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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春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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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舟问道:“它还能活吗?”
  一人答:“若现在带回去救治,能活。”
  玄羽拉过自己的马,向手下命令道:
  “你们将这里处置了,把马带回姑娘营帐,切记不得假乌鹊营外任何人之手,另外传我命令,暗中将马场所有饲马小吏抓起来审问,我现在带姑娘回去禀报主上。”
  手下领命,玄羽扶云舟上马,护送她回了大营。
  一直回到自己的毡帐中坐下,云舟才发觉自己的手还一直在微微的发抖,她将两手叠住,对小钗道:“叫玄羽进来。”
  玄羽教云舟骑马时,穿的是马官的外袍,此刻脱了,恢复一身玄衣。
  云舟前后联系,将事情想透了,终于开口道:
  “下毒的人,估计不认得你,以为你只是个马官,所以才敢动手,而背后指使的人,也没想到陛下会把你指派给我。”
  她的手指绞紧了,道:“宫里有人想让我死在这。”
  宫里人是谁,已无需多言。
  小钗听了吓得一个激灵,她惊慌地捂住嘴:“怎么会有人这么狠毒?这得立刻告诉陛下啊!”
  云舟轻抚着靠垫上的绒毛:“这事陛下知道了,也是难办,投毒的马官被灭口了,查下去也是死无对证。”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道:“我去见见陛下吧,听听他怎么说。”
  说完,云舟重又起来,穿上衣裳,出门往王帐的方向走。
  经过一处角落,忽然听见几声不怀好意的笑,那笑不是冲着她的,而是从一处北燕贵族帐子后头传来,好几个半大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地骂着人,中间夹杂着卑微的求饶声。
  云舟绕过毡帐,果然看到几个北燕贵族的孩子在围打一个小内侍。
  那些孩子一边踢打一边骂:“最讨厌你们这些魏人,我阿爹说了,你们魏人生来就下贱,还不服,打你还敢还嘴,真是反了天了!”
  那小内侍被打得呜呜咽咽,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一旁有个小些的孩子有点担心,说道:“大哥,万一打死了,不好吧?”
  那大的不屑地笑起来:“我爹和我叔父陪着皇帝陛下打江山,不过打几下路过的狗,死就死了呗,谁敢跟我爹计较?”
  云舟听到这,走上前去制止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还不快住手!”
  那为首的贵族少年知道她是皇帝的女人,不敢当面冒犯,只得停手,狡辩道:“他不长眼冲撞了我,我自然收拾他。”
  那小内侍见了救星,用最后一点力气爬起来,拽住了云舟的裙角:“姑娘救救奴才……”
  同为魏人,自己也才经过一场北燕人不讲道理的谋害,云舟感同身受,向那顽劣贵族道:
  “他犯了错,自有规矩治他,你这样的行径让陛下知道了,必要惩治你们!”
  她把其余几个人也扫视了一遍,见他们都低头不语,便要吩咐小钗找人来将受伤的小内侍搀扶走,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
  “岂有此理!”
  那为首的北燕贵族少年一见到那人,眼睛骤然一亮,那种通身傲慢的气息又回来了,只听他叫了一声:
  “叔父!”
  云舟回头,见到了经过此处的冕图王。
  冕图卓泰个子高大,他居高临下俯视云舟,很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番。
  “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替陛下发火?”
  他走过来,一抬脚,小钗以为他要对云舟下手,向前挡去,见冕图王一脚踢翻了那个刚爬起来的小内侍。
  冕图卓泰道:“下贱东西,你自己说怎么回事,莫要颠倒黑白。”
  那小内侍吓得直哆嗦,伏地哭道:“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冲撞了冕图少爷,奴才该打。”
  冕图王把踩在内侍背上的脚拿开,对云舟道:?3?5?3?4?0?6y
  “听见没有?他自己说他该打,姑娘回去等着夜深了,伺候陛下的床榻事也就罢了,白日里还是少管闲事。”
  说完,冕图卓泰笑起来:“姑娘要去陛下那状告老夫也可以,瞧瞧陛下为了这点小事要怎么处置本王,哈哈哈。”
  云舟气得发抖,明知冕图卓泰很可能就是惊马的操作者,因为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能说。
  小钗也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公主,咱们还是赶紧去见陛下吧。”
  冕图卓泰朝他的侄子一招手:“走,跟叔父吃烤羊去。”
  那冕图家的少爷得意洋洋看了云舟一眼,跟着冕图王走了。
  那小内侍还在地上呜呜哭,他瞧见人都走了,才敢出声,泣道:“奴才给姑娘添麻烦了。”
  云舟蹲下身,拍了拍小内侍的肩膀,柔声道:
  “魏人不贱,你不该受此折辱,你记着我的话,我暮云舟以后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们不再受这样平白无故的欺凌。”
  小内侍抬头,露出茫然的神色,他不知道云舟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弱女子,又能保护谁呢……
  云舟的手从小内侍肩膀上拿开,攥了起来。
  萧铮的王帐内,冕图王刚刚离开,因为魏燕两派斗法,纷纷向他表忠心,事情做的比之前尽心的多。
  冕图王带的兵,没有全部参与南征,而是有一部分留在北燕负责荡平西域的流寇,昨日刚刚传回捷报,冕图王麾下一位将领,将在北燕为祸多年的一伙流寇一网打尽了。
  本来正是君臣和谐,论功行赏的时候,可见冕图卓泰的中途,萧铮得到奏报,说是云舟骑马时马出了意外,幸得玄羽在侧,并无损伤。
  追电是千挑万选的良驹,这时候出意外,其中必有蹊跷。
  萧铮看了纸条上的奏报,平静地放在一边,直到冕图卓泰离去都没有动声色。
  他知道云舟受了惊吓,想要去看看她,刚要动身,就见徐勿带着云舟掀开门帘进来了。
  云舟围着白色的狐狸围领,长长的锋毛簇拥着她苍白的小脸,因为一路过来,又惊又怒,眼下微微泛出青色来。
  萧铮当即迎上前。
  云舟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撑得住,在看到萧铮的一瞬间觉得后怕极了。
  如果不是恰好跟着她的不是普通的侍从,而是玄羽,那恐怕她现在已经殒命在马蹄之下了。
  那一直被压抑的恐惧现在才翻涌上来,令她浑身颤抖。
  “萧铮……”
  她一声哽咽,眼泪滚落下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抱,他的温暖,气味,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围拢成坚固的城墙将她容纳其中。
  只有这里是安全的,那几乎是她那一瞬间的本能所想。
  耳畔是萧铮的柔声安慰,他轻轻拍着她:“不怕了,没事了。”
  云舟哭了一会,把他胸前的衣服都哭湿了,才抬起脸来,用红红的眼睛看他,问道:“你都知道了?”
  萧铮点头:“刚刚知道,正要去看你你就来了。”
  云舟想和他分析这次毒手的元凶。
  她不求他追究到他的亲生母亲,但起码要追溯到冕图王和冕图青茵,予以惩戒。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才会这样……”她揉了揉发紧的嗓子,认真说道。
  面前的萧铮握住她的双手给她取暖,说道:“马毕竟是畜生,一时发了疯也是有的,今日索性有惊无险。”
  他温柔至极,然而云舟的表情僵住,本就苍白的脸色逐渐灰败下去。
  “你觉得惊马是意外?”
  她的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
  萧铮垂眸,掩住眼中的神情:“马有的是,改日再挑一批好的给你,或者你不敢再骑了,咱们就不骑了,都随你。”
  云舟望着他回避的目光,方才那种安全感的高墙轰然坍塌,冷意从心底一点点漫上来,像冰雪融化而成那样寒冷。
  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们魏人生来就下贱……”
  “姑娘要去陛下那状告老夫也可以,瞧瞧陛下为了这点小事要怎么处置本王,哈哈哈。”
  方才冕图卓泰和他侄子的话突然回响在耳畔。
  她仿佛又听见他们那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们不屑地朝她投来目光:“去告状啊……下贱……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铮眼看着云舟的指尖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掌心抽离,他收紧了手,还是没握住……
  云舟向后踉跄了一步,萧铮伸手去扶,见她下意识避开,仿佛他的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的眸色凝下来,像冬日的水潭表面,迅速结起一层薄冰,她看着他,露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那云舟不打扰陛下了,云舟告退。”
  他试图在她转身之际去牵她的手,但没有碰到,云舟把手拢进袖中,决然离开了王帐。
  小钗一路跟着她回去,发觉她状态很不寻常,待四下无人了才敢问:
  “公主,你和陛下吵架了吗?”
  云舟抱膝坐在榻上,摇头。
  吵架?她有什么资格吵架?
  是她想得太美好了,忘了帝王的本质,被一点甜言蜜语就迷惑了。
  现在回想,萧铮做的每一项妥协都不是只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他的政治理想,只是刚好她符合他的对皇后的期待。
  当他们利益相同时,就是盛宠,而当她的利益和他的大局相悖时,她就是被舍弃的那个。
  意外?他会觉得那是意外?
  云舟忽然笑起来,可那笑容看起来很凄楚。
  小钗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吓坏了,忙劝道:“和陛下吵架也不用这样啊,公主,这么危险,大不了咱们不当皇后了,咱们去南兹找赵娘娘去。”
  云舟视线垂落,看见自己的裙角,上头斑斑点点沾着几点血迹。
  是那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小内侍抓她裙摆的时候留下的。
  过了这一会,血色已经变得发乌,染在平安吉祥的刺绣纹样上,显得尤为讽刺。
  “不行。”
  她盯着那血迹喃喃道。
  “原来我可以走,现在我必须做皇后。”
  ……
  夜里,云舟躺在榻上,睁着眼睛,难以入睡。
  毡帐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偶尔会想起一声狼叫,呜呜咽咽的在夜风中回荡,听起来孤独而凄绝。
  门外,隔着厚厚的门帘,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钗的声音微弱:“陛下,公主她……”
  “她晚上吃过东西吗?”
  “没有……”
  “……”
  云舟躺在那里不动,听见门帘掀动的声音。
  靴子落在毡毯上是无声的,但她知道他进来了。



第53章 、诱饵
  毡帐的窗户也都封得紧; 没有任何的月光透进来。
  唯一的光源就是燃烧的炭火盆子里红彤彤的热炭,散发着一点微弱的暖光,在一片幽黑之中只能照亮最近的一点东西。
  云舟先看见的; 是萧铮腰间那枚坠着五谷丰登结的荷包。
  那是她亲手做的,一针一线,她这辈子除了给魏帝做寿礼; 从来没给任何男人做过这样的东西。
  他是唯一一个。
  可此刻那些曾穿过荷包的针; 好像都扎在了她自己心上。
  他本来是伤不了她的心的; 她被送给萧锐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依赖他,那时远没有现在难过。
  她翻过身去; 背对着他。
  萧铮在她身后躺下; 从后面将她抱住。
  “为什么不吃东西?我不是下过口谕让你加餐饭吗?”
  云舟挣不开他的胳膊; 但无论如何不肯转头看他。
  萧铮叹了口气,哄道:
  “我知道你怨我; 我保证,我之后一定会找到合适的理由处置冕图王; 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份委屈的; 你信我。”
  云舟没有任何回答。
  萧铮感觉怀中的人僵硬的像个石像; 虽然不出声; 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显示着抗拒。
  可他依然不肯松手; 轻轻吻了一下她耳后的碎发; 试探道:
  “旎旎; 你的小名是这样叫吗?”
  云舟忽然转头; 目光冷漠:“我不许你这样叫我!”
  萧铮被她目光所刺; 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他压住情绪; 答应道:“好; 不这么叫你,睡觉吧。”
  他感觉云舟不动了,以为她已经平静,可过了一会忽然觉得腰间被扯动,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云舟已经把她亲手给他绣的那个荷包从他腰间解下来,拿着榻上笸箩里的剪刀眼看着就要剪下去。
  “别这样!”
  萧铮将那剪子一把夺过,扔在了地毯上。
  可云舟似乎铁了心,趁着扔剪子的一瞬,将那荷包掷进了炭盆。
  萧铮立刻起身去救,可是那金贵的布料碰见灼热的火炭,登时就烧出了窟窿。
  上头原本绣得那饱满可爱的麦穗子,此刻已经被灼成焦色。
  萧铮的心中,绞起一阵疼痛,连说话的语声也带着痛楚。
  “这是你亲手绣的,是你的心血,你有气冲着我来,何必拿它撒气?”
  云舟披头散发地坐在榻上,神情倔强,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她视线挪到萧铮手上,眼神闪了闪。
  萧铮这才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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