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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着。。。”
从他受伤开始,她就基本没怎么睡着过,入睡变得极其困难。
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开始回放那天见到的场景,还有满地的血,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看着女人眼下浅浅的乌青,霍聿深眸色一暗,不容置喙道:“现在睡。”
饶念抿了抿唇,只好看向房间里另一张床,轻声问:“那我睡这里行不行?”
如果现在让她单独睡到另一个房间里去,她恐怕也做不到能安稳入睡。
还不如离他近一些。
VIP病房里还有一张陪护的单人床,也足够宽敞柔软。
霍聿深也瞥了一眼那张床,低声道:“好。”
…
等换好了睡衣洗漱完毕,饶念爬上了那张陪护床。
今天外面天气不佳,夜里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
轰隆的雷声接连不断,像那天的枪声响起,划破天际,让饶念的脑中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血腥的场景。
她只能裹紧了被子,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饶念。”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忽然在房间里响起。
饶念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霍聿深的目光直直凝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病房里关了灯,光线昏暗,饶念觉得他此刻的眼眸也格外漆黑,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过来。”
她怔了下:“什么?”
他沉声重复,竭力隐藏起声线里压抑的情绪。
“过来,到我这里。”
但眼下的情景,外面的雷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饶念还是遵从内心的念头,乖乖地爬了上去。
幸好他的床足够宽阔,容纳两个人,空间也绰绰有余。
几声雷声过后,滂沱大雨落下,风声呼啸作响,像是快要把窗户也掀开。
饶念小心翼翼地躺在床的边缘,害怕碰到他的伤口,然而下一刻,却被揽入男人宽厚的怀抱里。
他从背后拥住她,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
像是在狂风暴雨里,他们同乘在一叶孤舟上,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只能抓紧彼此。
这样死寂又汹涌的夜里,好像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霍聿深忽然哑声开口:“外面下雨了。”
饶念怔了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
紧接着,她感觉到他环抱着她的手臂在无意识地收紧,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起,昭示着他此刻无法抑制的,涌动的复杂情绪。
他的伤口会被撕扯开的。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紧张地想要出声询问:“霍聿深。。。。”
他的声线隐忍:“别动。”
她感受到男人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饶念慌忙地握住他的手,却发现所触的位置一片冰凉,冷得像是一块冰,不带一丝温度。不管她怎样回握着,自己身上的温度却好像无法传递过去一星半点。
怎么会这样?
幸好,她是背对着他,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他还得以保留最后的体面。
霍聿深侧过眸,光影笼罩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模糊不清。
望着窗外呼啸的风雨,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细密地冲刷而下,仿佛能将整个世界倾覆,天崩地裂的景象倒映在他如墨般漆黑的眼底。
他的目光很深,深到几乎快要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窗外的这一幕让霍聿深想起了二十年前,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又好像不曾有一刻淡忘过。
也是这样大的一场雨,乌云蔽日,看不见一颗星星,也找不到冥王星的存在。
却有无数条生命在这样一个雨夜里逝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人,努力汲取一丝温度,温暖他冰冷的躯体。
房间里静默许久,饶念终于听到身后的声音响起,混杂在窗外淅沥的雨声中,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母亲去世的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和今晚一样大。”
呼吸停滞一拍,饶念的眼睫颤动着,像是猜到了什么。
那些他不曾对任何人提起的过去,在此刻终于隐隐露出了一角。
她的嗓音微微滞涩起来,问他:“是因为什么?”
“火灾。”
因为别墅失火,后面的山林也都被点燃了,难以扑灭的一场火,最后却是因为一场雷暴雨,才得以浇熄。看起来像是天灾,实则却是人祸。
那一场燃烧肆虐的大火里,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了下来。
饶念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觉得每一个字问出口时都格外艰难。
“是意外吗?”
男人忽而低笑了一声,染着几分自嘲和讥诮。
“警察认定是意外。”
饶念心里一惊。
所以其实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么?
下一刻,霍聿深出声,肯定了她的猜想。
他的声线沙哑异常:“我父亲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同意终止调查。”
又或者说,他的父亲明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还是在偏袒,偏袒杀人凶手,而不是他们母子。
可明明,他也是他的亲生孩子。
多么可笑。
霍聿深仍然记得,那夜在大雨里,身后的豪华别墅成了废墟,四处都弥漫着,让人绝望的,烧焦的味道,混杂在雨后泥土的气息里。
警车的红色光亮遍布整座山林,警戒线层层拉起,格外诡谲的画面,又像是点亮了一盏盏孔明灯,哀悼着那晚逝去的所有生命,就连耳边刮过的风声也像是在哀嚎。
他的母亲,还有平日照顾他的佣人们。
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会对着他笑,会温柔地夸赞他,会给他做好吃的糖的人。
在同一个夜晚,他却一并失去了他们。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葬身在那片火海里,直到漫天的红光被雨水浇灭,最后什么痕迹都不剩。
荀叔在一旁拉住发狂的男孩,试图为他撑起一把伞。
“少爷,您冷静一点。。。”
可荀叔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因为他的妻子也在刚刚丧生在了那场大火里。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不怪他呢?
霍聿深想不通。
明明该死的人是他,可他们却为他无端承受了后果。
又或者说,他们是为了让他活下来,才牺牲了生命。
他才是该死的那个。
任何关心在那场暴雨下都变得无用,男孩还是被雨水浇湿得彻底,那样的狼狈不堪,毫无体面可言。
站在他面前,和男孩面容相似的中年男人却面容冷漠,甚至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冷酷至极。
“你是未来霍氏的继承人,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有廉价的善心,暴露自己的弱点。除了你母亲之外的人,你不应该为他们流一滴眼泪。”
“霍聿深,你不及格。”
四个字像是将他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那是来自父亲的□□和宣判。
可他那时明明只有十岁。
那副与生俱来的枷锁就已经牢牢禁锢在他的身上,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如果他做不好,就会被当作毫无用处的垃圾。
他的父亲亲口告诉他,他为别墅里那些死去的人哭泣,是不对的。
可明明那些人是因他而死,为什么,他连为他们哭泣都不能。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质问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袒护那个杀人凶手,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可男人只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医生,冷声吩咐。
“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是。”
有穿着白衣的人朝他走过来,很快,少年感觉到冰冷的针头刺入身体,透明的液体缓缓被推入,直直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
夹裹着凉意的雨水拍打在脸颊上,打湿他的额发,却也无法使他的意识恢复清醒片刻,灵魂像是在那一片磅礴大雨里慢慢腾空而起,脱离了沉重的躯壳,越飘越远。
连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也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不带一丝感情。
“明天我会带明窈去美国,你自己留在香港,得到你拥有足以保护你妹妹的能力,能够在集团里立足之后,再到美国来找她。”
他看着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越走越远,甚至连头也不曾回。
那一年,留给霍聿深的,只有母亲的墓碑,还有山间的那一处废墟。
如果从此颓废,一蹶不振,他只会连最后的亲人也一并失去。
他会彻底一无所有。
那一夜,他被迫丢弃了所有的怜悯和同情,那些感情被迫从他的身体中剥离开,只留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他好像看见那场雨停了,看见厚重的云层慢慢散开,看见在几千英尺的天空里,冥王星的光在闪烁。
是他找了很久的那颗冥王星,终于在他彻底孤身一人时,才舍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一切却又好像只是他因为镇定剂而产生的幻觉,只是假象。
后来有很多时刻,霍聿深甚至在想,如果那场火灾能够将他一并带走,就好了。
可是没有,那于他来说,是恩赐。
而老天想给他的,是惩罚。
让那一夜成为他这些年来无法摆脱的梦魇,让他背负着沉重的罪孽苟活。
直到今天。
甚至为她挡住枪口的那一刹那,霍聿深也在渴望死亡。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永远不会知晓他的欺骗,才不会难过,才能减轻几分对她的愧疚。
可上天从不允准他的愿望。
或许只有他偿还了一切,才有机会在这样一场雨夜里迎接死亡的到来。
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好想哭。。555
之前有看大家在评论区猜测是不是杀母仇人的女儿啊这种关系,不是哈!我不会写的那么浅显易猜的~
久等了大家~今天评论区发红包!24h内
第27章 以粉身碎骨为代价,换一次永恒的拥抱。
饶念感觉到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 几乎快要沉重到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怎么能有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残忍。
那么多人无辜丧命,他却把所有的责任都一并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所以他才会恐惧这样的暴雨天。
母亲的离世; 父亲的冷漠与抛弃,都变成了难以跨越的心魔。
二十年前夜里下过的那场雨,在他心里从未停止过。
犯错的人一定会被惩罚,但被惩罚的人不应该是他。
她的声线不自觉发颤; 极力克制着那阵酸涩。
“霍聿深,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再怪自己,好不好?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狂风暴雨的肆虐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拥着她的力道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松懈了片刻; 男人泛白的指节微微放松下来;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
饶念其实还想问,那个杀人凶手是谁,是不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就算她知道了答案也无济于事; 只会让他更痛苦。
她只能再靠近他一些; 再靠近一些; 手指钻进他的指缝当中,用十指相扣的姿势握着他的手; 竭力用自己身上的体温温暖他此刻身上的冰寒。
怎么办呢; 她要怎么样,才能让他轻松一些活着。
四周光线昏暗,从霍聿深的视角; 他却能清楚地看见她眼尾的湿润; 看清她睫毛上沾染着的盈盈泪花。
那是因为心疼; 留下的眼泪。
是为了他。
而他好像也从未体会过,这种被人怜惜的感觉,并不让他觉得排斥。
滚烫的,似乎快要烧灼到他心底。
漆黑一片的环境下,他的呼吸微顿,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的发丝。
最后却仍是止住了小心翼翼的动作,重新闭上眼。
怀里的馨香和温度逐渐驱赶他体内彻骨的寒,饱胀的情绪填满心口的空洞。
就这样直到窗外的雨声停止,暴雨停歇时,她也渐渐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熟。
饶念的手腕被男人带上了一样东西,轻柔到她完全没有察觉。
…
待她彻底睡熟时,霍聿深来到隔壁空着的病房,卓舜已经在里面坐着等他了,长腿随意地搭在椅子上。
病房里没人,只有头顶一盏灯光照亮整间房间,卓舜才把鸭舌帽和口罩都摘了,直入主题地开口:“这两天你外公和你妹妹都在,我没敢露面,怕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调查这件事。”
“嗯,我知道。”
卓舜看着他脸色苍白,关切问:“伤怎么样了?”
霍聿深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受了点轻伤。
“没什么事。”
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卓舜忍不住叹了一声,“下次别那么莽撞。不管以前怎么样,既然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