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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安一边给他续水,一边道,“这花魁还是六皇子代王捧起来的呢。”
“信王?”
梁远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
桑安说完还看了一下梁远之的脸色,“据说这花魁来历不简单,其长兄乃是贵妃娘娘钦定的天下第一武生。”
“薛大午……”
梁远之直接脱口而出。
桑安道,“是啊,大家都还在传呢,这兄长是天下一等一的武生,妹妹是天下一等一的花魁,一家子尽是下九流。”
“如果他薛家都是下九流,这天下就没有贵族豪门了。”
梁远之突然感慨道。
桑安不解的道,“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不是你能打听的。”
梁远之摇头后,站起身出了门房。
第464章、目的
梁远之不说,桑安也不敢再多问,对着梁远之逐渐远去的身影道,“梁先生慢走。”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王小栓。
桑安笑着道,“王大人你还不睡?”
“别这么喊,”
王小栓不停的摆手道,“我一个九品芝麻官,算得了什么大人?
你啊,还是喊我名字吧,没事少给我戴高帽。”
桑安好奇的道,“再小的官也是官,老汉我是平民百姓,喊你一声大人,也是平常的很。”
“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小栓突然感慨道。
桑安不解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小栓一屁股压在椅子上,抱起茶盏咕噜噜喝完后,没好气的道,“什么意思?
就是这苑马寺的官不好当,他孙崇德不是什么好玩意,老子不伺候他了!
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孙大人贵为四品大员,与老汉这个门房天差地别,”
桑安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可有一样,他与老汉都是马倌出身,在三和的时候,我与他一家子都是极相熟的,即使后面随军来到了安康城,他一家子都我也颇多照顾。
我这年龄大了,赶不动马车了,还是孙大人引荐我做这门房的,对我不薄啊。
他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王小栓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老头子是什么眼神?难道是我信不过?”
桑安摇头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你同刘阚、将桢一样,都是老汉看着长大的,你虽然跳脱了一些,可这心肠是不坏的,就是吧……”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你这老汉,”
王小栓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好像我能吃得了你似得。”
桑安坐在王小栓的对面,缓缓地开口道,“说句实话,你但凡有刘阚那小子一半沉稳劲,如今也不止是个九品小官了,孙大人稍微使点劲,也该给你升职了。”
“哼,”
王小栓涨红着脸道,“那是因为老子以前志不在官途,一心想着捞钱,哪里能想到钱也没捞着,这官也当的窝囊。”
“哎,我说句实话,”
桑安叹气道,“想当初,孙大人因为抓捕江重有功,得了这苑马寺的大权。
往孙家送礼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可以排个二里地,要么想官复原职,要么想谋个身份。
你想一想,你送了什么?
如果这孙大人不是厚道人,你这九品官,恐怕没这么容易得。”
王小栓不服气的道,“我是有小学毕业证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
桑安摇头道,“从三和到安康城,到处都建有新式学校,有小学毕业证的可不光只有你一人了!
而且,据说还有许多老秀才、举人,都来新式学校读书,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不用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
据说新科状元陈楷只用了一个月就拿到了毕业证。”
“我当然知道了,”
王小栓突然耷拉下脑袋,颓废的道,“那你老给划个道,我这该怎么办?”
他当圉长的时间也不短了!
每日与马匹牲口打交道,让他苦不堪言!
但是,升职又是无望!
比他优秀的人太多了!
桑安犹豫了一下,岔开话题道,“刚刚梁先生发现你了?”
“废话,他是九品,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
就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王小栓愤愤不平的道,“人家现在是一等秘书呢,眼睛高过天了,哪里看得上我这样的小人物!”
他与梁远之、韦一山等人一样,都是是一条街上长大的,甚至还是同时入新式学校,同时学武的。
但是,现在出门,他都不好意思和人说,他与和王府秘书梁远之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说出去了,不是自己的荣耀,是丢人!
因为他们二人的差距太大了!
他到现在还是个九品芝麻官,而武学一道,才堪堪入了七品!
桑安笑着道,“估计梁先生现在是困了,没抬在意你。”
“你这老头子……”
王小栓很是无奈!
他与梁远之年龄相仿,学历相同!
但是就是因为这官职地位的差距,桑安对待两个人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
喊自己“大人”,大概率是揶揄,嘲笑,调侃,不屑!
而喊梁远之“先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那梁先生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桑安继续问道。
王小栓冷哼道,“老子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你们说什么我都装作听不见。”
“多谢,”
桑安亲自给他续完茶后,接着问道,“那这薛家……”
“这种破事你也打听?”
王小栓愈发没好气了。
桑安不好意思道,“老头子号称包打听,这种事情既然遇到了,要是不弄个明白,恐怕是睡不好觉的。”
王小栓瞪了他一眼道,“跟你说也无妨,你可知道袁家老太君的娘家在哪里?”
“自然是金陵城的薛家,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大梁国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桑安脱口而出后,也被自己说出来的话惊呆了。
隐隐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道,“这薛大午与薛家是……”
“嘿,金陵城的族长薛一铎是薛老太君的嫡亲侄儿,想当年这薛家伙同金陵城的史家等大户把黎三娘给劫了,”
王小栓嘿嘿笑道,“和王爷极为震怒,下令诛杀首恶,薛一铎之子薛同吉、重孙薛彬皆被问斩,这薛一铎和其族人虽然被留了一命,不过家产却被抄了,同时无论男女,皆被送去劳改了。”
“那这薛大午和薛银儿……”
桑安愈发感觉到了不安。
“薛大午是薛同吉长子”
王小栓再次端起茶盏,望着门外依然在飞舞的雪花道,“薛银儿是薛同吉最小的女儿……”
宫中的袁贵妃封薛大午做天下第一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薛银儿,身为皇亲国戚沦落青楼,又是伤谁的脸面?
“……”
桑安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依然被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再接话了。
第465章、长进
他虽然只是个门房,但是也能凭着直觉感觉到这事不简单!
薛老太君是谁啊?
那是当朝国公袁昂的生母!
而袁昂又是和王爷的外祖父!
袁贵妃作为和王爷的亲生母亲,突然点了薛大午做天下第一武生,这不是故意给和王爷难堪吗?
再说,这薛银儿是什么意思?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和王爷的表亲,如此大张旗鼓?
“怎么?
就这么点胆子?”
王小栓得意的问道。
“哎,你这话说的,”
桑安故意转过头,不看王小栓的眼睛,低声道,“老汉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啊,就别笑我了。”
和王爷的家事是他们这些人能管的?
分明是嫌弃活的不够长啊!
“知道就好,”
王小栓嘿嘿笑道,“不该你老操心的事情,以后就少打听。”
桑安见王小栓的杯盏空了,便再次帮着续水,好奇的的道,“想必这雷大人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当然知道,”
王小栓笑着道,“这安康城中,但凡脑子清醒一点的,都不敢捧薛银儿的场子。
他雷开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招这薛银儿出局。”
“你的意思是?”
桑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
王小栓大大咧咧的道,“肯定是和王爷或者焦统领授意的了,要不然他雷开山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
“那这梁先生……”
桑安愈发糊涂了。
连雷开山这个侍卫都清楚的事情,梁远之这个一等秘书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他梁远之说是一等秘书,其实就是个文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小栓很是酸溜溜的道,“他一个书呆子,不是万能的,不一定非要什么都知道。”
桑安捋捋胡须,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王小栓的话,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了一个鼓掌声。
他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一个身影。
韦一山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与王小栓居然都没有发现。
只听见韦一山一边鼓掌一边道,“你小子有些长进了,真是让我想不到。”
“原来是韦大人,”
桑安欠了欠身子,“我去给二位添点煤。”
说完后,便很识趣的退出了屋子。
无论是韦一山还是刘阚、梁远之、王小栓,都是土生土长的白云城人,是他这个老头子看着长大的!
放在以往,他可以兔崽子兔崽子的骂。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韦一山和刘阚、梁远之一样,都是位高权之人!
他可以拿王小栓不当回事,对韦一山等人却是万万不能的!
真惹恼了这些人,倒是不会身家性命之忧,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起码会给一个脸面。
最大的问题是,他这个老头子不是孤家寡人!
他如今一把年纪还肯留在这冷到骨头的北地,只是因为还有一个孙子在军中!
他就这样回三和了,他孙子怎么办?
所以,他一定要留这里。
光留着这里也不行啊,还得做点事情!
比如他做这个门房,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认识许多“大官”!
将来有事情的时候,他还得央求这些人呢!
所以啊,不但不能得罪,还得厚脸皮哄着。
不然,将来真的会影响他孙子的仕途。
“你怎么来了?”
王小栓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一身薄衫的韦一山,笑着道,“你就这么跳墙进来了?也不怕里面的人不知道情况把你剁成肉馅。”
韦一山笑着道,“我武功有差到那个地步?”
“那是因为叶秋不在,”
王小栓打着哈欠道,“他要是在这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你这一身肉都不够他一剑。”
“你又瞎说了,这是小看了叶公子,”
韦一山不自觉的把双手伸向了暖洋洋的火炉,一边烤火,一边道,“我修的也是纵横剑气,叶公子身为大宗师,恐怕隔着二里地都能分辨的出来。”
王小栓伸着脖子道,“大宗师有这么厉害?”
韦一山白了他一眼道,“让你先跑二十里地,你有办法躲开大宗师的追杀?”
王小栓想到叶秋的凶狠和无情,立马把脖子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叹气道,“就是让我先跑到天涯海角,也是一个死。”
突然眼轱辘一转,笑着道,“不过……”
“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韦一山笑着道。
“我可以找方皮学习龟息功,”
王小栓低声道,“想当初,这十二皇子就是因为学了这龟息功,跟着和王爷的马车从宫里出来,连洪总管都骗过了。”
“龟息功?”
韦一山冷哼道,“君子自当自强不息,你学这种功夫做什么?”
“哼,”
王小栓同样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麻烦你在记住和王爷的话,每逢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天分!
在武学一途,他没有丝毫天分!
就应该学王坨子和方皮,认清现实,多学一点“旁门左道”的保命功夫!
韦一山听完这话一下子就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对着王小栓拱手,认真的道,“兄弟孟浪了,还望你不计前嫌,原谅则个。”
王小栓见他这么严肃,也大受触动,同样拱手道,“自己家兄弟,别说那么多客气的话。”
然后转换话题道,“你还没回我刚才的话呢,你怎么来了,今日将桢来安康城,你不是应该作陪吗?”
韦一山笑着道,“将大生和猪肉荣这几个老东西一大早就眼巴巴的城门口候着了,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