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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郑军左阵中斜刺出一队轻骑,横截向着黑狼军冲来,弩箭如蝗,射向马侧。“咻咻”的破空声大作,黑狼骑用弯刀拨打弩箭,那些弩箭又急又密,数十匹外侧的战马中箭,或轰然倒地或扬蹄嘶鸣,漠骑左侧大乱,冲击的势头一缓。
一名郑将急奔过来,相隔二十步默吉和廖建辉都认出了对方,当年黄沙关下默吉曾伤在廖建辉的箭下。
当年功败垂成就是因为这个郑将,默吉眼中凶光大盛,一提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怒嘶出声,马身转了个方向,默吉催马冲向廖建辉,杀了这个仇敌。当年急于带领部众逃走才会伤在这个郑将的箭下,今日自己要用他的项上人头祭奠叔父的在天之灵。
钢矛和弯刀磕出一串火星,廖建辉暗自心惊,手中的钢矛颤动不已,虎口感到阵阵酥麻,这个蛮子的力气比起当年还要大上三分。两马交排,默吉狞笑着挥刀斩向廖建辉的腰间,廖建辉刚竖起钢矛往外掂,刀势立
变,化扫为刺,扎向廖建辉的肋下。廖建辉一惊,只得以伤换伤,放弃抵挡,直接用矛尖扎向默吉的咽喉,默吉冷笑一声,弯刀嗑开矛尖,双马交错而过。
此时,千余漠骑重重地撞到了盾墙之上,有的直接借助马势横撞过来,有的勒马利用马蹄直踏盾墙,一时间盾牌凌乱,持盾的郑军向后跌倒。
“刺”,无数声嘶吼响起,长枪扎向漠骑,在盾墙之后布起一处尖棘。丁强听到宁校尉震耳欲聋的吼声,只觉热血上涌,“刺”,口中嘶吼出声,长枪随着宁校尉之后扎向冲过来的漠马。
长枪重重地扎进马脖,丁强感到一震,手中长枪被奔马带飞,身子禁不住向后跌倒在地,乌黑的马蹄向着自己踩来,心想就这样完了。身子被人拉着往后一滑,马蹄踩到空处,耳边响起宁校尉的声音:“快爬起来,留点神,拣条枪。”
数十个漠骑冲入郑军阵中,举刀乱砍。如同箭头射入肉中,苗铁山难受至极,近万名轻骑居然挡不住三千黑狼军冲阵,厉声喝道:“布阵。”王克明召集众将专门研究过如何以步兵对付轻骑,其中有一个办法就是六人一组,盾牌左右挡住轻骑前冲,两根长枪直刺马身,另外两人用长柄斧子专砍马脚。
鼓声有节奏地响起,宁小虎高声呼喊道:“变阵,拒敌,六人一组,快。”
平日训练过无数次,军士们早形成习惯,无数个小小的阵势在漠骑前布成,那些漠骑如陷泥潭,进退两难,一不小心马蹄被削断,马儿惨嘶摔倒,立时数根长枪扎来,性命不保。那些尚未冲入郑阵的漠骑发现不妙,纷纷勒住战马,像流水般向着两旁杀去,和出战的郑骑厮杀在一处。
默吉被招入黑狼骑后,时常有萨都教的上人、尊者前来授艺,他得到祥古上人赏识,传授他泼风刀法,刀如疾风迅捷凶猛。刀锋与钢矛相碰发出密如撒豆般的急音,廖建辉感觉手中的钢矛不断地跳动扭曲要从双掌间溜走。
廖建辉暗道不妙,再要斗上几个回合自己的兵器非得脱手不可。两马交错,廖建辉不敢回头再斗,直接往前冲去。身后传来默吉得意地狂笑声:“小子,看你往哪逃。”马蹄声急切,默吉在廖建辉身后紧紧追赶。
古元凯眼前一空,已经杀透重围,回首再看身旁不过百余骑,其他麾下仍在与漠骑纠缠。大口喘息了几声,古元凯旋转马上高声叫道:“兄弟们,咱们杀回去,把其他兄弟救出来。”
二百步外,昆波冷冷地注视着战场,看到浑身是血的古元凯带着人重新杀回,赞道:“郑人中也有几个好汉子。大家都看到了,咱们草原汉子远胜于郑人,勇士们,随我一起往前冲,把这些郑人赶出草原。”
昆波拔出刀,率先跃马向前冲去,二万多漠骑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郑军杀来。
………………………………
第七百六十七章 细论长短
马蹄声如雷,郑军轻骑开始溃退。苗铁山抽出佩剑前指,高声喊道:“重骑迎敌。”盾墙和长枪闪开道路,人穿铠、马披甲的重骑向前碾压而去,那些避闪不及的漠骑被撞飞,马蹄重重地踩上去,鲜血蹦射而出。
郑军士气大增,欢呼声此起彼伏,溃退的轻骑重新集合成队,从左右两侧向着中间的漠骑挤压。默吉勒住马,冲着不远处逃窜的廖建辉骂道:“小子,算你命大,下次别让爷爷遇上你。”
郑重骑从轻骑中择优录用,披细鳞甲,甲内衬软垫,配长矛、砍刀、弓箭,一人配三骑,皆是精选负重、脚力上称的良马,马披两层皮甲,别有仆兵两人打理。一个重骑所耗十倍于普通军士,以大郑的财力也不过才置下两万重骑,漠人对重骑垂涎三尺,可是财力、技术皆不足,只能望而兴叹。
重骑踏着滚滚烟尘,如同一把重锤向前砸去,漠骑的弯刀被砸得锋芒顿失,有些漠骑凭着血勇向重骑发起冲击,箭射在重甲上毫无作用,弯刀敲出一串火星,然后被长刀斩下马,连人带马被踩死。
昆波勒住马,怒视着郑军乌沉沉的铁墙向前移动,无可奈何地下令道:“撤。”
低沉的号角召唤着漠骑流水般地向后撤去,重骑的速度不快,漠骑转瞬脱离战场,苗铁山让轻骑紧随在重骑之侧,并没有下令追击。
二十里外漠人营帐,地面挖出深沟,泥土装在袋中堆成土墙,土墙后面用高车围成一圈,作为寨墙,寨墙后是整齐的帐蓬,在与郑军的作战中漠人也在成长,学会了安营扎寨。
看着漠骑退入营寨中,苗铁山命人鸣响铜锣,郑军在营寨的两里外停住,无数帐蓬出现在苗铁山的眼中,宽达十余里,一眼看不到底。号角声响成一片,应该是漠人在准备出击,苗铁山不认为仅凭三千重骑就能战胜眼前的漠人大军,下令返营。
打扫战场的结果很快报到苗铁山的手中,郑军伤亡近两千,而漠骑折损不到六百。苗铁山拿着这份战报满面苦涩,天子驾临镇北城,实在难以想像这份战报送到初来的天子面前,他要面对怎样的雷霆大怒。
“长生,这样的战报让我如何呈给天子。”苗铁山将战报交给身旁的范长生,疲惫地闭上眼,用手指揉捏着紧皱的眉心。
范长生看完战报,沉吟片刻道:“大帅可有信心在近期大胜一场?”
苗铁山摇头叹道:“今天交战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漠骑骁勇胜过我军,更不要说狼骑,要不是重骑出动得及时,漠人初至不想硬拼,这场仗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万岁和朝堂诸公认为能轻而易举地荡平北漠,怕是死上十多万人都不见得能攻下漠人王庭。”
“我查看过漠人营寨,看规模不在我军之下,估摸能有二十万大军,据军情司最新谍报称,
萨都教法王发下征召令,命草原部落都来聚焦,听说四月初祭天时就有六十万大军。六十万轻骑,举国之力,我们人数虽然多些,但战力恐怕反而不如。这次北征老夫实在有些担心啊。”帐内仅有范长生,苗铁山没有掩饰心中的忧虑。
范长生在了望楼上看得清楚,近万名郑骑被三千黑狼军杀得溃不成军,要不是重骑挽回颜面,今日便是一场大败。苗铁山话语中隐露怯战之意,范长生心中有数,四十年沙场征斗大帅累了,如今功成名就想着打完这仗安稳返京以恬晚年,今年大帅的长孙生了个曾孙,四世同堂,大帅是言语之中常流露出含饴弄孙之意。
身为谋臣,范长生知道大帅的想法十分危险,大敌当前帅无战心,一旦兵败别说想含饴弄孙,恐怕一家人都要在监牢中相会。范长生肃容道:“大帅,今日之战我军虽处于下风,但漠人出动的是黑狼骑,整个北漠不过精选出二万五千狼骑,胜过我军轻骑也是正常,我军轻骑与乃仆部、巴岱部都交过锋,战力绝不在普通漠骑之下,漠人有狼骑,我军有重骑,重骑犹胜过狼骑,大帅何忧?”
话说到最后,范长生几乎嘶吼起来,苗铁山一震,惊诧地望向范长生,随即醒悟过来,起身冲着范长生抱拳礼道:“老夫一时心智迷失,险些生出祸端,多谢长生顿喝警醒,老夫谢过。”
范长生起身拱手,轻叹道:“主公征战一生,老来思安乃人之常情,不过大敌当前,大帅切不可有丝毫疏突,若是被漠人所乘一生功业化为流水不说,恐怕还要累及家人。”
苗铁山连连点头,道:“不错,老夫今日被黑狼骑骁勇所摄,一时间乱了方寸,好在是在长生面前,要是此番言语被天子知晓,怠军之过难逃。”
“此次与漠人争战,我大郑有三长三短,若能扬长避短,方可胜之。”范长生手拈胡须侃侃方道。
“愿闻其详。”
“我军装备远胜漠人,漠人这几年向西域购买了些兵器、箭只等军械,但数量远逊于我军,黑狼骑是漠人精锐中的精锐才人人披铁甲,其他漠骑多数还是皮甲,甚至身穿皮裘。打扫战场时我让军士留意,黑狼骑所用的箭只皆是西域所产的破甲箭,但遗落在战场之上的箭只不过数千,对射之时黑狼骑发箭甚少,这都说明漠人在军械上不如我军。镇北大营囤积着大量军械,还有绞车弩、擘张弩、角弓弩等利器,用于战场必能给漠人造成大的打击。”
苗铁山脸上绽出笑容,点头道:“都说打仗打的是钱粮军械,光凭这一点我军就占据着上风。”
范长生笑道:“范某要说的第二点便是粮食补给,国内粮食连续丰产,近几年推行合税为一,发展商业,国库充盈,足以支撑我军打上几年。而漠人靠放牧为生,成年男子皆为控弦之士,如今组
成六十万大军,部落的青壮为之一空,光靠部落中的老弱妇孺放牧,牛羊得不到繁衍,没有补给,届时六十万大军不战自溃。”
“其三,漠人来去如风,熟悉地形,掳掠进攻是其长处,但我军筑镇北城,封住漠人进攻路线,漠人要想取胜定然要攻下镇北城。我军善守,新近又得了沙盘,地利与漠人共之,若能固守三两年,稳打稳扎,徐徐推进,不给漠人可趁之机,再北上王庭,北漠可定矣。”
苗铁山苦笑道:“长生之言老成持重,实为良策,可是天子御驾亲征镇北城,岂能等上三五年?”
范长生轻叹一声,道:“这便是范某要说的其短,首先便是天子御驾亲征,要成就千古伟业,给三军将士无形的催促,急则易出错,若是天子再插手军事,恐怕……”
天子是承平之帝,不像高祖那样能率领千军万马上阵厮杀,战机瞬息万变,需要主帅临机决断,天子在主帅定然会有诸多制肘顾忌,等请旨下来黄花菜都该热好几回了。事涉天子,范长生住口不说,苗铁山连连摇头,屋内安静了下来。半晌,苗铁山沉声道:“此事由申国公去头痛吧,长生说说第二个短处吧。”
范长生道:“漠北广袤,面积倍于我大郑,仅凭百万大军占据北漠是不可能的。千年来北漠为中原之患,历朝强盛之时都有过北征之举,然而皆不能消除北患,便是因为漠北太大,漠人遇强则退,只能将其击溃,无法大量歼灭。漠北苦寒,难以筑城苦守,大军退走则漠人重返,大军徒劳无功。”
苗铁山叹道:“修筑镇北城所耗钱粮无数,木材、石块皆要从境内拖运,如若要在更北处修筑城池,实是难以想像。”
范长生接口道:“唯有歼灭漠人有生力量,消灭掉狼骑,分化其部落,利用亲郑漠人来治理漠人,我军只需派少量人马驻守调解,可保北境数十年平安。”
“妙,以漠人治漠人之策甚妙,长生不妨写成奏章,我会替你代奏天子。”苗铁山捊须笑道。
范长生笑了笑,继续道:“此战我国倾尽全力,漠人更是举全族之力,此战事关漠人生死,逼困兽于绝境必要暴起伤人,我军纵能取胜,这百万大军又会伤亡多少人?”
声音低沉下去,语调中掩饰不住哀伤,在军中十余年,范长生还是怕见生死。苗铁山毫不在意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能平定北患,再死多少人都值得。长生,你将这份战报改成奏折,等会辛苦一趟,跟我一起前去镇北城。天子驾到,要不是漠人来袭,老夫该前去接驾,带着这样一份战报前去,少不了挨一通骂了。”
申末,苗铁山带着范长生,在四百名亲卫的护卫下向镇北城驰去。太阳缓缓西沉,残阳如血映照在草原,那未曾消融的积雪上一片红光,艳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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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冷冰文字
偏殿,摆放着一张沙盘桌,申国公王克明亲自执竹杖为石方真指点江山,讲解排兵布阵的方略以及漠人王庭、部落的所在。
石方真兴致勃勃,不断地插言询问,“漠人王庭前面是什么湖?”、“拉额纳山谷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