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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老爷去世得早,家中一直是何老夫人管事,而何筠是何家老爷二房生的儿子,那二房居然比她先生孩子,所以她最是讨厌何筠,后来她自己也生下一个儿子,恨不得将他宠上天去,但没过多久,二房得了病死了,何老爷怀疑是她杀了那二房,又气又恨,一病不起,在一个秋风秋雨的夜里,也走了。
何老爷去世后,何老夫人更加讨厌何筠,布庄的生意从来不让他管,倒是她的儿子何珺,很喜欢这个大哥,从小便愿意与他亲近,和他一起读书识字,练习武功。
在穆蝶的印象中,何珺只对一个人发过火,那就是那知府家的侄女,宋芊芊。
何家与知府宋家向来交好,何老爷去世后这种关系也一直保持着,何老夫人更是有意让何珺娶宋芊芊,但是宋芊芊和何珺总是对不上眼,二人见面必定会吵架,所以穆蝶从来不担心自己不能完成何筠的任务,何珺不可能娶宋芊芊的。
但是,不久后她便知道自己错了。
何珺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宋芊芊来了何家,何珺对她向来没有好脸色,关上门不肯见她,宋芊芊是出了名的刁蛮霸道,一脚踹开了何珺的门,问他为何这么讨厌她。
那日宋芊芊穿着朱红色的长罗裙,身上还缀着流苏,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脑后,额间缀着红色的宝石,像只高傲又美丽的凤凰。
何珺正拿着笔画画,穆蝶也站在旁边为他研墨,何珺已经画好了脸的轮廓,他本打算画穆蝶的,看到宋芊芊进来,他搁下了笔。
宋芊芊走过去,揪住了他的衣领,红着眼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厌恶我?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你喝醉了。”何珺将她的手掰开,淡淡道。
宋芊芊颓然地坐在地上,何珺看了穆蝶一眼,穆蝶屈了屈身,退了出去。
但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待在门口偷听,屋里宋芊芊一直嘤嘤哭泣着,何珺一直没有说话,约莫着过去了半个时辰,宋芊芊出来了,双眼红肿像只兔子,她看到穆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跑了出去。
穆蝶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何珺忽然叫她的名字,她也没有躲避,便进去了。
何珺对她道:“蝶儿,嫁给我吧。”
穆蝶看到了地上被握成一团的纸,可隐隐见到纸上的红色颜料。
穆蝶故作一副受惊的模样,道:“奴婢何其有幸……”
何珺温柔的笑了,他将她揽入怀中,道:“蝶儿,你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妻子。”
对,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妻子,但不是他最爱的。
穆蝶第一次产生了想问为什么的想法,但是她忍住了,主子曾经用鞭子抽着她,告诉她,永远都不要发问,她是杀手,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就好。
何珺向何老夫人请令要娶穆蝶,何老夫人断然拒绝了,何家未来的继承人,怎么能娶一个丫鬟为妻,说出去了也不怕人笑话了。
但是何珺宁可承受家法也执意要娶穆蝶,穆蝶和他一起跪在何家祠堂,何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宽大而温暖,一如他这个人,
后来何老夫人服了软,终于同意二人成亲,何筠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接着做便是。
何珺与穆蝶成亲那日,穆蝶终于忍不住,问何珺为什么要娶她,明明不爱她。
何珺眼神有些迷茫,盯着桌上的合卺酒,良久才缓缓笑道:“蝶儿,我知道你是大哥派来的。”
穆蝶端着酒杯的手轻轻一抖,酒水洒了一些出来,滴在艳红的嫁衣上,好似一滴血。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那你更加不应该娶我了。”
“蝶儿,我欠了大哥很多。”
“欠你大哥的是老夫人。”
何珺抬眸看向她,眼中一片悲悯,“这些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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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爱的卑微
穆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怔怔地看着他,何珺走了过来,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笑道:“来喝合卺酒吧。”
两人的手臂交叉,喝下了杯中酒,穆蝶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酒渍,何珺起身为她摘下头上的凤冠,一头青丝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他轻轻地梳理着她的长发,穆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何珺却先她一步开口了,“抱歉。”
穆蝶转过身看向他,发丝如水般从他手指间划过,“为什么要说抱歉?”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你是无辜的。”
我从来都不是无辜的,穆蝶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大哥他和我父亲一样,一直以为是我娘害死了他娘。”何珺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了床边,为她脱下嫁衣,穆蝶躺在了床上,依旧睁圆了眼看着何珺,何珺俯身下来,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这些事本不该让你知道的,但你终归是嫁给我,成了我的妻,这个家里的一些事,还是不能瞒着你。”
穆蝶不知为何,忽的流下了眼泪,何珺眼里划过一丝疼惜,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道:“不要怕,我会护得你周全的。”
穆蝶并没有害怕,只是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么温柔对待,即便这个男子爱的人不是她,她又怎么忍心抗拒呢?
那日他们二人和衣而卧,什么都没有发生,何老夫人让家里的嬷嬷来检查,看到床单上干干净净的,何老夫人很满意,一边筹划着要想个什么缘由将穆蝶休了才好。
两人新婚不久,何筠便将穆蝶叫了过去,让她给何珺生个孩子。
穆蝶道:“我是个杀手,我只负责杀人,不能负责造人。”
何筠掀着那单薄的眼皮子看她,眼里不知是讥讽还是不满,淡淡道:“你家主子没跟你说过,你只需听我的话就行了么?”
他往桌上放了一只瓶子,道:“若他不愿意碰你,你便用这个吧。”
穆蝶死死盯着桌上的瓶子,何筠勾起唇角笑了,“事实上,你应该很需要这个吧。”
穆蝶忍住用飞刀了结他的冲动,一把捞过桌上的瓶子,收了起来,何筠满意地笑了,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穆蝶正要走,何筠却忽然叫住了她,走到她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舌头舔过她白嫩的脖颈,穆蝶伸手便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穆蝶愤恨地看着他那双细长的眼,何筠微微一笑,道:“杀手是不能有任何情绪的,你家主子教过你吧?”
穆蝶收回手,退后两步,道:“我家主子教过我,杀手不能有任何情绪,但是他也教过我,既然我是杀手,那么就应该做到,轻而易举地杀掉任何人,希望大少爷清楚。”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一字一顿,何筠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穆蝶转过身去,出了何筠的房间。
后来何家来了个女孩,名叫何宓,据说是何珺的亲生妹妹,被何老夫人送到书院去念书,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这女孩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但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说个没完,尤其爱缠着穆蝶,穆蝶没有办法,只能尽心尽力地扮演好嫂嫂的角色。
但是有一次,穆蝶却看到了何宓和何筠二人亲热的场面,她便知道了这何宓,可能不是真正的何宓了。
但是她没有告诉何珺,她知道何珺很疼爱他这个妹妹,倘若何宓真的不在世上了,他该有多伤心?
她不想让她伤心。
后来何珺莫名其妙地生病了,高烧不退,请了不少大夫来看,何老夫人甚至特地派人去神医谷请人,神医谷也派了人来,却没有查清楚何珺生病的原因。
何珺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很好,平时极少生病,大夫想何珺许是中了什么毒,但是却没有找出来是什么毒,他身体的症状便只是发烧。
何老夫人急了,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穆蝶身上,认为是穆蝶在何珺身上动了手脚,将穆蝶关在了祠堂里,何珺拖着病体去找何老夫人求情,何老夫人拗不过他,才将穆蝶放出来。
穆蝶自己会医术,看了不少医书,也找不到法子,也是,她毕竟是个半路医生,连神医谷的人都查不出缘由,她又怎么能找出来呢?
她去找了何筠,问他是不是对何珺下了毒,何筠坦然承认了,穆蝶站在那儿挪不动一步,何筠冷冷笑着问她:“担心他?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穆蝶看着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他的眼珠乌泠泠的,漆黑得看不见底,只让她心底生出寒意来,道:“对,这世界上鲜少有女人能抗拒何珺的,你们女人大抵都喜欢他这样的翩翩公子,但是你别忘了你要做的事。”
穆蝶冷冷地看着他,“我还能做什么?他都已经这样了。”
“我之前让你做的事你不是还没有做到不是么?给他生个孩子。他马上就要死了,但是你给他生的孩子,何老夫人不会如何的。”
“你想要的,就是何家的家产吧?”
何筠仰着头大笑了几声,脸都涨红了,他指着穆蝶道:“你家主子说,你是他最满意的杀手,人聪明,身手也是极好的,但是我看也不见得,你觉得我是为了何家家产?我费那么大周章只是为了何家家产?”
穆蝶蹙眉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是为了我母亲报仇,卿氏毒辣,不仅害死我母亲,还害死我未出生的妹妹,我不会放过她,我也要让她尝尝痛失挚爱之苦!”何筠咬牙切齿,那双细长的眼中迸出的杀气让穆蝶都有些心惊。
穆蝶想自己许是和何珺待的久了,自己居然会被何筠吓到,她退出了何筠的房间,回到何珺那儿。
何珺刚刚喝过药,看上去已经好些了,下了床走到桌边,穆蝶急忙过去,道:“你怎么起来了,有什么事叫下人过来就行。”
“蝶儿,我现在使不上一点力气,你让我靠靠可好?”何珺抬头看着她。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因为过于瘦削而高耸的颧骨,深陷的眼窝,以及长期发热而干燥的嘴唇,心里好似被锤子一下一下地锤着,钝钝的疼。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靠在她肩上,她垂下头,看着他轻轻颤抖着的睫毛,道:“如果你觉得在这世上活着太痛苦了,便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
“我是一名杀手,我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傻丫头……”
何珺轻轻叹了口气,从穆蝶肩上挪开了,“蝶儿,读诗给我听吧。”
穆蝶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将书中的诗一句一句念给何珺听,当念到“明明如月何时可掇”时,她停了一下,问他,“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何珺手指落在书页上,笑着道:“悬挂在天空的月儿如此明亮,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它呢?这句诗,原本是这个意思,但在此处,诗人是借此来表达自己求贤若渴的心情。”
穆蝶愣愣地看着书本,何珺道:“怎么了?”
穆蝶回过神来,笑道:“这一句很好。”
何珺点点头,轻声道:“我也觉得这一句很好。”
接下来的几天何珺精神都比较好,能下床走动了,穆蝶让人搬了顶椅子放在院子里,何珺便躺在椅子上,穆蝶则在一边陪着他。
她很想救他,她不想让他死。
因为他是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何筠一直催着她快点行动,穆蝶端着下了药的参汤端到何珺面前。
阳春三月,禹城里柳絮纷飞,那些雪白的荻花飘到院子里,好似下起了雪,他便坐在那一片纷飞的纯白中,整个人白得几近透明,仿佛要飞升而去。
参汤倒在了地上,他回过头来,穆蝶急忙弯身去捡,一不小心划伤了了手指,何珺急忙叫来了下人,将碎片收拾了,并让穆蝶去包扎。
看着何珺因为担忧而蹙起的眉头,穆蝶心想,何珺他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呢?哪怕只有一点点。
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变得卑微的。
何珺用手绢绑住了她的伤口,穆蝶抬头看着他,忽然凑上前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何珺愣在了原地。
“你想不想见她?”穆蝶问。
“见谁?”
“宋芊芊。”
何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别过脸去,“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你总是想着,要保护自己爱的人,哪怕自己承担所有的苦,你明明爱她爱得要命,却为了保护她,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你知道何筠想要报复你,你怕自己的在乎会让何筠对她下手对吗?”穆蝶的声音轻轻的,像这春日里和暖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