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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乐笑了,“能多喜欢?你相信男人的深情?”
金松芸不太相信。她好奇道:“那要怎样,你才会相信一个人爱你?”
江乐:“什么算爱,能爱多久,爱几个,更爱哪一个,他们自己分得清吗?你记不记得薛鸣?”
金松芸自然记得,她和葛云慧还有联系,知道她回海城之后有请老师一对一上课,现在每天逗逗两个小孩,看书学习,日子过得还不错。
金松芸:“薛鸣真的是贱狗。对前妻背信弃义,又换新人装十好丈夫。”
江乐:“薄情寡恩,男人本色。琢磨爱不爱,傻不傻。逢场作戏、及时行乐就够了,不值得为他们费脑筋。”
“可是——可是——”金松芸的视线随着不远处一对走向新人的男女移动,握拳小声呐喊:“啊——”
江乐:“那是谁?”
“我姐和我准姐夫。”金松芸声如蚊呐,几乎是用腹语和江乐说话了。
“哦。”江乐不以为意道,“抢啊。当什么苦行僧。”
“我哪够格攀那样的高枝儿呀。”金松芸叹一口气,“算了。苟到毕业,我就从金家跑路了,再也不当小耗子。”
“跑路和睡他一觉并不冲突。”
“我不敢。唉,可是我又想,唉,别说了,性取向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第二十章
婚礼各项流程结束,还有一场元素丰富、专属于年轻人的游园会,衣着光鲜的来宾三两成圈,基本是熟人局,江乐和金松芸坐在帐篷下的休息区,时不时望一望海边风浪情况。
金松芸不看浪,她视域广阔,巡视全场八卦,一不小心看见了游方宜,和冯卓铖站在一块有说有笑。
是。她怎么忘了游方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的岛,昨天好像没看见。
金松芸看了一眼江乐,起身道:“走吧,冲浪去。”
小岛直面大洋,浪点极佳,江乐站在岸边,观察了一会浪头位置和浪顶落差。
金松芸玩得少,胆子也小,正拉着小丁在沙滩上紧急补课。
江乐简单热身完,套上脚绳下了水,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她张开双臂,借助自然的能量,在湛蓝大海和涌动泡沫中控板踏浪,体内充斥着高速滑行带来的丰沛快感,说不出的愉悦。
几个会合之后,江乐开始尝试顺着海浪溃散的方向斜跑。
从江乐走向海边起,冯卓铖就已变得心不在焉。
她是他一手教出来,习惯自然像他。
板子失速导致跑浪,再试一次,立刻就知道要及时加速,让板弦吃水,终于踩鳍转向成功,江乐张扬大笑,他在这儿都要听见了。
冯卓铖早发现了,江乐这人玩心很重,对未知事物有旺盛的好奇心,几千米的高空,眼睛都不眨一下,跟着教练说跳就跳,跳完留恋下坠的失重感,还想考证独自跳伞。潜水接近突兀出现、幽暗如墨的巨型深海,丝毫不见犹豫,摆着脚蹼示意教练员要进去,她玩起来好像没有明天,意气飞扬,冷静又疯狂,叫人移不开眼。
冯卓铖在想,下半年江乐去哥大交换,他可以带她去Vail滑雪,玩别的极限运动。
游方宜觉察到冯卓铖的三心二意,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眼。其实不看她也知道他在看谁,上午冯卓铖特意去和江乐合影,她着实吃了一惊。
“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游方宜拿一年前的露台初见开玩笑,“你那天真的很过分。她居然也原谅你了。”
冯卓铖没有否认,他初期是不在意江乐,当她可有可无。不,准确讲是他明明轻视她,却被她吸引,于是故意对她恶劣。他就是这种人。至于后来为什么一再纠缠,就不知道是他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江乐。
没有人像江乐,江乐是生命力极强的野草,是质地绝佳的玉,这样一块玉,如果不是长在泥潭里,只是因为长在泥潭里,才需要多花费功夫,即便没有遇见他,她照样可以洗净污泥。然而现在他想为她遮蔽风雨,乐于做雕琢她的刻刀,让她的神魂和身体肆意生长的同时,最好每一丝都合乎他心意。
游方宜看着冯卓铖,欲言又止,终于要说出口时,金松凌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金松芸和浪花大战三百回合,体力耗尽,慢吞吞走回房间。
在餐厅通往房间的户外走廊,她和准姐夫李竟宇狭路相逢。
她当下的模样十分狼狈,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被他无视,谁知李竟宇停住脚步,问了她一句:“你跟陆柯豪不是连体婴吗?他怎么没跟来?”
“他上飞机前吃坏肚子了,没来成。”金松芸如实相告,“你要找他吗?”
“我找他干嘛?”
“那你是——”
“你昨晚太吵了。”
昨晚?昨晚她除了和陆柯豪视频,也没做什么。金松芸:“这你都听见了?隔音这么不好?”
“今晚安静点。”
“哦。”
李竟宇收回视线,抬脚离开。
日落时分,冲完浪补觉的江乐被冯卓铖用羽毛挠醒。
“起来吃东西了。”
晚餐是海鲜自助,多的是稀奇古怪、江乐从没见过的食材。
海风习习,浪声阵阵,两人身侧还有一个小型的鲜花拱门,扎满了自肯尼亚空运而来的玫瑰,日晒一天,即便不如早晨娇艳,依旧柔美芬芳。
冯卓铖问她:“在想什么?”
江乐单手支颌,“买这样一座岛要多少钱?”
冯卓铖笑了,“胃口这么大?”
“随口一问嘛。”
“岛不贵,岛上设施要花一笔。”
江乐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冯卓铖讶然挑眉,慢腾腾道:“我和谁结啊。”
“我不知道啊。”江乐神情无辜。
“啧,”冯卓铖揪她的圆脸,“装什么可爱。”
江乐抿出两个小梨涡,瞪大眼眨巴两下,装了个大的,冯卓铖看乐了,戳着她的梨涡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总不是刚过法定,你就想结婚了?”
江乐:“我在想你哪天要是结婚,我有没有分手费拿。”
冯卓铖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怎么不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江乐凑近他的脸,虚心问道:“怎么钓?”
“少来这套。”冯卓铖明明板着脸,却在她唇上亲了亲。
“阿铖。”
江乐转头,游方宜笑吟吟地站在对面。
冯卓铖和游方宜离开之后,江乐找了个折叠椅躺着,漫天彩霞,惬意黄昏,不远处乐队演奏的悦耳乐声萦绕耳畔,她闭目放空,什么也不想。
“江乐。”
江乐睁眼,金松芸搬了个椅子,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江乐:“干嘛?”
金松芸凑近她:“我刚刚听说一个小道消息。”
江乐:“讲啊。”
金松芸:“游方宜要离婚了。”
江乐:“哦。”
“这么平静?你不是已经知道她……”金松芸没有说完。
“知道啊。”江乐莞尔一笑,“冯卓铖的白月光,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晚,冯卓铖迟迟未归,一直到江乐入睡都不见人影。第二天,冯卓铖让江乐和金松芸一同回国,自己留了下来。
游方宜在海外嫁的人来头不小,离婚官司自然打得沸沸扬扬,冯卓铖带着律师团一直陪同左右。八卦网站有好事者连篇累牍,科普了两人的前尘旧事,说冯家小公子当初眼看心上人嫁人,在婚礼上就闹过一场,现今苦守多年,终于要得偿所愿,抱得佳人归。
江乐简单清理了放在润禾的东西,搬回了宿舍。
没有实习的假期格外闲散,江乐找了几本专业相关、堪比板砖的英文著作,打算通读一遍,提前适应下一学年。
一日读到头昏脑涨,江乐出门觅食,在宿舍楼外的银杏树下,看见了大半年未见的孙康。
自去年元旦巨石前一别,他没有再找过她,她也没有找他。他的消息倒源源不断从葛云慧那儿传来。她知道他和师兄合写的一个小游戏卖了一笔钱,知道他申请了普林斯顿的交换。
江乐从他面前走过。
孙康跟了上来。
江乐原地转身,双手抱胸看着他。
孙康:“你有时间吗?”
江乐:“孙康,你不缺人追吧。”
孙康置若罔闻,说:“陪我去漳卢。”
漳卢。江乐拒绝之前,将两个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的地理常识中没有这个地方,记忆中有,夹杂在葛云慧絮絮叨叨的诉说里。
江乐沉默半晌,问他:“为什么?”
孙康:“我想去一次。不想一个人去。”
江乐答应了。
她没什么可收拾,孙康有,他暑假住在师兄与人合租的出租屋的客厅里。
小小空间可供下脚的地方不多,江乐没有进去,垫了张报纸,坐在半层之上的楼梯间等他。
等了没几分钟,楼下传来的一阵均匀脚步声,停在了孙康大开的门口。
江乐往下看了眼,意外发现是张熟面孔。
第二十一章
“孙康!”朱曦灿站在门口喊了声。
孙康空手走了出来,皱眉道:“让你别再来了。”
朱曦灿:“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你要听吗?”
孙康:“不用。”
“我偏要说!你看着,等过段时间方宜姐离婚的事一搞定,我舅舅马上就会和她在一起。到时候江乐只能死心,你就又可以和她鸳梦重温了。怎么样,开心吗?期待吗?”朱曦灿说出这些话,是为了刺痛他,可是说完她的心先滴了血,面上却还要微笑着继续:“只可惜她那么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哪怕没有我舅舅,也不一定会搭理你。”
孙康:“知道了。说完了吗?”
朱曦灿:“你跟江乐很久没见面了吧?我知道她住在哪。你陪我玩,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江乐噗嗤一笑,朱曦灿猛地回头,看见楼梯上方看戏的江乐,杀人的心都有了。
江乐笑盈盈道:“原来你这么乐于助人,我今天才知道。”
朱曦灿气得要死:“你为什么在这!你要不要脸!被我舅舅抛弃了,转头就来找孙康!你要不要脸!”
“是啊。我被抛弃了,我只有孙康了,我好难过。”
“啊!”朱曦灿原地尖叫,“你太恶毒了。”她气得发抖,回身恶狠狠地看着孙康,忍不住口出恶言:“孙康,你怎么那么贱啊!你是江乐的狗吗?她勾勾手指头,你就摇尾巴过去?”
朱曦灿实在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她每次穿得那么好看,那么开心来见他,他为什么永远、永远不多看她一眼,还不如最开始,在那个破烂修车店里的第一次见面。北城重逢之后,她那么惊喜,他却变成了茅坑里又硬又臭的石头。他为什么那么愿意贴着江乐,江乐有什么好,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贱男人,男人就是贱,分不清好赖贵贱的贱男人。
孙康:“那你呢?”
朱曦灿被堵得一愣,两行清泪瞬间滚了下来。她哽咽道:“还要你讲吗?我讨厌你,孙康。你为什么这么讨厌?”
江乐走近她。
朱曦灿带着哭腔:“你干嘛!”
江乐递给她一张纸巾,劝解道:“不要逮着一个死磕嘛。”
“你少在这假慈悲!!”
眼睁睁看着孙康、江乐携手离去却无计可施,朱曦灿一整日都萎靡不振。
鼓噪乐声,陆离灯光里,朱曦灿趴在桌上喝得酩酊大醉。
她给冯卓铖打越洋电话,哭得眼泪鼻涕冒泡,“舅舅,我很差吗?我也没有很差吧?我虽然比不上有些女的那么善良美好,那我比江乐还是要好很多吧?他为什么要喜欢江乐,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坏!就因为我没有江乐那么坏!啊!舅舅,你知道江乐有多坏吗,舅舅,你前脚才甩了她,她后脚就和孙康出去玩了,呜呜呜——”
漳卢是东部沿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渔村,两人到时夜色已深,孙康在近港口的一家小旅馆开了房间。
在楼下大排档吃过东西,两人漫步至海边。
惊涛拍岸,巨石嶙峋,深夜的海冰冷萧瑟。
孙康一身黑衣黑裤,站在岸边,沉默地注视着漆黑的海面。
江乐站在他身侧,同样一语不发。
咸湿海风拂过,带起江乐的长发,发尾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孙康抬手,任由丝发在他指尖缠绕,又落下。
江乐察觉到,转头看他,月色下孙康的脸有些出神,他自小与钢铁器械为伍,面上再隐忍平和,骨子里也是冷硬的,极少像现在这样情绪外放,这样沉郁、低落,仿佛无家可归的小狗。
江乐握住他垂下的手,踮脚吻了吻他。
她是安慰性的一触即离,孙康不是,他将她压在护栏边,加深了吻。
次日清晨,江乐醒来,孙康不在枕边。
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屋内,靠墙的小桌上有一张照片,一本泛黄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