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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儿……回来，跟师傅回家！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三界之中最高贵的倾华帝君、永远不苟言笑的倾华帝君，在那一刻神色大变！
空空的心口开始叫嚣，酝酿出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害怕什么？！害怕失去……害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那样一袭灵动的红影。
“你不要过来！”凤锦轻却在他即将靠近自己之时变幻出了一把匕首，抵在脖颈处！
“你若过来，我便刺了！”
这次……她一定要离开他！
再也不要回来，不要承受那没日没夜的噬心之痛、相思之苦！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凤锦轻是一个认死理的姑娘，曾经爱得毫无保留、无怨无悔，如今便恨得彻彻底底、入魂透骨！
“轻儿……听话，放下匕首，跟师傅回去！”风卿夜见到那匕首抵着姑娘的脖颈时便慌了！
只好僵直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空洞的心口又开始发热发酸，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在叫嚣！
最是持重的男人，此刻竟然红了眼眶！
是的，他在害怕。
“不！”凤锦轻坚定地摇头，“这条路是我选的……你不要过来！”
我高贵的帝君，是您亲手毁了我的梦境，那么……如今，让我走吧，清清白白地走。
不带那些耻辱，不带任何情愫。
“轻儿，不要动！为师命令你，过来，跟我回去！”
“不！”
长久的僵持。
时至今日，风卿夜才发现……他似乎，从未了解过他的小徒儿！
他不知道，不知道她是那样烈性的姑娘，不知道她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不会更改，不知道她的固执，不知道她的绝望……
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如此决绝地离去？！
“轻儿，你不是说过……会永远陪着师傅么？！过来，我们回去，过来！”风卿夜如同暴怒的凶兽，腥红着眸子嘶吼！
若是过去，姑娘定会服软……可如今，她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
“倾华帝君，那是过去……过去是过去，如今是如今。过去我有多爱你，如今便有多恨你。”凤锦轻没有发怒，也没有哭号，只是用一种平静如死水的目光望着他，毫无生气，毫无波澜！
她在暗中紧紧攥着那枝瑟瑟发抖的梅花儿，小手又开始没出息地颤抖，眼眶也开始没出息地发红！
泪水滴滴答答地落……她又一次为他流泪了。
表面上的平静，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后，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在他的面前，她从来都是狼狈而无所遁形！
何其讽刺呵。
风卿夜愣怔，僵硬。
原来……她恨他。
是啊，应该恨他的！是他将她逼到如斯境地！
他是这世间最无情的男子，也是将她伤得最深的男子！
她怎能不恨他？！
“我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便可以做一个真正的凡人！那样……便能彻底忘了你了。”凤锦轻一面落泪，一面尽量平静地叙说，低垂着的眉目下，是呆滞的眸光。
她的眸子再也不会有亮光。
因为……那个让她神采飞扬的男人，已经死在了她的梦境里。
她最温柔的梦里。
第1622章 烟云散（前世篇）
“师傅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为师命令你，给我回来！不要靠近那池子！”风卿夜眼见着那灭神池畔的罡风划破了姑娘的面颊，划出一道狰狞而刺目的殷红血痕，瞳孔一缩！
破风声呼呼响起，衣袂在空中飘飞，勾勒出惨白而凄绝的颜色！
他用尽毕生力气飞掠过去，试图将那姑娘抱入怀中！
回来……轻儿，回来！
哪怕是你恨着我，我也不能让你跳下去！
无论你想忘了我还是杀了我，都好，都好……
风卿夜心知肚明，灭神池的腐蚀性极为强烈，那丫头的根基不稳，跳下去九死一生！
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是在乎的……是在乎姑娘的！怎么可能不在乎？！
如果有一个人无怨无悔地爱着你，哪怕是被侮辱被冷待，也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心，你会不会有所动容？！
可是……动容又如何？！风卿夜明白，他注定不可能拥有那一捧白月光！
凤锦轻的眸子猛然瞪大！
那人扑过来了！他要将她带走！
不！她再也不愿跟他回去了！
他们再也不是初见的模样。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傻姑娘，他也不再是那冷心冷情的高贵帝君！
在那一双有力的大手即将拥住她时，凤锦轻跳了下去！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样忤逆他！也是最后一次。
从前，她总是什么都听他的，小心翼翼地怀着一份甜蜜的情思，以为那样便能让他多青睐自己一些……
好在……如今，再也不用了，她再也不用惴惴不安，再也不用辗转反侧，再也不用爱得那样辛苦！
“不！！！”风卿夜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试图随着她一道跳入池中！
惨绿的池水搅动着阴森的光芒，那幽深的漩涡却将他挡了回去！
是凤锦轻……用金刚罩的法力，阻止了他！
在被池水漩涡彻底卷走之前，凤锦轻如释重负地勾唇笑了。
那红艳艳的唇瓣像是忘忧谷的灼灼梅花，轻启之时，吐出决绝而冰冷的词句。
她说：“风卿夜，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再也不会。
多好。
风卿夜，我与你再也不会有未来……不会有。
“轻儿！轻儿！轻儿！”风卿夜于慌乱间去抓她的手，目眦尽裂！
那一双惊世绝艳的桃花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恐惧暗光！
他碰到了她的指尖！
冰凉的指尖，好冷……
轻儿……原来，你的小手这样冷。
可姑娘在往下坠，他却被往上推！
就这样错过，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风卿夜徒手乱抓，只抓到了那一枝梅花……
他再也抓不住她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露出那样释然而绝美的微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幸福，像是在做一场温柔的梦……
曾经，他也给过她一场那样温柔的梦……
他亲耳听到，她说：“风卿夜，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可他却留不住她，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她！
姑娘瘦弱的身子被罡风摧折着，不一会儿便消散在了缭绕的重重戾气中！
烟云散。
第1623章 太痴，太傻（前世篇）
那白衣的倾城男子褪去了往日的高贵，狼狈地跌坐在地，捏着一枝梅花，眸光蓦然变得空洞！
梅花……她留下的，只有这一枝梅花儿了！
还有那一句……风卿夜，我再也不会爱你……
风卿夜颓然地掩着面，泪水莫名的便从指缝间倾泻而出！
那是他开启神识以来，第一次落泪！
曾于神魔大战狠剖心，他未曾流过眼泪！
人们都以为，高贵冷傲的帝君是不会有泪的……
风卿夜也曾这样以为。
他是天地孕育而生，本就无情无欲，又失了一颗心脏，这辈子大抵都不会有情！
可如今……他落泪了，他哭了！
为了那曾被他狠狠推开的姑娘……
风卿夜想，大抵……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姑娘跳下去之时的决绝！
他知道，她是真真正正地……恨着他！
可她为何要那样惩罚他？！
若当真那样恨他，为何要独自隐忍着在幽夜里哭？！为何要选择那样一条不归的路？！为何不冲上前来质问他，为何不与他刀剑相向？！
他宁愿死在她的剑下……也不愿她就这样跳下去，什么也不带走，什么也不留下。
“轻儿……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么？！你说你恨我！你如今那样恨我……既然恨我，便回来，回来讨伐我，回来啊！”风卿夜扑在灭神池畔，一手捏着那一朵孱弱到毫无生气的梅花，一手在那森绿的池水中疯狂地搅动！
只要你回来……怎样都好，我的姑娘。
森幽幽的池水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切割着他的骨肉！
他可以听到皮肉被腐蚀之时发出的“滋滋”声，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被那池水剥蚀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没有用法力阻挡池水的烈性。
可是……那丫头呢？那傻乎乎的丫头可有用上法力？！有没有被这池水伤到？！如今又到了哪里？！
原来，这世上的千般万般感情……当真要到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其中珍贵！
他曾经那样伤害着姑娘，那样推开了他……
可如今，他竟然有一种冲动！一种……将她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就这么到天地荒芜的冲动！
风卿夜失魂落魄，恍恍惚惚，不知所终。
恍然间，他好似听到了心脏搏动的声音……
空空的心口，有什么开始复苏，开始跳动！
这一次……仅仅只是为了那红衣的小姑娘。
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无论他怎样后悔，怎样哀求，她都不会再回来，再唤他一声“师傅”，唤他一声“夫君”！
风卿夜记得，姑娘的声音总是很甜，像是娇莺出谷，不知不觉间便让人融化了一颗心！
她总是甜甜地唤他“师傅”，总是小鸟依人般靠着他，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融入他的骨血！
“师傅，轻儿喜欢你！你也要喜欢轻儿呀～”
“师傅，轻儿已经认定你了！你做我的夫君吧！”
“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生孩子很痛的！不过……为了师傅，轻儿愿意的！”
“师傅不喜欢轻儿也没关系……轻儿喜欢师傅就可以了！”
小姑娘太痴，太傻。
第1624章 什么都不知道（前世篇）
过往的回忆有多美，如今的疼痛便有多烈！
记忆中的小姑娘总爱穿红衣，风卿夜过去曾以为，那不过是因为小丫头的真身是梅花儿……她喜穿红衣，因着红衣是和梅花儿一样的血红色！
可后来……他才知道，丫头喜穿红衣，不过是因着红色的衣裳与血液的颜色相近，这样……无论她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不会察觉出来！
这世上，怎会有那样傻的丫头？！
只是，事至如今……他再也看不到那样傻的丫头了，听不到她脆生生地唤“师傅”，羞怯怯地唤“夫君”，道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轻儿……轻儿……”风卿夜白骨森森的大手依旧在那池水中胡乱地抓握，却什么也抓不回来！
不！他不准！他不准她走！哪怕是追寻到人界，他也要将她抓回来，绑在自己的身边，叫她再也逃脱不得！
剧烈的不甘盈满了胸腔，风卿夜红着眼，试图再次跳入灭神池！
这一次……没有金刚罩阻挡他了，他一定要追到她，将她拥住，告诉她……不要走，留在他的身边，再也不要离开！
可是，就在他即将跃入池中之时，一双白皙的手猛然将他拉住了！
风卿夜错愕地转身，赫然对上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容。
是君墨。
凤锦轻曾经和她最是要好，时常“姐姐姐姐”地甜甜唤着。
君墨用一种悲悯而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轻启薄唇，道：“这是轻儿选择的路，你为何要阻止？！你有什么资格阻止？！”
一句话便将那高贵的男人堵得哑口无言，半个字也说不出！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
他是这世上将她伤得最深的人！
“你是高贵的帝君，她是普通的凡人，挺好。”君墨的目光渐渐渺远，“前不久，轻儿时常来问我，神仙有没有办法彻底变成凡人……”
她顿了顿，又道：“天宫太寂寞了，凡间很好。你陪伴了她这么些年，你可真正知道她喜欢什么？！那丫头其实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偏生为了你变得不吵不闹。”
“她为了你苦苦练剑，受了多少次伤……身上有多少道疤，你都知道么？！”
“她为了你绣了多少方手帕，又被你弃如敝履……做了多少次羹汤，你却一口也不愿尝！这些，你知道吗？！”
“不！你不知道！”
君墨望向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鄙夷：“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没有资格拥有她，更没有资格去找她！”
“做你高贵的帝君，你有你的责任，你已经负了她，难不成又要负了天下苍生？！”
君墨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刃，将男人的心戳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