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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航天家属大院的时候,车就停在外面。
张晓武上车后,说道:“演员那边女主演暂定了王嘉鹤,男主演不太好找,听说其他几位导演差不多都定了。”
她口渴,从车后座拿了两瓶水,扔给张晓武一瓶。
张晓武却突然凑过来:“老大,说实话,咱们刚读书那会儿,多崇拜林胜吉导演呐,现在都能跟他一起拍戏了,啧。”
她想着剧组的事儿,有几分漫不经心,嗯了声后,便没再说话。
“老大……”张晓武戳了戳她。
他今天话格外多,她思绪断了,转头看去,却见张晓武一脸拧巴。
“有屁放。”
“就是……娄银。”张晓武虚巴巴地说着。
张晓武一开口她就明白过来了,冷笑了声:“她又怎么了?”
“嗐,就那么一回事儿,”张晓武摸了摸后脑勺,“她让我给你……道个歉。”
南苡停顿了手上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张晓武。
张晓武砸砸嘴:“你大二那会儿,不是有一次出校被欺负了吗?里面那群人,有娄银。”
她当然记得。
当时娄银无缘无故地突然打电话让她出去,她本来不想去,但又好奇这个小公主耍什么花招,思想一下就岔了道,等到她去了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设了个圈套等着她往里面跳。
那个人是京中某个骄横子弟,曾苦苦追求她大半年无果,她的态度向来决绝又高傲,那个人便恼羞成怒了要教训她。
那是个胡同巷里的小酒吧,也是那个人的专场。她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儿,抬头就看见娄银浑身发抖,哭着看着她,几个男人也虎视眈眈的,想上前来把她围住。
她愣了三秒后,立刻反应过来娄银这是被人威胁利用了。于是扭头就跑,把酒瓶子、酒杯砸得一地稀碎,可那群人却早在门口准备好了一桶冰水,并笑嘻嘻地举起了手机。
当时是京城的隆冬季节,一桶凉水浇下来,浇得她大脑发懵,衣服瞬间浇透,贴在身体上冷得刺骨。
耳畔是那群人无尽的嘲讽讥笑,他们骂她不识抬举,还有许多难听的话。
那天的后来,她怕那群人把她拖回去干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愣是一个人在北方雪国里,一口气跑到了外面的马路边。
然后浑身发着抖,僵手给张晓武打了求救电话。
那个时候,她刚从平安镇奔丧回来,根本腾不出,也聚不了气力去教训那群人,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她吞进了肚子里,不了了之。
后来听说是娄银的表哥去教训的那群人,还让他们删了视频,专程来给她道了个歉。
然而此刻,南苡却极其羞愤地挥起手朝张晓武猛打脚踢,怒吼道:“你提这事儿干嘛?!赶紧给老娘忘了!”
她一直视这段经历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生里,最大的耻辱。如今突然提起,她恨不得把张晓武的脑袋卸了。
张晓武慌张地躲着:“老大,老大,饶命!饶命啊!”
“这不是娄银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让我来……哎哟!”
张晓武捂着脑袋,痛得飙泪,心想老大果然才是最爱他的,在行哥面前哪儿敢这样撒泼啊?
没由来一阵心酸:“老大,我真的冤枉啊!”
“娄银当年可崇拜你了……”
“滚!”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再提当年一句,你试试?!”
张晓武怕挨打,彻底住了嘴。
想着这俩女的估计还得一直这么恩怨情仇下去,就是他瞎操心,活该!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南苡如今正忙,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思考打理这段关系。
那天回去后她一边研究着剧本,一边和林胜吉讨论演员的事宜,挑的都是圈内口碑比较不错的中年戏骨,林胜吉最后敲定了三位,择日再进行终选。
张晓武跑场地去了,她留在工作室里,对着那几张男演员的照片发呆思考。
温行知的电话这时候进来。
“干嘛呢?大忙人儿。”他调侃着,透着股独有的腔调。
眼睛盯得久了有些酸涩,她闭着眼回道:“挑演员。”
“哦,很忙?”
“这段时间不忙。”
“那晚上出来,带你去吃饭,见几个朋友。”
她举着电话,思绪还在那三个演员身上,想着正好也饿了,便顺口答应了。
断线之前,温行知可疑地顿了一下,特意跟她嘱咐了句:“程砚安跟你顺路,他下班的时候顺道过去接你,我来不及过去了,你记得别跟他搭话。”
三句话,微妙地向她道出了某些信息——
程砚安要来接她,且心怀不轨。
温行知来不及过来堵人。
她微愣,还让她别跟他搭话?
南苡对程砚安这人的印象就停留在三年前云城检察院的时候,想着好歹也是人民检察官,正派人物,私下能恶劣到哪里去?
更何况,当年在云城他是真的帮过自己。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要说了解,还得是温行知这种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当天程砚安开着他那辆车停在她面前,一上来就满脸似笑非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好久不见,上车吧。”
正要开车门的南苡:“……”
脊背阵阵生寒,眼皮突突直跳,她预感不太妙。
怎么感觉跟上次见着的……不太一样?
上车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有些惶恐,对未知的惶恐。最后思来想去,她把这种莫名的感觉归为——小市民对公检法生来的敬畏。
车刚开出一公里,一切都好好的,两个人闲谈着,气氛相当和谐,和谐到她还以为是温行知庸人自扰。
一公里后,程砚安趁着红绿灯的空隙,给她递上了一根烟,她也没客气,接过来后便抽上了。
结果就听见这人啧了声:“我怎么记得,温行知以前最讨厌抽烟的女人了。”
她夹着烟的手一僵:“是吗?”
这烟不是你特么递给我的吗?
“大概吧,这群人玩的时候我很少在场,就当我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温行知玩什么?
程砚安没看她就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等红绿灯的空隙,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分外坦然,无所谓笑了笑,又问:“他是不是让你小心着点我,别跟我搭话?”
大抵是心虚,在这人面前她语气不自觉就放尊敬了,诚实的话险些脱口而出,硬生生拐了个弯,硬着头皮说道:“……没有,您误会了。”
那支烟她也抽不下去了。
突然就明白了温行知为什么会嘱咐她,不要跟这人搭话。
这检察官就是不一样,问你话时那个独有的庭审腔调叫人压力大得忍不住想说实话。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灭了那根烟。
温行知说不准是背地里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弄不好还是个差点要程砚安命的事儿。否则依程砚安这人的秉性,哪里至于亲自来与她这番较量?
这两个人幼不幼稚?
好歹也是混圈子的人,心思活。南苡脑中转了个弯,忽然又觉得自己太被动了,这可不行,在她这儿就没那个吃亏的道理。
思及,她缓缓开口:“不过……”
“我跟他刚好的时候,他就对着我评价过程检察官,想知道吗?”
程砚安猜到她的心思,也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言:“没那兴趣。”
她也不急,等着。
果然十秒后,程砚安望着前方的路,故作轻风云淡地问道:“他说我什么?”
她就知道。
这兄弟俩,还真是相爱相杀。
于是笑意扩大,张口,吐出一句:“两面三刀,口腹蜜剑。”
程砚安的表情顿时微妙:“……真这么说我的?”
“八九不离十吧。”
反正大家嘴里都没个实话,谁怕谁呀?
程砚安却莫名笑了,没再与她较量,反倒别有深意地瞥她一眼。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是温行知。
正撞枪口上来了。寂静车内,他按下那个扩音接听。
“你好,找谁?”
温行知:“……你问的什么废话?”
程砚安散漫地看向她,眼中开始蓄积起危险的信号:“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感觉温行知憋了口气:“到哪儿了?”
程砚安:“什么到哪儿了?”
“……”
终于,还是温行知被捏住了把柄,她头一次见到这人对着除她以外的人服了软。
“程砚安你有病,我错了行不行?给您认个错,改天我就登门给你家那位道歉去,你赶紧放了我媳妇儿!”
程砚安心满意足。
她却听得心头一跳。
他刚刚说“我媳妇儿”。
这人在自己兄弟面前,原来……是这么称呼她的么?
作者有话说:
克星——程砚安。?
第67章 会见
蒋清风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豫园。
豫园老板与他们相识; 也算是照顾生意了。
温行知站在豫园门口,门口种着几株金桂和秋海棠,在入秋渐凉的季节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领口微敞; 露出里头的深灰色打底。彼时正双手闲闲地揣在裤兜; 时不时抬眼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虽不作声; 但隐约能看出眉宇间的焦灼与不耐。
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到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出现在他的视野; 缓缓开进,他的视线才定住; 透过挡风玻璃; 他与一双明眸渐渐隔空对上。
他现在可高兴不起来; 快步上前; 比服务生先一步替南苡拉开了车门。
一旁的服务生不禁多打量了一眼。
与温行知所想象的截然不同,两个人意外地很是和谐; 和谐到他怀疑自己是关心则乱,被程砚安利用中了圈套。
程砚安走过来,眼神都不给一个,拍拍他的肩:“记得自己刚刚说的。”
那种被下圈套的感觉愈发猛烈。
南苡忍不住问温行知:“他什么意思?”
“他没为难你吧?”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频道。
南苡才不在乎程砚安有没有为难自己; 比起这个; 她更想听八卦。
什么仇什么怨啊; 温行知竟让程砚安给套路得死死的。
她轻扇他的胳膊; 兴致昂扬:“我听他那个意思; 是你先招惹了他?”
温行知与她一起走在最后面; 牵着她; 没否认。
难怪刚在车上挑着她和温行知的关系; 那风轻云淡人畜无害的模样,她起初还以为是正道的光,没想到居然是齁人的盐。
呛得人难受。
面对她的埋怨,温行知没由来心虚,牵着她的手低头吻了又吻:“他生气的时候,说什么你都别信,苡苡,你要信我才是。”
她却不这么认为:“信你?那还不如信程砚安呢?”
好歹是个人民检察官。
手背上倏然一疼,她痛吸一口气,愤懑抬头去看他。
前头是领路的服务生,他松了口,压低声对她说:“不信自己男人,信一个外人。”
“小妖精,把你惯得。”
尾音慵懒深沉,携着性感向她贴近。
她急急稳住他,大庭广众的卿卿我我,真是……
温行知故意逗她的,也没想动真,这会儿将她圈在怀里,搂着她的细腰便将她推进了一道门。
雕花屏风内,她隐约看见围坐了十来个人,男男女女,欢笑谈论。
早知道温行知会带人来,听见了动静,蒋清风精神头最好,第一个绕出屏风来迎:“让我来看看,是哪家的小情情这么厉害,叫我们行哥……”
话戛然而止。
蒋清风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后,愣住,然后如同豁然开朗一般,惊得合不拢嘴。
他看傻了眼,脑中第一个反应不是上次他喝醉了故意为难人家的事情,而是很久以前,他见过这个姑娘。
蒋清风指着她激动半天:“这……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行哥,校……”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温行知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沈青绵见到她最亲切了,一口一个“苡姐”叫着,杨钊周思棋也走出来迎她。
一桌子人,各自带着女伴,坐得满满当当,却有大半的人她都认得,明明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可坐下后,却有种老友相聚的怪异感。
程砚安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往着角落里一坐,喝了几杯酒后,便玩起了手机,只是中途突然抬起头,看了一圈后,问道:“娄银呢?那丫头又去哪儿了?”
“和晓武玩去了,成天腻着呢,”蒋清风一说起娄银就头疼,“上次我爸还说她来着,说我这个表妹啊,事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给玩没了。”
“当年费那么大心血求着郑老开的后门,结果愣是给浪费了,前段时间郑老还在骂,说娄银这是给他丢人,当初就不该收这徒弟!”
南苡听着,没说话。
“唉?”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