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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内已经乱成一团,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出去,阖府上下都知道自家的农庄被官府查抄了,大难马上就要临头。先是府中的护卫跑了,紧接着仆佣卷点东西也偷偷地出了门。华政进门时,正撞见两个仆妇衣服内鼓鼓囊囊的往外小跑,看到华政连忙转弯拐向侧屋,华政也懒得计较,沿着长廊回了自己的住处。
刚踏进正屋,就见四房小妾带着各自的儿女愁眉苦脸地坐在屋中等他,见华政进来,四房小妾立时哭哭啼啼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他要钱避乱。几个庶出的儿子目光惶急,华政失落地发现没有哪个关切自己。
从房中取出银票,四房小妾每人给了一千两银子,那些妾室领着儿女向他拜了拜,各自离开。屋内清静下来,华政长叹道:“也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是妾室,不必强求。”
屋中不见仆人,桌上的茶水也是凉的,华政心烦意乱。从西厢房中隐隐传来木鱼之声,那是尤氏的佛堂,华政临出门时交待华文光把尤氏送走,没想到她还没有走。
移步来到佛堂,浓重的檀香味从屋中散出,华政皱着眉头踏进屋中,尤氏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团之上,手中转着佛珠,口中诵着经文,不时地敲击一下木鱼。
“你怎么还没有走,我不是让光儿接你回娘家吗?”
回应他的是轻轻的念经声,华政正要发怒,尤氏敲了一下木鱼,停住了诵经。睁开眼,看着有几分陌生的丈夫,柔声道:“老爷,妾身哪也不去,妾身嫁给老爷后,生是华家的人,死是华家的鬼。华家如果真的有难,妾身愿意陪老爷一起受难。”
华政冰硬的心裂开了道口子,像是初识般重新打量着尤氏,这个女子十七岁嫁给自己,一晃三十二年过去了,头上已经有了白发,自己有多少年没有与她亲近过了,原以为尤氏心中充满了恨意,真没想到,最后能陪伴自己的居然是她。
华政在另一侧的蒲团跪倒,虔诚地向香案后的佛祖叩头,耳边传来尤氏轻柔的诵经声,华政的心变得从未有过的平静。
府衙前的红灯笼亮起时,江刺史和华司马带着人回府了。一阵人喧马闹,华司马押着犯人去大牢,江安义举步向内走。远远地看见大堂上灯火通明,诧异地问身旁的胥吏,道:“谁在大堂?”
“张别驾说有事找您,已经在大堂上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江安义心头一动,张文津来了,不装病了,看来消息已经走漏了,张文津此来肯定是为了华府的案子。唇边绽起冷笑,江安义大步向大堂走去,他倒要看看张别驾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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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措手不及
府门外人喧马嘶,张文津知道是江刺史回府了,转身在座椅上矜持地坐好,张文津不想让江安义看出自己的心虚。
等到江安义脚步声进入大堂,张文津这才徐徐站起,举止从容地拱手道:“见过江大人。”张文津自恃也是五品官,与江安义同阶,并不肯自称下官。
“张大人来了,你的病体好些了,江某正说要抽空去看看张大人。”江安义寒喧着在公堂后坐好。
衙役送上茶水,这一日忙得又渴又饿,江安义实在无心敷洐张文津,低着头喝茶。张文津心中有鬼,见江安义冷着脸不做声,心中反而忐忑,笑着问道:“大人,下官听闻府中出了件大案子,还出动了府兵,不知是件什么案子?”
别驾,刺史的佐官,因其地位较高,出巡时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而得名。正因为别驾的地位仅次于刺史,虽为佐官却自有衙门,更何况江安义是暂理刺史,张文津并不怎么畏惧他,才会江安义到任后一直称病,在张文津的心中对这个毛头刺史很轻视。
“镇西男的农庄内发现贩卖的人口。”江安义简短地把案情向张文津说了一遍。
张文津佯做大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江安义似笑非笑地望着张文津,张文津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与那镇西男是结拜的兄弟,对他有些了解。镇西男华政为人正直,处事公道,行事有侠义之风,更曾在府衙任过录事参军,熟知律法,要说他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张某着实不信。”
“喔,在农庄内搜出二十多名未满十岁的小儿,居然卖身契上个个都标明在十岁以上,不知张大人怎么看?”
张文津胸有成竹地道:“江大人,这件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内情。镇西男曾约我到他的农庄玩过,他的农庄内确实收留了一些未满十岁的小童,不过这些人都是失去父母的孤儿,流浪街头,乞讨为生。华政收留他们在农庄内,是出于善心给这些人一碗饱饭吃,教他们一些技能,让他们长大能谋生的能力。不瞒大人说,张某得知镇西男的善举后,大为感动,主动从农庄内要了几名女童回去,帮着做些善事,这几名女童现在仍在我府中,学做些家务,我准备等她们有能力之后就放她们自主。”
什么叫高手,这才是高手,颜开辰、王兴仁之流与张文津比起来差得太远。巧言善辩,滴水不漏,要不是江安义从马三等人嘴中知道了部分实情,很可能就被张文津说动。
江安义“哈哈”笑道:“如此说来镇西男倒是一片善心,不过那卖身契又是怎么回事?”
张文津从容地应道:“八成是恶奴欺上瞒下,从中渔利。我听镇西男说过,牙行的生意他都是交于管家华仁打理,这些事多半是管家背着他干的。”
堂外脚步声响起,华思源从外面进来,向两人行礼,道:“刺史大人,犯人已经关押到大牢中。”
江安义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华司马,你要加点小心,此案关系重大,要防着有人在牢中做手脚,说不定明早起来就有犯人得了暴疾死了。”
“大人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府兵与狱卒一同看守,应该没事。”华思源的目光从张文津身上掠过,警告的味道十足。张文津心中暗恨,知道江安义和华思源都在怀疑自己,原本打算今夜动手脚看来是不成了。
三个人定下明日辰时升堂问案后,各自散去。江安义来到后宅,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欣菲、安勇等人正坐在桌边等他回来。红红的烛光映照在家人的笑脸上,分外温馨。
“哥,问出什么来了吗?要不要派人抓那镇西男?”江安勇问道。
江安义大口扒着饭,忙了一天饿坏了,欣菲体贴地替丈夫夹着菜,心痛地叮咛道:“慢点,小心呛到,别光扒饭,也吃点菜,这炒蛋的味道怎么样,是我炒的。”
“好吃”,江安义随口赞道,换来欣菲的笑容。江安义问道:“安勇,你带兵来的时候,庄里有没有逃走?”
江安勇心中一沉,原本他还有存着三分侥幸,听哥哥问及,知道出了纰漏,不敢隐瞒,道:“我带兵来之前,看到有几个人从南面跳墙跑上了山,隔得太远,追不到,就没管。”
重重地一拍筷子,江安义怒道:“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误了我的事,不然我就不会在农庄呆那么久。那几个人将消息送出去了,华政早有了准备,我说张文津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商量好了对策。”
江安勇吓得一缩脖,不敢做声。
思雨向着丈夫,轻声道:“姐夫,证据确凿,就算他们再狡辩也没用。”
江安义苦笑道:“目前问出的口供都指向镇西男府的管家华仁,我听张文津的话语也把罪责推到了华仁身上,估计华政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就连夜突审,防止他们串供。”欣菲提醒道。
江安义眼神一亮,拍掌道:“不错,夜长梦多,马上就提审。何希桂,你悄悄地去找华司马,让他过府问案。何希桂,石头。”
连叫了两声何希桂,石头没有反应,埋头吃东西,直到叫石头,才如梦初醒,慌忙答应,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戌时末,府衙的大门关闭,大堂内却灯火通明,江安义居中而坐,华司马侧坐在下方,公案两侧列放着“肃静”、“回避”等仪仗,仪仗前摆放着桌椅,放着笔墨供胥吏记录,众衙役排列两厢。因为是临时问案,今夜是司户参军颜易当值,所以他在场,还有几名小官听到鼓声也来到大堂听审。司狱周天成奉命到牢中提来了马三等一干人犯。刺史衙门的大堂比县衙大堂大出数倍,几十号人跪在下面并不拥挤,江安义轻敲惊堂木,喝了一声:“带马三。”
马三又惊又怕,浑身的肥肉哆嗦成一团,爬行几步来到公案前,抖着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大堂上灯火通明,西南角围墙处黑影一闪,片刻之后从墙外传来一声响动,有人跳下围墙,脚步匆匆地远去了。
“马三,你把白日所供之事,再陈述一遍。”大堂上,声音带着回响,威压感十足。火烛光中,江安义的脸阴晴不定,与阎王殿中的泥像相仿,众衙门手持水火棍,就是殿中的小鬼,要择人而噬。
马三感觉自己都快昏过去了,磕磕巴巴地把白天交待的事又说了一遍,文书落笔如飞,将马三的话记录在案。
“马三,据你所供,这人牙的生意是华府管家华仁所差,那你贩卖十岁以下小童之事也是华仁指使的吗?还是另有其人?”
“禀大人,确是华仁所指使,华仁每旬来与小的对一次帐,那些卖身契便是华仁带给我的。”
江安义回后宅吃顿饭的功夫,已经有人与马三等人通了信,要他们一口咬定是受华仁指使,千万不能攀扯到镇西男身上。
“马三,你家主人镇西男可知情?”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马三给自己留了条后路,除了受华仁指使,其他的一概不知。
审问农庄管事华安,同样一口咬定是受华仁安排,那些贩卖的人口都是管家派人送来的,他只是照看和接收。江安义与华思源对视一眼,看来这伙人已经串了供,异口同声地把黑锅甩向华仁。
江安义再审威远镖局的人,回禀是送货。章天刚做事小心,每次送小孩都是半夜,借着送货的名目,顺带着押运点东西掩人耳目,不想此刻真用上了。
问了一圈毫无收获,江安义焦躁起来,眼前总晃动着那些小孩的尸骨,原本像花儿般的生命悄无声息地逝去,令人叹息。想起张文津那张大义凛然的脸,江安义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手伸向惊堂木,准备用刑。
华思源看出江安义问案是个生手,全无章法。诚然,江安义任富罗县令,只问过一堂案,当堂打死了张朴天,给自己惹下了不小的麻烦。华思源虽然自己也不会问案,但听前任刺史任敬臣说过,问案要什么“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不可轻易拷讯,以防严刑逼供不真。
“咳咳”,华思源轻声咳嗽,江安义的手顿住,目光看见华恩源。华思源轻声地提醒道:“华文明。”
江安义醒悟过来,犯人都关进了府衙的大牢,华文明的身份特殊,没有把他押入大牢,而是关在驿馆的小屋中,门前派四名府兵看守着,应该没有跟他通气,看来缺口要从华文明身上打开。
趁着司狱去提华文明的空档,华思源起身来到江安义身侧,小声地提醒道:“大人,问案要‘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不可轻易动刑,以防授人以柄。”
江安义赧颜,自己心伤那些小童的遭遇,急于将华政绳之以法,反而有些乱了分寸。问案要双方齐至,这点道理连华司马都懂,自己反而忘记了。感激地冲华思源点点头,江安义深吸一口气,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华文明还没有提到,州衙的大门被人砸得“咚咚”响,张文津气急败坏地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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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前路坎坷
守门的府兵哪敢拦别驾大人,张文津心急如焚,一溜小跑地奔向公堂。
华文明刚刚提到大堂,江安义还没开口问案,一个小吏大声禀报道:“张别驾到。”
江安义一皱眉,自己原本想避开张文津,没想到府衙之中耳报神不少,有张文津这根搅屎棍在,突审要取得突破很难了。
张文津闯入大堂,顾不上温文尔雅的形象,喘着粗气斥问道:“江大人,我们不是商议好明日升堂问案吗?怎么连夜突审起来,而且不通知我,这是何意?”
让衙役替张文津搬来把椅子,江安义笑道:“夜长梦多,本官唯恐有人在夜间做手脚,因而决定连夜提审。张大人身体不佳,我担心你熬夜吃不消,所以没让人通知你。不过这府衙倒是有不少有心人,居然跳墙出去告诉你。本官倒想问问张大人,是何人给你送的信?”
州衙共有四处门,除大门外后宅有个小门,方便刺史家人出入,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门,江安义夜审农庄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