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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已经是喝的第二回 了。”
说话的同时,她端起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捧在掌心,顿了片刻,接着就送到了嘴边。
“看来这孙神医也没传闻的那么灵。”姚守宁见她端了药碗,大口大口的将那药汁喝下去,不由有些心疼:
“若这几副药吃了仍不见好,恐怕真像娘说的,这孙神医只是徒有虚名。”
她皱了皱眉,接过一旁白玉手中端的蜜饯,捧到了姚婉宁的面前,想要哄她开心:
“到时娘说了,找人砸了他的摊子,看他往后怎么招摇撞骗的!”
姚婉宁喝着药,听了妹妹这话,被她逗笑,一时不察被药呛到,顿时咳出了声。
如此一来,倒将姚守宁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替她揉胸推背。
折腾了好半晌,姚婉宁才缓了过来,被妹妹抱在怀中直喘气。
“都是老毛病了,要治也不是三天两头的事。”
对于看病这事儿,她比柳氏要豁达一些。
兴许是病得久了,也遇到过不少招摇撞骗的人,对于姚婉宁来说,孙神医可能也只是她人生之中又一个不幸遇上的庸医之一而已。
只是看柳氏兴匆匆准备礼物,又盼着日子数孙神医入神都的时间,她不愿去泼母亲冷水。
姚婉宁不愿多说这个事,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喉,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姚婉宁这话一说出口,令姚守宁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姐姐平时身体不好,观察力却远胜旁人。
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贴身侍候她的冬葵都没看出来她的目的,以为她只是过来探望姐姐,姚婉宁却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过来是找她有事。
“也没什么。”
她心中念头迅速转了一圈,已经想到了回应的话语:
“昨日马车上,娘不是提到了姨母要将表姐、表弟送来我们家吗?”她半真半假的道:
“我就是有些好奇,娘有没有跟你提过,姨母和表姐长什么样子?”
第13章 提神医
姚婉宁比她早生了两年,柳氏很疼爱这个女儿,兴许会多说一些给她听。
她想起梦中的情景,感到有些不安,恨不能立即弄清一些事。
姚婉宁观察力虽说敏锐,但在姚守宁真假掺半的谎言面前,仍是败下阵来,对她说的话信以为真。
“说是长得像外祖父,瓜子脸,大眼睛……”
她一边说,姚守宁就努力回想梦境之中‘见’到的那女人模糊不清的长相,同时还要代入多年前见过的柳并舟的样子。
可无论怎么去想,也无法将梦中的女子与姚婉宁口中所说的人相重合,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表姐呢?有说过长什么样吗?”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倒没有明确说过。”姚婉宁脾气好,想了一会儿,倒是想起了一些:
“说是长得跟姨母年轻时有些相似,但眼睛像姨父,说是有些消瘦。”
“消瘦!”姚守宁听到这里,精神一振——这倒是与梦中的少女身形相似。
“还有呢?”
姚婉宁被她一催,不由有些好笑,但也上了心,努力回想:
“应该长得貌美,姨母留居襄阳的时候,曾来过一封信,信里提到说,当地不少名门公子,像狂浪蜂蝶,时常在家门外流连徘徊呢。”
梦中的少女看不太清楚长相,姚婉宁的这番话并没有满足姚守宁的好奇心。
“不知……”姚守宁的脑海中浮现出那跪在病榻前的少女眉心之中有颗米粒大小的殷红血痣,又试探着问:
“姨母的来信中,有没有提过表姐脸上有没有什么痣之类的。”
“那倒没有听娘说过。”
姚婉宁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奇怪:
“你问这干什么?”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看了姚守宁一眼。
与她的瘦弱、娇小不同,比她小了两岁多的姚守宁既是继承了柳氏高挑的身材,也拥有得天独厚的美貌。
姚婉宁暗自思忖,莫非是这两日自己与母亲都提到了姨母的女儿长得美貌,引起了她的好胜心?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
姚守宁完全不知道姐姐脑海中的念头,但她说完这话,就见到了姚婉宁微笑下掩饰着的不信。
“就是想要知道她的性格和我合不合得来而已。”她勉强又补了一句,就听姚婉宁温言哄她:
“一定合得来的。”
她有些内疚自己先前夸奖了未曾见面的表妹,柔声细语的安抚她:
“听娘说,姨母当年的性格是温柔又善良,姨父也是出了名的文人,妙真是他们的女儿,肯定知书达礼。”
姚婉宁笑着就说道:
“到时她若来了,你也有个伴,不会再那么无聊了。”
说完,又有些内疚:
“不像我,也不能太长时间陪你。”
“那也不是。”闻听这话,姚守宁反驳道:
“我最喜欢姐姐,就算是表姐,又哪能与你相比。”
姚婉宁一听妹妹的话,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两抹红晕,笑得有些满足又有些开心,小小声的赞同:
“那也是。”
两姐妹笑成一团,姚婉宁笑完又喘个不停。
二人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姚婉宁的脸上已经露出几分疲色,姚守宁看在眼里,便准备回去。
白玉上前服侍着姚婉宁躺下,离开妹妹怀抱之后,她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整个人将厚厚的被子裹紧,仅留了一张小脸出来。
她还在惦记着姚守宁昨日昏睡的事,趁着妹妹临走之前,叮嘱她要让大夫再把把脉,不可轻忽大意。
从姚婉宁屋子中出来,姚守宁一时之间也无处可去,只好怏怏的回了自己屋里。
晚饭之前,柳氏身边的乳母曹嬷嬷亲自来请她,说是柳氏请了大夫,让她过去。
那大夫当着柳氏的面,替姚守宁把了许久的脉,说她脉像平稳,并无大碍之后,柳氏的脸上才终于露出笑意,忙让人拿赏钱出来送大夫出去。
傍晚姚翝回来,听到小女儿安然无恙,不由也十分开心,连忙吩咐厨房加两个菜。
他已经年过四十,身材十分高大,留了胡须,披了一件漆黑的斗蓬,脸上不带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强壮凶狠的样子。
但他一见妻女,却将满身煞气卸去。
“爹!”
姚守宁唤了一声,想起柳氏提到的‘应天书局’,决定找个时间向他打听打听。
“看起来好些了。”
姚翝见女儿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心中满意。
“本来就是睡着了,也没什么事。”姚守宁笑着回道,姚翝却不赞同的摇头:
“不可大意。”
家中已经有个常年生病的女儿,他深恐小女儿也有什么隐疾,连忙吩咐下人要去再请大夫。
柳氏本想说话,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今日你去看的孙神医,不知怎么样?不如请他过来,给守宁把把脉。”
柳氏睡了一个下午,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但听到孙神医的名号,那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我觉得不大行。”
她摇了摇头:
“说了半天,也没讲出个什么所以然,抓了些药,药理也不大对。”
不过孙神医号称药王的十一代孙,在江南也十分有名气,柳氏深怕自己看走了眼,因此仍想让女儿先把这几副药喝完了试试。
“若是喝了不见好,到时你找几个人,随我去那医局,我要将他招牌砸了!”
“……”
姚翝外表凶恶,但他在家中的时候,却又十分惧内。
听了柳氏这话,他眼皮跳了跳,有些头疼,却又不敢出言反驳妻子,深怕自己一张嘴,就把她心中的火引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也要去!”
倒是姚守宁一听这话,也跟着说了一句。
姚翝顿时找到了张嘴的契机,连忙斥责:
“那怎么行?”他瞪了眼:
“你娘只是随口一提,你别往这凑热闹,一边去!”
柳氏本来也想喝斥女儿胡闹,但一听丈夫这话,顿时冷笑了两声。
姚翝一见不妙,眼皮疾跳,连忙开口:
“我也不是说不砸这医馆。”
他打量柳氏脸色,小心翼翼的:
“若这孙神医有名无实,光开贵重的药,那就是骗子。”
男人的话令得柳氏阴沉的脸色舒缓了几分,他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顿了顿:
“不过我毕竟是朝廷命官,要是当众派人砸馆,被人进言了,可能会被刑狱的人找上门。”
第14章 初设局
听姚翝提到了‘刑狱’,柳氏脸上的怒容缓和了些许,转而变成略有些头疼的神情。
太祖当年立国之时,除了设定镇魔司外,同时设立刑狱,授其破格的先斩后奏之权,专拿贪官污吏。
原本是为了治理大庆初期官场行贿成风的恶习,可随着大庆朝建立的时间一长,逐渐便变了风气,刑狱的存在,成为了各方势力必争之地,用以打压、陷害对手的权柄。
尤其到了近年,皇帝沉迷修仙寻道炼丹,对于朝事已经不大管理,朝纲混乱,分了派系,斗得很是凶狠,朝中以长公主为首的陆家与刑狱、镇魔司分庭抗礼。
这一代刑狱之主姓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形成了强大势力。
若百官有得罪楚氏派系的,便会被以各种罪名抓捕,先用刑后定罪。
官员被刑狱盯上,若无后台保命,都会胆颤心惊。
因此,朝中四品以上大员,以图自保的,都会自寻找阵营。
像姚翝这样没有出身、背景的人,哪怕已经位居六品,但刑狱的人也是说抓就抓的。
尤其是刑狱的人好像对姚翝格外不喜——夫妻俩相互对望了一眼,想起了往事。
当年他奉调令入神都,曾听从上峰指引,带着礼物,想要拜见各方官员。
姚翝此人看似长相粗莽,实则又粗中有细,于人情事故把握极准。
他能凭借白衣之身,娶到柳氏,继而调入神都任六品兵马司指挥使,与他这长袖善舞的性格脱不了干系。
当年一入神都,能攀得上关系的都交谈甚欢,唯独在拜见刑狱司的人时,初时被迎了进去,后面刑狱司的人不知听了什么,又变脸将他赶了出去,连礼物都没收,还放言说刑狱的人以后见他拜访就不开门。
自此,算是断了姚翝打点刑狱的路子。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提心吊胆,深怕被刑狱盯上,这神都呆不长久。
柳氏那时还不敢置业,唯恐迟早要再回南昭去。
却没料到自那以后,姚翝虽不和刑狱司的人打交道,却没有被刻意的刁难过,后面夫妻便渐渐放下了这事儿。
这会儿柳氏一听丈夫的说法,也不敢再随心所欲:
“算了,我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
她强忍气:
“婉宁的病也不是朝夕之事。”
“那倒也不是。”
姚翝哪里舍得让妻子忍气吞声,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两声,脸上露出狡黠之意:
“虽然不能明着打砸他的馆子,但若这所谓神医只是骗子,也不是没有办法收拾他的。”
他掌管北城兵马司,手下的衙差混迹于市井之间,与地痞流氓也认得。
“到时找个市井无赖,假装看病,最后往那一躺,将人抬过去大闹一场。”
姚翝咧了咧嘴,一脸憨厚的道:
“到时我再派人出马,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到时刑狱的人纵然问起,我也是有话说的。”
说到这里,他厚着脸皮往柳氏身边一挤:
“待我捉拿了这骗子,定要好好拷问,让你出口气!”
柳氏听了这话,脸上由阴转晴,一面嗔怪似的推了丈夫一把,脸上却露出满意:
“也别这么说。”她淡淡的道:
“先让婉宁吃了这几副药,如若不见效,到时再用这方法不迟。”
姚翝自然是没有不听从的,点头说道:
“全听你的。”
姚守宁可不管父母要如何对付那孙神医,她听了半晌,见二人商议完了,旁若无人的说着话,仿佛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自己。
她不由抓了柳氏手臂,晃了两下,引起母亲注意:
“娘,到时我也想去。”
她昨日昏迷,把柳氏吓得不轻,原本柳氏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关在家中一段时间的。
但此时她被丈夫哄得心情舒畅,听了女儿央求,倒也没一口拒绝:
“你去干什么?”
“我想看娘为姐姐出气。”她抱住柳氏手臂,身体贴了过去拍母亲马屁:
“娘,这孙神医若是骗子,娘要揭穿他,就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我想看娘如何收拾骗子!”
她摇着柳氏胳膊,撒娇道:
“娘,我想去!”又怕柳氏再找借口拒绝她,接着又道:
“反正到时爹会找人候在附近,我就是去了也不怕出事,让我去嘛,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