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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文青急得不行,看沈麟已经被放出来了,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臭小子,叫一声老师,有那么难么?”
“老头子连夜赶来救你呀,不知好歹!”
“快快快,这位是县里的教谕,李乘风李大人,赶紧过来拜见!”
“没有他的面子,你可出不来!”
沈麟一愣,怎么是教谕大人的面子呢?
这面子,是咱自己赚来的好不好?
可有些事儿,人多嘴杂,他也不好明说。
没看到,周捕头都含笑不语,就跟承认了似的?
不过既然是教谕当面,作为读书人,沈麟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的!
“多谢李大人相救,学生沈麟有礼啦!”
李乘风倒是和蔼可亲,笑盈盈地扶起沈麟。
“你家道中落,误交损友误入歧途,幸而迷途知返。”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好孩子,你托田夫子转交的黑板石灰笔……”
“黑板粉笔……”
沈麟连忙纠正道,他也明白了。
为啥清贵的一县教谕,会跑到大牢救人来了?
虽说读书人一向看不起其他行业,但也分什么东西。
他们鄙视印刷术么?
看不起计时的沙漏么?指引方向的司南么?
“学生只是……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乘风老头,抚摸着一把青髯大笑道。
“好,粉笔,这名儿形象!”
“沈麟啊,你这黑板、粉笔的发明,了不起啊!”
“你知道能为大周,节约多少纸张笔墨吗?”
“你知道,整个大周,有多少贫寒子弟,因为你这发明而上得起学,读得起书么?”
“假以时日,我大周多出万千士子,都是你沈麟今日之功呐!”
老头,你这么夸我,我会脸红的!
不要上升到天花板的高度,好不好?
我身子还比较虚弱,受不得捧啊!
“李大人,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沈麟提醒道:“反正,学生也出来了!”
李乘风笑道:“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个小滑头!”
“走走走,老夫今儿高兴,当浮一大白啊!”
“回锦绣楼,那边今晚有个诗会闹到天亮呢!老夫就是被田老头从诗会上硬拉来滴!”
锦绣楼?
沈麟的前身,垂涎这地方久矣!
不过,因为囊中羞涩,望楼兴叹的机会都没几次。
听说那地方不但有美酒佳肴,还有身轻体柔的美人儿谈情鼓瑟助兴。
实际上,就是安定县,乃至澶州都颇有名气的青楼!
“相公!”
柳楚儿还没跟沈麟说几句话呢,这出了牢房就要分开?
沈麟连忙告了声罪,跑过来先找周捕头。
“周大人,那些人里,有个孤儿叫沈小四。是我安排打配合的。您看,可否从轻发落?”
周捕头原本可以借机要些好处的。
但看到这小子,如此受教谕大人的礼遇,当即哈哈一笑。
“小事一桩,我一会儿单独问问。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老实的!”
沈麟拱手致谢,回头又对柳楚儿二人道。
“你们辛苦了!”
“这大半夜的,来回走也不安全。三叔,拜托你在县城开两间客房,住一晚再回去!”
柳楚儿心疼道:“相公,住客栈?好贵的!”
沈忠和也劝道:“大侄子,麟哥儿,开一间房给楚儿就好。叔我在大堂坐一坐,天就亮了!”
沈麟低声道:“说什么话呢?跟着我,还怕没钱花?咱们不乱花钱;但该花的,也不该吝啬!”
“三叔,照看好楚儿!”
“人家堂堂教谕亲自来救我,不管是否起作用。这份心,咱还得去感谢感谢!”
柳楚儿连忙塞过来一个钱袋。“……这十两银子,你拿去打点。放心,住客栈的钱,我这里还有!”
家有贤妻,少操多少心啊!
一边连住一回客栈的钱都心疼。
一边掏银子让自家相公去花差花差,却眼都不带眨的!
这就是穿越福利!
沈麟陪着两老头,登上路边停放的一辆碧油车。
车夫挥动鞭子,直奔锦绣楼而去!
马车上,田文青和沈麟坐在一排,抽空拐了一胳膊。
“小子,今儿月圆之夜,咱安定县的才子佳人,几乎都到齐了。”
“北地人文荟萃。等会儿去了,少不得诗词比拼,你可得小心了!”
“啊?”
沈麟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小生怕怕哦!
穿越前,我只是个高级技工罢了!
就说死鬼前身吧,好像也没啥才学拿得出手吧?
“要不?我……我只是去吃饭喝酒,行不行?”
“呵呵!”对面的李乘风老头,很不厚道地笑了。
“本教谕中途离席,接了个年轻人过去,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沈麟理直气壮地道。
“这个……这个尺有所长,人有所短嘛!”
“学生对一些奇技方面比较感兴趣,呃,武器装备也颇有研究!”
“就是在诗词一道,九窍通了一窍而已!”
李乘风倒不迂腐,当即笑道。
“什么叫奇技?只要于国于民于军有大用,精通之人都堪称一世之杰!”
“区区诗词,当不在话下,贤侄过谦喽!”
第十六章 冲突
黄龙江浩浩荡荡。
在安定境内,形成诺大一个河湾,烟波浩淼。
江湾城墙,位置正北。
有五层琼玉楼,灯火辉煌,名锦绣。
每年的五月初五,苍龙七宿飞升于正南中央,处于一年中最为“中正”之位。
有飞龙在天的寓意。
大周承袭历朝历代的传统,端午节是一定要过的。
南方划龙舟,吃粽子。
安定县这样的人文荟萃之地,庆祝之法自然不拘一格。
乡民们忙着收麦子,晚上回家吃顿白面,喝一壶浊酒。
就觉得老天赐福,生活美滋滋了。
文人墨客的追求更加高级。
连续十天,呼朋唤友,吃喝玩耍只是等闲。
直到月圆之夜,几乎北地有些名头的才子佳人。
都将赶到安定锦绣楼,开一场通宵达旦的诗词大会!
彻夜狂欢。
锦绣楼类似于后世的大剧院。
一到三层贯通,中间是花魁美姬们的歌舞平台。
一楼四周,全是座位,
二、三楼则是大儒和才子们就坐的开放式包房。
一串倒挂牵牛花般的琉璃吊灯,自三楼垂下,点满了无烟的精油灯芯。
豪奢华丽,璀璨夺目。
北地三州,四十余府,一百多个县,有多少秀才举人?
别说沈麟这般,考了几次,都没过童子试的。
就算过了的童生,恐怕,也没几个有资格进来。
好在有安定县教谕李乘风带路,直上三楼。
沈麟和老夫子田文青,倒是跟着沾光了。
拾级而上,不少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三人。
但,更多的目光却投向沈麟。
“李大人回来啦,哎哟,这是接人去了?”
“李公,何人可劳动您大驾?”
“哎哟喂,这位公子陌生得紧。李公?莫非是京城来的大才?”
……
几百人呐!
众目睽睽,沈麟感觉自己,快变成了大熊猫了。
可惜他没有眼镜哥那般,吃了睡,睡了吃,安然若素的好心态。
妈蛋,早知道就不来了!
今儿晚上,赶鸭子上架,不好过啊!
李乘风乐呵呵地抱拳回礼,也不多说,给沈麟拉满了神秘和仇恨。
直到走进三楼正北的大包房里,老家伙才开口介绍道。
“来来来,沈麟啊,这位,就是我安定县的老父母,县令王大人啦!”
“这位呢,是县丞周元,周大人!”
王瑞光四十来岁,正是当官的黄金年龄,一身青袍,没什么威严,反而有几分潇洒意气。
“哎哟,这就是你赞不绝口的泸水沈麟,于文教有大功的少年英才?”
“快快请起,今晚,乃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大家以文会友,没那么多讲究!”
周元要老一些,一看就是精明干吏,脸色古板,嘴角扯了扯就算是笑了!
“嗯,不错!”
惜字如金,搞得沈麟很不习惯。
你多说几个字,难道会死啊?
也是,我这样的小虾米。
换成平常,连县衙的大门都进不去!
最后介绍的,当然是今晚最重量级的人物。
“沈麟,当中这位,可是我安定县三十年来的风云人物,官至户部侍郎的沈忠孝,沈老大人!”
李乘风别看年纪跟沈忠孝差不多,语气上,却极为尊重,还听不出一点阿虞奉承之意。
沈麟却已经弯腰拜下去了。
这会儿他得表情,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不得不拜啊!
“侄儿……给大伯请安了!”
沈忠孝坐在哪里,不怒自威,细长的双目微微睁开,一丝精芒闪烁不定。
“喔,起来吧!我记得你,泸水河村的旁支子弟!”
“沈麟啊,你这小子读书,读得一塌糊涂,成天摆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邀名买宠么?嗯???”
啥意思?
一上来就是批斗?
感情你们认识啊?
这间大包房里,大佬只有四个。
可他们带来的家人和年轻子弟,却多达三十好几。
其中,姓沈的本家就占了大半。
一个个看向沈麟的目光满是古怪。
甚至有些人,还带着鄙夷和不屑。
沈麟来自后世,习惯人人平等。
对这个时代,所谓的大儒、官员、权贵,他可没啥敬畏之心。
沈忠孝当年,官儿做的再大又如何?
说的好听一点,是致仕还乡。
不好听呢,那就是被政敌踢出局,只能在乡下地方呈呈威风了。
以前祭祖的时候,沈麟都是站在人堆里。
他沈忠孝,连正眼都没看过。
还比不上他家老三呢。
至少主管生意的沈仲儒,前些天真金白银花高价,从沈麟手里买去了水磨技术。
在商言商,那老家伙最后,还多给了五两银子的跑腿费,让沈麟对他的印象,反而没那么差。
不抠抠搜搜的长辈,至少可以合作。
你沈仲儒一见面,就不阴不阳地教训我,凭什么?
沈麟直起腰来,不卑不亢地淡笑道。
“敢问大伯?何为奇技?”
“小侄发明的黑板粉笔,连教谕大人都赞不绝口。说对大周的文教,贡献非凡呢!”
“哦哦,还有水磨?真要是不好?本家舍得花五十五两银子的高价,眼巴巴来找我买?”
“嗯嗯,侄儿这里还有很多哦,关乎水利、城防、冶铁、制盐、武器改良等等发明!”
沈麟指指自己的大脑。
“都在这里装着呢!”
“不知道曾任户部侍郎的大伯,觉得我说的这些,当真一无是处么?”
楼下的丝竹之声都停了。
上上下下多少人竖着耳朵,听沈老大人教训后辈呢。
哪知道这后辈的清朗之声,竟然振振有词。
好像,或许,说得比老大人还在理?
整座锦绣楼,顿时哗然。
沈忠孝的面子挂不住了,双目一瞪,怒火蹭蹭地往外冒。
他原本就是这种古板秉直性子。
逮着后辈,习惯了先来一通教训。
至于存几分不良心思,那倒不至于!
“你…大言不惭!”
“你你你……”
沈老头戟指怒张,手指头都发颤了。
“水力、冶铁、城防、制盐、武器改良,哪一项不是国之大事?”
“岂是你这样的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的?呼呼……”
沈老头背后闪出一位及笄少女来,容貌清丽,她连忙平抚着沈忠孝起伏不定的胸膛。
“爹,说好了,不动气的!”
“您看您?跟不相干的人,较什么劲儿呀?”
沈忠孝气呼呼地道:“他也是沈家人!”
另一个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轻笑道:“大伯,旁支罢了。他不过是,想在这种场合博出位而已!”
沈麟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老头教训我,也就算了。
你俩算什么东西?
第十七章 震撼的水龙吟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几个意思?
沈家要内斗?
沈忠孝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