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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待了七百年的妖族则会趁势而起,吞并人类,使得人类重回七百年前的险恶环境之中,甚至落入远比七百年前更艰难的困境里。
“所以我觉得根本没有什么脱离危险。”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柳并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外孙女。
姚守宁的声音很轻,但话中带着的份量却很沉:
“逃离也只是暂时而已。”
她的话说中了柳并舟心中最担忧之处,他缄默不语。
“可是……”良久之后,他张了张嘴,姚守宁则也跟着同时出声:
“可是姐姐他们还是要出城的。”
柳并舟愣了愣,接着看向姚守宁。
却见少女也在偏头看他,眼中未干的水迹浸润了睫毛,但她嘴角微扬,带着淡淡的笑意:
“就是我留下来而已。”
她深怕柳并舟不答应,不等他说话,急急的道:
“我想要留下来保护外祖父,也想要像张祖祖,外祖父你们一样,为神都尽一份力。”
柳并舟的胡须颤了颤,她又道:
“我跟着老师学习了很长时间,也能帮上很多忙的,比如我预知到了‘河神’到来的日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完,她忐忑的看着柳并舟,小声的喊了一声:
“外祖父,好不好嘛?”似是深恐他不答应,又小心翼翼道:
“您就是不答应,我也会偷偷留下来的,到时说不定还会坏事……”
她这句话险些将沉浸于感动之中的柳并舟逗笑,他心中熨帖无比,脸上却故意不动声色:
“你知道城中危机将至,刚刚还劝说外祖父,怎么这会儿自己又说这样的话呢?”
他没有应承,可从他语气、神态看来,他已经没有了拒绝姚守宁的意思。
姚守宁感应到这一点,心中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接着露出笑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完,忍不住吐了下舌头,低声吐槽:
“还不是跟您学的。”
一脉相承!
柳并舟从张饶之的身上,学会了舍身取义的勇气,而这份勇气与担当,隔了一代血脉,又传给了自己的外孙女。
他这一刻心情激荡无比,生出后继有人之感,眼眶一酸,险些失态。
直到他强行忍住心中澎湃,眨了眨眼睛,压下了脑海里的诸般念头,才笑道:
“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他目光慈爱,又叮嘱着:
“你留下也行,但你要答应外祖父,如果情况不对,便即刻离开。”
“您放心。”姚守宁点了点头:
“我会的。”她已经在学着掌控时光,不止是神都城无法困住她,就连时间也在她掌控之内,若她想走,是没有人留得下她的。
柳并舟松了口气,又交待着:
“那就好,但你娘、你姐姐他们必须要走。”
“好,我回头就让他们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定能出城。”
她说完之后,柳并舟点了点头,道:
“我也要在这之前,做一些事。”
他需要亲自面见神启帝,请他停止杀戮,阻止城内怨气冲天,吸引‘河神’。
同时,他也要承担原本朱姮蕊、顾焕之等人的职责,劝说神启帝下令,引百姓出城。
哪怕正如姚守宁所说,这些只是暂时的逃离,但只要少有人死,‘河神’带来的天灾兴许不会那样强横。
这天下还有姚守宁、陆执、温景随,以及许许多多的年轻人都在成长,只要保留了种子,终有一天,说不定便会有像七百年前的太祖等人那样的年轻人成长起来,横空出世,拯救天下,杀灭妖邪!
“好。”
姚守宁点了点头,说话的同时,她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幕:唢呐吹奏的哀乐声响起,一间挂满了白帆,布置成灵堂,停了一具棺材的屋子。
柳并舟想要进宫说服皇帝,但他并不会成功,镇魔司的人不日将会来到姚家,向姚家下罪!
她的心中生出阴霾,再看外祖父时,他愁眉紧锁,显然也对入宫之行不抱多大希望的样子。
兴许他已经料到了后果,但正如他所说,有些事情,哪怕明知有危机,却也总得要有人去做。
只是这样的事以往是长公主去干,如今长公主远在晋地,神都城中,唯一不是倒向神启帝,且还真心想为天下做事,并且有能力做这样事的,除了柳并舟之外,便再无旁人。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姚守宁见柳并舟陷入沉思,没有再打扰他,而是悄悄的提裙往屋内行去。
她准备看一看柳氏,便去准备送姐姐等人出城的事宜。
进入内室之前,她转头看了外祖父一眼,他面向窗外,看着那层层升高的怨气,身影似是都显得有些沉重的样子。
第390章 杀疯了
距离‘河神’到来的时间还有八日。
看了重伤未醒的柳氏之后,姚守宁转头去找了姚若筠,提出了让他立即收拾行李,最迟明日带家里人出城的事。
“大哥你在筑山书院读书多年,对青峰观也很熟悉。”姚守宁说话的同时,伸手去摸自己的袖口。
她从窄袖的口袋中取出一个胀鼓鼓的荷包,往面前的青年递了过去:
“这里面装的是大丰钱庄的钱票。”
自柳氏受伤之后,家里原本管家理事之权交到了姚翝手上,而姚翝前往衙门复职后,家里便陷入无人可管事的尴尬之境。
在此之前,姚若筠只知读书,家中大事不理;姚婉宁以往病弱,柳氏自然舍不得她劳心劳力,如今她又身怀有孕,生产在即,姚守宁同样也不愿意再拿这些事务让她烦心。
而柳并舟担忧‘河神’,苏文房虽说是长辈,始终是外人,最终事情推来落去,是姚守宁主动接了下来,试着去学习。
她递来钱的时候,姚若筠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愣愣看了妹妹半晌。
在他记忆中,娇俏可爱又略带些天真孩子气的妹妹不知何时已经成长,眉眼间带着成熟与稳重,神态竟隐隐有些陌生。
“大哥?”姚守宁见姚若筠没有动作,不由有些怔愣的抬起头来看他。
她表情有些疑惑,愣愣的样子又恢复了几分以往熟悉的样子。
姚若筠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表情严肃,双手往后背一背,后退了数步,摇了摇头:
“你把钱包打开我看看。”
“……”
姚守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闻言仍是乖巧解开荷包袋子,取出里面厚厚一叠钱票:
“喏,这里。”
“你将钱票展开。”姚若筠如临大敌,又说了一声。
“你怕我在钱里下毒?”姚守宁白了他一眼,说话时将裹成一团的钱票拆开,钱票的面额是二十两一张,共计十张左右。
这两年情况不好,姚家经历了许多次,在金钱上并没有富余。
去年柳并舟前往神都,带来了积蓄才解了柳氏燃眉之急。
姚若筠就是再不通庶务,但他也知道今年血蚊蛊、洪灾一事使得姚家这大半年只有支出,没什么进余。
柳氏先前买的几个铺子已经入不敷出,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姚守宁此时拿出的这些钱,兴许就是姚家所有的家底。
姚若筠的表情顿时有些难看,他沉默许久,突然出声问:
“你跟外祖父呢?”
“……”姚守宁脸上的轻松神色逐渐消失,她仰头看着姚若筠,怔怔的喊了一声:
“大哥。”
在她心里,虽说外表严肃,但脾气一向很好,对家人一直很包容的姚若筠突然发起了脾气:
“守宁,在你心中,是不是觉得大哥是外人?”
“没有的事。”姚守宁连忙摇头,她从姚若筠的心声之中感应到了伤心,知道他已经猜出了不对劲儿。
“那为什么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从来不会第一个告诉我?”
柳氏当日中邪、姚婉宁与‘河神’之间的婚事,以及后来姚守宁与世子数次寻找解决方法的事,她们早就知道,却没有人告诉他,将他蒙在鼓里,让他胡思乱想猜个不停。
“不是……”姚守宁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伤了大哥的心,她正欲解决,姚若筠就有些难过的看她:
“你们组成团体,把我排挤了出去?”
“没有。”她拼命的摇头。
“这些钱是家里所有的家底了吧。”他这话看似询问,实则十分肯定。
姚守宁本不欲让他担心,可对上姚若筠的目光,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对。”
“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你把所有的钱交给我,让我带着姨父、婉宁他们先离开神都城,也就是说,你心里恐怕认为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我……”姚守宁刚一说话,姚若筠却没给她机会,自顾自的道:
“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出来一些事。你预知能力强,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只是不太多言语,并非傻子,结合近来的一些事:
“妖族要来了?不,不只是如此。”他想了想,又肯定道:
“‘河神’要来了,这一次来,恐怕不是先前洪灾那样的警告,极有可能神都城也会覆灭。”
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又说道:
“你可以预知到不妙,说不定预知到大家会出事,所以你想让我带家里人避开神都,逃出这一劫。”
说完,他定定的望着妹妹:
“外祖父心怀大义,又受长公主所托,他定不会走的。家中最近本来是你管家理事,你突然将钱交给我,显然你是准备留下来陪外祖父,想把我们打发出去。”
“……”姚守宁强撑出的笑脸一滞,她举起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从姚若筠的话语中,她已经听出大哥对她的不赞同,兴许他并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不是的——”她勉强说了一句,见姚若筠定定望着她,心里的那道防线顿时崩塌,轻声道:
“对,大哥你说得对。”
她点头承认:
“我预知到‘河神’即将到来,会给神都带来灭城的危机,如果处理不好,外祖父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
剩余的话她没有说,但姚若筠已经理解她话中意思。
他心中一凉。
虽说在姚守宁说话之前,他就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可真正听到姚守宁点头承认的时候,姚若筠心中依旧说不出的恐慌。
“怎么会?外祖父他老人家乃是当世大儒,实力非凡……”
他有些语无伦次,接着看到了妹妹眼中浮出的水光,继而手足无措:
“守宁别哭,别哭……”
他想要哄妹妹,但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伸手过去,将姚守宁手里抓着的钱票接了过去:
“你不要哭,是大哥的错,大哥不该惹你伤心。”他嘴唇嗫嗫,想要为妹妹擦泪,但最终并没有碰她,只是小心翼翼的道:
“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是我的错,我有话也应该跟大哥说,不应该自认为是为了你好,就对大哥有所隐瞒。”姚守宁也轻声道歉。
两兄妹说完这些话,相视一笑,原本的芥蒂瞬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事情原委,自然要帮忙的。”
神都城既然已经出现危机,柳氏受伤自然不宜留下来。
姚婉宁又生产在即,也应该出城,苏文房一家原本就与这些灾难无关,趁此时机避开危险也是正理。
姚若筠将钱接了过去,道:
“钱我收了,今晚我会让郑叔帮忙再购买两辆马车,并且收拾行李,尽量明日便先送人出城。”
姚守宁听出他话中之意,正欲开口,他又道:
“但我是家中长子,虽说我没什么本事,却也没有留你与外祖父、爹在城中独自面临危机的道理。”
“大哥……”姚守宁虽说猜到他的意图,但听他这样一说,仍是心中一惊,正欲劝说,姚若筠却道:
“你不要劝我,劝我也不听。”
他向来少年老成,此时却双手捂了耳朵,不看姚守宁眼睛:
“外祖父答应过我,要看我表现,到时收我入门,他老人家还没有尊守承诺,我不允许。”
他絮絮叨叨的:
“再说了,爹平时就说过,我是长子,应该保护家中的母亲与妹妹,没道理我独自逃命,留你们面临危机。”
说完,他怕姚守宁再劝,捂耳朵的手一松,看着她正色道:
“守宁,你就是再希望我离开危机,可这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呢?”
他的话正中姚守宁心中的隐忧,令她哑口无言。
此次‘河神’带来的灾祸可能会给大庆带来覆灭的危机,此时的逃脱只是暂时,正如她之前与柳并舟所说,就是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若柳并舟没有顶住,神都覆灭,‘河神’所携带的怨气迟早会席卷天下,妖族紧随其后,大庆覆灭在即,不要说躲进青峰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