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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两人对峙片刻,苏槐道:“你是要让她回去自生自灭的意思?”
陆杳吸了口气,道:“她是我带进宫来的,也理应由我带她回去。就让她最后过得清静些,这也碍着相爷了?”
苏槐见她目光坚定、一脸真挚,道:“你是这样有求于人的吗?”
陆杳抿了抿唇,这狗男人还真是不分地点场合不放过任何可以磋磨她的机会。
陆杳没有犹豫,放低声气,道:“当是我求相爷。”
苏槐道:“当是?”
陆杳抬眸盯着他,那眼神里压着虎狼般的势头,收敛了所有情绪,就等着将来某个时候他放松警惕,突然一口咬住他的咽喉。
她极具耐心,为达目的不管多久她都等得起,遂眼下她是一点高傲的脾气都没有,态度极其温顺,道:“我求相爷。”
苏槐亦看着她,吩咐门外:“去备辆马车。”
吩咐完他就离开了。
等马车来,陆杳再同太医院的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帮忙把阿汝搬进马车里。
只是皇宫之内,如没有特别允许,岂能在宫中驰车。
所以这会儿苏槐又去了乾心殿,皇帝一见到他就问:“六姑娘如何?”
苏槐正色道:“回圣上,情况不乐观,太医也束手无策。六姑娘最后说只想出宫去。”
对皇帝来说,如若太医也救不好的话,把六姑娘继续留在宫中也不好处理。
遂片刻后,皇帝疲惫地对苏槐挥挥手,“苏卿看着办吧。”
苏槐道:“更深露重,圣上早些歇息。”
得皇上允许,马车从太医院直接驶向宫门。
出了宫门,照陆杳的要求,又直直驶向朝暮馆。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朝暮馆里虽灯火通明,但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
马车在后门停靠,鸨妈全然没料到陆杳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她人刚到后门,陆杳便从车窗吩咐道:“叫两个人来帮忙。”
鸨妈不明所以,还是第一时间叫了两个楼里出力的小厮来。
结果一掀开车帘,见得里面躺着的面无人色的阿汝时,鸨妈抽了口凉气,不及多问,先把人抬出来再说。
一行人进门,鸨妈把后门一关,那马车就驶离了后巷。
陆杳当即道:“把阿汝送去我院里。”
鸨妈惊魂未定道:“阿汝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259章 做准备
陆杳无暇跟她多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鸨妈,鸨妈打开一看,上面全是记载的药名。
这是陆杳需要用到的药材,先前在太医院等待皇帝放行的消息时就提前写好的。
鸨妈道:“公子要的这些,库房里有一部分,可有些药材我听都没听过,市面上也不一定有啊。”
陆杳问:“这里有云缎绸庄么?”
鸨妈应道:“有,就开在西城。”
陆杳进京这么久,虽然还没去过这里的市场,但云端绸庄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商号,像这京都繁华之地想当然怎能没有它的铺子。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边往锦瑟院走边淡声道:“这会应该还没关市,找个靠谱的自己人,现在立马去云缎绸庄,跟他们说你要买十根红蜡烛,他们若回答没有红蜡烛,你就说买十把镰刀。他们自会带路去买。”
鸨妈一头雾水,道:“可咱不是要买药材吗?”
陆杳道:“进了市场,我想要的药材都有。再给我弄一套江湖黑医郎中所持的医疗用具。”
鸨妈更加听不懂了,道:“什么是江湖黑医郎中所持的……”
陆杳道:“去那里一问便知,我要全套。”
阿汝是朝暮馆的花魁,这些年不知为朝暮馆挣了多少钱,鸨妈也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加之又有陆杳的身份在,鸨妈当即去准备银钱,多少钱都得把药材买回来。
回了锦瑟院,阿汝被平稳轻缓地放躺在她床上,陆杳给她把了把脉,检查一番她的情况,从宫里一番颠簸回来,对她会有一定影响,好在路途中一直十分小心,还不至于到非常糟糕的地步。
只要她还吊着那口气。
鸨妈第一时间让把库房里现有的药材送到陆杳这里来,陆杳这里本身也有些早前做好的存药,眼下给阿汝续上。
房里都是瓶瓶罐罐磕碰的声音,炉子上煎着药,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天还没亮的时候,派出去买药材的人就回来了,将陆杳所需要的药材全部悉数带回,并且还带了一只箱子。
陆杳开门收了药和箱子,对鸨妈道:“今夜出去的人,叫他管好自己的嘴,不得对任何人声张,否则回头查到他头上,别怪我没提醒。”
鸨妈道:“公子放心,他是自己人,定守口如瓶。”
陆杳把东西放在桌上,鸨妈正要退下,陆杳想了想,道:“阿汝身边伺候的铃铛是个什么丫头?”
鸨妈知道她是问那丫头可不可靠,便道:“从小就被卖进来的,一直跟在阿汝身边,乖巧伶俐,也忠心耿耿。”
陆杳道:“那把她叫来。”
她缺个帮手,而且阿汝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伺候。
今夜阿汝被送回来的事,除了鸨妈和几个小厮以外,还无人知晓。
铃铛睡得惺惺松松,就被鸨妈叫醒了带到锦瑟院来。
她甫一看见房里忙碌做准备的陆杳,就喜上眉梢道:“公子回来了呀,我家姑娘呢?”
陆杳眉头也没动一下,道:“床上躺着。”
铃铛连忙过去看,一见阿汝形容,怎么叫都叫不醒,铃铛就吓傻了,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哽咽道:“我家姑娘怎么了啊?”
陆杳道:“见了人就收拾一下情绪,过来帮我忙。”
鸨妈严肃道:“铃铛,你好好听公子差遣,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总不会害了你家姑娘。”
铃铛擦了一把眼泪,用力点点头,带着哭腔道:“任凭公子吩咐就是。”
陆杳道:“先把头发盘起来,再去把手洗干净。”
陆杳备好药,药分许多种,有熬成的汁,磨成的粉,所有药物她都按照比例调制好。
再一打开那只箱子,上下好几层,铃铛洗完手过来,瞧得瞠目结舌。
只见陆杳取出来摆在桌上的,全是刀具。
有大有小,有长有短,皆薄如蝉翼,灯下寒光凛凛,一看便极其锋利。
第260章 还能活么
铃铛讷讷道:“公子用这些……作甚?”
陆杳道:“给阿汝脱衣,盘发,用我熬煮的药水擦身。”
铃铛闻言赶紧去做。
陆杳则将桌上刀具先用药水浸洗,又用灯火一一淬一遍。
她将刀具用棉布摊着摆在床边时,铃铛看得腿软,喃喃道:“公子是要给我家姑娘动刀子么?”
陆杳低低道:“她内脏破损,不动刀子不行,不然活不过这两日。”
陆杳又吩咐道:“看见旁边的针和线了么,帮我把线往药水里浸泡,过后穿针。”
线是桑线,也是箱子里配备齐全的。
铃铛去照做之时,不禁回头看了看,就见陆杳手持薄刃,抹了麻醉药汁,先往阿汝的侧胸和侧腹处开了一道小口。
顿时殷红的血水争先恐后地从里头涌出来。
而后陆杳又换了把刀刃,刃片上抹过药后,手指一寸寸往阿汝的腹部捋过,下刀精准而又利落。
天色渐渐亮开,但房中还点着明亮的灯火。
铃铛由起初的手忙脚乱到后来慢慢地适应了一些,只要陆杳吩咐,她就手脚麻利地赶紧做。
从天亮一直到下午,两人都一直待在房里。
整个过程中,铃铛看着陆杳该切的切该补的补,不光用针线还用火炙,简直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布娃娃一般得心应手。
陆杳让她擦血就擦血,让她用药水冲洗就冲洗。
尽管手上利索,但铃铛内心是颠覆性的凌乱,她从来没想过更没见过,对待人也可以这样。
铃铛不由得讷讷地问:“这都开膛破肚了,人还能活么。”
陆杳手里忙活着,嘴上道:“为什么不能。”
陆杳用银针封住了阿汝周身大小丨穴位气脉,使得她浑身气血运行得十分缓慢。这样动刀子的时候,才不至于失血过多。
一直忙到晌午过后,该修补的都修补得差不多了,陆杳方才一层层将伤口缝合。
等全部缝合完毕,已是半下午时分。
再回头来看,阿汝的脾破裂得最为厉害,陆杳索性给她全切了,盘中都是血淋淋的脏器,陆杳对铃铛道:“拿去处理了吧。你不好弄,就去叫鸨妈来弄。”
铃铛脸色惨白惨白的,道:“这都切了,姑娘还活得了吗?”
陆杳道:“这个不影响她活着。”
后来还是鸨妈来处理善后的,一进屋子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铃铛负责更换床榻上的,又给阿汝穿上衣衫。
阿汝便继续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陆杳洗完手,屋子里也收拾干净了,血腥气被苦涩的药气给冲淡,鸨妈让人送了膳食来。
铃铛都累瘫了,手脚发软,饿得发慌,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可再抬头一看陆杳,明明她比自己更精神专注,而且一直没喘口气过,她还能若无其事地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进食。
铃铛诧异道:“公子忙活了这么久,怎么看起来不累不饿呢?”
陆杳道:“再饿,饭也得一口一口吃。”
她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滴米未沾,更全神贯注不曾合一下眼,不累不饿那是假的。
先前给阿汝的紧急情况一处理完,她拿刀的手都快失去了知觉,脸色也一直是苍白的,额头上一片虚汗。只是她意志力是远远强于身体体力的,缓一缓,活动活动手指,还能继续有条不紊地将伤口缝合。
眼下她当然也能继续控制自己的身体和行为,照着她的意志慢慢来。
铃铛也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不由得又问道:“公子是怎么做到对待一个大活人像对待……一件东西一样啊?”
坏了就切,破了就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陆杳道:“我没把她当东西,她就是一个大活人。”
第261章 换个罪名
这厢,常喜宫少了一身太监服的那名太监,被送进内廷司以后,到天亮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所知道的,也都从实招来。
太监服是常贵妃让他交给另一人穿的。
常贵妃也一夜未眠,她的宫人匆匆忙忙自外头回来,到她跟前惊疑不定地禀道:“娘娘,他都招了。”
常贵妃容颜有些憔悴,道:“都招了?皇上知道了吗?”
宫人答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常贵妃道:“那他往本宫这里来了吗?”
宫人道:“皇上去早朝了。”
常贵妃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当口还去早朝,说明那六姑娘委实没什么分量。
只是昨晚苏槐将搜查的结果六宫通报,现在恐怕不止后宫,就连前朝都知道昨晚观景台的可疑人是她宫中安排的了。
死了个妓子是小事,但毕竟是条人命,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皇帝这是存心不让她好过。
她没想到,昨晚皇帝竟会全程留在观景台直到结束。
若像以往他来坐坐就走了,等那个妓子从楼上摔下来,她再命人上去查看,只当认定是那妓子自己失足摔下来的,又哪能这般大张旗鼓。
只可惜,一切都事与愿违。
但她一直笃信,有她兄长在南淮坐镇,皇帝即便是知道是她做的,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她也知道皇帝对她没什么感情,无非就是利害关系维持着,那以后也继续这样维持下去好了。
皇帝一下早朝,顾不上处理折子,便第一时间往常喜宫来。
常贵妃亦如往常一样,妆容精致,迎接圣驾。
皇帝进了寝宫,寝宫里除了常贵妃,就她身边的一些亲信之人。
皇帝开门见山道:“你的太监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常贵妃道:“招什么了?一个太监,受不住严刑拷打,一些屈打成招之言,皇上也信吗?”
皇帝看着她不语,表情也阴晴不定。
常贵妃又道:“臣妾也没想到昨晚会发生那样的事,臣妾也受惊不小。”
怎想,话音儿一罢,皇帝突然发作,扬手一耳光狠狠摔在常贵妃脸上,脆响极了,带着莫大的怒气,直接把常贵妃扇倒在地。
她发髻散乱,一手捂着脸,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寝宫里的宫人们无不瑟瑟跪地。
皇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窝藏男子进宫,还伪装成太监!他身上的太监服就是你常喜宫的,你如此淫乱后宫,还有什么可说!”
常贵妃原以为皇帝是为了那个妓子而来,却没想到,一出口竟又是另一番罪名。
诚然,为了个妓子掌掴贵妃,这事皇帝做不出来,可若是窝藏男子淫乱宫闱,那就另当别论了。
纵然是贵妃,这也犯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