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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她礼貌地接过图纸。
心里却有脾气地想着：看看就看看。
付小西两只小手分别捏着图纸的两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现在就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图纸，就好像上面真的有什么能够让人去深思的东西一样。
瞧着她的小模样，楚歧东都笑了。
“小西看得懂？”
明明在他看来，这张图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乱糟糟的一些线条，和一些奇怪的色块。楚歧东刚刚想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哪里是东南西北。生活常识中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理论在这张地图面前完全不可用。不具备任何可实操性。
所以他很困扰。
“刚刚楚叔叔都看了，都看不出来上面哪些地方是房子，哪些地方是小路。”
楚歧东说：“楚叔叔甚至看不出来我们现在在哪里。”
“嘘——”
付小西已然陷入了沉思。
她竖起自己的小食指，凑到自己的唇边，做了个标准的不要说话请安静的小动作。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的表情还很严肃，眼睛都快黏在那张图纸上了。
楚歧东哭笑不得，伸手把自己嘴巴上无形的拉链给拉上。
他还给拉拉链的动作配了一个滋滋的声音。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究竟能看出什么名堂。
楚歧东甚至有丢小小的纠结。
这要是一会付小西真要说自己看出来了什么，他究竟是要以一种“指鹿为马”的精神赞同，还是应该发挥一下“实事求是”的精神反驳她呢？
楚歧东陷入了小小的教育烦恼中。
终于，在一阵短短的等待之后，楚歧东都可以闻到来自乡村的独特的味道。
这跟城市里的空气当真是不一样的。
没有工业灰尘，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让人眩晕的光污染。
那些在城市里只能偶然一瞥的参天巨木，竟然在这里随处可见。
楚歧东环顾四周，正欣赏着他也许久未见的自然景色，就听见付小西高兴地说：“我知道啦！”
——！
难题来了。
楚歧东带着笑容，看着付小西：“小西知道什么了呢？”
付小西兴致勃勃地举着图纸，楚歧东默契且配合地半蹲着身子，在小朋友的身边，搂着她，怕她一个激动不小心就摔倒了。
“楚叔叔，你看，我们现在在这里。”
付小西指了指图纸上偏右下角的地方。
楚歧东笑意不减，他低头，看着上面的图纸。
图纸上，付小西的小手指头轻轻指着的地方，正用绿色的蜡笔画着一个数着的三角形。
楚歧东的笑意有点稳不住了。
他问：“小西是怎么看出来的？”
付小西认真地解释着：“楚叔叔，你看，这个就是老树爷爷啊。”
付小西指了指三角形，然后又伸手指了指身侧的树木。
楚歧东真是惊了。
他转头一看，看着身边的槐树。
付小西知道他没懂，出声解释：“楚叔叔，你看呀，树木是绿色的，这个三角形也是绿色的。树木的叶子从上往下看就是这样的呀。”
付小西真是好忙哦。她手忙脚乱地把图纸夹在胳肢窝里，然后两只小手五指并拢，中指尖尖对着尖尖，比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
“看吧看吧！是这样的哦！”
有了付小西的提示，楚歧东才看出来。
不过，跟付小西想的不一样。
图纸上的三角形和槐树老爷爷的树冠的形状是倒着的。
楚歧东真好奇。
“小西是怎么看出来的？”
付小西理所当然地回答：“就这么看出来的呀！”
她把图纸展开，然后在楚歧东的面前颠倒了下。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只要多看看，肯定可以看出来的！”
付小西始终都是这么相信的！
那节目组和齐齐哥哥总不能随便给她一张画，然后骗她吧？
不可以骗小朋友的哦。
“那小西知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去吗？”
“知道呀。”付小西指了指图上的由两个白色的，一大一小的圆圈所组成图形。小圆的脑袋上还画着两根弯弯的线。
楚歧东真是头大了：“这是什么呀？”
他一点也看不出来！
“牛呀！”
付小西手一指，就指向了朝着他们慢慢悠悠晃过来的老牛。
老牛有着湿漉漉的眼睛，鼻子上挂着一个吊环，环上牵着一个链条。那应该是绳索一样的东西，用来牵着老牛的。
老牛每走两部就会哼哼，似乎在用鼻孔出气的样子。
尾巴也是一甩一甩，摇摇晃晃的。
“相信我吧楚叔叔，肯定就是走这边！”
虽然不敢苟同，但是楚歧东还是纵着付小西，在她的指挥下，陪她一起探索这个小小的村庄。
两个人沿着石板路走了好远好远，小小的行李箱在地面上摩擦滚动的时候会发出哐哐的声音，不像是在水泥地上。不过，付小西很喜欢这种声音。她对于现在这样探索寻路的游戏也很喜欢。
作为一个有一点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小朋友，付小西一路走，见到了端着木板凳坐在屋檐下晒太阳，脚下踩着软软的青苔，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枪的爷爷，也会高兴地朝着人挥手打招呼。
老奶奶也坐在阳光下纳鞋垫，付小西好奇，就会跑过去看。
楚歧东几乎也没有见过这种鞋垫。
那个材质看起来有点像是棉的，上面的花色跟东北大棉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那种花花绿绿，特别喜庆，也特别福气的东西。老人现在正拿着针，绣着一个福字。在这云溪村，老人和孩子都有踩福的传统。
付小西凑着看了好一会，好像着迷了。
老奶奶黑黑的，手也皱巴巴的，跟柳眉枝不一样。
老奶奶是个热情又慈祥的人，一边回答着付小西没有营养的问题，一边穿针引线。
只是很快，那线就到头了。
老人重新拿起一卷线，一手拿着针，眯着眼睛，要把线往里面穿。她有一只手专门戴了一个银戒指，唔，若是仔细看，也有点像铜的材质，总之就是那种白白的，亮亮的东西。付小西注意到，有的时候，老奶奶在缝东西的时候会把针往这个硬邦邦的戒指上戳一戳。
付小西猜，这或许是为了保护手指不要受伤。
眼看老奶奶要把线头给穿进去了，付小西紧张了。
老人把线放在嘴里打湿，拧了拧毛躁的分叉，然后对准针的小孔，往里一塞。
“哇唔！”付小西发出一声惊呼。
“穿进去了吗？”
小孩是一种神奇的物种。
日常生活中四处可见，无比平常的事情在他们的眼底也可以成为非常厉害的存在。
就像现在。
付小西简直就像是在观看什么神舟七号发射升空。
于小女孩的惊叹中，老人摇了摇头，“没穿进去呢。”
她笑着说，“人老了，就是这样的。眼睛不好使咯。”
她说着，要把线重新再穿。
付小西跃跃欲试：“奶奶，我可以试试吗？”
老奶奶看了眼楚歧东，楚歧东点了点头。
他不是那种会限制自己小孩去了解和尝试更多东西的人。
现在，瞧着老奶奶和付小西的互动，他心中反而有一丝丝淡淡的温暖。他拿出手机，开了静音模式，然后打开摄像头，对着面前的两位按下了拍照键。
照片记录了这一瞬间的美好。
素不相识的一老一小，坐在一起。老人笑着看着女孩，女孩则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线和针。
阳光落下来，轻轻挥洒在她们的身上，构成了一副温暖的画面。
付小西好紧张，一颗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一张小嘴叭叭叭。
“宝贝，加油。”
给自己打气呢。
“小心一点，不要扎到自己哦。”
也是付小西自己在对自己说话。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一定可以！”
楚歧东笑着摇了摇头，蹲下身子来，正要说什么，就见付小西放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他，一张脸皱巴巴：“楚叔叔，你把我的光都挡住了。”
楚歧东一看才发现，他站着还好，影子在付小西的屁股后面。
现在蹲下来，影子就实打实地把付小西整个人给盖住了。
哎呀呀。
“对不起哦小西。”
楚歧东能屈能伸，认错很快。
他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狗，也不站起来，就着现在这样蹲着的姿势，迈着脚步，往旁边挪了挪。
直播间的工作人员很有眼见，直接给他配了一个汪汪特效，屁股后面挂着一个长长的尾巴，挪一点点，尾巴就要晃晃。
【小东东啊，我真是没脸看了。现在你们公司的人还好吗？】
【论我的霸总爸爸是如何一秒钟变成小狗狗的。】
【好舒服啊，也不知道是因为镜头的缘故，还是因为风景的缘故。看了这些画面才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大自然啦。】
【跟着小西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老年人，没见到一个年轻人诶。】
【那是因为年轻人都去城市打工了。稍微大一点的中年人也在工地上干活呢。只有老年人守着家。带不走的小孩也在乡下。】
【喜欢这样安静的生活。我也一直想过这种有一个小院子，可以出来晒晒太阳，还可以和乡亲们聊天。最好再养一只小狗，一只小猫。】
楚歧东挪开位置，付小西重获光明。
她深呼吸，重振旗鼓，用小手捏着线，搓了搓，然后另外一只手拿着针。
“咻——”
她往孔里一塞。
哦豁，什么都没有中。
付小西不放弃，重新再战。可偏偏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这也不能怪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来手指控制能力的精密程度跟大人就不能比。拿筷子夹黄豆这种神奇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很困难的，现在要完全瞄准一个细小的孔，把一根软绵绵的线给塞进去，有点困难。
老奶奶安抚小西：“女娃娃，没关系，别着急。”
“这穿针啊，就跟人生一样。有的时候落空，有的时候能进。”
“可不能着急啊！”
付小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楚歧东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叹然。
“奶奶，小西知道了。”
付小西准备再继续大战一番。
楚歧东不忍心看着她这样，开口：“小西，叔叔也想试试，但是叔叔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付小西狐疑地看了楚歧东一眼，最后对着楚歧东点了点头。
“可以哦。”她有点困惑，“可是我要怎么教你呀？”
她心虚。
她现在也没有特别会，也没有特别厉害呢。
楚歧东把小孩往沟里带。
“这样，你让楚叔叔来拿着针线，然后你抓着楚叔叔的手，指挥我，好不好？就像刚刚比赛那样。”
付小西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她把手里的东西交接给楚歧东。
楚歧东的大手接过，付小西想把自己的手搭在楚歧东的手上，可是怎么着也没找对姿势。她又不能像楚歧东那样，可以从背后直接把她整个人给罩住。小女孩这下苦恼了。看看自己的手，不知道给怎么办。
楚歧东笑着，一抬手，就把小孩给圈进自己的怀里。
“这样可以吧？”
付小西点了点头。
白嫩嫩的小手和楚歧东的大手形成对比。
付小西嘴里振振有词。
“楚叔叔，你要先把线拿好，然后呢，捏稳了，再往那个针里送。”
楚歧东视力好，手上功夫更是不差。
本来可以一下就成功的事情，他偏偏陪着付小西演戏，好一阵，在付小西屏住呼吸的期待里，才把这个针线给送了进去。
“当当当。”
楚歧东拎着线，把针悬挂起来，晃了晃。阳光下，银针闪闪发亮。
“小西老师真厉害！”
付小西脸一红，“楚叔叔也很厉害。”
老太太可是许久都没见过这样亲子互动的瞬间了。
她笑着感慨：“你们父女俩感情真好。”
“谢谢奶奶。”付小西嘴甜，“奶奶，针给你。”
楚歧东以为按照付小西的性子，她还要再别扭会呢。
付小西一弯腰，就从楚歧东用怀抱和手形成的小圈里给钻了出去。
她是个机灵鬼，这下干脆拿着地图问老奶奶，“奶奶，你知道这个树屋在哪里嘛？”
“树屋？”
这下还真把老奶奶给问住了。
“对滴对滴。”
付小西把地图翻了个面，将那张画着树屋的图画拿给老奶奶看。
“就像这样的哦。”
老奶奶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给他们指路。
“这个村子里是有一个树屋，但是在可外面了。你们要沿着这条路往外走，然后走到那边，看见了吗？那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