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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多尔衮脑海里飞快的盘旋起来。
是战是走？
“打了大半天，兄弟已经疲惫不堪，睿亲王，不如撤了吧。”一位蒙古固山额真突然提出要撤。
因为他们这旗蒙古人冲锋在前，以大量弓手助清兵和汉军猛攻，而明军又专打弓手，他旗中死伤惨重，实在受不了。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
“混帐，明军全灭在即，岂能说撤就撤。”
“再攻一刻钟，一刻钟必能全灭这股是明军。”
“难得有机会灭了丁毅部，岂能半途而废。”
满清勋贵纷纷大骂。
这些年他们对上丁毅屡战屡败，终于有机会全灭丁毅一部，岂肯撤退。
孔有德见状，想了想后，硬着头皮，咬牙道：“若保存大炮，现在就要让炮兵撤阵，不然，又如朝鲜，重蹈覆辙。”
他是提醒多尔衮，想要保住好不容易铸造的红夷大炮，现在就要撤，不然肯定来不及。
汉军军将们一看有人出头，马上也纷纷叫着快撤。
因为冲阵的汉军也很多，都是死伤惨重。
此时场上有点混乱，满清想打，汉军和蒙古已经不想打。
多尔衮脑子飞快盘旋起来，也知道不能再犹豫。
很快他就有了决定。
能不能灭明军还是小事，万一大败，皇太极可能找这个理由处理自己，若再被明军堵住，自己回不去，那就特吗的搞笑了。
“传令。”多尔衮厉声道：“再冲一阵，若不能打破，立马走。”
“什么。”所有满清勋贵愕然。
杜度更是狠狠的一跺脚，非常不甘心。
“恭顺王马上叫炮阵撤下，红夷大炮先走，怀顺王让人清理前面，我看前面，好多明军和咱们兄弟的尸体和伤员，一定要把大路清出来，后军还有很多辎重要通过。”
多尔衮一条条命令发布，满清勋贵虽然不服，也没办法，只能尊从。
此时从这里通向天津的道路已经打通了。
仅存的明军被他们压在东南一角，但因为双方兵马纵多，中间可以通行的距离也就二十几米。
这就意味着他们大军需要排成纵队，源源不断的通过。
但现在有两个难点，一是前面大伙死伤太多，双方阵亡和伤员加起来上万，可谓遍地尸体。
清水泊中的尸体都已经填满了。
这样路，马车很不好走，炮营也难走。
其次，明军在最后面曾用大车排成车阵，还建了低墙等防筑工事，都需要他们清理出来。
随着多尔衮的命令，孔有德一边指挥红夷大炮赶紧后撤，优先通过，一面回头看了下耿仲明。
耿仲明正带人往前面清理道理。
孔有德看了看战场上，快马加鞭跑过去，也跟上。
“娘的，怕是灭不掉丁毅的兵马了。”耿仲明骂骂咧咧，一脸不甘心。
他带着大队的汉军上前，很快进入清水泊明军阵地。
路上到处都是伤员和尸体。
“杀。”他一声令下，轮到汉军们举起刀枪，扑哧扑哧，沿路走过去，就砍。
受伤的明军纷纷惨叫，却也无法反抗。
耿仲明又大叫：“快找明军火器，所有明军的铳，全部带走。”
于是汉军们一边清理道路，一边杀死明军伤员，一边捡铳。
孔有德这时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也下马。
两人步行在战场上。
此时前方一名明军伤员，正瞪着他们，手上还拿着一把刀。
“看尼娘的。”耿仲明大怒，拔刀上前。
叭，孔有德一把拦住他。
“？”耿仲明回头，意外的看了眼孔有德。
“你看今天我军伤亡多少？”孔有德不动声色的道。
耿仲明愣了下：“前面伤了有五六千，后面明军越来越少，伤亡就少了，我估计最少七八千往上。”
“这些年我们和丁毅部打来打去，每次都是惨败。”孔有德沉声，一边说一边看四周。
这会四周没什么人，亲兵们都在四处清理地面。
“满清根本打不过丁毅，每次惨败，丁毅死伤不到数百，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嘶”耿仲明听到这里，特别听到满清两个字，脸色微变，倒吸了口冷气。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孔有德，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然后赶紧看看四周，好在四周，没有其他人，最近的都在十米外，而战场上杀声震天，别人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话。
耿仲明脸色变化几个来回，也缓缓压低声音：“孔大哥的意思？”
“这部明军有一半是徐敷奏的人，加上咱们几乎有十倍之后人，带上红夷大炮才能灭了他们。”
“要是没有红夷大炮，谁胜谁负可不一定。”
“咱们生死兄弟，我是说万一，万一将来满清打不过丁毅，咱们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啊？”孔有德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说完他死死盯着耿仲明。
这种话在满清，他只敢和耿仲明讲，因为他们是好兄弟。
耿仲明当然知道事关重大，现在他们就在满清阵中，除了孔有德，他谁都不相信。
刚才孔有德没带亲兵上来，他就知道有什么重要事要和自己说，所以也把亲兵给赶走了。
“孔大哥你继续说，这点你要相信，兄弟我永远都是跟着你走的。”耿仲明毫不犹豫道。
当初孔有德要去登州投靠孙元化，他马上就跟着。
孔有德要反，他也跟着。
孔有德要投清，他也跟着。
耿仲明把他当亲大哥，从来不会质疑他的决定。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孔有德淡淡一笑：“就当给咱们留个后路。”
耿仲明咬牙道：“就怕那丁老鼠，不讲道义。”
他跟着满清和丁毅打了多年，当然知道丁毅是什么德性。
“丁老鼠对自己人还是挺好的。”孔有德呵呵一笑，轻轻拍拍他肩膀：“放心，我孔有德，总不会坑自己兄弟。”
耿仲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片刻之后，他突然大叫：“尼娘的，你们在干什么，赶紧把这些人和炮搬到一边，什么也别管，其他的都别管。”
他部下们正在找明军的铳，杀明军的伤兵。
突然听到这命令，都愣了下，很多人抬头看向他。
他再次下令：“通知各部，速度清理大路，其他先不管。”
汉军无奈，纷纷停止手头其他事情，开始清理大道。
明军的四十门炮，已经全部阵亡。
大量火炮停在路中，汉军开始搬移火炮，清理大道。
第641章 他欠老子一个人情
孔有德独自在战场上走来走去。
突然看到有个明将身上插了十几枝箭，倒在一辆炮车边上。
炮车就在清水泊河边，距离大路较远，暂时也没人管他。
孔有德发现他还活着，大步走了过去。
然后拔刀。
明将正是炮营指挥，千总张其栋。
箭伤还是小事，他胸口被斩了一刀，现在已经失去战力，倒地上。
看到孔有德过来，他脸色变微。
很快孔有德走到他身前。
“你是明军千总？”孔有德问。
“呸。”张其栋吐口水，冷冷看着他。
“你要能活下来，告诉丁毅，他这次欠老子一个人情，我让汉军不杀你们。”
“。。”张其栋一愣。
“但是后继满军和蒙古人会过来，你们能活下来多少，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孔有德继续道：“我现在捅你，推你下去，下面有坡，应该不会掉到水里。”
“记着，老子是孔有德。”
说完，孔有德拔刀一捅，捅在张其栋身边的大车上。
“明狗。”孔有德大喝，一脚把张其栋踢了下去。
……………
多尔衮还在布置，因为他们兵马太多，又有掠夺的明人财物和百姓。
“明人百姓和财物，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多尔衮正在问。
“前队在五百米外，但后面远的，还有几十里。”有人长叹。
这次他们掠夺数十万人畜和财物，数千大车，连绵几十里，肯定不能全部带走了。
“能带走多少是多少。”多尔衮沉声道：“还是咱们兵马先走，让明人百姓和大车留最后。”
“那样怕是一个都带不走了？”豪格惊叫。
他们数万大军通过都要好久，加上各种辎重什么。
“总要让大军通过，难道让明人百姓先走？”多尔衮怒道。
豪格不敢言语。
明人百姓走，半天都走不完，他们大军还走个屁。
“把明人百姓全杀了，所有财富全烧了。”杜度这时厉声道：“决不能便宜丁老鼠。”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这次入关岂不是一无所获？
“报………”就在这时，远处有快马急奔而来。
众人纷纷回头。
“明军前锋…………到了一里之处。”快马惊恐大叫。
“什么？”众人不敢相信。
五分钟前还在三十里外呢，当然，这会他们没有五分钟的概念，但刚刚不久前，还说在三十里外。
怎么突然飞了？
大伙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现场安静了一会儿，多尔衮脑子有点混乱，实在无法接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轰隆隆，轰隆隆，远处密集的铁骑声中，一个骑兵突然出现在对面清水泊以西，正好与清兵隔河对立。
接着，一匹，两匹，十匹，一百匹，三百匹，五百匹。
黑压压的一片骑兵，一字排开，出现在对岸。
双方相互都能看到对面的样子，距离不到两百米，但因为中间隔着清水泊，现在谁也攻不到谁。
“吼”远处明军突然齐呼，声势大震。
原本王卫忠都快全军阵亡，突然看到自己的骑兵，纷纷狂吼，立马和打了鸡血似的。
明军士气大震，仅存一千人不到喊出上万人的声势。
多尔衮等人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
虽然明军才来数百人，但是对他们的压力来说，是非常压迫性的。
对面明军也不急着进攻，好像在等什么。
但黑压压一波骑兵在，已经击破了清兵最后的战意。
“传令，八旗先走，蒙古其次，汉军在后，全军往天津，撤。”多尔衮没有再犹豫，一声令下。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其他人，架，一拍战马，嗖，直接往北就去了。
八旗其他勋贵们一看，跑啊。
纷纷骑上马往北就跑。
这下好了，战场上全本还在狂攻明军的清兵，看到主将先走，又听到这种命令。
整个战场突然崩盘。
清兵这边也不知道是谁先扭头，接着全军后撤，眼看快要大胜的场面，瞬息崩溃。
从东南角开始，崩溃的画面很快席卷四方。
这时不论八旗蒙古还是汉军，纷纷往北而逃。
现场几乎重演朝鲜撤退的惨样。
清兵个个奔路狂奔，完全不成建制，每个人都怕落在后面。
而清水泊东侧的道路也就这么宽。
更何况还有大量双方的尸体，伤员，和战马在场上。
随着溃逃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乱。
清兵前锋跑到前面又遇到明军钉下的拦马索等，又摔倒一批，把他们气的半死。
但现在也没时间找明军算帐，大伙赶紧往天津去。
本来是撤退，慢慢变成溃败，大伙都是疯狂的往西南跑。
孔有德快马追上多尔衮：“火炮带不走了，只能把炮兵带走。”
多尔衮咬牙：“炸了炸了，全炸了。”
“嗻”
又有谭泰来问，明人百姓怎么办？车子怎么办？
他们还有三十一万人畜，和两千多车财富。
多尔衮狠不能把人畜全杀了，车子全烧了。
但人畜现在都不在这边，车子也在几十里外，他们那有时间去烧和杀。
“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若不能带，人畜皆斩，大车烧掉。”
谭泰应了声，但也知道，这事没人愿意去干，因为太远，要多走路，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他们数万骑兵直接过河，往北去，现在谁愿意回头去杀明人百姓，这不是留下找死吗？
果然，多尔衮的命令也没什么人执行，现在逃命要紧，大部份纷纷往北逃。
有少部清兵则纵火砍人，百姓们四散而逃，这些清兵斩了一阵后，也不敢久留，同样往前逃走。
其余十几万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押送他们的骑兵突然纷纷往前狂奔，没人管他们了。
有人猜到可能明军来了，可这时也没人敢跑，主要怕清兵突然又折回来。
大伙只能继续沿着路线往前走。
清水泊这边的战场上。
清兵像潮水般的退去，并炸掉了自己的红夷大炮。
王卫忠和徐敷奏人人带伤，两人相互扶着，激动的对视一眼，不敢相信清兵突然崩逃了。
但他们也一屁鼓坐到地上，无力追赶。
其他明军也好像泻了气似的，纷纷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