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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陈秋肃坐起身来,示意杨陶过来。
杨陶“嗯”了一声,一点一点地挪到陈秋肃床边,手指在床单上打着旋儿,眼神也四处乱瞟,随口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我们早上回去吗?”
爸爸说过,这个秘密他还没有告诉陈叔叔,陈叔叔还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不告诉呢?是因为陈叔叔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的alpha爸爸?那自己是不是不该叫他爸爸?
“嗯。”陈秋肃拿过一旁的衬衣穿上,余光留意到杨陶光着脚的,他把人抱到床上,检查了杨陶脚上和屁股上的冻伤,擦过冻伤膏后,明显好了不少。
杨陶光着屁股趴在被子里,乖乖让陈秋肃检查,他是有点委屈的,陈叔叔还是对他很好,很好很好,非常好。
“唔……”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哪怕动静再小,杨邵也能感觉到,他听到了杨陶喊爸爸,也知道杨陶进房间来了,他只是不想睁眼,他也抱着侥幸心理,想偷听陈秋肃和杨陶会说什么,他没想到杨陶又喊了陈秋肃叔叔。
杨陶偷偷把泪水蹭到床上,故作镇定,“爸爸,你醒了。”
杨邵顶着个鸡窝头起床,一看杨陶泪眼婆娑的,怎么还哭了,他忙抄起地上的浴袍裹上,将杨陶夹在胳肢窝下,留下一句话便冲出了房间,“不是要早点回去吗?赶紧的。”
房门在风中摇曳,陈秋肃有点懵,平时有点爱赖床的杨邵,今天起床居然能这么干脆,他还想看看杨邵脸上的冻伤都没机会。
杨邵反锁上了浴室门,把杨陶放到洗手池上,将水龙头开到了最大,一边给杨陶洗脸,一边安慰道:“哭什么啊?”
“爸爸,你会跟他说吗?他会愿意当我的alpha爸爸吗?”
这样的身世对于一个快满六岁的小朋友来说着实错综复杂了一点,杨陶混乱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秋肃,只能用“他”代替。
杨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什么叫当啊?陈秋肃他就是,他能不愿意吗?
先前自己不说,是因为有所顾虑,自己一直对他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这趟雪场之旅,让杨邵如梦中惊醒,陈秋肃不显山不露水的,已经悄悄在他和杨陶周围筑起了城墙,把他们圈在了一片绝对安全的地方。
昨晚,杨陶问自己,“陈叔叔会来找他们吗?”“是爸爸?”,当然是,杨陶的alpha爸爸可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爸爸现在就跟他说,他敢不愿意。”洗漱完,杨邵帮杨陶擤了个鼻涕,抱着杨陶就打算去跟陈秋肃对峙。
刚走出浴室,有人敲了一下房门,杨邵停在原地,转身先去开了门。
门外是助理,他朝杨邵鞠了个躬,“杨先生,太太让我来接你们,司机已经在酒店外面等着了。”
听到敲门声,陈秋肃也从儿童房里走了出来,助理立马向陈秋肃解释,“老爷和太太已经到医院等杨先生和小少爷了。”
陈秋肃点了点头,叫助理进来收拾东西,转头又跟杨邵说道:“你先和杨陶去车上等我,我马上就来。”
有外人在确实也不太好说话,杨邵“嗯”了一声,带着杨陶换好衣服,先出了房门,路上,他还在跟杨陶保证。
“待会儿就跟陈秋肃说。”
两人上了车,助理准备了早餐在车上,可杨陶惦记着陈秋肃,食欲不佳,在杨邵的要求下,喝了点儿牛奶,他趴在车窗上,留恋着窗外的景色,此时的他和来时心境完全不一样。
挺阳光开朗的一个小胖墩,弄得心事重重,多愁善感的,都赖陈秋肃。
陈秋肃是跟助理一起下来的,一上车,递给杨陶一样东西,是杨陶丢在餐厅的围巾。
“让酒店工作人员帮忙拿回来的。”
毛茸茸的围巾让杨陶心里好受点,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回去的路上,杨陶应该是心情郁闷而晕车,中途吐了一次后,靠在陈秋肃怀里休息,到医院时,脸色惨白,整个人恹恹的。
陈妈陈爸见了心疼坏了,质问陈秋肃,“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早上没睡醒,有点晕车。”杨邵忙帮陈秋肃解释。
陈秋肃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眉头紧蹙,看着爸妈身后一帮亲戚,“先让杨陶和杨邵去做检查。”
杨邵有点傻眼了,好几个亲戚是杨陶生日会上见过的,只是屁股被冻伤,晕个车吐了,不至于兴师动众到这种地步吧?
在亲戚堆里的何禹东居然站出来附和,“对对对!检查要紧。”
杨邵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跟上陈秋肃的脚步。
走到一半,陈秋肃将杨陶交给了杨邵,“爸妈陪你们去。”
杨邵还想问陈秋肃呢,见何禹东居然也跟了上来,看着这人就来气,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在爸妈的催促下,杨邵只能把问题咽回肚子里。
走廊上,只剩陈秋肃和何禹东独处,何禹东也没跟陈秋肃绕弯子,“秋肃,就当是表哥求你,借钱给我,借完钱,我保证帮你把那帮亲戚说回去。”
陈秋肃看向走廊尽头的那一帮人,他没想到何禹东真能做出威胁自家人的事情来,果然,涉及利益时,人人都是自私的。
“你以为靠这事就能威胁我?”
何禹东咬着牙,他就知道陈秋肃这个迂腐的个性,不容易说动,“做不做亲子鉴定其实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既然你觉得是威胁,那我就威胁威胁你。”
他也是狗急跳墙了,陈秋肃态度坚决不给钱,他俩只能撕破脸,不管杨陶是不是陈秋肃的儿子,要求做亲子鉴定,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杨陶是陈秋肃儿子,他不会有损失,杨陶不是陈秋肃儿子,那边那群人就会有意见。
“做亲子鉴定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何禹东忽然提高了音量,那帮人立马走了过来,爸妈听到动静也开门出来看看情况。
“怎么回事?吵什么?”陈释良问道。
何禹东抢先开口,煽风点火,“舅舅!杨邵父子是秋肃领会陈家的,大家也是秉着对你,对秋肃的信任,才认下他俩的,那秋肃是不是也该给亲戚朋友一个交代,秋肃他单纯,免不了吃亏上当的时候,万一!万一弄错了,以后陈家的东西岂不是要落到外人的手里!”
“对呀。”
“我相信秋肃,秋肃也得对得起我们。”
“做个亲子鉴定也好让亲戚们放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陈释良这才明白这帮忙不是担心杨邵杨陶的安慰,是被何禹东煽动“逼宫”呢。
自己的儿子,陈释良最清楚,况且,这些日子和杨邵的相处,他就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他和秋肃不会拿着孩子的事情来骗他们的。
可现在是刀架在脖子上。
陈妈妈很气愤,“何禹东你安的什么心啊?”
何禹东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舅妈,我也是怕你们受骗啊!”
“不行。”陈秋肃当即拒绝,“亲子鉴定是对杨邵和杨陶的二次伤害,我无条件信任我的伴侣。”
这个“交代”他总会给的,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陈秋肃坚持不做亲子鉴定的做法,正中何禹东下怀,他不管陈秋肃是什么原因,非得把杨陶不是陈家子孙的名头给扣上。
“秋肃,你非要这么坚持的话,我们只能怀疑杨陶不是你的儿子。”
有长辈也开口了,“秋肃,名不正则言不顺,你相信你的伴侣,我们相信证据,这个亲子鉴定必须做。”
从病房里传来杨陶撕心裂肺的哭声,门也在这个时候打开,杨陶被杨邵抱在怀里,看到陈秋肃时,哭得更厉害,“爸爸!”
杨陶本来就怕医院,在情绪不高的时候,对任何检查都持排斥情绪,杨邵原本想抱着他出去哄哄的,结果听到了门外的争吵。
杨陶不懂什么亲子鉴定,他只知道在说他,还是不好的话,会不会说了之后,陈秋肃是他alpha爸爸的事情就不作数了?一想到这儿,杨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爸爸……”杨陶边哭边向陈秋肃伸手,陈秋肃连忙把人抱了过来,心都被杨陶哭揪起来了,轻轻拍打着后背安抚。
杨邵不知道这场闹剧是怎么开始的,他看向何禹东,肯定这小子干的好事,老是带孩子的人脾气可不好,他有点不耐烦了,“做吧。”
“杨邵!”陈秋肃喊了杨邵一声。
就算陈秋肃今天力排众议,没有亲子鉴定,以后还是会旧事重提。
杨邵有些厌烦地看向何禹东,“让大家放心嘛。”不做怎么堵上有些人的狗嘴。
第49章
“既然杨邵这么深明大义,想必秋肃也不会拦着。”
连杨邵都开口了,陈秋肃不能再以伤害杨邵父子为借口拒绝做亲子鉴定。
众目睽睽之下,陈秋肃想要对这份亲子鉴定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想不通,杨邵能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难道说他是明知结果,索性顺水推舟,借着这个机会和自己一拍两散,不会的,杨邵不会这么做的。
陈秋肃目光如炬地看向杨邵,杨邵到底在想什么?
采样过后,众人留在休息室,信息素的味道交错在一起,让杨陶很不安,他把脸埋进陈秋肃的胸口偷偷抽泣。
“爸爸……他们为什么这么凶……”杨陶哭得嗓子都哑了,声音也闷闷的,“我是爸爸的儿子……真的……”
陈秋肃默不作声地按住杨陶的后脑勺,只要杨陶自己承认就够了,至于其他人怎么看,那份亲子鉴定结果怎么样,都不重要,“别怕。”
听到杨陶喊陈秋肃爸爸,何禹东小人得志,讥讽道:“杨陶这小子还挺会见风使舵的,先前怎么都不肯改口,现在倒是叫得顺口,你现在这么叫秋肃有点急了,等结果出来再叫他爸爸也不迟啊。”
看着大家这么热闹,杨邵这个当事人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他原本想让陈秋肃好好陪陪杨陶,自己出去抽个烟透透风,没想到何禹东会上前来阴阳怪气。
陈秋肃家风端正,哪儿会尖酸刻薄那套,既然何禹东上赶着来找不痛快,杨邵拿出当初在菜市场跟人打嘴仗的架势,不紧不慢道:“你急什么?杨陶抢了你的位置?你要想叫陈秋肃爸爸你也叫呗。”
何禹东无声地张着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杨邵占他便宜,当着大家的面,他还不敢跟杨邵动手,最后恼羞成怒丢下一句狠话,“等会儿鉴定报告出来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鉴定报告要是出来了,自己只怕是比现在更加硬气。
把烦人精撵走后,杨邵起身就想出去,刚走一步,手上一紧,被陈秋肃拉住了。
“你去哪儿?”陈秋肃瞳孔里有无法掩藏的惊恐。
杨邵轻拍了一下陈秋肃的手背,烟也不想抽了,“找人家护士要点冻伤膏,这儿会还没擦药呢。”
看把陈秋肃给吓得,杨陶都给留给他当“人质”了,自己还能跑了不成?
很快,杨邵拿着冻伤膏回来,在给杨陶擦药时,陈爸陈妈也围了上来。
杨陶光着屁股,让他爸爸擦药,人有点多,他忘了伤感,有点害臊了,“爷爷……你们别看了……”
“看着还不严重。”陈释良用手指按了按杨陶屁股上的冻伤,“我们杨陶还知道害羞了。”
陈妈妈早就注意到了杨邵脸上冻伤,“杨邵这就有点严重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秋肃打电话回来说你俩走丢了,妈妈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杨邵觉得,自己要是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一定翘到天上去了,当下这种情形,爸妈先担心的,还是他和杨陶的安危,他们像信任陈秋肃一样信任自己,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家人才会这么维护他们父子俩。
“奶奶,你给我准备的围巾找回来了,不要让我做检查。”杨陶想让奶奶看看围巾的,可惜刚刚下车的时候,围巾被爸爸放到了车上。
杨邵忙帮杨陶解释,“杨陶看着脸色不好是晕车闹的,等他饿了,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还得是杨邵了解杨陶,杨陶被陈秋肃的信息素安抚后,没过多久,便觉得肚子咕咕叫,医院的病号餐简单清淡,他照样吃得很香,吃饱了也不哭了,站在陈秋肃身边,对着陈秋肃就是一顿打量。
他得好好看看他的alpha爸爸。
陈秋肃心乱如麻,可杨陶的举动可爱,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很快自己便被他给逗笑了。
“看什么?”
杨陶站到陈秋肃的跟前,又看了眼杨邵,“看看爸爸有没有骗我。”
“骗你什么?”
纷沓的脚步声打断了杨陶的话,何禹东先众人一步从来人手中夺过了文件,目光挑衅着陈秋肃,故作公正,“我不姓陈,也不姓杨,我来看这份亲子鉴定作为保险。”
何禹东也不等任何人反对,直接拆了鉴定报告,他迫不及待地看向最后的结果,原本幸灾乐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