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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春在欣慰的同时； 也在忧愁。
她？不确定？他？的改变是？好是？坏； 也不确定？他？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只？能尽自？己所能，尽可能的去帮他？。
其实也算是？帮他？，苏小春觉得自？己曾经的状态和阿梁很像； 都神志不清。她？因为做梦改变了一生； 阿梁没有这份际遇； 却碰到了她？。
帮助阿梁就好像在帮书里？的自？己。
如？果书里？的自？己也被人救了呢？那她？是？不是？逃离书里？悲惨的结局？
当她？看？见在医院门口，衣衫褴褛的阿梁时，先是？一愣。
是？好多年前了，那时候的阿梁个头还没这么高。因为常年被关在屋里？； 皮肤比村里？其他？人看？起来要白很多，一副稚嫩少年模样。
犹记得离开前的阿梁眼神不再闪躲； 他？走了出来，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现在的阿梁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形象了，个头高却很瘦，眼神中透着迷茫。蹲在医院门口的角落里？，形容也很瑟缩。
门卫大爷还在跟苏小春解释，“这个小伙子说是？从甘州来的，特意过来找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认识您，只？好喊您出来看？看？。”
听到声音，阿梁猛的抬起头，看？见苏小春时眼睛一亮。
“小春姐。”
苏小春对边上门卫说道：“是？我弟弟。”
说着快步走上前，仰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阿梁，“哇，吃什么啦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原本看？着很忐忑的男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没吃什么，就正？常吃饭。”
苏小春微微点头，看？见他？身后几个大包，“来，咱们？先别在这里？说话，我还没下班，你先去我办公室吧！”
“不，不了吧，我坐了好几天的火车，身上一股味，脏兮兮的。”
阿梁踌躇了几下，断然拒绝。
苏小春：“墨迹什么呢，不然你就在门口等？小心？吓到人。先去我办公室，然后你去卫生间梳洗一下也行啊。”
听她？这么说，阿梁也只？好点头。
他？现在这个状态确实容易吓到人，他？在门口转悠不敢进来的时候，几个门卫大爷都盯着他？，估计以为他？是？什么坏人了。
苏小春要帮他？提包，阿梁也不敢让她？拿，就要自？己拿着。
不想在门口纠结这个，再说阿梁这么大个头了，拿这几个包也是？轻松的。
一路领着人往里？走，阿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医院环境。
这可比他？们？县医院好太多了找，又？漂亮又？豪华，好几层楼高呢。
医院前面的大厅也特别大，都有好几个晒谷场那么大了。
这一路过来，他？看？到了好多没见过的景象，也看？到了许多从没见过的建筑。没一种没见过的东西，都被他？深深记在脑海里？。
跟在苏小春身后，他？看？见个头比他？矮的小春姐无论走到哪，都有人非常尊敬的跟她？打招呼。
他？们？都在喊小春姐，苏主任好。
阿梁没在信里？见小春姐说起这些，他？记得以前小春姐说过，她？只？是？一名普通村卫生员。可现在她？却是？一家非常大医院的主任。
小春姐可真厉害啊！
见好多人跟小春姐打完招呼就好奇的看？向他？，阿梁默默的低下头。
干干净净的水泥路面上是？他？那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
在甘州，四季如？春，尤其是？他？们？村，很穷，所以大家都只？穿草鞋。
拐到一条宽敞长廊，他？看？到边上有好几个开着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或者？在接诊，或者？在伏案写着什么。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特别严肃，也特别令人神往。
苏小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门打开带着阿梁进来。
“你先去卫生间洗漱一下，收拾收拾干净就回来，或者？你别走远了，就在医院里？转转也行。”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还有一个半小时下班。”
阿梁哪里？敢耽误苏小春的时间，把东西放下忙点头。
“我我知道的，你先去忙。”
他？识字，找不到的地方问人就行了。本来过来就要麻烦小春姐，他？哪里？敢耽误她？上班的时间。
苏小春也确实没空，交代完后就回了接诊室。
阿梁其实不是？坐了几天的火车，而是？站了好几天。累极了就席地坐着，好多人都这样的。
要是？运气好能找到几个连在一起的空位，就直接躺下睡觉，然后等着被上车的人喊起来。
一路他？都怕坐错了，其实也不敢睡熟。
兜里？倒是？还有钱，只？是？他？不敢花，也不舍得花。
那是？家里？能掏出来的所有钱了。
就那一张火车票，就贵得他？想打退堂鼓。
但阿爷说一定？要来，如？果留在甘州，只？会耽误他？。
阿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来，更？不知道小春姐愿不愿意帮忙。
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么多天没休息好，他？脑袋其实昏沉沉的。之前怕自？己的东西被偷了，精神一直绷得很紧。
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也不敢乱走，就呆在苏小春办公室。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后来就变成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小春回来时，就看？见阿梁趴在桌上睡着，估计是？累惨了，还打着鼾。
不过他？们？下班了，让他？就这么睡着也容易着凉。
“阿梁，醒了。”
阿梁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一抬眼看？见苏小春，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小，小春姐？”
苏小春点头，“是？我。”
“哦哦哦，我来找小春姐了，不在甘州。”阿梁反应了过来，自？说自？话的提醒自？己。
“是？的，你现在在安城了，走吧，小春姐下班了，带你去吃饭。”
苏小春也笑？，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
阿梁赶紧摇头，“我，我不饿，我包里？还有馍呢。”
“你来这儿？我还能让你吃馍？没事的，正？好见见你姐夫。”
苏小春就不是？小气人，她？和阿梁从没断过信，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月一封，是？真当自？己徒弟看？待。说得那什么一点，比教钱凯还要用心？呢。
现在徒弟来找自？己了，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总不能不管人家。
苏小春坚持，阿梁是？拗不过的，只？好提着行李又？跟在身后。
到医院门口，赵翎已经等在那了。
见苏小春身后跟着个瘦高个还挺黑的男人，准确来说，面容还是？比较稚嫩的，应该只？能算男孩，挑了下眉。
“老赵，这是？阿梁，你知道的。”
苏小春跑过去来到赵翎身边，指着阿梁跟他？介绍。
又？跟阿梁指了指赵翎，“阿梁，这是？你姐夫。”
赵翎确实知道阿梁，知道这孩子经常给？苏小春写信。前段时间还因为阿梁的事忧虑了好几天，想法子帮他？呢。
在苏小春的描述中，阿梁还是？个小男孩的样子。
此时见到真人了，男孩也是？男孩，却不是？什么小男孩。
赵翎到底年长，又？是？副旅，身上气势是？很压人的。轻描淡写的看？着阿梁，都把阿梁吓得不敢看？。
“姐，姐夫。”
“你好，阿梁，欢迎你来。”
赵翎见他？吓到了，尽量压下身上的气势，跟人打招呼。
苏小春笑？着拍了他？一下，又？对阿梁温和说道：“你别怕他？，我以前去甘州，就是？去找他？的。他？在你们？那当兵，就你们？生产队再往里？一个什么部队。”
“我，我知道，飞虎团。”
阿梁眼睛一亮，他？们？那属于边境，如？果不是？部队驻扎守着，非常容易被边境上的其他？国家偷袭。
在他？们？那，军民一家亲的氛围更？加浓厚。
他？们？生产队也经常碰到穿军装的军人来检查，后山也会有军人巡逻。
所以阿梁对军人也非常的亲近。
尤其知道赵翎以前居然就在他？们？生产队附近的部队，那股子亲昵劲很快就显了出来。
赵翎还真去阿梁家所在的生产队，还认识他？们？的队长。
聊到熟悉的人，阿梁胆子也放开了，说起话大方了不少。
到底年纪不大，还有那么多年都浑浑噩噩不知事。哪怕是？后来好了，也还差好几年呢。
苏小春笑？眯眯的听着他？们？聊天，带着他？进了国营饭店，阿梁才回过味。
“不，不吃这个。小春姐姐夫，我，我吃馍就好，咱，咱不吃这个。”
来的时候阿爷就说了，不能花小春姐的钱。
阿梁说着就要跑，小春佯怒的喊住他？。
“你走就别回来了，小春姐还不能带你来吃顿饭了。”
“吃，吃饭可以，这，这里？太贵了。”
以前阿爷带他？去吃过一碗面，肉丝面，都要好几分呢。
他？们？家人多，种的东西也卖不出去，一年攒不下几个钱的。
苏小春只？虎着脸让他？坐下，“你要不来，那你就回家吧！”
这话一出来，阿梁就着急了，“我吃我吃。”
苏小春笑？了起来，“行，那来坐吧。”
“我还有话问你呢！”
第213章
苏小春知道阿梁不到万不得已？； 绝不会跨越半个国家来找她。
只是刚刚自己还在上班，也没时？间问。
趁着现在吃饭，正好搞搞清楚。他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事？； 才会过来。
阿梁是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 赵翎问他想吃什？么，他也摆手说随便吃点就行，不要太贵了。
赵翎便看着点了几个菜，借口出去有？事？，把空间让给苏小春。
夫妻这？么多年？了，一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阿梁； 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声？”
苏小春快人快语，也不打官腔； “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阿梁紧张的深吸一口气； “小春姐，其实我是特意投奔你的。”
之前他被人举报； 不能再私底下给人治病了； 只好上工干活。但他身体其实不是特别好，上工干活也不如别人，赚的工分不多。
其实自己辛苦努力了这？么久； 结果只是被人举报了一通； 连小春姐寄给自己的那些医书都被收走？了； 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在地里干活也不快乐，更没心思干活。
眼看他情绪越来越低落，阿爷怕他又像之前那样犯病，就让他来找小春姐。
他们家没人有？办法帮他； 只有？小春姐了。
阿梁也知？道自己过来一定会给小春姐添麻烦，所以他从看见苏小春； 就不敢多麻烦她一点。
自己和她的关系，说到底，就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阿梁说话有？些结巴，但还是把自己想表达的给说清楚了。
说完以后眼神躲闪，不敢看苏小春。
苏小春大概也猜到了，更清楚阿梁的过来，是那个家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求助无门，只能找到自己。
看阿梁面？前的水杯还空着，她拿着水壶给倒了一杯水。
“小，小春姐，我、我我自己来。”
阿梁慌忙去拿水壶，懊恼自己实在太没眼力见了。阿爷跟他说了，见到小春姐，就要伺候她的。
“没事？，倒杯水而已？。”
苏小春笑着避开他的手，见他仍旧惴惴不安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我说实话，看到你在医院门口，我还挺意外的。”
怎么不意外呢，甘州和安城隔了多远啊。
阿梁把头？低着，哪怕是那么高的个头？，都差点低到了桌下。
“也不用把头？低这？么狠，抬起来吧。”
清脆的女声在耳旁响起，阿梁又赶紧抬起头？，就是还不敢看苏小春。
“碰到这？些事？，病没犯吧！”
阿梁的病，跟精神类有？关，苏小春对？这？方面？连半瓶子？水都没有？，属于晃荡着治的。能把他治好，属于瞎猫赶上死耗子？了。
这？么多年？也会时？不时？问上一句有？没有？再犯，这？会听他讲心情又变得很？黑暗了，不由得开始担心。
“病倒是没犯，就是时？常感觉喘不上气。”
阿梁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从被举报以后，他也尝试着调整过。后来收到苏小春的信，想让自己像她说的那样，韬光养晦，过几年？就好了。
但他很？害怕，怕自己会被上工的日子？磨平棱角，也害怕自己以后再不敢想成为一名医生。
只要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跟这？一行无关，他就感觉特别难受。
如果不是这？样，阿爷也不会下决心让他过来。
毕竟阿爷是最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
苏小春沉吟片刻，“没事？就行，就是调整心态的能力差了点。”
见阿梁脸色瞬间变苍白，她又解释，“这？不是指责你，就是说说。”
“你也成年？了，应该学着调整自己的心态。”
“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