无瑕稀里糊涂的,嘴上道:“我肯定会醒来的。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
她当然不知道,她意识沉睡之际,要是万念俱灰,就醒不过来了。
她只知道,当她在梦里得知他已经不在了的消息时,真真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好像这世界,一下子就变得无趣了。
目之所及皆是深渊,她便是一脚踏下去也没有关系。
她没再看他,并不想让他看穿自己心里所想,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主动传达给他,以免成为他的困惑和负担。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行渊又开口道:“都做了些什么梦?”
姬无瑕愣了愣,不自觉望着他道:“你想听吗?”
行渊道:“听听无妨。”
姬无瑕向来是很乐意与身边人分享的,以前有陆杳在身边的时候,她基本都兜不住什么秘密。
现在行渊主动问起,她就把她记得的从头到尾地讲给他听。
她也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他的神色,怕他觉得枯燥无聊,但似乎他从头到尾都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与她聊说两句。
药炉上的汤药沸腾起来,冒着咕噜噜的泡泡,白色水汽从壶嘴里飘出,满室都是药味。
姬无瑕很能适应这样的药味,毕竟在药谷的时候只要往薛大夫那里一凑准能闻到。
等姬无瑕讲完了,外边天色都晚了。
屋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姬无瑕偷偷看他的时候,见他逆着光,轮廓异常深邃,只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后来药熬好了,姬无瑕就见他帮自己滤药。
姬无瑕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都忘了反应,只是睁大着眼把他看着。
行渊将药放在床头几上凉着,道:“晚上想吃什么?”
姬无瑕顺口就答道:“鸡。”
行渊转眸看她。
约摸她自己也晓得,才醒来就大鱼大肉的委实不太妥当,便又改口道:“要不行的话,那大夫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行渊道:“配粥行不行?”
姬无瑕道:“啊?可以吃鸡吗?”
行渊便叫了侍女来,吩咐去备晚膳,烧鸡配粥。
这倒把姬无瑕整不会了,以前行渊师父都是这不准那不准的,怎的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喝药的时候,姬无瑕可不敢再让他劳驾了,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