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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警官,”陈佳玉不?得不?无视逐客令,“他、回国?了吗?”
边检站门口人来车往,许德龙提防周遭一眼,压低声:“小陈,如果真的在意他,就该知?道避嫌。”
过去的一周,陈佳玉的确被问到过与钟嘉聿的关系,既然没有任何人证与物证,她一口咬定只?是普通相识,托他的正义之举逃离虎穴。如果周繁辉落网,她是嫌犯的情人,侦查员跟她扯上男女关系并不?磊落。
她虽逃离金三角,过去三年的身份烙印会跟随她漫长?一生。在普通人面前犹可掩饰,在警察面前她毫无秘密可言。
“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平安……”
许德龙潦草颔首,像肯定,也像道别,“你可以回去了。”
陈佳玉微微鞠躬,离开陌生又莫名亲切的边检站。
她回到家乡,给坟头草三尺高的姑婆扫墓,花费许多功夫办回各种?证件。许是工作日?在外面跑,没碰见一个?熟人,陈佳玉深感幸运。
钟嘉聿的信封有三万块,也许是两个?人的份量,也许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她的确应该避嫌。
回到读书的城市,凭着?印象找到市公安局家属院,大门又多了七年沧桑与斑驳,变得越发古朴厚重。钟嘉聿工作调离,应该早搬走?了。
陈佳玉按部就班开始新生活,一切似乎井然有序:找到一份外贸公司的工作,从短租公寓搬进地段合适的租房,每天挤地铁与公车通勤,下班偶尔在家处理紧急需求。
但总有一些意外拨动往日?的琴弦,带起心头一阵发麻的微震。
“听说?你在泰国?呆了三年,那边好不?好玩?”中?午吃便餐,同?桌的女同?事随口问道。
陈佳玉的心好似一只?气球被刺了一下,没有鼓胀到立刻爆炸,也看不?出针眼,只?会在不?久后恍然发觉漏气瘪掉了。
写在简历上的经?历,面试时她自有一套烂熟于心的答案,只?是没怎么准备应对日?常搭讪。
“佳玉,问你呢,发什么呆?”另一女同?事好心催促。
“哦,”陈佳玉的笑容多少?像泄气的气球,虚弱无力,“跟小红书抖音上说?的差不?多吧。”
提问的同?事说?不?上失望,只?是没炒热气氛,有一点尴尬,“我以为你在当地生活,多少?算半个?当地人,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佳玉,你在泰国?哪个?地方?”这回是一个?男同?事。
“清莱附近。”无论陈佳玉表现得多么冷淡,这张容易招蜂引蝶的脸总是能惹来话题。
“哇靠,那可是金三角啊!”男同?事道,“有什么传奇故事吗?”
“当地大部分人过的都是普通生活。”
筷子夹一块切成滚刀块的茄子,陈佳玉已经?滑了两次,干脆放下,匆匆扒了两口饭便擦嘴玩手机。话题不?了了之。
这是离开云南后第一次听见那三个?字,梦魇般令人恶寒,在场的熟人间交换眼神,任谁都看出了她的讳莫如深。
饭后散步回办公室,其他女同?事陆陆续续铺折叠床午休,陈佳玉毫无困意,兜了烟盒到消防梯。
防火门没合紧,男人们的交谈声透过缝隙送来。她本想避一避,另找地方,听见她的名字,便索性不?动了。
“你们没看到陈佳玉紧张的样子,好像在泰国?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工作。那可是金三角,赌场那么多,找乐子不?犯法。”
是刚才提问的男同?事的声音,隐然涌动着?兴奋,在造谣者身上尤为常见。
“赌场,荷官,呵呵。”另一道男声含着?促狭的揶揄,然后好几个?人一起笑了。
“长?那样不?奇怪,来钱快啊。”
“干几年上岸,回来找个?老实人接盘——”
听不?出谁又补充一两句,陈佳玉直接推开门,合页嘎吱作响,谈笑声戛然而止,男人们或扭头掩饰,或低头吸烟,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声音少?了许多,跟关门造谣的像两拨人。
陈佳玉若无其事打招呼:“你们也不?睡午觉?”
“一会。”
“等?下。”
“不?睡。”
一时间,两三道声音重叠,好像每一道的主人都在期盼她的问候。
陈佳玉淡淡一笑,娴熟地掏出烟盒拈出一根,随口问:“谁借个?火机,忘记带了?”
“我有。”
“这。”
“给你。”
这些小丑们脸上浮现着?相似的讨好,又为如此统一的献殷勤尴尬不?已,火机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心中?互相埋怨。
陈佳玉顿了顿,挑剔的目光扫了一圈,忽然把香烟塞回烟盒。
“谢了,我突然想起在戒烟。”
她嫣然一笑,似媚似娇,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男人和五花八门的火机,转身潇洒走?出防火门。这些口是心非的男人,跟金三角色迷心窍的保镖都一个?鸟样。
陈佳玉的风言风语就此传开,她单身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她被大老板包养过,人老珠黄高不?成低不?就;有人说?她为情所伤曾经?割腕,清醒后无地自容才远离原来的圈子,甚至有说?她曾被扫黄打非。这些谣言比起成长?路上的只?是小巫见大巫。她在此地既无至亲也无好友,幸得同?组几个?女同?事的信任,对流言蜚语有着?病态的抵抗力。
她整个?人似乎没从金三角的噩梦抽离,对世事时常有股麻木与疏离感。
钟嘉聿叮嘱她忘记金三角的一切,往事既是今天的根基,抹去金三角的陈佳玉像腿骨失灵,摇摇欲坠。
这种?飘摇感在新年将?至时达到巅峰。
陈佳玉转正了,终于不?再是金三角的“无用小玉”。她拥有一份收入尚可的稳定工作,几个?可以周末约逛街爬山的同?事,兼职还干回了翻译老本行。一切似乎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表面越是辉煌,便衬得内心越是萧索。
同?事看出异常,乐滋滋地给她张罗相亲,说?她就缺这一味药,透露对方是一个?警察。
陈佳玉霎时如惊弓之鸟,竟怕对方查到她在金三角的经?历,又开不?了口拒绝。她能这么快上手工作,少?不?了这些热心同?胞的帮忙。
“什么警种??”另一同?事凑热闹道。
“反正不?是派出所。”
“听说?警察倾向于找体制内的,要不?就是有寒暑假的老师。”
“我肯定不?给佳玉介绍这种?老观念的。”
“还是算了,”陈佳玉连忙道,“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别人家挑媳妇肯定优先?父母双全,最好有退休金,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帮衬的。我觉得我不?太行。”
她连父母也没有,无依无靠,伶仃一人,难以想象以半个?陌生人的身份融入另一个?大家庭。她左思右想,论心论条件,钟嘉聿都是她唯一且最好的出路。
陈佳玉不?确定,远离金三角的重重危机,回归正常生活后,钟嘉聿会不?会厌弃曾经?的选择。他叮嘱她忘记金三角的一切,是不?是包括他的那一部分?
翻开右腕,两条交缠的铃铛藤蔓上炉火依旧旺盛,像她迫不?及待的心咕嘟咕嘟沸腾了。
她决定最后当面问一问他。
第39章
下肢中了两枪的人后半辈子还能坐轮椅已属大幸; 但周繁辉可能没有后半辈子了。
他破罐破摔,从病床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将钟嘉聿一军,“陈佳玉是他的姘头?。”
不止老闫,在场其他专案组同事也听见了。
老闫眉头从进病房那一刻就没松开; 目光冷锐; 口?吻严峻; “陈佳玉不是你的情人?”
周繁辉身上插满管子与仪器; 气若游丝骂道:“水性杨花的女人多几个男人有什么出奇。”
老闫问:“陈佳玉到底是谁的情人?”
周繁辉心律一路飙升,绿字数值濒临爆表,跟他头?上同一个色号。一个堂堂大老板; 如何肯承认曾经被手下扣绿帽。
老闫盯着心率仪; 等数字有所回落; 才继续:“陈佳玉有没有参与贩毒?”
周繁辉露出醒来的第一个笑容; 苍白又邪恶; “陈佳玉; 吸毒了。”
老闫不耐道:“我问你陈佳玉有没有参与贩毒; 给你机会,如实?回答。”
“陈佳玉,吸毒了; 哈哈哈哈……”
卧床数日; 周繁辉的脂肪与肌肉极速流失; 双颊病态地瘦削; 咧嘴呲牙; 像骷髅上蒙了一层薄薄黄皮; 可怖又可恨。
周繁辉过度兴奋; 上气不接下气,陡然抽搐。老闫被迫中止讯问; 呼来医生处理。
陈佳玉是否参与贩毒,不能听凭周繁辉一面之词,还需结合其他嫌犯的供词,最重?要的是钟嘉聿有无包庇的倾向。
钟嘉聿还是食言了,没能亲手埋葬千里,许德龙代劳时,他被禁锢在ICU。外头?陆续来了几波慰问的领导,等转入普通病房老闫可以到床边探视,身后也多跟了一条“小尾巴”。询问现场得有两个警察。
“这就开始了……”他叹了一口?气。
早在ICU时,许德龙进来探视顺便?透口?风,周繁辉审过一轮,咬出他和?陈佳玉的秘密关?系,让他自个儿当心。
他果然听到相似的问题。
“不是,”也许跟陈佳玉多日未见,少了肌肤相亲的紧密感,钟嘉聿说谎并?不困难,“偷毒贩的情人,我不要命还要脸。”
老闫神色难测,不知嘲讽他的答案,感慨他的隐瞒功力,还是懊悔在他提出要换一个地方和?单位时毫无察觉,钟嘉聿早早就为两人的未来铺路。现在闹出这一出微妙的绯闻,就算钟嘉聿和?陈佳玉过去清清白白,以后只要他们在一起?,在本地熟人圈里会饱受非议。换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对他们比较好。
钟嘉聿一口?否认,除了周繁辉的供词找不到其他证据,连周乔莎咬出陈佳玉是“含毒雪茄提供者?”,仅是一场滑稽的大乌龙。谁能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毒贩父亲把毒品“卖给”了女儿。
诸多供词表明,陈佳玉仅是周繁辉豢养的金丝雀。
随同的警察显然松了一口?气,“我就说聿哥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周繁辉身边的女人就算不吸毒,保不准一身毒。”
若上肢还能自如活动,钟嘉聿的双手早已成拳。他面色本就不佳,此时更加惨白,令人担忧。声音虚弱而冰冷,拒斥意味强烈,“问完了?”
钟嘉聿的病容掩盖掉沸腾的情绪,随同警察并?没发?现异常,只当他体?力不支。
老闫不着痕迹体?贴他,“今天差不多了,有需要我们再来。你好好休息。”
“我想见许咚。”钟嘉聿很难说不是得寸进尺。
“许咚很忙,我代表他来问候你,他的关?心就是我的叮嘱。”
老闫习惯性想拍拍他肩头?,突然发?现拍哪边都不合适,左肩太远,右肩受伤,给他一个深奥眼神,没有应允。
钟嘉聿还想问一个手机用,只能作罢,直到十天后,“异常忙碌”的许德龙才来探病。
“走?不开,你知道的。”
许德龙苦恼道,他们师姐弟铁三角——厉小棉、钟嘉聿和?他——是命运共同体?,一个遭怀疑,另外两个在所难免。厉小棉一口?咬定对陈佳玉和?钟嘉聿的关?系不知情,实?际上除了那?张照片知之甚少,谁会相信露水情缘的持久性。许德龙只负责“送快递”,更加有理由?一问三不知。
钟嘉聿开门见山,“我要她的尿检结果。”
许德龙无意间给他当头?一棒,“她已经离开云南。”
病床上雷厉风行的男人罕见怔忪一瞬,“没有其他特?殊情况?”
“比如?”许德龙诧异反问,只换来一阵沉默,“要说特?殊情况,周繁辉女儿的比较精彩。”
听完,钟嘉聿沉默片刻。毒。品摧毁一个人的理智与信念,血亲相残家破人亡的实?例数见不鲜,周氏父女双双锒铛入狱,结果太过讽刺。
“周繁辉知道了吗,不知道我来传达。”
钟嘉聿双下肢完好,但脚面打着留置针,不能用力,只得让许德龙用轮椅推到周繁辉病床边,目的昭然若揭。
许德龙低声警告:“你看着点仪器说话。”
钟嘉聿默契道:“五分钟。”
许德龙帮他带上病房门,跟门口?看守的哥们闲聊。
周繁辉经常昏睡,醒来便?呻。吟,嚷嚷他的腿没知觉了。这回撩起?一线眼皮,先?留意到一抹白,误以为是医生,细看只有一抹,是肩头?的绑带白,霎时瞪圆了双眼。
伤员见伤员,谁也不比谁优雅。但周繁辉钉死在病床,钟嘉聿尚能借助轮椅移动,无形从容许多。
“没想过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吧,”钟嘉聿淡嘲,“我不知道是你太大意,还是我隐藏太好。”
周繁辉藐视不语,仪器跃动的数值泄露他的心绪。
“可惜百密一疏,她还是吸了你的‘加料’雪茄。”钟嘉聿开宗明义。
一潭死水的男人终于有了回应,咧了咧嘴角,濒死的双眼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