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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念把电话挂断了。
她果决地把手机关机,丢在了车座椅上,仿佛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只是接了一通骚扰来电而已。
扭头看向车窗外,只见前方看起来越来越偏僻,逐渐驶入郊区,四周都是空旷的平原地面,似乎是朝着机场的方向去的。
饶念终于察觉到异常,急忙出声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蒲川一边注视着前后左右的路况,一边认真回答。
“饶小姐,我现在护送您回国。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您到了就起飞。”
话音落下,饶念的脑中顿时轰的一声,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话。
她满脸错愕:“你说什么?回国?”
难道不是要把她送到祁文皓那里吗?
“是,霍董他。。。。”
还没等蒲川的话说完,轮胎摩擦地面的急刹声突然响起,刺耳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几辆黑车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钻了出来,横在了马路当中。
蒲川反应飞快地踩下刹车,饶念的身体也瞬间失去平衡向前猛然倾去,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住,那阵束缚感让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看见外面的情景,蒲川脸色顿时沉下来,意识到了危险。
“饶小姐,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下车之后,几辆黑色的保姆车横在马路中央,其中一辆的车门被打开。
率先下车的男人体型瘦削,一身浅灰色西装,走到了马路中央,与蒲川对视上。
男人看了一眼车后排的饶念,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地开口:“蒲助理,不知道霍董是临时反悔了吗?明明已经约定好,怎么送饶念小姐到了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蒲川面不改色地答:“我只是奉命行事,霍董吩咐过,今天不管如何,都必须让饶小姐平安离开这里。如果做不到,我恐怕就要卸任了。”
男人挑了挑眉,显然对蒲川的答案并不满意。
“祁董事长只是想见见亲生女儿而已,霍董想阻拦可以,是想要以什么身份阻拦父女团聚,难道不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说毕,男人又环视了一圈后方,慢条斯理道:“霍董为人谨慎,怕我们伤害饶念小姐,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这里毕竟不是国内,可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大使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听见他的话,蒲川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带来的人应该已经被祁文皓的人截停了。
说罢,男人提高了音量,绕过蒲川看向车后排的人道:“饶念小姐,我是您的亲生父亲祁文皓董事长的私人秘书,董事长特意吩咐,让我来接您父女团聚。”
过一会儿,车上传来窸窣的声响,有人开了车门。
蒲川循声回头,看见饶念主动从车上下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他急忙出声,想让饶念先回到车上:“饶小姐。。。。”
可话未说完,就听见饶念平静打断。
“我跟他走。”
蒲川一怔,看着她一如既往柔和的侧颜,平静而坚定,没有片刻迟疑。
像是早已知晓了一切,知道总会有这一刻到来。
…
车大约行驶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抵达,饶念被那男人送到了一家高级私人疗养院里。
她被带到一间房间里,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坐在红木椅上。
他的鬓角依然斑白,眉眼看起来和善,可细看却能看出些被岁月磨砺后藏匿起来的狠戾。
让饶念不想承认的是,她的某处五官的确和眼前的人异常相似。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串佛珠,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她,最后稍稍露出些许柔和,真的仿佛像是慈父看着女儿的神色。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她已经过世了,我调查到了她葬在哪里,有空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她。”
面对亲生父亲就在眼前,饶念沉默不语,心里没有丝毫的激动或者是其他,她只觉得眼前的人虚伪至极,让她想笑。
她不回应,祁文皓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愧对你母亲,所以大概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有很多年都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说着,他顿了顿,按下某处遥控,原本墙壁上的镜子一面磨砂玻璃突然变化成了透明的,清晰地倒映出来隔壁病房的景象。
无数台仪器摆放在病床周围,管子连接着床上躺着的瘦弱身体,男孩带着氧气面罩,身形消瘦得好像只剩一具骨架。
祁文皓只是看着这幅景象,顿觉心痛:“他是你的弟弟,名字叫祁睿宸,今年刚满六岁。先天性血液病,让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更瘦小。其他的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玩耍的年纪,他只能躺在那里,连快跑几步都很困难。”
饶念的眼睫微动,忽而出声:“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直白地接着道:“不管是你,还是他,对我来说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话音落下,祁文皓的表情一沉,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冷漠。
本来事实也就是如此,对饶念而言,什么血缘关系,都只是虚无缥缈的一层薄纱而已,她也不需要被所谓的血缘裹挟,当然,她也没有那么大义,会想去用自己的健康去救一个陌生人。
她此刻会坐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显然,祁文皓也深知这点,于是盯着她,沉沉出声:“那霍聿深呢?”
话音一落,就见饶念神色微滞。
知道了她的软肋在哪里,祁文皓瞬间化局势为主动,缓慢开口:“你应该已经猜到大半了,今天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
“据我所知,他很宠爱你。”
他顿了顿,回忆起了曾经过往,“那年祁檀对霍聿深和他母亲下手,我留下了他进出的监控录像,还有他在仓库取出汽油的证据,足够给他定罪。”
饶念的指尖无声攥紧,澄澈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既然你当时就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却没想到,被老人慢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
饶念一愣。
静默片刻,却见他慢慢转动着手中那串佛珠,不知是不是在忏悔前半生犯下的罪孽。
“祁檀从小因为成长环境而心理扭曲,他深深憎恨霍聿深母子,所以哪怕我阻拦了一次,他还会对他们下手无数次,我拦不住。所以霍聿深当时能够活下来,是侥幸。”
闻言,饶念心里狠狠一跳,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寒。
原来比起眼前的男人,她刚刚的那点冷漠,只能算是皮毛。
祁文皓止住了这个话题,浑浊的眼睛看向她。
“他们霍家之间的争斗,我不想参与,我只关心一件事,就是你,念念。”
究竟关心在意的是她,还是想要她的骨髓血。
饶念的指尖摩挲过合同,纸页锋利的一角很快划破肌肤,冒出一小颗血珠。
她轻轻把那粒血珠擦去,感受那阵细密的刺痛感,忽然轻声开口。
“如果我签字,你会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吗?”
老人斩钉截铁:“会。”
周围气氛沉寂下来,祁文皓的视线深深凝视着她,不容置喙地补充。
“一个月后,等捐献流程结束,我向你保证,他会如愿以偿。”
…
与此同时,霍聿深按照定位显示的位置抵达了那家地下娱乐会所,他本以为会在这里见到祁檀,可到了之后,却只有卓舜自己被绑在空荡的会所里,伤痕累累,却没有危及性命,像是在对他挑衅。
把人送到救护车上,周围车笛声交织嘈杂,他的手机陡然响起。
霍聿深沉着脸接起电话,果然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他似乎早有预料,含着笑悠然开口:“看来在你的心里,比起那个女人,你还是更想报仇。”
“她现在已经知道你是为什么接近他了,霍聿深,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棋子也可能会变成刺死你的刀。”
祁檀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阴鸷得让人不寒而栗。
“当初我能亲手在你面前杀了你母亲,现在,我也能让那个女人在你面前死去。”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仿佛轻而易举地将二十年的凄厉场景重现在他眼前,最后一句话又顿时撕开了他所有的理智。
汹涌而来的恨意几乎快要将他吞噬,让他的眼底也变得猩红。
而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异样,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
“在那之前,死的人会是你。”
祁檀又大笑两声,似乎颇为期待,他会怎么来杀他。
“好啊,那我等着你,弟弟。”
…
挂断电话后,还没等忙音响起,另一通急促的来电挤进来。
蒲川焦急地在对面开口:“霍董,饶小姐跟着祁文皓董事长的人走了,我没能拦住,只能跟在车后。。。”
他脸色一沉,言简意赅:“位置发给我。”
霍聿深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过车,只是潜意识告诉他,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脚下的油门被踩到底,可前往那里的路上,他却隐约感觉到心口的钝痛正在加剧,仿佛在无声地昭示着,他正在失去什么。
天色阴沉,天空中乌云密布,沉闷得让人顿感压抑。
偌大的疗养院中空空荡荡,看不见一辆车。
霍聿深赶到时,门口却只剩下蒲川一人。
他还是晚了一步。
眼见男人快步走来,周围的空气也被沾染上了极强的压迫感,轮廓冷硬凌厉,不见平日里的四平八稳。
“她在哪?”
蒲川只能极力顶着那阵威压,艰难地开口回答:“饶小姐她。。。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背陡然收紧。
视线下移,霍聿深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捐献同意书的最后一页,娟秀的字迹已然清晰在目。
她已经签了字。
“祁董事长已经派人将饶小姐送回港城了,移植的日期是一个月后。”
蒲川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霍董,这是饶小姐走之前,让我转交给您的。”
是那枚戒指,还有那条手串,全都被她摘了下来,留在了这里。
戒指上仿佛还沾染着她的温度,他呼吸微屏,无意识地收紧了掌心,感受到坚硬的钻石刺痛皮肉的触感,昨晚她依偎在他怀中的温热仿佛还残存着,心脏此刻像是被生生撕裂开的痛感。
她甚至连再见他一面都不想。
“还有之前欠您的那八千万,她会尽快想办法还清,分批打到公司账户上。”
“饶小姐最后还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蒲川顿了顿,“她说,她不欠您什么了。”
话落的瞬间,男人手背绷紧,眼底一片猩红,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蚕食他最后的冷静和理智。
他曾经用性命救过她一次,所以她用这份签了字的捐献书还他。
其他和他有关的一切,也都被她一并留在了这里,一样没有带走。
这一次,她要和他结束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真的真的很抱歉大家,这章发红包,昨天搬家+飞机,累得不行半夜才不小心睡着了,没来得及在评论区讲,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第34章 你瞒我瞒。
两天后; 周一。
正值上班高峰期,拍卖行坐落的办公楼里人来人往,白领们端着咖啡行色匆匆。
清宇拍卖行里; 员工们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工位。
邬娜踩着点到了办公室,就看到饶念已经在工位上坐着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英国回来了,邬娜惊讶地睁大眼,快走两步到她身边。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这次特意请了年假吗?”
饶念停下手里的工作; 笑着回:“嗯,留在那边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早点回来和你们一起准备拍卖会的事情。”
邬娜这时又注意到她憔悴的脸色,关切询问:“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不好?”
她扯唇笑笑:“可能是时差还没调回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在英国抽了几大管血被拿去配型,还是真的时差没倒过来,饶念的脸色苍白一片; 原本嫣红的唇瓣此刻看着也毫无血色; 她出门前特意用了粉底和唇釉来遮盖,却还是被邬娜发觉了。
邬娜这时又想起什么:“对了,礼物呢礼物呢?”
给邬娜她们带的小鬼纪念品; 还被她落在了伦敦的酒店里; 在霍聿深的房间里; 忘了拿走。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可能再联系霍聿深; 让他帮忙把东西寄回国。
她顿了顿; 只好说谎道:“我。。。不小心把东西落在酒店了。抱歉啊。”
看着饶念这么憔悴,邬娜也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安慰她道:“没事没事; 跨国转运快递应该也挺麻烦的; 弄丢了就弄丢了吧。”
两人在打印机旁等着打印文件; 邬娜趁着旁边没人的时候,偷偷压低音量八卦问:“对了,你这次不是去找霍董了吗?”
饶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