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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姚远峰和他的公主敬而远之,最好一辈子都不再有交集。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失败了这么多次,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是作弊……
“我想赢。”
池遂宁紧了紧手臂,转向姚远峰:“姚总,我太太孕期喜怒无常,若是冒犯了您女儿,我替她向您道歉。”
从池遂宁出现的那一刻,姚远峰就抿紧了唇。
他和池遂宁并不熟悉,只在企业家论坛上见过一次,但他的名字却耳熟能详——他是夫人宋雨钦定的女婿候选人之一,宋遥遥也满意得很,考察他的品性是宋雨布置的任务,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考察,就被人截胡了。而且截胡的竟然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一段不堪往事留下的女儿。
姚远峰管理着一个硕大的集团公司——物华集团,业务板块覆盖面极广,风驰汽车只是子公司一个无足轻重的客户,听说今日池遂宁出席,本想屈尊迂贵亲自和他聊一聊生意,摸一摸底细。
谁知女婿还是女婿,女儿却换了人。
他呵呵一笑,维持住风度:“哪里话,遥遥不懂事,别和她一般见识。不过小池,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道?”
池遂宁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家母不爱铺张热闹,只通知了几位走得近的亲朋好友,知道您事忙,又向来低调,没敢扰您清净。”
言下之意,跟你不熟。
姚远峰瞥了一眼忽然小鸟依人的姚牧羊,问道:“池太太喜静,我是知道的,只是婚事不好好操办,岳家怎么交代得过去?”
池遂宁低头看怀里人:“你说呢,能交代吗?”
姚牧羊接过枪,自然要好好瞄准:“我家人听说你是上市公司总裁,自然满意得不得了,让我老老实实跟你过日子,别在外面惹事丢人,怎么敢挑你的理?”说着伸出粉拳在他臂上锤了一下,亲昵又娇气。
姚远峰的脸又难看几分,目光移到她腹部,眯了眯眼睛:“你真的怀孕了?”
男性长辈对第一次见面的年轻女性问出这样的问题,十分不妥当,所以姚牧羊压根儿没有回答,笑意盈盈望着“丈夫”,把凶器又交还给他。
池遂宁会意,笑道:“多谢姚总关心,我们结婚没有通知您,满月酒一定送上请帖。”
几分钟的时间,姚远峰似乎又苍老了几分。他向来鄙夷赵小山的素质,她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也只会靠孩子绑住男人。如今她找了池家做靠山,一脚迈进豪门,若是掀起什么风浪,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吃瓜的人窃窃私语,不知这个姚牧羊是从哪冒出来的。
宋遥遥哭过一阵,听见大家议论,急忙擦干眼泪跑过去,正好目睹两人腻腻歪歪地搂在一起,而本应替她考察夫婿的父亲,却在对二人说恭喜,好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她眼里又蓄了泪,不管不顾地上前质问:“遂宁哥哥,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
姚远峰见势不对,把她扯回身边:“不要丢人现眼,跟我回家!”
宋遥遥眼里的泪珠又淌了下来:“爸,你今天为了她,已经凶了我两回了!我做错什么了?”
姚远峰对这个女儿向来拿不起来,缓了脸色劝道:“你也不小了,该掂量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看你也累了,跟我回家去。”
宋遥遥跺了跺脚:“你不用赶我走,我自己走!我找妈妈去!”
事已至此,胜负已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走吧。”姚牧羊拽了拽池遂宁的袖子。
池遂宁手臂用力,把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低声道:“你赢了。”
她昂首挺胸,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战场,一口气一直到上了车才卸。
她茫然看向窗外的公园,遛弯儿的大爷提着鸟笼骂骂咧咧,一群小孩子满地疯跑,刚才的廊桥水榭、香云鬓影似乎只是幻梦。
“高兴吗?”
她摇摇头。
“解气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后悔吗?”
她这次出了声:“不后悔,今天若是逃跑了,我准要难受好几年。”
池遂宁唇角一弯,结束了采访。
“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姚远峰和宋家都不是善茬,惹怒他们并不明智,自己一时冲动,欠了他一个人情。
“是有点麻烦。”池遂宁也没跟她客气。
姚牧羊能力有限,只能奉上真诚的道歉和感谢:“对不住啊,谢谢你。”
“麻烦在于,现在咱俩不结婚很难收场。”
姚牧羊身体一震,心道冲动是魔鬼。姚远峰不是好糊弄的,她到底是真的嫁给了上市公司总裁,还是随手抓了个人撑面子,他一查便知。为了逞一时之快,她卖了好大一个破绽。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再表演一个当场闹掰?”
池遂宁在路边停下车,伸手从后座拿过一个公文袋:“签了它,亡羊补牢。”
姚牧羊眼见着他又抽出一份厚厚的婚前协议,忍不住比了个赞:“您真是未雨绸缪,我听说过随身携带遗嘱的富豪,随身携带婚前协议的,我头一回见。”
“我的资产比较多,请你理解。还有,高净值人群通行的做法是把遗嘱放在委托律师那里。”
姚牧羊仔仔细细核对了一遍关于甲乙双方可随时解除婚约的条款,然后翻到了签字页。
池遂宁递来一支钢笔,沉甸甸的,笔尖泛着金光,十分适合签卖身契。
笔尖触及光滑的A4纸,她脑中的电路忽然接上了:“等等,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姚远峰是……跟我认识?”
池遂宁没有否认。
笔尖离开纸张,她声音也冷了几分:“我果然没猜错,你怎么知道的?”
池遂宁不疾不徐:“京城的姚总不少,但夫人姓宋的不多,女儿姓宋的就更少,他是最出名的一个。抱歉我听了你的电话。”
姚牧羊摇摇头,那通电话她故意没有避开他,是她低估了对方缜密的程度,怨不得别人。
“所以你早知道他今天会来。”
“我还不至于。这个聚会由来已久,最早是京城有几位人物爱垂钓,但身份敏感不方便出城,所以有人投其所好办的,后来渐渐固定下来。我和姚总都不在这个圈子,平时很少来。”
一番话说得有钉有卯,像极了真话。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这并不是一定要带女伴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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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环境不错,孕妇该多出来走走。”
“孕妇更应该保持心绪平稳,少受刺激。”
“是我考虑不周。”
姚牧羊看着手里的婚前协议叹了口气,她从帆布包里拿出另一沓纸,然后手起笔落一并签下大名,递给池遂宁:
“无所谓了,池总,我赢过一次,就不想再输了。这是我的条件,请您过目。”
“你准备也挺充分。”池遂宁接过来扫了一眼,上边写着《补充协议》。
【一,婚姻存续期间,甲乙双方不得干预对方感情状况。】
“我记得主合同里约定,甲乙双方不得与第三方产生有悖公序良俗的肢体接触。”
姚牧羊耸耸肩:“这又不冲突。”
【二,甲方不得向乙方同事透露双方婚姻关系。】
“可以。”
【三,甲乙双方应采取有效措施,避免双方亲属沟通交流,如甲方确需乙方出席家庭活动,应提前取得乙方同意。】
“请问姚小姐,可以请你出席我们的婚礼吗。”
“请看第四条。”
【四,不举办婚礼,不宴请宾客。】
“请问姚小姐,只有甲乙双方参加的活动,算家庭活动吗?”
“请看第四条。”
【五,秉持尊重大自然淳朴欲望的原则,在甲乙双方皆欣然同意的基础上,在确保胎儿安全及措施得当的前提下,可以有序开展婚内性生活。】
好像说得头头是道,又好像都是废话。
“姚小姐设置这条条款的动机是?”
“书上说,孕中期也是可以有性生活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姚牧羊抬眼望天:“池总,我不是菩萨。听说那天体验特别好,但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想想还是挺亏的。”
池遂宁听罢下颌紧绷,一言不发地刷刷几笔签了名,字迹遒劲有力,规矩方正,和姚牧羊散漫零落的字体截然不同。
“池总,合作愉快!”姚牧羊伸出右手。
池遂宁握住她的指尖,把她的手轻轻翻了个个儿,手心向上。
姚牧羊有些奇怪:“什么意思?猫爪必须在上?”
池遂宁另一只插入口袋,掏出一个细细的圆环,放在她手里:“做戏要做足。”
银色的圆环微凉,没有任何装饰,素得不能再素。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姚牧羊伸手对着阳光看了看,笑道:“池总真小气。”
池遂宁发动车子:“你若是愿意办婚礼,众目睽睽之下,我会准备个大的。”
“啧,资本家果然好面子,现在去哪?”
“送你回家,拿户口本。”
第13章
池遂宁早上抵京,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就没了人影,下午回公司的时候,许澍总觉得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说话依旧言简意赅,开会时依旧犀利直接,可不知怎的,周身似乎围绕着一种祥和的气氛。
池遂宁最讨厌下属溜须拍马,所以许澍汇报工作向来就事论事,哪怕心中再敬佩,也从不敢贸然奉承。
不过今日他看上去如此随和,许澍忍不住吹捧了几句:“池总真是未雨绸缪,幸好您前几日安排采购部物色中控屏的新供应商,不然今天物华电子突然断供,咱们真是措手不及。”
物华电子是物华集团的子公司,是电子显示屏领域的龙头企业,信誉很好,和风驰多年合作愉快。所以当池遂宁提出要换供应商时,采购部私下里发了好一阵牢骚,认为他拍脑袋不懂业务。直到今日物华电子延迟交货,明明产能足够,却宁可付违约金也不肯交付,大家才体会到池总的高瞻远瞩。
“未雨绸缪”四个字夸到了池遂宁心里,今天还有别人这样夸他。书桌下,他用拇指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边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但他很快又严肃起来:“虽然早有准备,不至于影响产能,但成本却提高了不少,让采购部明天下班前拿出个方案来。”
许澍应下来,继续汇报:“周日是理工大学百年校庆,陈院长想请您作为杰出校友返校参加庆祝活动,并发表演讲,您看我怎么答复合适?”
池遂宁又摸了摸戒指,道:“活动我参加,演讲就算了。那天你不用跟我了,回经管院看看老师同学吧。”
许澍喜上眉梢,说话也随便起来:“多谢学长。说起来,我第一次见您就是您在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您对我启发很大。可惜这届学弟学妹听不到您的教诲……”
池遂宁面露不耐:“行了。”
许澍这意识到吹捧太过,赶紧收住话头离开,谁知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你和学弟学妹熟悉吗?”
许澍心思活络,以为参透了一切,又佯作不知,道:“虽然上课不在一起,但在学生会经常能碰见。上次来找您的黄微粒,就是我们院的学妹。”
池遂宁这才想起这号人物,从抽屉里拿出她那天留下的《金融服务方案》,让许澍拿给财务部。
许澍愈发坚定心中猜测,郑重其事地应下来,心中盘算该如何与黄微粒修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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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牧羊回到家,把手上的戒指脱下来,和钥匙一起扔进门口的托盘里,咣当一声脆响。
沙发靠窗,午后正好有阳光晒着,她肚皮朝上躺着,像只虚度光阴的猫咪。
她晒舒服了,翻过身从包里夹出一个红本本,鲜艳崭新,民政局免费发放。
里面的证件照却是花三十块钱在一楼大厅照的。她素面朝天,现场借了一件白衬衣套在吊带裙外面,池遂宁一身笔挺,正适合拍照。
照片里,她笑得灿烂又职业,池遂宁却一直抿着唇,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样子,摄影师提醒了好几次,他却连敷衍都不愿意,想来是对自己提出补充条款不太满意。
当初为什么要加最后一条,姚牧羊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想要惹怒池遂宁,让他大发雷霆,把合同纸当场撕碎,用不堪的结局终止无尽的忐忑。
也许是那些条款太冰冷,让她不知所措,忍不住用一句玩笑兜底。
又也许……她眼前突然出现他染了红的眼睛,就着窗外的月色,映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自己。
姚牧羊啪地合上红本本,塞到沙发垫下面,然后摸了摸热乎乎的肚皮:“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