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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渊道:“既然都是戏言,说要保护我这类的话,又何必贯穿始终。”
姬无瑕歪头想了想,依然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有个大侠梦吧。”
再后来,两人都没再言语。
房里异常安静。
到傍晚的时候,阿绥来找行渊,行渊方才起身离去了。
他这一去,到晚上都没回来了。
姬无瑕照常喝药、吃饭,饭后又继续把那几本江湖轶闻翻来看了,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洗脸漱口、擦身更衣,然后老老实实地卧床休息。
侍女去吹灯,姬无瑕道:“你也去睡吧,别守着我啦。”
侍女道:“公子吩咐过,在姑娘能自行下地走动之前,都要给姑娘守夜的。”
姬无瑕见叫她不走,也就随她去了。
她起初是平躺着,随之慢慢辗转了身,侧卧着。动作又不敢太大,只微微蜷缩着。
她睁着眼,哪有半分睡意。
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
说要保护他是贯穿始终,说喜欢他也是贯穿始终。
她这个人认死理的,要不是心里非常非常想,她是不会说出来的。要不是非常非常认真,她是不会许下那些豪言壮语的。
只不过她现在以一个大人的身份去回想,她那个时候大抵是真的天真又可笑。
她又怎么会忘,那年杏花树下,她满心热忱,换来的是他字字诛心。
第988章 最认真的誓言
那时候,姬无瑕趁着树下没人,只放着一把琴,她便一时兴起去偷弹了行渊的琴,自我陶醉地乱弹一气,结果被行渊抓了个当场。
行渊就站在她背后,忽然出声道:“好玩吗?”
姬无瑕吓了一跳,身板也抖了一抖,连忙回头望去。
看见是他时,她脸上的受惊之意肉眼可见地就变成了满满的欢喜,笑得灿烂,弯弯的眼睛里装的都是日月星辰和他。
姬无瑕唤道:“行渊师父!”
行渊道:“弹得不错,下次不要弹了。”
姬无瑕有些心虚地捏着袖子想去擦琴弦,被行渊止住,道:“仔细伤手。”
那弦说利不利说钝也不钝,可顺着它的方向擦可不就容易伤手。
姬无瑕道:“果然还是只有行渊师父才弹得又好看又好听。”
她眼神亮亮地望着他,又道:“行渊师父你别生我气。”
行渊道:“我没有生气。”
姬无瑕便开始积极地规划未来,道:“弹琴还是行渊师父在行,我还是好好练武,才能保护你。”
她挺着小胸脯,小小年纪就有股子爽快劲儿,又道:“有我在,以后你就只管弹琴,做你喜欢的事。”
树下有风声,吹得枝头轻颤。
行渊跟这个充满志向的女孩道:“你想如何保护我?”
姬无瑕道:“当然是成为天下第一,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行渊眯眼看着远处的田野,道:“为什么?”
姬无瑕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就要保护你!这样我才能长长久久地喜欢你!”
行渊回眸看了她一会儿,与她的满心热爱、毫无隐藏不同,他的眼神总是沉着又清静,叫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行渊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姬无瑕用力点头,道:“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心里就是喜欢你。”
行渊道:“那是什么样的喜欢?”
姬无瑕想了又想,道:“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如果非要形容出来的话,她又道,“就是我爹保护我娘那样的喜欢。”
她所见过的所知道的最最最好的喜欢,就是像她爹对她娘那般,小心照顾着,甚至用生命保护着。
她要是很很很喜欢一个人的话,也会那么做的。
她还志向远大,又道:“等以后,我要像我爹娶我娘那样,也娶你做我的妻子,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
两人站在树下,清风拂起衣摆。
一高一矮,一淡若晨雾,一灿若夏花。
一个说着此生最认真的誓言,一个听来觉得是最天真的戏言。
后来行渊道:“你倒是不知无畏。我是阿杳的师父,于你亦可作是尊长,本质上与你爹娘不同,你打算怎么喜欢?”
姬无瑕眨眨眼,似懂非懂,道:“可我心里觉得是同的。”
行渊收起琴,道:“等你明白了,你再来答我,你打算怎么喜欢我。”
然后姬无瑕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去了。
那时的她年少不知愁,只觉得他连背影都是极好看的。
她感叹着,不愧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说的话也这么的高深,她真是更喜欢了。
不过等姬无瑕回味了两天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行渊师父是不是不喜欢她,所以说出那些话来拒绝她啊?
他要是喜欢的话,肯定会高兴的呀。
可他却并没有高兴。
姬无瑕仔细一回想,好像就不曾见他高兴过。
她来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他笑过。
年少的她虽然活泼,内心却也敏感,她可以很喜欢行渊,但是当发现行渊有点不喜欢她的时候,她就不会再满心热忱地缠上去。
毕竟喜欢他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她不能让行渊觉得她很烦。
她便怀揣着这样的心事,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一天天地长大,学成武功,然后去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去闯荡江湖。
第989章 还是自己想太多
等姬无瑕出去闯荡了一遭以后,她才终于明白,当初行渊那话的意思。
原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是杳儿的师父,就永远是她的长辈。
她妄想同他像自己爹娘那样,那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她后来回想,当初自己大言不惭的时候,在他听来一定非常可笑,难怪他说自己无知无畏。
在他眼里说不定已经认为她是一个没有道德伦常的人。
当她明白了这些道理以后,才知道他那寥寥数语里的含义有多重。
他说的每一个字,在她往后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一次,都像是利刃扎在心上,是对她因这妄想而受的审判和惩罚。
所以他不喜欢自己也是很正常的,姬无瑕觉得他没有很厌恶自己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还能同他一起留在药谷里,她也感到很知足了。
她与杳儿情同姐妹,杳儿的师父她理应也视为半个师父,她只能尊他敬他。
他说等她明白了再去回答要怎么喜欢,后来她明白了,但是此生再也不敢跟他提她有多喜欢。
那些旧事,要是不提,就可以烂在心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反正姬无瑕是这么想的,她也可以一直像陆杳那样视他为尊长,虽然有时候心里憋得难受了,跟陆杳话起他时有些不着边儿,可她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莽莽撞撞地跟他袒露心迹。
小时候尚且可以理解为是童言无忌,可长大后不会。
长大后要再不知天高地厚,只能理解为她是离经叛道、放肆狂悖,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有多糟糕不堪,那时候说不定连药谷她都不能待了。
夜已深了。
守夜在侍女在外榻那边发出均匀的沉睡的呼吸声。
姬无瑕一直蜷着动也未动,反复回想着。
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他要提起那句话,让她觉得难过又难堪。
到后半夜的时候,姬无瑕终于才肯抽出思绪来,想着要是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啊。
她又自我安慰地想,行渊师父应该也不是故意要让她难堪的,只不过是今天恰好话到此处,顺口就提了这么一句罢了。
隔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没当回事了。
只不过是自己一直梗在心里而已。
这人么,你越是放不下,就越是怕人提起;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言,都会让你觉得是意有所指。
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想太多。
要想自己好过,就不能紧扭着一件事不放。
于是姬无瑕在天亮之前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又补了个觉,醒来以后照常精神向上。
阿绥过来照看时,姬无瑕还问:“今个行渊师父怎么没来啊,他不是也要来喝药吗?”
阿绥道:“姬姑娘眼下日渐好转,公子就不便过来了。”
姬无瑕想起昨天还让行渊扶她去如厕,道:“要不便也是我不便,行渊师父不便什么呢?而且他在的时候把莲房留在院里,我要是有什么个人事找她就好了嘛,我完全没问题的啊。”
她又恢复了以往那般赖赖的样子,阿绥无奈笑道:“公子这几日也有些忙,嘱我照看姬姑娘仔细养伤。”
姬无瑕“哦”了一声,道:“那他的药怎么办呢?”
阿绥道:“会给公子送去的。”
姬无瑕想了想,又问道:“他是不是还有一大堆他家里的事要办啊?”
阿绥道:“是的。”
姬无瑕道:“那他爹的后事处理好了吗?”
阿绥道:“眼下尚在停灵,再过些时日再发往陵地。”
姬无瑕点点头,道:“他很久没回来了,他要是家大业大,肯定一大帮子人不服他回来办事的。这么说来,他是得要忙着应付,可别累着啊。”
阿绥道:“姑娘放心。”
随后姬无瑕自顾自地又把昨天的书本拿出来温习一番,跟阿绥探讨这蓬莱的江湖事,阿绥偶尔应上几句,后话题一转,忽而道:“昨日,姬姑娘可与公子说了些什么?”
之所以这么问,他是觉得公子昨日从这里离开以后有些与寻常不同。
第990章 大殿下来了
姬无瑕若无其事道:“说了啊,说起以前的事,怎么了?”
阿绥正拿起药壶滤药,一边道:“以前的什么事?”
姬无瑕道:“就是我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些事呗。”
良久,阿绥叹了一声,道:“姬姑娘所知甚少。”
姬无瑕从书里抬起头来,看向他道:“这话就太绝对了,你要看是哪方面。要是在武功上,我可知道得比你多。”
阿绥道:“也是。”
姬无瑕自顾自理解道:“不过说来,我的事从小到大在药谷里是一清二楚,可行渊师父的事却是从不透露。”
她一脸郑重其事地又道:“所以行渊师父真是一个再神秘不过的人。”
唉,真越神秘越让人着迷。
阿绥道:“姬姑娘对公子着迷这话敢对着公子说吗?”
姬无瑕回了回神,才惊觉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当着阿绥说出来的。
姬无瑕当即虎着个脸,道:“着迷怎么了,但凡是有点阅历的人,身上都会有种让人着迷的气质。凌霄师父有,薛大夫有,行渊师父当然也有,这种就叫做成熟。”
阿绥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原来如此。”
姬无瑕道:“你可别出去乱说啊。”
阿绥道:“姬姑娘放心,不该说的我不会乱说。”
这一点姬无瑕是信的,阿绥为人稳妥,绝不多事,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他可从来没多说多做过。
今日是先皇丧后尾七,从昨前日宫中就已经在准备着,今日要做最后一场超度的法事。
昨夜宫中妃嫔以及皇室宗亲都在殿外守灵。
彼时殿内灵前守着的便只有皇后和年仅六岁的小皇子。
小皇子穿着小小的孝服,因着亲娘容妃没在身边,他有些胆怯害怕,眼里包着两包眼泪,跪在蒲团上动也不敢多动,只望着皇后往火盆里烧纸钱。
小皇子怯懦地开口,道:“听说我还有个大哥哥,他为什么不来呀?”
皇后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道:“听你母妃说的吗?”
小皇子拧着手指,不敢承认,便不做声了。
他只是照着母妃教他的说罢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鼓起勇气问:“他今天晚上会来吗?”
皇后道:“你皇长兄想什么,这个我也不知。”
正说着这话,这时有太监在殿门外禀道:“皇后娘娘,大……大殿下来了。”
皇后动作一顿,小皇子连忙转头往殿外看去。
不多时,就见着一个人从殿前的台阶缓缓拾级而上。
小皇子看得目不转睛,见着他一身整洁的衣裳,殿前的琉璃灯火映照在他身上,衬得他神情淡极了。
他站在殿前,从太监手里取过白麻布抹额,系在额间,方才抬脚踏入灵殿中。
皇后亦看向行渊道:“长景才说起他还未曾见过他的皇长兄。”
小皇子叫穆长景。
他跪在蒲团上,需得仰着头看,皇后又对他道:“长景,你现在见着了。”
穆长景唤了一声:“皇长兄。”
行渊敬完了香,方才微微侧头看了看他。
那眼神寥寥,却叫穆长景小小的心里一紧。
行渊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随之皇后起身相让,行渊在灵前烧着纸钱,动作慢条斯理。
那火光在行渊脸上轻轻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