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风声没有了。
风吹桃树叶的声音也没有了。
白天晚上不停歇的山风凝滞了,桃树叶子停了下来,全都古怪的向下垂落。
就像人死后垂下的手。
云松握紧桃木剑看向大门,鼓起勇气喝道:“是谁在敲门?”
没人回答,敲门声坚定的响着。
一如既往的不急不缓。
云松又喝道:“天已经很晚了,道祖歇息了,想给道祖上香的话还是等明天好了。”
随着他这句话响起,外头依然没人回应,但敲门声突然加快了速度: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见此云松冷笑起来,说道:“装神弄鬼,可笑可笑!妖孽,小道隔门也能看出你不是人!你要进来那就推门进来好了,你敢进来,小道让你原形毕露!”
敲门声终于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巴巴的老迈声音:
“伢子,我也隔门闻见你了,你来开开门,把门打开,它们都进去了,让我们也进去。”
“我要找我的钱,你有没有见过我丢的钱?”
听到这话,云松忍不住的提了提肛。
它们都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
谁们?
他握着剑凝神看向院子。
院子里头一如既往的死寂平静。
但又好像热闹起来。
云松沉声问道:“你说‘它们’都进来了,是谁进来了?”
门外声音并不回答他,自顾自的接二连三响起:
“伢子,你过来把门打开,你把门开大点,开的大一点……”
“伢子,你来开开门,我知道你在屋里,我有一件事问你,有一件事问你……”
“伢子,我的钱丢了,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钱?”
苍老平缓的声音一句接一句,腔调没有起伏,语气没有感情。
异常诡异。
云松心思一转,问道:“你丢了钱?那你丢的是金钱、银钱还是铜钱?”
苍老平缓的声音说道:“我丢的是纸钱,被你捡走了吗?”
云松不回答,又问道:“你丢的是黄表纸钱、铝箔纸钱还是金箔纸钱呢?”
“我丢的——我丢的,对,我丢的是什么纸钱呢?”
苍老平缓的腔调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趁着它陷入迷茫中云松立马再问:“你刚才说它们进去了,它们是谁?为什么要进来?”
门外声音下意识响起:“是送葬的、上吊的、水漂子,钱眼儿在里头……”
话说半截戛然而止,接着破木门大力的摇晃起来,门外的鬼开始咆哮起来:
“伢子,你真是狡猾,你算计我,你戏弄我,我要你的命!要你的命!还我钱来!把我钱还我!还我!”
白天被王有德一把就能卸下来的破烂木门这会却变得充满韧性。
它震动剧烈,好像有一头疯牛在外头乱撞。
但也只是摇晃震动,两扇门板始终死死的堵着门口。
云松看到这鬼推不开门逐渐就大了胆量,他伸手冲门口比划叫道:
“要我的命?好大的胆子!小道生是道家的人、死——那是不会死的!”
“你想要我的命?好,你进来呀,你有种就进来,你进来看我怎么整死你!我要是整不死你我就是你爹!”
此时环境阴森,有鬼上门。
他虽然从牙齿武装到了菊花,但终究心里发慌,所以对方用话语吓唬他,他就打嘴炮来回击。
这也是给自己鼓劲打气的一个方式。
再说如果只是隔着门打嘴炮,那谁来了他都不怕:
云某嘴炮一生,不弱于人!
就在他斗志昂扬的时候,隔壁中殿传来一声熟悉的笑音:
“嘿嘿,你吹牛哩,那守财鬼已经死了,你还怎么能整死它?”
接着这个声音又捏着嗓子眼故作奸细的笑:
“嘻嘻,你懂个屁,这个后生狡猾的很,他知道自己整不死守财鬼,所以才说‘整不死你我就是你爹’。”
熟悉的声音再响起,充满浮夸的味道:
“啊呀,他真是太狡猾了,他这是做定了守财鬼的爹,可是守财鬼它的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哦我知道了,原来他是个死鬼了,那咱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这个声音云松很熟悉,正是先前离开的王有德所发出的嗓音!
中殿里头显然进了东西!
他知道自己继续躲在这卧室没用了,索性一手桃木剑一手铜柄拂尘冲出去。
出门他直接左拐去了中殿,厉声道:“何方妖魔鬼怪,敢在我——草!”
原本空空荡荡的中殿变得拥挤起来。
房间正前没了道君像,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白布相间的幔布。
幔布上高悬一幅黑字,上写‘抱恨终天’,下面贴着很大的一个‘悼’字。
往外延伸有供桌,上面设牌位、有香炉,排放了蜡烛,放了三牲和茶点做供品。
供桌前头是一副血红的棺材,棺材盖子打开放在一旁,里面隐隐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刚才出现在中殿的说话声正是从它里面传出。
房间两边贴墙壁处则放上了花圈、纸人、纸车马这些东西,最显眼的是一辆白纸折成的长鼻子大轿车,看标志还是斯蒂庞克牌。
看清这一幕云松吓成了菊松。
更吓人的在后头。
当他出现在中殿门口,突然一声‘来宾客’从棺材里传出,贴着墙摆放的纸人顿时动弹起来。
有的纸人披麻戴孝去棺材头上跪下,有的纸人不知道从哪里抬出一台白纸留声机放到供桌上。
留声机上纸质碟片转动,竟然真有哀乐吹吹打打的响起!
哀乐启奏,棺材前的一个纸人站起来将手臂伸进棺材里,从中取出一张黑白遗像挂在了幔布上。
云松定睛一看。
这遗像上赫然就是王有德的胖脸!
那这算什么事?
孔雀东南飞,我把中殿归。
归来见老王,老王坐灵堂?
第5章 云某何惧
其实有了解决辘轳首的经历,云松也不是很害怕鬼了。
虽然辘轳首是在他便宜师傅留下的符箓帮助下才得以解决,但终究说明他能捶杀鬼,他有对付鬼的能力,这便足够了。
可他与辘轳首是正面交锋,辘轳首有实体,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是个人形野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可以硬刚。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中殿忽然变成了灵堂。
一群纸人忽然出现。
那么鬼在哪里?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诸多纸人忍不住的想,难道每个纸人都是一个鬼吗?
但俗话说‘精灵鬼、鬼灵精’,鬼是很机灵狡猾的东西才对。
这些纸人动作笨拙,只会围着棺材团团转,完全没有鬼的机灵劲,倒是更像一群傀儡。
于是云松心头便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些纸人恐怕不是鬼,真正的鬼在棺材里头!
云松想鼓起勇气冲进灵堂去看看棺材里是什么鬼,可是这勇气一鼓两鼓三鼓的最后鼓成了一股屁。
他不是怂。
而是谨慎!
这里本来是有道君坐镇的道观大殿。
结果如今被鬼祟占据成了灵堂。
那这鬼祟的修为得多高?
静止的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吹了起来。
桃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响。
灵堂里头的纸人摇晃飘荡起来。
有的纸人被风吹翻在地,便顺势爬向棺材,一边爬一边哭。
棺材上还有几个纸人正披麻戴孝的哭。
它们的哭声很不正常,是那种强忍着却又压抑不住的哭声,抽抽噎噎,倍添怨苦。
夜风越来越烈,吹的桃叶桃枝一个劲乱摇乱晃,吹的他浑身发冷。
冷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有一双惨白的手托着一件大红色衣裳缓缓的递了过来:
“道长,你很冷吗?那穿上这件衣服吧,我这衣服是绢棉的,暖和,然后你赶紧去修缮一下大门……”
大红衣裤是绢布缝制,上衣没有纽扣,两侧衣襟有小条布带,上面绣有吉祥如意纹和寿字……
是一件寿衣!
说时迟那时快,云松反应过来回身就是一剑。
这一剑劈了个空。
冷森森的声音再度从他背后响起:“快去修门!门快开了,外面鬼太多,它们想进来抢食儿!”
云松吃惊的又转回身去。
他没有看到躲在背后的那个鬼,倒是看见灵堂里头的纸人不哭了,全站起来朝着他看。
诸多纸人戴小帽、穿马褂,有鼻子有眼有嘴巴,雪白的腮上抹了一坨鲜艳的腮红。
一个个呆板又邪气。
此时山风比先前猛烈许多,纸人却不会被吹动,它们站起来面朝着云松,就跟钉在了地上一般。
倒是道观木门被山风吹的卡拉卡拉响,摇摇欲坠。
云松有点乱了阵脚,他下意识向大门奔跑几步想去顶住门,却在抬脚之后发现大门突然变小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不是大门变小了,是他与门口距离拉远了。
他再环顾左右,发现这座院子在他眼里变大了——
坏了,鬼遮眼!
意识到这点后云松便快速转身寻找贴在自己后背上的鬼,但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发现灵堂里头的纸人位置又变了。
纸人门出现在了灵堂门口,挤在门口往外探身……
尽管它们面无表情。
但云松却感觉到了它们要扑翻自己的欲望。
云松回头去看道观大门接着又转回头来看。
纸人们位置再度有所变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已经迈出灵堂门口了。
见此云松明白了。
这些纸人只要被他视线盯着就不能移动,如果他挪开视线,它们会向他位置移动!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冷森森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道长,你转来转去是找我吗?那你为什么不抬头找找看呢?”
与此同时先前响起过的苍老声音也传了进来:
“伢子,过来开开门,你捡到我钱来着,你把命给我,你把命给我!”
“进去,我要进去,放我进去,我好恨、好恨!”
“凭什么它们跑得快进去了,凭什么我被堵在外面?我没有腿,我没法跑!”
阴嗖嗖的声音在道观里外纷纷响起,随着山风满院子乱转。
一时之间,道观内外鬼气冲天!
情况危矣!
危急关头云松猛然爆发了:“闭上臭嘴!”
他没有抬头而是看向灵堂发出大喝:“福生无上天尊!妖魔,你们别以为小道打不过你们!只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小道不想将你们斩尽杀绝!”
“如今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休怪小道辣手无情!”
厉喝声中,他用余光瞥着灵堂又伸手指向大门:“不就是一群山妖水鬼吗?小道这就把我道观大门打开,放你们进来!”
“届时你们有种一起上吧,云某何惧!”
“对付你们这些鳞介虫豸,小道甚至不需要祖师爷传下的法宝,单凭一双铁拳就能将你们捶杀殆尽!”
陷入绝境后他猛然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气势,整个人如猛虎出闸、利剑出鞘!
他这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咬破了嘴唇和舌头,以至于喷出的唾沫星子都是血红色!
院子里冰冷的山风为之一滞。
灵堂的棺材突兀竖起,纸人纷纷倒退。
树荫中、井口处还有房屋阴影里头都有身影在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难道看走眼了,这小道士真有大神通?
难道刚才一切是他在示弱?
是在钓鬼?
有鬼疑虑,想要出手试探。
但云松昂首挺胸走向道观大门,步履生风、龙行虎步,竟然真的将桃木剑别到了腰带上、将拂尘塞进了怀里。
见此,院内蠢蠢欲动的鬼影安静下来。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这是鬼也懂的道理。
云松不管这些,他一脸冷漠肃然的走到门口,伸手抓住门栓。
同时他回头傲然扫视院子和灵堂。
张开嘴似乎又要说什么。
蛰伏在道观中的群鬼警惕的等待他的惊鬼之语。
没有声音响起。
只有云松另一只手将先前往怀里掖拂尘时候顺便掏出来的辘轳首银钱给放到跟前并将一口血唾沫吐了上去:
得宝银钱爹爹保佑,你这玩意儿一定要有用,一定要能让我变成一个辘轳首啊!
这是他先前身处绝境后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求生之路。
先前他处境太绝了。
面前的灵堂里有一堆时刻要盯紧的纸人,身边有一个不见踪影的鬼祟,背后门外不知道多少鬼还在撞门……
这仗怎么打?
没法打!
打不过,就加入。
云松从门外老鬼和缠在他身边那女鬼的话里判断出道观大门将许多鬼挡在了外头,这些鬼彼此之间未必熟悉,他如果也能变成鬼说不准可以混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