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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这个世界,也完全理解。萧韫和我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炮灰,都有任务结束的一天。我和他都会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然后奔赴下个世界。
简单,流畅,像是工业里的瓷砖,生产线上的瓦块,整整齐齐,有着自己的作用和位置。任务一旦完成,我们就会被丢掷在分类垃圾里,连可回收都算不上,只是其他垃圾。最后的命运就是填埋在土里,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
我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会想念一下萧韫,然后开始新的一天。我得抓紧时间,趁着还没有被当做垃圾填埋进土里,我要尽情的在这个世界里享受下去。
周三下午,我下了课乖乖地等在学校门口,看着陈瑜生开着他那辆玛莎拉蒂漂亮的停在我的面前。
陈瑜生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半袖衫,黑色的针织衫随意地系在肩头,黑色裤子,简单而深具成熟的魅力。
车里弥漫着一股不具名的木质香气,不同于花的甜香,更偏向于冷冽。
陈瑜生真是一个谜。
我在他的身上闻到过很多种味道,可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味道。
“今天时间紧,还没有准备材料,饿不饿?”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语气随意而轻松。
“还好,不太饿。”萧韫走后,我的食欲似乎也清减了下去,不再是天天馋肉吃的食肉动物了。萧韫似乎带着我的食欲一起消失了。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不会因为一口肉就出卖自己的灵魂。
“那就先去买材料。”陈瑜生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的向前方开动。
陈瑜生带我去了一个大型农贸市场。他把他的玛莎拉蒂随意的甩在街边。
“你不怕被罚款吗?”
“这个位置不会,正好是摄像头的死角。”陈瑜生指了一下头顶的摄像头。
我惊讶地看了一眼摄像头,又看向他,“你经常来这?”
“偶尔。”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朝前走去。熟稔的像是走在他自家的菜地里。
陈瑜生先逛了禽肉区,又顺路去了海鲜区,最后来到蔬果区。这里规模不小,而且品种齐全,货物新鲜。陈瑜生走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我甚至不用担心和他走丢,抬头看一下,就能看到他的背影,与众不同。
他低头挑选货物的时候,老练的像是一个熟客,一点儿生硬别扭的感觉都没有。
我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帮他分担一些重量。他偶尔回头问我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我什么都吃。”我认真地告诉他。
他点点头,顺手挑了四只大闸蟹。“晚上吃蟹。”
“好。”我没有任何异议。
买了菜,买了肉,买了螃蟹,还买了水果。陈瑜生把买来的东西放进他的玛莎拉蒂里,一点儿也不介意海鲜的腥气充斥在车内。
开车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7点钟。
“会做饭吗?”他忽然问了我一句。
“会一点儿。”这是实话,确实会,而且只有一点儿。
“帮我打下手。”他吩咐道。
我点点头,系上围裙,然后听他差遣。
他吩咐我帮着他洗洗切切,等菜全部上桌,已经八点多了。
“喝点黄酒。”他拿出两只布满冰裂纹的酒杯,搁在我的面前。
黄酒的醇香四散飘开。
我和他举杯相碰。
醇厚的滋味在我唇齿间浸润开来。
吃蟹的时候,餐桌上安静的只能听到拨弄蟹壳的声响。我认真的和这两钳八爪的东西搏斗着,陈瑜生在旁边啜着黄酒。
“心情不好?”陈瑜生忽然说。
我脑子里满是螃蟹,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他,“啊?”
“你心情不好。”他重复了一遍。
我嘬了下指头,蟹油流的满手都是。“嗯,我失恋了。”
陈瑜生看着我,然后单手给我斟了一杯黄酒。
琥珀色的酒液沿着壶口落在剔透的酒杯里,色泽诱人。
我举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你这么喝会醉。”陈瑜生沉声说。
我入口就后悔了,想吐又觉得掉面子,生生咽了下去。
“没事!”我梗着脖子说。
“什么时候的事?”他笑了笑,接着问。
“前几天。”我捡了几口菜,压压酒劲儿。
陈瑜生放下酒杯,支颐看我。“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看着他,轻声说:“离开这里。”
我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陈瑜生安静地看着我,冰冷地吐出了几个字。“不可能。”
“为什么?”我迷蒙着双眼问他。
“因为我需要你。”
我迟疑地看着眼前的陈瑜生。
“你说……什么?”酒劲儿冲着天灵盖就上来了。我挣扎着不让自己的眼睛闭起来。
这个身体的酒量可太他妈差了!
我的手撑在桌上,头开始有点摇晃。
“我是不是在摇头?”我眯着眼睛问陈瑜生。
“没有。”
“那你是不是在摇头?”
“没有。”
“那你他妈的怎么在晃悠?”我翻了个白眼,两只手终于失去了力气,一下扑在桌子上,脸上全是蟹壳和菜汁,我的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闭上了双眼。
陈瑜生沉默了许久,任我趴在桌子上,照旧喝酒。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我架起,一只手扶在我的腰间,另一只手架着我的胳膊。幸好不是公主抱。
他将我放倒在沙发上,替我盖上一条毛毯,随后用温毛巾替我擦拭脸颊上的残羹余渣。
随后我听到他在厨房折腾了许久,最后关了灯,上楼了。
黑暗中,我睁开了双眼。
我确实醉了,但是不至于人事不省。我只是想躲过刚才的场面,刚刚那场景太惊险了。陈瑜生一张嘴的时候,我觉得他就要讲故事。我不想听他的故事。我这个人心比较软,万一听到了什么催人泪下的故事,我怕我忍不住。
整栋房子静的不像话。我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客厅里,黑暗中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忽然有点后悔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听陈瑜生的故事,也不想一个人躺在这里!
好黑!好可怕!
黑暗的空间一旦变大,就会滋生出恐惧。我甚至怀疑我身下的沙发底下会不会埋藏着什么地狱的恶鬼,暗中潜伏着,就等我的手垂下去,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拖下去!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竟然一点儿睡意也没了。
我的手机甚至还不在我的身上,不知道陈瑜生把它藏到哪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把毛毯掖在我的下颌,紧张地闭着双眼。
我小心的管理着自己的四肢,防止我把四肢悬在半空,让恶鬼有机会把我拖走。
这怕是我第一次失眠,我甚至没有一点儿准备!
我的脑子里跟熙攘的火车站一样,一会儿一辆火车进站了,一会儿一辆火车出站了,来来回回,永不停歇。
头顶的灯忽然被打开。
我猛地坐了起来,一扭头,就看到陈瑜生穿着黑色的棉质睡衣,站在楼梯处,漆黑的眼眸幽幽地看着我。
我冲他笑了一下,“你也睡不着?要不要一起吃冰淇淋?”
陈瑜生显然今晚没有吃冰淇淋的心情。
“不装了?”他轻声问。
我一下卡在那了,啥也说不出来。
弄巧成拙啊!
他从冰箱拿出六罐冰啤酒放在桌子上,“过来。”
我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向他靠近。他把啤酒打开,放在我的面前。
“我喝不了多少。”
他轻笑了一声,压根儿不搭理我。
完了,作茧自缚了。
冰凉的啤酒入口的时候,我被冰的哆嗦了一下。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陈瑜生忽然开口道。
我望向他,思考了一会儿:“长得好看,身上还有好闻的味道。”
他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你这说的不像一个人。”他忽然靠近了我,“像一个死物。”
“没心,没肺,只要好看,好闻就行了。”
“你不是喜欢他,你只是喜欢他。”
陈瑜生恐怕是快醉了,说的话像是绕口令。
“有什么区别?”我疑惑地问他。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喜欢我,只要我好看,好闻就行了。”他笑着说,然后抬起我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来。他的唇因为啤酒而变得冰凉。
他贴着我唇轻轻地说了几个字,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也不会再重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我很久很久了一样。
第22章
陈瑜生问我需要什么,除了钱,车子?衣服?手表?
我说:“有钱就够了。其他的我能自己买。”
陈瑜生点点头,给了我一张卡,说密码是我的生日。
“你知道我的生日?”我惊讶地抬头看他。
他忽然说了句:“我看过你的身份证。”
“什么时候?”我挠了挠头,我身份证丢过?没有啊,他搁哪儿看到的?
他拿起车钥匙,对我说:“我送你回去。”
我坐在车上还在想,他是不是偷偷调查我了啊?陈瑜生真是个变态啊,这跟踪,调查,包养,他算是玩全了。
坐在他之前的墨绿色奔驰上,我问他为什么不开那辆玛莎拉蒂了?
“不喜欢了,准备扔了。”他看着前方,轻声说。
……不愧是书里的世界,连一个背景人物都这么敢装逼!
“你要吗?”他扭头看我,“给你了。”
“我不要,你扔吧。建议扔到报废站,不要污染环境。”
陈瑜生轻轻地笑了一下,他将我送到校门口。离开前,他对我说:“周六收拾下,我来接你出去玩。”
“去哪儿?”我猫下腰,将头靠近车窗里的他。
“去山里,两天一夜。” 他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轻飘飘的。
“不去行……”吗?我“吗”还没说出口,车子就开走了。
他奶奶的!话都不让说完!
周六早上5点我的手机就嗡嗡震动,震得我还以为地震了。
我勉强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债主!
“喂?”我小声接起电话,害怕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给你二十分钟,我在外面等你。”陈瑜生的声音听上去神清气爽,和我的喑哑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我气的差点捶床!星期六!五点钟!我的肺都快炸了!
痛苦面具!我在床上使劲蠕动了几下,还是坐了起来。
快速解决了大号,洗脸刷牙,背上包就往外冲。
陈瑜生不知道从哪儿又搞了一辆黑色的斯巴鲁,显然比大奔和玛莎拉蒂都适合开山路。
他坐在车里,手肘搭在车窗上,看着我跑过来。
“你迟了两分钟。”
“哦,那我不去了。”我转身就要回去。
“你试试。”他在我身后轻轻地说。
我立刻乖乖地坐到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咧开嘴对他说:“对不起,出发吧。”
陈瑜生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最后一个小时是山路。在踏进山林的那一刻起,吹过发丝的风立刻变了温度。裸露的肌肤上逐渐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我连忙关上了车窗。
“这里晚上一定很冷吧?”我看着车外的密林,担心的说。
“房子里有供暖系统。”陈瑜生低声说。
“你在这也有房子?”我真有点儿佩服陈瑜生了。
“问朋友借的。”他看了我一眼。
等我们开到住的地方,已经过了午后。那是一栋建在半山上的小平房。被两米左右的铁栏围着,透过空隙可以看到黑色的屋檐和白色的墙体。一排连着有三间屋子,雕花的门窗,连翘的屋檐,都透着一股古韵。
房前种了几棵石榴树,花已经谢了,留下了火红的石榴果,还没完全饱满,但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绿叶间点缀着红宝石般的果实。
“这里有人住吗?”
“夏天的时候有。”陈瑜生从车上卸下行李,“过来帮忙。”
我赶紧跑过去,接过一部分东西,跟着他进了院子。左右两间分别是洗漱间和厨房,中间的是正房。
房间里布置的干净整洁,家具都用白布罩着,推开窗,阳光就落了进来。尘埃在空中轻轻跳动着,安静而轻盈。
我看着地上的灰尘,并不算厚,但也表明这地方有段时间没人来了。
“先收拾一下,我去做饭。”陈瑜生给我布置了任务。
我在储藏室找到了吸尘器和抹布,把房间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又把带来的东西归置了一下,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香。
我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奔向了隔壁厢房。
陈瑜生炒了个蛋炒饭,又做了个蛋花汤,我俩面对面,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锅的炒饭。
“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我打了个饱嗝,“差不多了,这地方不算脏。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这里真的有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