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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庆书跟着阴森着脸道,“和王爷不回三和的后果恐怕不是你能想象的。”
猪肉荣冷哼道,“那你们要怎么样?”
黄道吉大声道,“还能怎么样?
击鼓!恭迎和王爷回三和!”
“击鼓!恭迎和王爷回三和!”
“……”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大喊,甚至包括这次北伐中损失惨重的部落人。
金陵城外鼓声喧天,不明就里的本地人吓得又在紧闭的大门后面加了一层层装了泥土砂石的麻袋。
包奎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下面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三和民夫,等鼓声停了,用手指着大开的城门,慢慢悠悠的道,“有什么话,进城来说,在外面我可听不见。”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是真气鼓荡,确保下面的每一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狮吼功中“余音绕梁”,他是跟着和尚学的。
第281章、训练有素
在沙场之上,这招功夫简直妙用无穷,最起码可以保证自己手底下的兵把他的命令听的清清楚楚。
有时候,他的旗令官就是个摆设。
所以狮吼功中,他这招练的最勤奋,用的亦是最多。
至于和尚说的什么“过犹不及”、“循序渐进”,他早就忘在了脑后,不管什么招式,好用就行。
听完包奎的话后,原金陵城军政大员非常忐忑。
他们是降将,本不该多言的,但是不妨碍他们在心里大骂。
城墙下可是四万多激愤的民夫!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民夫,当初攻打金陵城的时候,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其中居然有不少五品六品。
至于化劲,只要站在他们面前的,基本都是,一个个的望着金陵城,跟土匪见到花姑娘似得,两眼放光,愣头愣脑的直接冲,完全是一副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所以,现在包奎的话让他们非常惊愕。
说话就不能动点脑子吗?
非要把民夫们逼急了?
更何况,你他娘的城门都是开着的!
如果城墙下的活土匪们真进城了,后果会怎么样,你心里就没个数吗?
最可怕的是,城门大开,三和的将领们,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
主将刚愎自用,下面的人跟着倒霉啊。
而且,他们还没有看到任何伏兵。
除了偶尔的巡逻官兵,大部分官兵都在城内营帐里酣然大睡,对城外的事情浑然不觉。
最担心的是申俊儒,他是昨日才交了投名状的,如果城头突然变换大王旗,他还有活路嘛!
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包奎的话说完后,原本群情激奋的民夫,居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他的耳边只有风灌进城垛口的呼呼声。
接着他听见包奎继续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一个个的,刚才不都是挺能说的吗?
各位,别客气,赶紧上城墙上来,老子耳朵不好使,你们到老子面前说。
你们不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意思?”
申俊儒更加惊讶了。
下面的几万人不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都故意把脑袋压低了,生怕包奎看到了他们的脸。
“哎,包将军问话呢。”
猪肉荣用手指戳了下旁边的将屠户,你他娘的刚才不是说的挺凶的嘛?
现在继续说啊!
别装死。
会让人看不起的。
“滚蛋。”
将屠户低声骂了一句后,悄悄的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躲着猪肉荣远远的。
猪肉荣更得意了,嘿嘿直笑。
王小栓手举着一个火把,见猪肉荣望向自己,也赶忙退后了两步。
“老子也不傻,想骗老子进城,门都没有。”
箩筐供应商孙瘸子,先把左腿退后一步,然后收回了有残疾的右腿。
按照前日颁布的军令:不得令,民夫不得擅自入城,违者仗百。
一百个大板子,还不得丢掉半条命?
他只是个三品,撑不住啊!
他退后了,接着他旁边的人也跟着退后。
有人带头,倒退的人越来越多。
四万多人一起移动,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城墙上的沈俊儒看的渍渍称奇。
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训练有素?
好像有点怪怪的。
但是,令他更诧异的是,城下当中一人,兀自岿然不动,虽然是低着头的,没有昂然之姿,但是那种“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精神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紧接着他听见包奎冷哼道,“黄道吉!
有什么话,你说吧。”
“啊……”
黄道吉突然间错愕了。
这么多供应商掌柜的和民夫,你为什么偏偏喊我的名字?
老子有这么突出,这么有名气吗?
站的这么远,他居然能够感受到包奎的寒气。
他吓得一个激灵之后,本能性的把脖子左右转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两边原本站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现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大着胆子回过头,发现自己距离人群已经有一丈之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依然处于发懵的状态。
“黄道吉,”
城墙之上的包奎打起了哈欠,“你是对和王爷的决定不满意吗?
尽管放心大胆的说,王爷深明大义,一定会听取你的建议的。”
不光是城墙上的人看着黄道吉,城墙下的民夫们同样在看着他,有同情的目光,也有佩服的目光,更多的当然是幸灾乐祸。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恨的就是手里少了包瓜子,不然看起热闹来就更带劲了。
“包将军!”
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是当黄道吉真喊第一嗓子的时候,民夫们还是吓了一跳,皆是目瞪口呆。
黄道吉真是好汉啊,不怕死呢!
显然,民夫们已经忘记了,他们刚刚站在这里的目的——跪请和王爷回三和!
“和王爷英明!”
黄道吉大声的说出了第二句话。
他真佩服自己的机智。
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他更加紧张的大喊道,“王爷八州之王,白云城之主!
凡是胆敢非议和王爷的,质疑和王爷的,我黄道吉第一个剁了他的脑袋!”
城墙上下皆向他投以鄙视的眼光。
这么怂的话,你也好意思那么大的嗓门?
你的脸呢!
“就这?”
城墙上的包奎很是不高兴的道。
“我等感念王爷恩德!”
黄道吉忙不迭道,“特意到城墙下给王爷请安的。”
“你们如此忠心,王爷很高兴,”
包奎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但是王爷说了,凡是大半夜打扰他睡觉的,都不是好人,王爷有令,你们今年的赋税是不能免了。”
他的话音刚落,城墙底下直接炸开了锅。
他们今年要交税?
不再享有民夫特有的免税政策?
“安静,”
随着包奎的一声断喝,城墙下再次鸦雀无声,“你们要违抗和王爷的命令吗?”
他等了一会,见底下无人应声,转身就走了。
他走后,城墙下再次热闹了起来,大家皆是互相抱怨,然后开始寻找让他们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
最后矛头直接指向了黄道吉。
你不嚷嚷着击鼓,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第282章、何苦来哉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向了他。
黄道吉吓了一跳,赶忙道,“别这么看着老子!
你们他娘的想干嘛!
老子替你们挡灾了,你们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吗?
你们的良心都是让狗给吃了?”
他心里非常懊悔。
打铁把自己打成了铁憨憨!
没事瞎嚷嚷什么啊。
嚷嚷也就罢了,怎么就眼睛不好使呢,最后自己变成那个出头的了,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
猪肉荣笑呵呵的道,“老黄啊,你干的不错,没人责怪你,真的,我就是替你高兴,你黄道吉的名字终于入了王爷的耳朵,以后发达快乐了,别忘记众位兄弟就好。”
“你少放屁了!”
黄道吉跳脚道,“都是你们坑的,老子要是倒霉了,一定拉着你们一起垫背,一个都别想跑。”
在三和,和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可是出了名的小气鬼!
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尊老爱幼?
不存在的。
和王爷记起仇来,别说他这样的老头子,就是孩子都不会放过。
再说,扰和王爷睡觉,可不是小事!
和王爷大庭广众之下,曾经亲口说过他最恨两件事情:一是打扰他睡觉睡到自然醒,二是影响他数钱数到手抽筋。
否则他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碾转反侧”、“破财消灾”。
压根就不是一个什么大度的人!
黎三娘嗤笑道,“黄掌柜的,你刚才的气概呢,只要双足踏地头顶天,乌云遮盖是惘然。”
俨然已经忘记,刚才她也是积极参与的一份子。
“今年的免税不会真的没了吧?”
王小栓心惊胆战的道。
“哎,”
梁庆书叹气道,“王爷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
你等倒是无所谓,值百抽一,横竖不过几钱、几个铜板的事情,我就倒霉了,多了不说,几万两银子是至少的,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东家交代呢。”
他梁家作为供应商,光是每日过手的银钱就有上万两!
这要是交税钱,还不得肉疼死!
“哎呀,这么一说,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王小栓笑着拍了拍胸脯。
虽然他今年挣了百十两银子,但是他撑死就象征性的交十几个铜板——田亩赋税,毕竟他不是货商,各地的关卡根本抽不到他的税。
而且大多数民夫都是这种情况。
真正倒霉的还是各家供应商,货物经过各处关卡的时候,什么货、多少货,书册上都写的明明白白,想匿税都没办法。
“就是,就是,跟咱们关系不大……”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突然间,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幸福和痛苦,有时候就是这么对比出来的。
只要你不比我过得好就行。
“人的劣根性啊……”
林逸站在城楼里,透过城楼的洞口,露出一双眼睛,遥遥的看着。
他向往的是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奈何这届的群众都是刁民居多,大多数没进过学堂,大字不识得几个。
不能光给萝卜,还要学会用棒子,与他们“打”成一片。
包奎赔笑道,“王爷,这些人都是属驴子的,不打一鞭子都是不肯走一步的。
还是要多多教训。”
林逸揉揉眉头叹气道,“明日领军出门的是谁,安排好了没有?”
包奎道,“沈统领的意思是自己亲自去,属下明日领军回潭城,纪卓回庆元城。”
林逸叹气道,“人手还是不足啊,怎么越来越不够用了呢。
麻贵,你出去锻炼锻炼吧,别在老子面前碍眼了。”
“王爷……”
麻贵吓了一跳,赶忙道,“属下根本不懂军务,王爷还是另选贤能吧!”
林逸淡淡地道,“有能力的人有很多,但是值得本王信任的不多,你不去谁去?
带上吴州总兵庞庚,告诉他,这是本王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在忠心与能力之间,他当然选择忠心。
“卑职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麻贵见林逸如此说,噗通跪下,不再多言。
“行了,不要搞这个样子,好像生离死别似得,看着膈应,”
林逸又朝着包奎摆摆手道,“既然你明日要回岳州,就赶紧去准备吧。”
“是。”
包奎同样磕了响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麻贵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包奎走了,直接去找沈初。
至于后面谁接替他和王府侍卫统领的位置,就是总管的事情了,他想操心,都没那个权利。
夜深人静。
洪应等林逸安然入睡后,悄悄合上了房门,看了眼守卫在门口的一名侍卫。
然后很是淡漠的道,“何鸿。”
“总管!”
一名高大的汉子赶忙拱手应声。
“从现在起,你接替麻贵的位置。”
洪应不等他回话,便飘然而去。
按照王爷的命令,他与叶秋等人需要日夜守护在娘娘与公主的房门口。
突然,他的耳朵耸了一下。
旁边的瞎子淡淡的道,“我去吧。”
说着拿着竹节,没入了黑暗之中。
在布政司衙门的围墙边,他直接停下来了,对着站在围墙边的黑衣人道,“你不该自寻死路的。”
说着手中的竹节毫不客气的朝着黑衣人挥了过去。
黑衣人手中的剑刚格挡在胸口,整个人便砸上了围墙。
然后嘭嗵一声,直接落地,蜷缩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