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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死他丫的!
不过听说江宏已经死了。
那就不浪费水资源了,他打算把之前的微博置顶; 过两天精修一下; 让江宏在阴间也承受谩骂。
江戾疑惑的对象变成了段知寒,段知寒揉了揉他的头:“这不是担心你害怕吗?想着多来个人陪你。”
小机器人怀疑地看着段知寒,比起担心做手术; 他更担心叶成给他套上丑绿色毛衣。
特别是在术后不便的时候。
叶成不知道江戾的顾虑,泪眼涟涟看着少年,要不是江戾摆了个拒绝的手势; 他能直接扑上去; 抱住少年边哭边骂。
病房的门被敲了敲。
陈医生拿着文件走进病房:“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九点; 因为是全麻手术,晚上十点后不能进食,喝水也不行; 然后签署下知情同意书。”
陈医生把纸笔递向江戾; 边上的叶成瞥见纸上的风险提示:
——手术在全麻状态下进行; 有麻醉过敏可能
——手术以修补鼓膜为主; 术后听力有可能提高、无变化或下降
——术后可能有眩晕、耳鸣可能; 有味觉部分缺失或异常可能
——有移植鼓膜生长不良,以及鼓膜再穿孔可能
——有术中出血和术后感染可能
……
密密麻麻的风险提示看下来,叶成看得胆战心惊。
先不说手术能否成功,光是全身麻醉的风险就不小,过程中可能出现心跳骤停的情况。
他简直想拦住江戾再考虑一下了,然而少年稍停顿了会儿,纸上传来沙沙声。
笃定签下名字。
他亲眼看着江戾落下最后一笔,捂了捂小心脏,立马开始下载电子木鱼。
点一点就能增加功德,他临时抱佛脚积攒功德,希望保佑少年手术顺利!
陈医生收起签好的同意书出去后,长相和蔼的护士送来病服:“今天就要换上病服哦,为了方便手术,里面什么也别穿,内衣也不要哦。”
真是奇奇怪怪的规定。
小机器人面无表情接过病号服,走到卫生间换上了。
回来后他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叶成点着木鱼唠唠叨叨:“早知道你明天要手术,我今天该熬了鸡汤端过来,我爸妈不是去旅游了吗,我二姨拎了两只老母鸡过来,煨汤可香了。”
“我看知乎上说啊,鸡食五谷六虫,晓阴阳明鬼神,公鸡属阳,母鸡属阴,用老母鸡煲汤可以滋阴补阳固本培元,对做手术的人最好了。”
“我买的这山核桃也好啊,不仅可以保护脑部,降低胆固醇,还可以补充优质蛋白,提高人体免疫力。”
哪怕小机器人只是在玩游戏,也明显地被吵到了。
刚准备从包里摸出耳机,体贴的护士走进来:“明天九点就要手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其他人还是离开吧。”
叶成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而小机器人长长舒了口气。
世界终于清静了。
段知寒轻轻一笑,江戾转头看向段知寒:“你也觉得他很吵吧?”
他就没见过比叶成还能说的,离岛认识的诸明算一个。
他前两天收到诸明的新年礼物,是离岛特产的墨鱼干,也不知道诸明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他心不在焉想着诸明的事,谁知段知寒摇了摇头。
小机器人眼里透出浓浓惊讶,这都不觉得吵?
没等他开口问,段知寒给他倒了杯温水:“我觉得他很关心你,有他在你身边我就安心了。”
一股子调解节目的老娘舅味儿,但说得确实有道理。
他进娱乐圈以来,没遇上和公司撕逼的糟心事,离不开叶成悉心打点。
退一万步说,如果不是叶成把他带来燕城,他不知道会在哪儿,像飘无定所的风。
回家还是把那件丑毛衣翻出来吧。
他顺手记在备忘录上,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里。
因为明早要手术,他早早躺在床上。
夜晚的医院格外宁静,冬天的城市没有虫鸣,只有拍在窗上的风声,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睡不惯医院的床,闭一会儿眼又睁开了。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猩红的灯光一闪一闪,在漆黑的环境格外刺眼,令他想到血液的颜色。
可能是四周太安静,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压下的不安如数涌现,明天手术会成功吗?
他不知道。
相比期待手术成功,他更恐惧手术失败。
想到这儿他睡不着了,睁眼看向隔间的段知寒,看不到什么动作,对方似乎睡着了。
他不想吵醒段知寒,又在自己床上睡不着,不知犹豫了多久,偷偷跑到段知寒床上。
他蹑手蹑脚钻进被子,以为段知寒没发现,谁知对方睁开眼抱住他。
“怎么还没睡?”
刚钻进被窝的江戾身体一僵,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段知寒抚过他的背脊:“其实我也睡不着。”
他诧异地仰起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男人锋利的轮廓,似勾人魂魄的妖物。
“担心手术的风险,担心术后疼不疼,但我相信——”段知寒顿了顿,“我们宝贝会越来越好。”
江戾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医院的床好硬,比如烟雾报警器真烦,比如手术的不安,他甚至连遗嘱都想好了。
如果手术出了意外,三分之二留给段知寒,三分之一捐给儿童福利基金会,安庆路的房子留给叶成,叶成就不用赶地铁回家了。
但被段知寒抱住后,那些不安瞬间消失,他简简单单嗯了一声:“睡了。”
便在爱人的怀抱睡到天明。
—
江戾八点多才起床,打着哈欠去洗漱,护士风风火火进来:“跟我去手术室吧。”
他没料到这么快,唇边的牙膏沫都没擦干净,段知寒替他抹去泡沫:“去吧,回来有礼物给你。”
在段知寒的鼓励下,他跟着护士走出病房,此时黎明刚至,温暖的阳光拢在他身上。
他蓦地停下脚步,转头望见伫立着的段知寒,对方言笑晏晏望着自己。
好像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好,并且鼓励自己前行,他压下念头走向前方。
而段知寒停在阴影里。
他跟着护士来到手术室,麻醉师指了指手术台:“躺上去吧。”
小机器人鼓起勇气躺上去,紧紧攥着手。
麻醉师笑了笑嘱咐:“别这么紧张,等会儿我说深呼吸一口气,你就深呼吸一口气,记得放松身体。”
放松身体?
小机器人从没经历过麻醉,即便脑子想放松身体,手依然捏得死死的,像拧干后的海绵团子。
麻醉师兴许没看出他的紧张,将呼吸面罩盖至他口鼻,声音极为柔和。
“深呼吸一口气——”
他担心放松不了身体,影响麻醉效果,正要仔细听后面的话,麻醉气体涌入鼻腔,瞬间失去意识。
……
眼皮缓慢而沉重地睁开,好多穿白色衣服的人走来走去,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睁开眼。
直到一个人影匆匆走来:“1号病人已经醒了,观察半小时推下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的脑袋逐渐清醒; 意识到做完手术了,现在应该是术后观察期,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下去了。
麻醉效力应该还没过; 他感受不到痛; 只觉脑子昏昏沉沉。
像通宵后睡了长长的一觉; 看东西雾蒙蒙的,耳朵格外沉闷。
连眨眼也费劲。
小机器人第一次有了这种感受; 他没力气观察周围; 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等待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快点见到段知寒。
对时间的流逝也迟钝了; 以为只过了一小会儿; 实际上过了半小时,护士将他扶到轮椅上。
灰蒙蒙的画面渐渐明亮。
他被护士推着进入电梯,伴着轮椅的轱辘声; 从电梯到了病房门口。
当护士推着他走入病房,耳边充斥叶成关切的声音,可听不清叶成在说什么。
也没有精力去听。
他像和世界隔着一层玻璃; 直至护士将他扶上床; 段知寒握上他的手。
他努力回握段知寒的手。
语言是交流的方式; 但早在语言诞生之初便有了交流,不用只言片语,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世界一下子活过来了。
—
江戾牵着段知寒的手睡着了; 在他睡着的时候; 护士给他挂了点滴。
吊瓶里的液体缓慢往下滑。
他坐在床上不敢动; 也许是麻醉作用过去了; 耳朵仿佛被什么东西撑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痛; 一动便会扯到耳朵,右边的下巴不知为何失去知觉。
晚上陈医生来查房:“感觉怎么样?”
“下巴右侧没有知觉。”
“麻醉效果还没过去,也可能术中触碰到了鼓索神经。”陈医生的声音平淡,“如果明天还麻的话,就是损伤到了神经,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小机器人平静接受,热好鸡汤回来的叶成急了:“要是不能恢复呢?”
“到时可以开两瓶维生素B2,促进神经恢复。”
叶成不懂医学上的事,但听到开药就放心了。
当陈医生离开后,他揭开砂锅的盖子,舀了一大碗鸡汤,把鸡腿、鸡翅膀全夹进去了。
“小戾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吃东西补一补。”
江戾平时不喜欢吃东西,是单纯不爱吃东西,此时却是没力气吃东西,翻个身便用光了力气。
段知寒接过叶成递去的白瓷碗,盛起一勺汤吹了吹,极有耐心地喂少年喝汤。
江戾这才喝了小半碗鸡汤。
鸡汤没有叶成说的那么大作用,喝完只是身体暖和点儿,脑袋比之前更晕了。
右耳又闷又胀,被撑开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感觉是,有东西缓缓钉着神经。
闭上眼就能听到嘭嘭嘭的声音。
他捂了捂太阳穴,比起脑子的难受,输液的感受简直不值一提。
但他很快体会到输液的不方便了。
坐床上的时候还好,不影响他玩手机,上厕所的时候需要人扶着吊瓶。
相当于被人看着上厕所。
哪怕那个人是段知寒,他依然不好意思了。
他被段知寒扶过一次后,就不肯输液时上厕所了,宁愿憋到输液结束。
他憋得脸色涨红,段知寒无奈把他抱到厕所,低低在他耳边开口:“你哪儿我没看过?”
他红着脸上厕所。
偏偏病服的裤子是系带式,腰又很松,他单手解开蓝色系带后,难以重新系起来。
他好不容易拽住这根线,那根线又落了下去,眼看裤子就要滑下去时——
对方伸手拎住他裤子,顺手帮他系好裤子。
他的脸更红了。
当然这是住院的小插曲,更多时候他是恹恹的,他盯着反光中的自己。
手术好像没什么用。
他靠在病床上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输着液。
记不清挂了多少个吊瓶了,脑子没之前昏沉了,右边下巴依然麻木,医生又给他加了三瓶维生素B2。
当叶成拎着老鸭汤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江戾。
少年的皮肤本就白皙,一周下来更苍白了,左手的留置针刺破皮肤,针头的血迹尤为刺眼。
像薄如蝉翼的汝窑,稍有不慎就会隐裂。
叶成看着江戾心疼坏了,把老鸭汤放桌上:“过两天就出院了,右耳恢复得怎么样,能听到东西吗?”
他没想过否定的答案,因为江戾做这个手术太受罪了,不单是人瘦了一圈,还伤到末梢的神经,不应该是不好的结果。
少年平静答了句:“听不到。”
叶成忽然想到一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光是想想都替江戾难受。
好在少年不太在意,回答的语气轻描淡写。
他暗自松了口气,绞尽脑汁安慰:“估计还在恢复期,耳膜长得比较慢,等恢复了就好了。”
少年依然没有表情,似乎不关心能不能听见,与其说是安慰江戾,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即便知道希望不大了。
叶成虽是这么说,瞥见江戾手背的青紫,眼眶猛地一热。
为了手术这么辛苦,命运为什么不能眷顾江戾呢?给了他不幸的童年,还要给他病痛的少年。
比起万众瞩目的顶流,他宁愿江戾是个健健康康的普通小孩儿,可能缠着爸妈要零花钱,可能因为挂科烦恼。
事实上即便成了顶流。
江戾只会氪金玩游戏,是个沉迷游戏的幼稚鬼,看不到伤痛留下的阴影。
叶成赶紧别过头,走出去揉眼睛:“风糊了眼。”
可明明没有风。
江戾目送叶成的背影。
明明对手术没抱什么期待,依然忍不住垂下头,自己和好运似乎从无关系。
他想不到段知寒该多失望,没有比失望破灭更残酷的事,他为什么不能争气呢?他也想成为段知寒的依靠啊。
风吹开紧掩的窗户,这下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