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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珠道:“不妨许之以利,章尚徒如果能率众归降,就让他自成部落为汗,多给牛羊,把那些俘虏的郑兵也不妨给他,再视其功劳让他挑选水草肥美之地。”
“我会派鲁勒带上书信潜入郑营去找章尚
徒。”巴多杰道。四大上师除卡律不会武功外,勒哈、奔呼、鲁勒三人都是顶尖高手,鲁勒为人低调谨慎,让他前去找人是最好的人选。
二更已过,郑营,西北角的营帐,章尚徒仍愁眉不展地坐在帐内,默默地想着心事。渠逆道的猜测正是章尚徒面临的困境,大军开始南下,他只是作为一名偏将在帐下听用,所率的兵马不过五千,而往日的旧部一个个像避瘟疫一样地躲着自己,他的命运众所周知。
越想后果心中越怕,章尚徒难以安坐,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盘算着明日要寻机找找苗都督,争取了立功机会,希望能将这次难关扛过去,只是现在他的身份太低,要见苗铁山不易,想起那些索要好处的旗牌官,章尚徒暗自咬牙,这群狗东西,往日见了自己掇臀捧屁,现在一个个摆出公事公办的嘴脸,着实可恨。
帐外传来一声闷哼,是亲卫袁石福的声音。章尚徒十分机警,返身取剑在手,正要喝问,帐帘挑起,一个身影挟持着袁石福进来。
“什么人?”章尚徒高声喝问道。
那人松开手,袁石福摔倒在地。那人竖起单掌行礼道:“萨都教鲁勒奉法王、圣女之命前来拜见章将军。”
听到章尚徒的喝声,旁边帐蓬内的亲卫警觉,帐外传来问询声:“将军,可有事?”
鲁勒面不改色,从容地看着章尚徒。章尚徒脸色数变,能够出入数十万大军的营寨不被发现,这个鲁勒要杀自己易如反掌,恐怕不及亲卫进帐自己的性命先行不保,想到这里章尚徒出声道:“没事,你们守住帐蓬,不准人靠近。”
还剑归鞘,章尚徒道:“萨都教鲁勒,可是上师鲁勒?且坐,寒夜无茶待客,莫怪。”章尚徒原是安北大都护的副都督,是军中上将,自然对漠北情形、人物有所了解。
鲁勒微微颔首,从容在桌边坐下。章尚徒仔细打量鲁勒,见他五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短发,面容和善。鲁勒从怀中取出书信,道:“这是法王和圣女写给章将军的信,请将军先行看过。”
展开信,章尚徒在灯下细读,信不长,简述章的困境后直言若他肯归降大漠,许他为汗等等。灯光下,章尚徒的脸色阴晴不定,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信,才把信举在灯焰上点燃。
看着黑屑悄无声息飘落,章尚徒眼中闪着幽光,涩声道:“贵国倒是舍本,就不怕我将计就计。”
鲁勒微笑道:“章将军身陷困境,就算将计就计又能立多大的功劳,是不是能官复原职。与其提心吊胆不如放手一搏,我大漠地广人稀,水草肥美之地甚多,圣女承诺将军带过来的郑军全归你的部落,还将俘虏的郑人也交给你,历年掳来的郑人女子也一并送上,将军坐拥千里土地,部众数以万计,南面称汗,自由自在,岂不比戴罪之身、听人喝斥强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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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无力回天
磨盘大的石头被稍加打磨成圆形,在拉杆的作用下从兜框中腾出,带着“呼呼”的怪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斩刀队排列整齐的队伍中。
“蓬”、“啪”,一名斩刀兵的脑袋的被砸中,红的、白的溅了一地,死尸栽倒。石头余势不减,带着轰然巨响砸在地面后又弹起,拐了个方向飞向左侧的兵丁,那人躲闪不及被砸在前胸,胸甲碎裂,被砸得飞起来,口喷鲜血。石头继续前滚了一段,队伍一阵慌乱,大伙东奔西窜地躲闪。二十辆霹雳车发出巨响,石块带着死神的狞笑砸向斩刀队,立时整齐的队形变乱,兵丁四散逃窜,漠骑发出欢呼,从侧旁追击散乱的郑兵。
郑军齐齐惊骇,漠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厉害的武器。苗铁山脸色一变,随即大声笑道:“这便是漠人最后的底牌了。这车子弄出的声音倒是响,可惜威力有限,就算让它砸又能砸中几人?这大漠少见石头,漠人该不会是把王城的城墙拆下来了吧,哈哈哈。”
周围人发出附和的笑声传到将士们的耳中,军心迅速安定下来。苗铁山沉声下令道:“命令斩刀队向前推进,迅速避过投石,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投石车给我抢过来,本帅喜欢新鲜玩艺,谁要能抢下来算他大功一件。”
别看苗铁山说得轻松,身为统军大帅,他清楚地知道这投石车如果大规模出现在战场将会改变战局走向,如果石头能如箭雨般发射,那什么严密的阵型也如同虚设,就连斩刀队也不过是鱼腩。如果漠人用投石车来攻城,那么郑国赖以防守的城墙会不会被石雨崩塌,这样的利器花再大的代价也要弄到手。
命令传至,斩刀队重新整队推进,很快抛石落在了身后,阻挡斩刀队前进的漠骑被一刀劈开,眼看斩刀队逐渐接近霹雳车,利漫急道:“渠师,快下令让霹雳车后撤。”
渠逆道斥道:“慌什么,斩刀队行进缓慢,没有一柱香的功夫到不了。眼下斩刀队与身后的步军方阵脱离,正是时机,命令霹雳车继续投石,轻骑绕过斩刀队,向步兵方阵发动攻击。”
苗铁山也发现了斩刀队向前突进后步兵方阵并未跟上,导致斩刀队孤军深入。连忙下令道:“令盾牌列阵前行,掩护步兵跟上斩刀队,向前推进!”
话音刚落,就见漠骑如同流水般绕过斩刀队,从两翼朝着步兵方阵袭来,步兵对阵骑兵处于劣势,要五六人组阵才能抵住一名轻骑,而且轻骑来去如风,能迅速脱离后寻找机会重新来袭。
苗铁山喝道:“江安义可率轻骑来到?”
得到肯定答复后,苗铁山道:“鸣号,命轻骑从左右两侧出击,绊住漠人轻骑,大军整体推进。”号角声响起,江安义将十万轻骑一分为二,朝着漠骑迎去,两军混战在一处。
渠逆道冷冷地看着下方战场,双方将士如同蚁群般厮杀,红色在雪地上晕染开来,越扩越大。渠逆道的目光紧盯着那杆代表苗铁山所在的大纛旗,看到纛旗往前移动,渠逆道兴奋地道:“好了,让苍狼骑出动,冲击纛旗,剩下的就看章尚徒的了。”
说罢,渠逆道转身弯腰坐进车内,将车帘放下。
利漫跳下车,翻身上了马,率着苍狼骑朝着纛旗冲去。
战场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四十余万人在方圆十余里厮杀,号角声此起彼伏,飞舞的旗帜让人眼花缭乱,喊杀声震耳欲聋,这些章尚徒都听而不闻、视而未见,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纛旗下的苗铁山身上。
决意投降北漠,章尚徒与鲁勒商量了多套方案,一是临阵带着将士直奔漠营,然后裹胁将士宣布投降,这样能带过去的人最多;二是扰乱阵营,给漠军造成可趁之机,致使后军溃灭;三是抓住苗铁山,胁迫他一同归降。要赌就赌最大的,章尚徒想着抓住苗铁山,给漠人献上一份大礼,到时给他的地盘也能更大些。
要做这么大的事,光靠他和鲁勒两个人肯定不行,章尚徒身为副都督多年,手下自然有几个心腹,诱之以利、胁之以威、动之以情,章尚徒拉拢了三十多人,这些人能直接间接控制的人数已在百人以上。章尚徒这两日如坐针毡,寝食不安,就像押上所有后等待翻牌前的赌徒,既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越是临近,越是紧张,脸胀得通红,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鲁勒装扮成他的亲卫,轻声提醒道:“章将军,大帅的纛旗在往前移动,我们要跟上了。”章尚徒长吸一口气,冲麾下胡伯光点头示意让他暂率军队听候命令,章尚徒曾在战场上救过胡伯光性命,胡伯光得知他准备降漠毫不犹豫地追随。
看了一眼鲁勒,章尚徒带着他往中军纛旗处驰去,八名亲卫都是知情人,紧催战马跟随在后。不等章尚徒靠近,中军护卫便拦住章尚徒,有人道:“章将军,无事不得接近大帅,请回归本部。”
章尚徒高叫道:“我有紧要事禀报大帅。苗大帅,章某有话要说,苗帅,麾下愿意带罪立功。”
苗铁山一皱眉,心情有些复杂,章尚徒是他看好的助手,两人共事十余年,说是兄弟也不差,本来有意培养他做接班人,自己走后安北都护府可以维持原状,自己也能放心离去,可是章尚徒运气欠佳,先是放跑了拉额纳巴岱部的轻骑,这还只是小错,大帅仅是申斥了事。可是章尚徒为了弥补过失,在漠骑围攻达诺湖驻地的时候违抗命令想用奇兵袭敌,结果反被漠人抓住机会损兵折将。
这次失败意味着章尚徒失去了翻身机会,从从三品的归德将军贬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苗铁山心中明白,若是北征胜利夺下漠人王庭,章尚徒还有一线生机,但大军被迫南下,此战失败肯定要有替罪羊,在大战中犯错的章尚徒肯定是首当其冲,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两说。
章尚徒多次来找自己,苗铁山吩咐旗牌和亲卫挡驾,有意不见他。倒不是苗铁山人情淡薄,只是他觉得见到章尚徒哀恳求助无力帮忙,反而心酸,不如不见,等有机会再说。今日暴发大战,苗铁山心中一动,若是章尚徒能立下大功,自己便能据理力争至少保住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苗铁山吩咐道:“让章将军过来。”
章尚徒的心“怦怦”乱跳,放缓马步来到苗铁山的马前,道:“苗帅,章某愿率所部拼死敌住苍狼骑,为大军争取机会。”
苗铁山暗自叹息,和自己想的一样,章尚徒这是最后拼死一搏,要用命换一线之机。十多年在一起的情义,这个忙不能不帮,苗铁山道:“章尚徒,你所率的五千人马不是苍狼骑的对手,我再给你三万人,你要好自为之。”
章尚徒心中一颤,苗帅对自己还是视如手足,想借此给自己机会,可是一切都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上前接令,章尚徒有意分散众人的注意力,感激涕零地道:“苗帅对尚徒的恩情,尚徒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
话未说完,身旁的鲁勒便飞身而起,腾空向苗铁山抓去。苗铁山身旁自有高手护卫,虽然事发突然,但身旁左右的护卫腾身而起,高叫道:“有刺客,保护苗帅。”
章尚徒一看不妙,拔出腰间弯刀将身前递令的亲卫劈倒,纵马向苗铁山撞去,苗铁山一愣,立时醒悟过来,章尚徒反了。反手摸刀,章尚徒已经冲至马前,用手中刀背横斫过来。苗铁山年岁已高,身手反应迟钝,看到刀来竭力低头,被刀扫中肩头,身子一歪向马下摔去。
廖建辉挥矛直刺章尚徒,章尚徒知道生死就在一线,也不抵挡径直翻下马去。矛尖刺进章尚徒的左肩,鲜血染红铠甲,章尚徒双脚落了地。他身后的八名亲卫一拥而来,挡住廖建辉等人,给章尚徒争取片刻时间。
苗铁山从马上摔下,老头子年岁已大,坐在地上眼发花,挣扎着要起身,章尚徒的弯刀已经架在了脖项之上。
“苗帅,对不住了。”章尚徒将苗铁山拉扯起来,横刀架在他的脖上,高声喝道:“住手,否则我杀了苗铁山。”
主帅被人擒住,这仗怎么打,鲁勒震退两名护卫,飘身落在苗铁山的另一侧,右掌扣在苗铁山的左肩上,四周的郑军面面相覤,不敢上前。廖建辉急道:“章都督,你这是何意,苗帅对你不薄,你赶紧放开苗帅,有什么事好商量。”
章尚徒没有理他,示意亲卫牵过战马,把苗铁山扶上马,鲁勒坐在他身后控制,章尚徒略松了口气,有苗铁山在手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章尚徒翻身上了战马,皮笑肉不笑地对苗铁山道:“苗帅,劳您大驾,命令斩刀队回撤,轻骑归于阵后吧。”
苗铁山怒目而视,一声不吭。
章尚徒知道没有结果,对鲁勒道:“上师,趁苗铁山在手,赶紧用他开路。袁石福,你去把兄弟们叫过来,廖建辉,让开路,要不然我一刀砍了苗铁山。”
苗铁山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吼道:“杀了这个贼子,不用管我。廖建辉,还不动手。”
廖建辉手握钢矛浑身颤抖,在他心中苗铁山就像父亲一样,关心、呵护着自己,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丧命。章尚徒深知夜长梦多,用刀在苗铁山的铠甲上轻轻划过,道:“上师,往前冲,谁要敢阻拦我就割了苗铁山的耳朵,削断他的胳膊。”
鲁勒催马向前,章尚徒带着手下紧随左右,中军一阵大乱。利漫看到大纛旗胡乱移动,心中大喜,高叫道:“苗铁山死了,大家朝纛旗杀过去。”
漠军气势如虹,在苍狼骑的率领下朝着中军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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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迁恨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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