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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折了回去,赤脚踩在他的鞋上,单薄的病号服从肩头滑落,她伸手挑起了他的领带,像是无声的引诱。
“阮星蘅,私奔吗?”
“我们一起去看凌晨四点的大海。”
…
凌晨四点的大海,轮渡抵达泊岸。
黎明还未升起,扑面而来的黑暗像是要把人吞噬,姜黎牵着阮星蘅的手,攀上了停靠在岸边的船。
没有任何光亮的大海,空无一人的甲板,以及随时随地都要坍塌下来的深灰色的天空。
没有生命的迹像,两个人站在浩瀚无垠的宇宙,像是渺小又脆弱的一粒尘。
生命在这片天地,显得无足轻重。
海风将衣服吹的鼓掌,寒风肆虐刮着脸,姜黎却在这片无人的风里嗅到了自由的味道。她冲着对面的海岸大喊,大喊着自己的愿望。
她说:“希望阮星蘅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她回头望向他,眉眼生动,笑容灿烂。
也正是这时候,阮星蘅看见天边裂开了一道缝隙,先是浅色的朝霞薄薄覆盖了一层,尔后天光大泄,整个天空被染成赤色的金。
光亮自此升起,视野迎来开阔。
不知名的海鸟栖息岩石,生命的澎拜随着黎明初升愈发明显。
阮星蘅站在这苍茫的海岸,第一次觉得彷徨。
他不是第一次看海,在伦敦的每一个深夜,结束了一天琐碎,他都会独自一个人去附近的海峡听听风浪声。
那个时候世界都在静默,耳畔的风声泄露了他的心事。
他很想见她。
分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终将会在时光岁月的打磨下成为更好的彼此。
更好的阮星蘅会重新去追求她。
“姜家那场晚宴,不是偶遇。”
海风吹乱了少女的鬓发,她的眸在某一刻显得有些忧郁。阮星蘅轻轻拂开她的发,语气轻柔,“是我找周逢生要了请柬,是我早有预谋。”
“一直对你冷淡也不是生你的气,是我蓄意为之,我希望你能再珍重我一些。”
海风诉出真相,阮星蘅敛下眸,声音很轻,“我只是希望你别再丢下我。”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清冽的不染尘俗的气息好似与天地间混为一体。
姜黎目光微微湿润,她无法直视这样的阮星蘅,温柔美好的,永远爱着她的阮星蘅。
到底怎么样才不算是伤害他?
她为这个问题深深纠结,目光空空落在远处海鸥成群,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清清冷冷落在甲板上。
“人终其一生都要为自己的不成熟和任性买单。年少的时候是我轻狂自负,觉得生命里没有你也不算什么。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所以和你遇见以后的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阮星蘅侧过脸,很认真地看着她。
“喻教授和我说,是你举荐了我。”
姜黎眸光闪了一下,她嗯了一声,神色坦然,“是我。”
“当时的我一边希望你飞得更高,一边又自私的怕你看到更广阔的天空以后就忘记我。”
“我这个人就是自卑又自负,任性还无理。”
回想起分手当日的种种情景,姜黎自嘲地笑了一声。当时因为姜佳欣的缘故,她和家里的关系一度降低到了冰点,她觉得自己身边只有阮星蘅一个人了。
他要出国两年的消息一传来,她几乎就要疯了。
尤其和他一起出国的,还有姜佳欣。
高傲如她,用了一个很幼稚的手段,冲动提了分手想要等着他主动放弃。
后来冷静下来了,就想和他一起出国。
结果家里发生了一场大变故,出国的事情彻底泡汤,她觉得不能耽误阮星蘅,就没再阻挠他出国。
“阮星蘅。”
姜黎抬起头,目光和他对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死亡,像抽丝一样,关于我的记忆一根一根从你的脑海里剥离,直到再也记不得。”
“我很自私的,阮星蘅,我想让你多记得我一点。”
说到最后,姜黎已经带了颤音。她扶着船舱的扶杆,脊背弯折下去,别过脸好不让阮星蘅看见她脸上的痛苦。
“别说了姜黎。”阮星蘅声音沉下来,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他有些逃避地向后退了两步,死亡的话题被明晃晃的挑在他面前,他的心紧紧颤了一下。
姜黎明白,阮星蘅这是还没有接受这件事。
“我会死,阮星蘅。”她直观简洁地告诉他,“等不到合适的配型我会死,手术后发生排异反应我也会死。”
气氛过分的凝重了,姜黎扯出笑容,努力用欢快的语气和他讲道理。
“医生说剩下的时间等配型就好了,我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提前过上退休生活。我会每一年都给你写一封信的,如果我病好了我就回来找你怎么样?”
“你以后不要再随便说陪我一起死这样的话了,阮星蘅,你自己是医生,你得珍惜自己的生病。”
姜黎踮起脚,想亲亲他的唇,目光落在他长睫垂下的眸,她心跳顿了一下,改为克制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看完这场海,我们就别再见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大家……国庆我……放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写到了这一章……
评论揪红包哈哈哈哈
第49章 便签
——别再见了。
耳边好像在嗡嗡作响; 阮星蘅迟钝地转过身。
他唇角扯出一抹笑,单薄的身形在海风下愈发瘦削发颤。
“有长进了啊,姜黎。”
他语气极尽嘲讽:“这次学会了当面和我说是吧?”
姜黎紧抿着唇; 任由他的情绪发泄。她觉得阮星蘅发泄出来也很好; 怪她怨她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这个困难她没有办法克服了。
她会突然大出血,会被送往急诊,也有可能……忽然就死在了他的手术台上。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是阮星蘅无法承受的痛苦。不管是哪一种结局; 都没有他“活着”两个字重要。
姜黎扯了下唇,笑不出来; 脸好像被冻僵了; 她在借着晦明的光长久地凝望着他。
少女时候就喜欢的少年啊,看着他从青涩懵懂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理想,荣光满身; 他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既然她不能再陪他继续走下去; 那么也至少不能再拖住他的后腿。
“我写了遗嘱; 我的钱、房还有股份; 都留给你。”姜黎微微笑着; 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阮星蘅; 我好爱你。”
阮星蘅想起来这句话了。
在他动身去英国的前一晚; 她一反常态的粘着他; 贴近他的耳边大胆表达爱意。
只是他那时太愚钝; 没听出这句“我爱你”背后的告别。
“别说了!”
阮星蘅低吼一声; 气息乱的分明;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又挣扎着抓住她的衣角,固执的不让她离开一步。
“姜黎。”
他喊了一声她名字,陌生的又参杂着愤怒的语气,“你真的有完整的把一颗心交给我吗?”
“你说你不喜欢被选择,害怕被抛弃,所以就先选择,先抛弃我吗?”
他抬起头,想到了这段时间的种种,其实不是没有迹像的,她遮遮掩掩藏住的病例,频率变多的流鼻血,以及时不时试探他对于生与死的看法。
是他忽略了她。
是他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悔恨、愧疚、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在阮星蘅的心头,气血上涌,他双目不再清明,血色漫步,他猩红着眼睛,却又紧抓住她的衣角。
过了很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嘶哑的,仔细听就会发现带了颤抖。
“你又不要我了吗?”
衣袖从他手里被抽走,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她走的干脆潇洒。
他站在原地,时光好像重新回到了在英国的那段时光,他一个人孤独的彷徨在海岸旁,潮起潮落,他的心从未有一刻是圆满。
天渐渐亮了起来,尹浩中摸着他的车子定位找了过来。
看见他站在海边,神情寂寥,立刻上前一把拥住他,嘴里大喊,“蘅哥,你不要想不开啊,是不是姜黎那大小姐又折磨你了!”
他摩拳擦掌:“这回兄弟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她生病了,要换骨髓。”
阮星蘅转身,声音很淡,“所以她和我提出分开的想法。”
尹浩中愣了一下,换骨髓的病无非就那么几种,他咽了一下口水,开始手足无措地看着阮星蘅,费力地搜刮着安慰的话。
过了好半天,他才蹦出来一句,“她这回还挺有良心,知道为你好。”
“你也看出来了。”阮星蘅扯了下唇。
尹浩中吓了一跳,试探问道,“那哥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没照顾好她,是我的错。”
阮星蘅淡声道:“她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每次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坏名声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其实都是为我好。”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同磁的铁块。
都拼命的想要为对方好,都悄悄的自己有所付出,自以为是的做出最优选的解。
也是他之前不小心吓到了她,让她不得已说了重话,希望能让他清醒理智的好好继续生活下去。
阮星蘅轻笑一声,回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好似追随。
“小女孩的把戏。”
…
去看凌晨四点的海。
下一句话是再也别见面。
可惜阮星蘅未曾给她开口的机会。
沿着海岸线徒步而行,风吹起她驼色的风衣,她的情绪很淡,脸上的神色超脱往常的平静。
只是心的某一处空落落的,她很熟悉这样的感受。
再过一刻钟,后知后觉的痛苦,会将她整个人淹没。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有后悔的机会。
姜黎没想到这种痛苦会来的这样的快,从电视台取了批假的报告,又把房间钥匙寄给沈听肆的公司,当她拖着厚重的行李箱登上回江宁的航班,回头看的时候,忽然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果生命有限,那就用来祈祷吧。
祈祷她的爱人万事皆顺宜,平安永顺遂。
清潭寺是江宁本地的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寺庙,地处翠微山上,胜在环境清幽。姜黎托朋友在寺庙里为她找了个厢房住着,仅剩的时间太宝贵,她不愿再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长阶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只在山脚远远看一眼,就令人望而生畏。
姜黎瞥了一眼,暂且放下行李又打车往回走了。
她在这人间红尘还有未解的憾事,这九千九百九十九步,还是缓些再登。
该去哪儿呢?
上车的时候,姜黎思绪顿了一下,她望了一眼天,开口道,“去宁大附中吧。”
司机哎了一声:“那可在东边儿,咱们一东一西,可远着哩。”
姜黎微微一笑:“您放心送我去,我带够了车费。”
司机笑了一声,说她这姑娘还挺幽默。清潭寺又远又偏,司机本来是不想带她的。但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低站在路边,心一软就捎上了。
没想到这姑娘只看了一眼就定了回程,一来一回他挣足了钱。
“等回可能还要麻烦您再送我回来,车钱我照付。”姜黎很善解人意的说,“如果回程的路上您拉不到客人,我把那一程的钱也付给您。”
司机愣了一下,想起来山脚下她一个姑娘费力拎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
“姑娘要住这儿啊?”
“嗯。”
还没见过尼姑呢。
司机来了兴趣,和她唠了起来。
“带发修行吗?你们这行有工资吗?”
可能路程实在枯燥无味,有可能姜黎今天运气好的过分,碰上一个乐于助人并且喜欢攀谈的司机大叔。他那副好奇的样子仿佛在说是否寺庙的斋饭养人,能养出她这般水灵漂亮的姑娘。
过了一会儿,司机反应过来,“你们寺庙也要坐飞机啊?出差么?还是各个寺庙交流会啊?”
越说越离谱了。
姜黎含笑道:“不是尼姑,只是借住而已。”
碌碌尘世里,什么人会到寺庙里借住长居呢?
司机往后面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又年轻的姑娘,看着养尊处优,应该是在人世繁华里不谙世事的一朵没受过什么风雨的娇花。
他欲言又止:“姑娘啊,你年纪还小,人生没什么门槛是跨不过去的。跨过去,看清了也就好了。”
姜黎扑哧笑了一声:“我看的很开。”
“我生了很重的病,可能下一秒就会死掉,所以我和所有人都说了再见,剩下的日子就安心给他们祈福好了。”
姜黎抬头望向他,目光里的笑意温和,她的脸上却没太多真正的欢喜。
“我看的还不够清楚么?”
很轻的一句问话,却因为空气里的寂静无言变得很清楚。
司机无声地打开了暖气开关,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