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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指竖在嘴边，做着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抬眸朝着门外看看，示意方医生到病房外面等他。
他这是在担心，两人说话的动静会打扰到明太太休息。
方医生会意，点点头，再吭声，迈步退出了病房。
沿着走廊往前走了两三米的距离，方医生便停了下来。
明太太现在住的病房，是经过调整的，位于这一层的东头，病房更大更宽敞，同样的，也更加的安静，除了前来负责做检查的医护人员，几乎不会有人往这边来。
明太太喜静，明耀德便特意将她的病房给换来了这里。
此刻，天色大暗，窗外一片墨色的浓黑，病房外的这个小角落，更是不见任何人过来。这般的静谧，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方医生站定没多久，明耀德的身影便从病房的门口出现。他动作很轻，细致的关上了房门，才迈开大步朝着方医生这边走过来。
和明耀辉不同，身为哥哥的明耀德，周身的气场少了几分的凌厉，却多了不少的温和，他气质清淡，宛若一杯温和的开水，使得与之接触的人轻松而又舒适。
这也是为何，方医生左思右想后，最后还是来找明耀德的原因。
在经历了这一场场的失败之后，明耀辉虽没明说，可方医生却感觉的出来，他对他的治疗方案已经失去了耐心。
就在上一次，他找上明耀辉，提出想要联络燕小姐，询问她的归期时，他便只听了个开头就草草打断。
“方医生，坤儿的事情，我比你还要着急，可是你那方案我们也配合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等得起，坤儿等不起，就是坤儿等得起，人家燕小姐，也等不起啊。”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明耀辉却已经不再给机会，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接起兜里“嘀铃铃”突然响起的手机，便抬步而去。
倒不是明耀德对他的方案表现出了更多的信任，而是方医生知道，自己用力力争的那些话，明耀德能够听得进去，或者说，只有他，才愿意花时间去听他的解释。
“明先生，我来找您，是有些话想说。”
“我知道。”
面前的中年男人，饶是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可那萦绕周身卓然的气质，却是丝毫不减。
疲惫让他那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面容，此刻在医院走廊的灯光之下，凸显了几分的老态。
短暂的组织了下语言，正要开口，这时，明耀德口袋里的手机却嘀铃铃的响了起来。
只见明耀德抬手，冲着方医生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面容上更是浮现歉意。
“我先接个电话。”
方医生点了点头，收回那到了嘴边的话。、
明耀德并没有避讳方医生，只象征的后退了两步，就紧接着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小舒。”
第1694章 是他拒绝的
“喂，明伯父，是我，小舒。”
华都奥迪斯会员制私人医院住院楼8层的小露台上，燕小舒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低低的开了口。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燕小舒的心情如同现在一般的沉重、压抑。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原以为要和明坤断个干净的决定已经足够的坚定，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在电话的听筒里传来明耀德那沙哑而又带着分明疲惫的嗓音时，原本那好不容易才累积起来的心理建设就那么一瞬间的彻底被冲垮。
一时间，她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她真的要和明坤彻底说再见了吗？
就这样匆匆的，在电话里，连最后告别的一面都没有？
那是她这二十多年来，唯一真心爱过的人啊，她曾经那么强烈，又那么坚定的要嫁给他，同他厮守终生。
她愿意等他，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他永远都那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永远都不会醒来。
可是，离开，却又是她不得不狠心去做的决定。
“唉……”
一声轻叹，电话的那边，明耀德的嗓音随之响起。
“华都那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正惦记着找时间打个电话过去询问情况。小舒，燕老先生的病情怎么样了？燕氏那边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遇到困难，你尽管开口，我和耀辉，都会竭尽全力的支持你。”
燕氏的情况，这些日子他也断断续续的听明耀辉说起过。
燕小舒这一走，可不仅仅是方医生着了急，身为明坤二叔的明耀辉，内心的焦急也并不逊色。
他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华都那边的情况，更是几次的找上明耀德商量，是不是想办法联络一下燕小姐，问问她何时回来，好继续明坤的治疗。
可是，明耀辉的请求，却都被明耀德一次次的拒绝了。
不是不知道燕小舒对于明坤病情的重要性，而是因为，除了自己的儿子，明耀辉思考了更多。
燕氏眼下的情况，其实和当时的自己略有几分的相似，但不同的是，自己对于公司对于管理，是既不喜欢也不在行，所以放手给了弟弟也就给了。
可燕氏不同，如今的燕氏，在燕世荣接到手里时，只是一个被远远淘汰，濒临破产的老牌公司，除了一个过去辉煌的虚名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燕世荣一点一点的，把整个公司从破产的边缘拉了回来，又大力的开拓新的业务和市场，才有了燕氏如今的盛景。
燕氏对于燕世荣而言，说它是他抚养长大的孩子，也丝毫不为过。
面对着自己想要守护住的产业，却又无能为力，不想勉强女儿，只能凭借着一己之力的强撑。
那种疲惫，那种无力，他体会过，并且知道，如今对于燕世荣只会更加的深刻。
他大概也能够猜测的出来，燕小舒此番回去，迟迟不见归来，其原因如何。
她是个好孩子，但凡了解了燕氏的情况，会做出留下帮助的父亲的决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第1695章 到此结束吧
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是他们明家对不起人家。
在这样的时刻，他更是不能再提出任何的要求，去阻碍燕小舒做出选择。
“家父还好，公司这边也还算顺利……”
明耀德听得出，此刻燕小舒的声音里，已然带了颤抖。
他轻轻叹了口气，耐心的听着燕小舒把话断断续续的说完。
“谢谢明伯父关心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联系您……我，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是有事情要跟您说……”
她说的很艰难，语调间隙里的哽咽，让明耀德敏锐的捕捉到，对面燕小舒已然哭泣的事实。
她在那边“我，我，我”了半天，也不见吐口说出些什么来。
知道这丫头心里难受，明耀德干脆开口，接过了话题。
“小舒，燕家的事情，我多少也有了解，燕老先生奔忙了大半辈子，才打拼出如今的燕氏，他打心底里，一定是不愿意看到燕氏落入旁人的手里，为人子女的，也该是时候回报父母了。”
他顿了顿，微微侧头，朝着走廊的另一端看了过去。
如果站在他身边的话，是能够看到他神色里陡然沉下来的凝重，可是说话时，那语调中却根本听不出什么，简直不能再自然。
“这边呢，有我，有你明伯母，还有耀辉照料着，你不必担心什么。你是个好姑娘，是坤儿没那个福气，这人和人啊，缘和份都得到位了，才能真正的走到一起。坚持了这么久，该做的努力大家都已经尽力了，也就不算留有什么遗憾了。”
明耀德说的一脸轻松，可却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方医生，看出了他那眉间越皱越深的沟壑。
“小舒啊，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为了坤儿，努力付出了这么久。你们的这段感情，也该是时候画个终点了，就到此结束吧，把彼此都放进心底，留作记忆，然后好好的振作起来，打起精神，去做你该做的那些事情。”
“毕竟，你不仅仅是你，你还是燕家的二小姐，燕老先生如今唯一的女儿。”
明耀德的话，终于让电话那边的燕小舒泣不成声。
她呜咽着，已然说不成句，只能任由那泪水连成了串的顺着脸颊滚落。
这就算是彻底的道别了吧？
放入心底，留作记忆……
从此，放掉那段走了弯路的过去，重新开始她正确的征程。
她不仅仅是她自己，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角色，那便是爸妈的女儿，燕氏集团当之无悔的二小姐。
燕小舒不知道的是，电话的另一边，明耀德苍老的面容上，也闪现出了泪光。
他重重的叹下口气，平复了半天的语调，才又找回轻松的口气。
“小舒啊，我就先不跟你说了，你伯母要准备做检查了。可千万记得，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啊，一定会全力相助的。”
“嗯……”
燕小舒应声，头更是不住的用地点着，一直保持着将手机贴到耳边的姿势，直到听筒里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嘟”声。
第1696章 森冷而又空洞的痛
结束了。
这样，她和明坤，和那过去的三年时光里，心中唯一执念的爱恋，就算是彻底的告别了。
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用最贴切的言辞形容，那大概是，就好像胸口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冰冷刺骨的风，毫不怜惜的吹进来，泛着空洞而又森冷的痛。
身体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法再支撑着全身的重量，燕小舒沿着露台的护栏，缓缓的滑下了身子。
入秋的天气，透着森然的凉意，可是，此刻的燕小舒却已经感觉不出什么了。
这空气里的寒意，又如何同她此刻的内心相比？
她有多么的爱明坤，此刻她的心就有多么的痛。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像现在这样的难过。想要放声的大哭，可是却又好似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
……
而另一边，圣玛丽得医院的走廊上，挂断电话之后，四下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明耀德面容上的笑意此刻已然消散的无影无踪，眉头紧紧的蹙着，表情是说不出的沉重。
而目睹了这一切经过的方医生，之前准备好的那一肚子话，此刻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就那么静静的立在原地，等待着明耀德出声。
良久，一声重重的叹息，明耀德才好似回过了神来，抬眸朝着方医生看了过来。
“方医生，不好意思。”
从方医生的角度，只能看见明耀德摘下了眼睛，掏出口袋里的眼睛布擦了擦，再戴回鼻梁上时，一双眼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
“你刚刚说，有话要对我说？”
一时间，方医生倒是踌躇了起来。
刚刚明耀德的话，他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刚刚那通电话，便是燕小姐和明少爷两人关系的结束。
他也好似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燕小姐会突然的不辞而别，而他一次次的招上明家人，想提出联络燕小姐，却次次都被拒绝了。
不是对他的治疗方案失去了信心，更不是忙于照顾明太太而疏忽了明少爷，明耀德如此，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再因为明坤的事情，而继续耽误燕小姐了。
燕小姐和明少爷的爱情故事，早就在医院里传开了，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为此感动，上到医院管理、医生，下到护士、护工，大家都在赞叹鼓励着燕小姐，希望她最终能够得到幸福。
可是这一次，明少爷再次的昏迷，并且久久都不见醒来的迹象，众人对燕小姐的那份祝福，又变成了深深的惋惜。
是的，即便是他这个主治医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定明少爷是否能够醒来。
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的调整出最适合的方案，刺激明少爷醒来，而是否能够达成这个目的，又需要花多长的时间，却都是未知。
为了一个能让明少爷醒来的希望，而让燕小姐就此不确定的一直等下去，这是残忍并且错误的事情。
第1697章 探望燕伯父
“方医生，谢谢你。”
方医生愣神的功夫，对面明耀德的声音倏的传来。
抬眸望过去，只见对方正朝着自己看过来，逆着灯光，明耀德的那双眼睛里，连日来的疲惫和无力悉数被掩去，此刻只留下柔和的光芒。
“谢谢你对坤儿的关心，以及那尽心的照顾，只是，人不能是自私的，我不能为了坤儿，再捆住燕家的孩子。”
明耀德语速很慢，语调平静，从他的话语里几乎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不等方医生回应，明耀德便迈开了步子，经过方医生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之后继续迈步，朝着明太太病房的方向而去。
望着明耀德离去的背影，方医生的心情也莫名的跟着沉重了下来。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