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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拿起那张地图,仔细端详了起来:“唔,这字可是一手好字啊。”
“爹爹……”
“好好好,我看看。”
这福王是赵性的亲叔叔,年轻时也是个有才之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说,还能带兵打仗,算是个文武之才,只是后来他就不问世事了,成了个闲散王爷,不站队、不帮腔,不管是清君侧时还是之前联合打击赵性时,他都以亲缘之名保持中立。
随着日渐发福,许多人都已经忘了这福王当年是何等的英武,大多数人只是当他是个整日笑呵呵、平易近人的胖王爷,不问朝政不问世事。
他拿起宋北云的地图,仔细看了看,看到上头的把子肉时,会心一笑:“当年爹爹可还真吃过这羊肉,滋味的确鲜美。”
他说着,仿佛回到了当年,眼神中似乎有些怀念。而再往后每多看一分,他眼神中的东西就更多一分,有些惆怅有些忧愁又有些感叹。
当他看到那半阙词时,眼神甚至有些飘忽,直愣愣的出了神,甚至直到瑞宝郡主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了神。
“爹爹,你怎的就走神了?”
福王轻轻摇头,悠悠叹了一声:“当年父皇我领兵镇守云州以防鞑子掠劫,那年大雪,我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就是此情此景。这一晃,已然三十个年头咯。”
“父亲……我是让你给我出口气,你怎……”
“出什么气?论才气,你不如人家,论眼界你不如人家。出什么气?拿你郡主的身份压他?还是拿我福王的身份压他?”福王将地图揣入怀中,正色道:“不早了,早些休息。”
“爹爹……爹爹……诶,父王!!!”
瑞宝郡主看着福王离开,气得直跺脚,然后恨恨的念叨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而福王回到寝室,再次掏出那张地图,用手指轻轻婆娑着地图上的那些家园故土,抚摸着东京汴梁、抚摸着燕云之地、抚摸着泰山之巅,不多一会儿却已经是潸然泪下。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拭去泪水,站起身小声嘀咕:“馋了馋了,明日去吃碗胡辣汤吧。”
而此刻的宋北云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客栈中,吃着从春会上顺来的糕点,看着玉生在那忙前忙后的。
“玉生哥,你忙啥呢。”
“你啊,惹了大麻烦了。”玉生叹气道:“今日可你算得罪了北坡和郡主了,诶……罢了罢了,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怕什么。”宋北云仰起头:“他们能耐我如何?”
“你……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天高地厚什么的,宋北云怎么会不知道,但他算死了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是那个北坡和郡主还想在文学界混下去,他们就不会对自己干什么。这要换个人,比如县令那儿子,宋北云说不定当时就怂了,因为那种人不讲道理的,只能借力打力,可是偏偏是郡主、北坡这类的人,反而好办了。
因为他们自诩文化人,讲道理啊!那么既然讲道理,那就按道理讲嘛,他宋北云犯了什么罪?什么罪都没有,他不就是写了几道食谱?还有抄了半阙写景的词么,他既没有出言不逊也没有轻薄郡主,那么多人看着呢!
这就是跟读书人相处的好处,至于什么北坡西坡,他甚至愿意宋北云再招惹郡主一点,因为只要不瞎都看得出这家伙爱慕郡主,但郡主显然对他不屑一顾,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跟郡主作对的人出现,到时候他在出面把宋北云压下去。
算是另类的英雄救美吧?
“哈哈哈哈……”宋北云突然笑了出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没事,没事。”宋北云摆手:“只是想笑。”
第18章 3月25日,雨
一夜之间,有两首词传遍了整个泸州,一首是那首愁绪之词,许多人开始用这首词来表达那种求而不得、独爱一人的愁绪,甚至还被编入了泸州凤求凰情诗集之中。
还有一首就是宋北云留下的那半阙词,无数所谓才子想要给他续上这后半阙,但却无一人达到及格线,人们都讨论疯了,可不管怎么续,都达不到这首词前半阙的那种气势和格局。
这就像一个酷爱数学的人碰到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一样,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总会让人抓耳挠腮。
郡主坐在家中,将那半阙写在纸上,冥思苦想,虽已经填了四稿,有些虽然勉强对上,但前后一搭,就感觉这原本气吞山河如虎的词变得软绵绵、皱巴巴,恨得她写了四稿撕了四稿。
小姐妹们也不时送来其他人续写的词,但怎么看都是一股子怪味,她也全都给撕掉了。
“爹爹!”
终于忍不住了,在午饭时候她找到了正在桌前吃下等人才吃的胡辣汤的福王,见面就开始撒娇。
“哎哟哟哟,我的心头肉唉,你可别撒娇了,上次你这么来一出,我可花出去了八千贯,我这点养老钱可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不是要钱啦。”郡主一屁股坐在福王身边:“女儿知道爹爹年轻时是大宋第一才子,你就帮女儿把这词续上吧!它折腾我一夜了,都没能睡好。”
福王看着女儿呈上来的那半阙词,举着调羹沉思片刻,然后轻轻摇头:“写不出了……写不出了。我猜,那人胸中自有下半阙,只是他不敢写也不能写。”
“嗯?何解?”
福王笑着说道:“若是三十年前的父王啊,一定要见见这人。可这现如今,三十年沧海桑田,父王已经不是当年的父王了。我老了,胸中再也没有如此的胸怀、腹中再也没有赤子之血。”
“可是这跟那人有甚的关系?”
“恨报国无门、恨山河破碎、恨……”福王说着说着,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玲珑杯,瓷片扎入手心,鲜血直流。
瑞宝郡主哪里见过这样的父王,她惊叫一声:“父王,你怎么了!”
福王摇头,松开手甩掉残渣,自己扯下一块衣角,包裹住伤口:“铃儿,若是有朝一日国破山河碎,你要么走要么殉了这片土地,千万不可被异族虏了去。”
瑞宝郡主觉得今天的父王很是奇怪,但她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父王的表情却是无比的严肃,她又不敢多问,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回到房间的郡主,坐在窗前对自己的贴身婢女说:“都怪那家伙,让父王伤了手,若是哪天让他落在我手里,看我不把他当成罐罐里的促织。”
“郡主,我看那人长得挺俊俏的……不如赏给我好了。”
“小浪蹄子……”郡主横了婢女一眼:“才几岁都开始怀春了。”
婢女缩头不再言语,而郡主却突然抬头问道:“那人叫什么,你打听出来没有?我非得把他揪出来,杀杀他的威风。”
“我去打听了,却没人认得他。昨日我倒是见刺史公子身边那孩子跟他颇有几分熟络,可婢子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敢去惊扰刺史府邸。”
郡主想了想,站起身:“你不敢,我敢。走,这就走着。”
“郡主,还没用饭呢。”
“吃什么吃,生气都饱了。”
就这样,俩人径直出了门上了马车直奔向了州衙,王府和州衙相隔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这瑞宝郡主的威名在庐州府这一亩三分地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门口的衙役老远看着郡主提着裙子往这来的时候,他们腿肚子都发软,一个个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更别提拦她去路了。
说到底,他们是怂啊,这郡主吧……要是仗势欺人还好说,可偏偏她喜欢跟人理论,上至钦差州牧,下至黎民百姓,只要有她看不顺眼的地方,她就上去跟人理论一番。
这事给闹的,谁敢跟她理论啊,庶民不敢、等闲官员也不敢,甚至听说就连当今圣上碰见这么个怪妹妹也是退避三舍,所以大部分人看见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就如进自家门一样闯入了州衙,那刚好在处理公文的刺史一见她来了,连忙躲到了偏厅,任由这个来头极大的郡主闯入自家内宅。
“北坡!”
郡主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喊起了北坡,很快他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拱手朝郡主行礼:“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需客套,来来来,我问你。”郡主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昨日那小子姓何名谁?你总该识得吧。”
北坡摇头:“我哪里知道,昨日我广发了帖子,百余份帖子又不需署名,只要是个读书人就能来。”
“你家那小子呢?昨日我可是看见他一直和那人交头接耳的。”
“你说希仁啊?我已问过,他也不知,只是说跟那人较为投缘。”
听到这话,郡主更是急躁了起来,她开始来回踱步:“那昨日那半阙词你可续上了?”
一听这个,北坡满脸傲然:“那是自然,这有何难?”
哦?瑞宝郡主好奇了起来,自己父王都说续不上来的东西,他居然张口就来“这有何难”,那自己今日可就要见识一下了。
“快快快,取来我瞧瞧。”
北坡带着傲然的笑容从房中把自己续的半阙词递给了郡主,虽没说上一句话,但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的作品是胸有成竹的,眼里全是自信。
郡主拿起只是看了两眼,就觉得一阵翻腾,这上半阙写的景,到了下半阙却成为了一首情词,说的是不惧风雪仍然挚爱。
这是个什么玩意?不光没有把原本的气势给续上,反而把这好好的上半阙给弄得矫揉造作了起来。
就这?就这也敢称之为庐州第一才子?连自己一个女流之辈都不如,自己虽然续不上但也知道好赖啊,这北坡……怕是连好赖都看不出来吧。
郡主深深的看了一眼北坡,却发现他站在那一副等着领赏的样子,这自然让郡主觉得相当不悦。
“你这写的也太矫揉造作了,不行。”郡主眉头紧蹙的点评了起来,反正她也不需要给谁留面子:“这上半阙将故国江山的波澜壮阔写了个淋漓尽致,到了后边怎的就小鸟依人了起来?行了,你也是辛苦了,你若是不知那人是谁,我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拎着裙子闯进来、拎着裙子跑出去,郡主就像一阵龙卷风,看不清摸不透,只留下了脸上青红一阵阵的北坡站在毛毛细雨中如老僧入定。
良久,他再次展开自己的续文,越看越不顺眼,明明这就是为郡主而做的,但却没曾想却被郡主给批了个一文不值,这口气怄在胸中,恨得他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但他并没有放狠话什么的,只是一脸阴霾的回到了屋中。
而郡主在离开之后,再次纠集了一大批姐妹,开了一次扩大会议,大有不找到宋北云誓不为人的架势。
在会议上,她们不光讨论了宋北云这半阙,还有另外一首词,虽然意境相去甚远,可放眼望去也是极其出众的,至少人家的愁就是正儿八经写的愁,点题破题都非常好。
“这落款叫春澜的,我依稀有些印象,这人好像是小莲庄的匡玉生。”一个小姐妹回忆道:“我家兄与他是好友,平日两人多有交集,我见过几次,他的字画上也都是这春澜之名。”
郡主歪着头:“小莲庄是哪?”
“东边一百多里之外的一个庄子。”另外一个小姐妹说道:“我嫂子便是那里出来的人。”
郡主皱着眉头:“不打紧,这人倒也算是有才,不过还没到让我亲自拜访的地步,我要的找是昨日那个狂徒!”
众人摇头,谁也不知道宋北云到底是谁,问也问不到,而且又不是公家事,自然也不好找人一一排查。
郡主虽然心中不忿,可倒也是明事理的人,虽是记仇可却也不会乱来,她见实在找不到,那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咬牙切齿的记了下来。
而此刻完全不知道有个脾气古怪的郡主正满城找自己的宋北云正坐在马车上往回赶路,还是和来时一样,马车是花了些钱坐的人家运货的马车,虽然不舒服但总比这下着雨用脚跑要好,而且马车也要快上不少。
他一如既往的半躺着,车上装的都是布匹,躺着也算柔软,懒洋洋的半梦半醒,但旁边的玉生却显得十分紧张,他又是担心这又是担心那的,而且他甚至没想到宋北云居然才华横溢到那个地步,以一人之力几乎把整个庐州府的才子都给压过去了。
又是家国情怀、又是半阙文的,几乎让所有的才子都有些下不来台,这可如何是好……玉生本身就是想带宋北云认识些同窗,以后好有个照应。
现在可好了,他把人家都给得罪了……
“你呀你呀,你可如何是好?”
“玉生哥,我又怎么了?”
宋北云的话让玉生长叹一口气:“如今你把整个庐州府的才子都给得罪了,若是以后有个裸男,谁还肯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