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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的路灯光线昏暗,陈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看出这人身形腿长肩宽,长身鹤立,虽然被人抓住双臂,显得有些狼狈,也能看出一股子风流肆意来。
虽然从未见过此人,可陈昭却莫名觉得,这恐怕就是自家便宜弟弟口中的谢五爷谢飞了。
而正和马队长理论的陈安,冷不丁见着陈昭站在台阶之上,大喜道:“姐,姐!救救我,快来帮我说说话呀,你告诉他们,我真的不是坏人!”
陈昭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很不厚道的笑了出声。
而抓着陈安的几个护卫见此,知道这个小混混的姐姐,还真的是家里大小姐的钢琴老师,不由得放松了对着两人的控制。
陈安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很会顺杆子往上爬,一察觉到手上的束缚松懈了,他就三扭两扭的脱了身,脚步飞快的要往陈昭这边跑。
陈昭可不敢让他冲上来,要知道她身边可还站着薛辞秋和关静川几人呢,这些小姑娘身娇肉贵的,要是被陈安吓着了可了不得。
她一边连忙下了台阶,一边扬声道:“马队长,这真的是我弟弟,来接我回家的。他小孩子不懂事,要是不小心冲撞了您,我替他给您赔礼道歉。”
马队长见状,挥挥手叫人停下:“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见他们俩在大门口一直停留,窜来窜去的不离开,还以为是歹徒踩点呢。既然是陈小姐的弟弟,那就是误会一场,兄弟们就先撤了。”
马队长说完,冲着薛辞秋欠了欠身,又带着这伙巡逻队走了。
陈昭走到陈安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没有什么伤痕,知道双方并没有起什么冲突,这才松了口气。
放下心后,陈昭伸手就给了他一拳头:“臭小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当心!”
陈安看了看旁边几个小姑娘,很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姐,真的是个误会!我今天和五爷一块儿吃的饭,他家也在这附近,所以就顺路一起来了。”
“谁知道我们站在路口说话的功夫,就被刚刚那马队长带人给抓了,我也很委屈的啊。”陈安说着,眼巴巴的看向陈昭,“谁知道姐姐你出来了,不想着第一时间解救我,反而站在上面看我笑话!”
说起这个,陈昭是有点心虚的。
她轻轻咳了一声,扭头向谢飞感谢道:“这就是谢五爷吧,我们小安在家经常说起您,说您平日里对他十分照顾。今天这事儿给您添麻烦了,改日我叫小安做东,专门给您致歉。”
陈昭说着抬起头,在薛家门厅的灯光映照下,才第一次清晰的见到了这人的脸。
她在现代的时候,见过许多的明星爱豆,各种短视频里头的花美男,更是数不胜数。可从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人一般,仿佛长到了她的审美点上。
他长得极为清俊,略带圆润的丹凤眼,透露出几丝无辜来,可眼白占比又多出一些,配上锋利的剑眉,给人凌厉冷峻之感,叫人不敢轻视。再往下,是略显圆钝的鼻头和含苞待放的唇。
她忍不住又看了几眼,一时被他冷厉的目光逼退,一时又被他鲜艳的唇色吸引。
太年轻了,陈昭心里想,而且这人怎么能长得这么恰到好处。
多一分显得女气,少一分不够俊秀。
或许是她的打量太过放肆,那位谢五爷很快移到阴暗处站着,却更显出挺拔如松的身板,清冷如林间鹤。
陈昭见人家躲开了,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谢飞见她终于不看了,这才平静道:“都是小事情,陈安是我的下属,今日之事也不过是误会,你不必这么客气。”
声音也好听,陈昭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嘴里也没有耽误寒暄:“要的要的,就是不为道歉,单凭您这些年照顾我们小安,我作为姐姐也该说一声谢谢的。您千万别推辞,回头我安排好了,再叫小安请您过去。”
薛太太听到动静,也从楼上下来了,正拉着薛辞秋询问。
等她看到陈昭这边说完了话,才笑着走过来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也不怪马队长太紧张,这几日外头的风声不好。我方才还想着呢,要叫人开车送你回去,省的路上不安全,如今你弟弟既然来了,不如叫老张把你们一起送回去,也方便。”
陈昭连忙拒绝:“不用麻烦了薛太太,我家并不远,走路一会儿就到家了,而且还有我弟弟在呢。”
薛太太不容拒绝的开口道:“这有什么麻烦的,车和司机都是现成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跑一趟又不远。好了,别跟我争这个了,天儿也不早了,快点带着你弟弟回去吧。”
说罢,她就扬声道:“梅姨,梅姨!叫老张把车开出来,送陈小姐回家。”
说罢,她又扭头看向陈平和谢飞,感叹道:“陈小姐这两个弟弟长得都好,端正得很,可见您父母教育有方。进屋坐坐喝杯茶吧,老张还得一会儿准备呢。”
陈昭刚写解释,这其中只有一个是她弟弟,另一个是他弟弟的老板。
谢飞却突然开口道:“不用了,我和小安不住在一起,就在前头那条街上,开车反而还麻烦。薛太太送小安他们就好,我还是先回家去,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您。”
说罢,没等薛太太再挽留,就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为了防止误会,陈昭连忙笑着解释道:“薛太太,那位不是我弟弟,那是我弟弟的老板,他们俩刚好一起走路过来,就被马队长给拿下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呢,他估计是觉得丢人,不想进去被咱们一群女人围观,所以才这么快跑了,许是害羞呢。”
薛太太也噗嗤笑了:“哎呦哎呦,这都是闹得什么事儿啊,怪叫人不好意思的。他那么大个个子的人了,猛然出了这事儿,心里肯定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你明儿若是有机会见了他,好歹替我赔个不是。”
陈昭忙笑着答应下来,又领着陈安进屋喝了杯茶,那边就有女佣来报,说是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薛太太从佣人手中接过两个袋子,递给陈昭:“陈小姐,这里头是一包茶叶,原就说了要送给你尝尝的。还有一包,是厨房今晚做的点心,你带回去和弟弟一起,当个宵夜吧。”
陈昭心知肚明,这点心是薛太太委婉的赔礼,所以并未推辞直接收下了。
第9章 打架
第三天,刚好是陈昭休息的日子,她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起床买菜去了。
盖因她早前和陈安说,准备请那位谢五爷吃一顿饭,算是为那天的乌龙道歉。苏城那些大饭馆她请不起,但还是有不少中等的小餐厅,适合他们这样阶层的人去消费的,只管叫谢五爷去挑。
谁知道陈安却说,谢飞从不在外头吃饭,一般都是自带干粮,要么就是回去做饭,再不济便饿着也不吃。反正就陈安的观察来看,那菜色若不是他亲手做的,这位谢五爷便一口都不会往肚子里咽,实打实的怪癖。
陈昭口中称奇,心里却明白,这人估计是以前吃过饭菜上的亏,而且应该还被害的很惨,所以才会如此杯弓蛇影,对入口的东西十分警惕。
知道这件事之后,陈昭原本都打算好了,把请吃饭的钱拿出来,置办一身看得过去的行头,拜托陈安送给他,也能抵得过谢礼了。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最重要的莫过于衣食住行了,住和行她无能为力,吃的人家又不敢下口,只能送套衣裳,也算是聊表心意。而且衣服在这个年代也算硬通货,实在不想穿了,还能拿去当铺卖掉换钱,实用度很高。
可谁承想昨天晚上陈安回来,居然说五爷答应了,不过是来家里吃饭。
这可就打了陈昭一个措手不及,她就没有做过在这间小院请客的准备,毕竟实在是有点逼仄了。
而且厨房里头的各色器具也不全,甚至那些调味品什么的,陈昭当初也只买了最常用普通的。所以家常便饭还好,真要整治出一桌能待客的饭菜,实在是为难人。
但是当初放出话,叫人随便挑地方的人也是她,所以这会儿就不能认怂,只得捏着鼻子开始大采买。
陈昭问了那位谢五爷的口味喜好,又连夜和陈安商量着拟了菜单,当然选的都是她自己会做的菜色。毕竟听陈安的描述,那位谢五爷像是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少爷,从前应该是拿鱼翅燕窝当饭吃的那种,菜色肯定也大多都是陈昭只听说过的。
索性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洗心革面的落魄舞女,能做几个家常小菜已经不得了了,谁也不能指望一个舞女能做出一桌上等席面吧。
陈昭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对着单子一趟趟往家里运东西,连午饭都是在外头随意解决的。
好容易等一切齐备,已经是日上中天,陈昭稍微睡了个午觉,就挽起袖子进了灶房。
因为只有三个人,这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饭菜不好存放,陈昭就没有准备那么多菜。
一道炖牛肉,这是陈安喜欢吃的菜,还有陈昭自己喜欢的清蒸鱼,另外一道狮子头,据说是谢五爷曾经给陈安吃过的,约莫他会喜欢。除了这三道主菜外,陈昭还准备了一只当地人喜欢的糟鹅,几样蔬菜,至于汤么,选了应季的火腿鲜笋汤。
主食就是焖的大米饭,这个倒是简单。
看着满当当的食材,陈昭定了定神,决定先把狮子头炖上,这个需要时间。
五花肉剁碎加上切得细细的山药粒,再打进去一个鸡蛋,各种调味料适量,一起搅拌均匀,然后少量多次的加入葱姜水,慢慢搅打上劲。最后团成幼儿拳头大的肉团,放入油锅炸上片刻,待到定型后捞出,放入煤炉子上蒸制。
趁着这个时间,她又把买的牛肉过水炖上,蔬菜拣择干净备用。
至于鱼,陈昭怕自己买回来后万一弄死了不新鲜,已经和陈安说好了,叫他回家的路上顺便带一条回来,那个做的快,也不会耽误吃饭。
“姐,我们回来啦!”
陈昭闻言忙洗了洗手,从灶房里迎出来:“谢五爷来了,快进屋坐会儿喝杯茶,饭菜马上就好了。小安,鱼给我吧,灶房里有我刚烧好的水,给五爷泡茶。”
陈安点了点头,把杀好的鱼递给陈昭,又准备提了水壶给谢飞泡茶喝,做足了主人的姿态。
不过谢飞见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唯恐他糟蹋了上好的明前龙井,连忙说道:“得了我自己来吧,你去厨房看看你姐姐需不需要帮忙,我们认识这些年来,不必在乎这些。”
陈安其实也挂心陈昭呢,听了这话也不推辞,连忙点头道:“好,那五爷您自己坐一会儿,桌子上的点心小吃,都是早上刚买的,需要什么您自己拿。”
眼看他急匆匆的去了灶房,谢飞提壶给自己冲泡了一杯龙井,深深嗅了一口,顿觉身心舒畅。
等他不慌不忙的喝了杯茶,才有功夫打量这不大的客厅。
门厅不大,靠墙是一张长桌,正中又摆了一张八仙桌,左右各有两把椅子,是待客用的。各处摆了常见的花瓶,拂尘等物,都没什么稀奇。
倒是这桌子上,依次垒放着《三字经》《百家姓》《太白诗集》等书。另一边则是一摞白纸,有写过的也有没写过的,谢飞抽出来看了看,上面居然是算术题。
这倒让他吃了一惊,说实话谢飞对陈安这个便宜姐姐,已经好奇很久了。
他自己觉得,那天夜里见到的女人,和从前在不夜城见到的小茉莉,似乎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不夜城里的那个小茉莉,身段妩媚多姿,眼神却沉寂如一滩死水,浑身上下写满了逆来顺受四个大字。虽然谢飞感激她曾经帮忙说话调节,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是泥菩萨过江,已经危在旦夕,早晚有一天会被毁灭的。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被榨干了利用价值之后,小茉莉被丢出家门,任由其自生自灭。要不是好运碰到了陈安,估计就冻死在那个寒冷的夜里了,谁人还能记得她呢。
可眼前这个女人,却和小茉莉全然不同,她虽然看着循规蹈矩,骨子里却透露出一种野性与不羁。她像是个完全自由的灵魂,纵然如今一时落魄了,却依旧秉持着某种信念,至死不渝,规矩看上去,似乎只是她的保护膜而已。
这一点,在陈昭和薛太太站在一起时,谢飞的感觉最为深刻。
而且从前的小茉莉对陈家人称得上百依百顺,如今却全然连打听的心思都没有,只一心一意的赚钱,养弟弟。这前后的改变,虽然有前因可循,但却不曾有因爱生恨,恨意消磨的过程,很不合理。
谢飞自己早年被人背叛,直到现在几乎十年了,他依旧不能忘怀,心中时刻燃烧着愤怒与仇恨的火苗。而小茉莉却能全然抛却过往,毫不留恋的开启新生活,且比从前过的更为舒心惬意。
这样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