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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回头见金铃儿正趴在轿子的窗上,满脸笑容的看着宋北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的样子,又甜又美。
“我呀,在看我家的好哥哥呀,我恨不得这么看一辈子。不对,下辈子也要这么看着。”金铃儿小声的说道:“我家好哥哥真好看。”
宋北云调整了一下斗笠,嗤笑了一声,这女孩子就是这样,严格来说是谈恋爱的女孩子就是这样,聪明如金铃儿也会说出这种傻乎乎的话。
来到刺史府外头,金铃儿从轿子中下来,宋北云立刻走上前为她撑伞,就如一个恪尽职守的下属一般站在她身后三尺的距离。
“恭迎公主驾到。”
门口的侍卫纷纷单膝跪了下来,而接到通报的刺史也匆匆的赶了出来,俯首作揖。
“不知公主大驾光临……只是今日犬子……”
“我已是知晓。”金铃儿说话时,声线都变得不一样了,完全不是跟宋北云独处时那种软糯轻柔的声音,而成了一种冷清高傲的调调:“我今日带了小神医来为北坡诊病。”
“小神医……”刺史抬头看了一眼宋北云,然后立刻嘀咕道:“如此年轻……”
“怎么?他能诊我母妃的病,不能诊你儿子的病了?你这意思是你那儿子还能比我母妃金贵?”
“不敢不敢!!”
刺史哗啦一下就跪下了,虽说宋朝不兴跪拜,但这种天然的阶级压制摆在那,自己这也就是个五品州的刺史,在这大宋首席公主面前实在有点不够看啊。
“行了,你忙去吧,我自行过去。”
“那劳烦公主了……”
刺史看到公主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但却也不敢跟上,甚至连吩咐婢女伺候都已经被金铃儿给拒绝了,总之就是不希望别人打扰。
“你好凶啊。”在去往后院的路上,宋北云笑着说道:“这威严,可以啊。”
“哎呀呀……那都是装装样子嘛,好哥哥怕了呀?”金铃儿娇笑着说道:“我这小狗儿在好哥哥的面前还不只剩下个摇尾巴的份了?”
宋北云的手偷偷不老实的贴了上去:“让我瞧瞧这尾巴在哪。”
用力的捏了几把,将金铃儿捏得闷哼了几声,配合着这周围的环境,感觉那叫一个刺激。
“别闹别闹,好哥哥……让人见了可是要命,等回去好不好?”金铃儿低声央求道:“明日反正柔姐她们也不会回来,小狗儿让你玩个够好不好?”
“不好哦。”宋北云松开手顺手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明天可能就没意思了。”
“哎呀!好哥哥……”
“行吧行吧,别折腾了。”宋北云叹了口气:“对了,等会进去之后说几句鼓励的话,别太冷淡了。”
“怎么呢?”
“你照做,明个儿给你说。”
金铃儿眼珠子一转:“可是你说的哦,明个儿我要吃鸡,好哥哥准备好哦。”
“吃什么鸡?”
“都要。”金铃儿回头媚眼如丝的看了他一眼:“你心里明白。”
两人很快来到这北坡的门口,侍女很快将门打了开来,一走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中药味,再往里走几步就见北坡躺在那里,脸色蜡黄一副快死的模样,他的身旁则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她见公主来了想起来行礼,但却被金铃儿制止了。
“儿啊,你睁眼看看,快看看谁来了……”
北坡微微动弹了一下,眼皮子轻轻抬了抬,迷迷糊糊的看到了金铃儿就站在不远处,瞬间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中全是神采,就像……回光返照。
“今日我带了小神医来为北坡诊病。”
“多谢公主殿下。”妇人抹着泪哭诉道:“他前日淋了雨,回来便是这副模样了。”
“宋北云。”金铃儿声音清冷的喊了一声:“去瞧瞧,若是瞧不好他这病,我唯你是问!”
宋北云背着药箱点头哈腰的:“那是那是,草民定尽力而为。”
他说着就走上了前,拉下了帘子,将里间和外间隔断了开来,然后坐在床上将药箱放在脚下。
“北坡兄,我来为你诊病了。”他低声呼唤一声:“你先别动,我给你试试体温。”
而北坡迷糊着看着宋北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似乎是没力气了,只能任由宋北云在自己身上折腾。
“哟……三十九度多。”
因为没有体温计,所以判断体温的方法只能是通过一些参照和对比,不过北坡着实是发着高烧,这亏了是年轻,底子弱一些的人要是这么熬下去,八成就凉了。
“真是冤孽。”宋北云将北坡的衣服全部解开,先是给他用酒精擦拭起胸口、手心、脚心和额头,然后用针灸的模式让他感觉到剧痛从而激发身体的应激反应。
“北坡兄,忍着点。”宋北云将自己的辣味提取素弄了一些出来,用木条蘸着放入了北坡的嘴。
果然这种基本没吃过辣的人,在这种堪比魔鬼椒的刺激下,立刻脸色就涨红了起来,身上顿时大汗淋漓起来。
这一出汗,体温立刻就降了下来,接着宋北云通过传统的望闻切判定是伤寒引发大叶性肺炎所产生的稽留热,他取出青霉素开始给北坡做皮试。
在等待皮试的时候,北坡的精神状态明显转好,他转过头看着宋北云,在身旁摸索了一阵,眼神里全是愧疚的将那本已经模糊不清的三国演义放在了宋北云手中,然后他费尽力气想要起身给宋北云道歉,但却被宋北云一把按了下来。
“北坡兄,你我兄弟,这点东西不值当,只是个练字的本子,你好生躺着,若无意外,今夜你就能好的差不多。”
听到这个话,北坡泪光闪闪,他是个读书人,哪里能不知那东西是何等的心血是何等的灵感方能成书,现在宋北云说的话明显就是在宽慰他罢了。
他伸手握住宋北云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看上去就跟林黛玉临终时一样。
“等北坡兄好起来时,你我共同将这部书给补完,就当是北坡兄的歉意了。”
北坡重重点头,然后长叹一声。
“怎的如此久?”外头金铃儿按照宋北云的吩咐喊了起来:“宋北云,你莫要耽误!”
听到这个声音,北坡着急的就要坐起身,但被宋北云给按住了,他回答道:“回公主千岁,此乃伤寒至气血两淤,若不细细诊疗,怕是有性命之虞。”
“那还需多久?”
“多则三四个时辰,少则一个时辰。”
公主那头沉默片刻:“我可是等不得了,父王催促的紧,天色已晚。我今日就先返回,北坡你好生养病,等痊愈之日本宫为你专程开个诗会。”
北坡在里头激动的都颤抖了,连连点头。
宋北云咳嗽一声,大声道:”北坡兄,你稍事休息片刻,可吃些东西。”
“对,好好吃些东西。”金铃儿顺着宋北云的话吩咐道:“那我这便走了。”
很快,外头出现了嘈杂声,不久之后便恢复了安静,显然是金铃儿走了。而北坡整个人都显得极端亢奋,指着床头不远处的水壶,尽全力发出沙哑的声音:“水……水……”
宋北云连忙给他调了温水,然后顺势把青霉素混在了水中让他口服了下去。
在北坡喝完水之后,宋北云走到帘外对北坡的母亲拱手道:“这位夫人,准备些肉粥。”
“好好好!”
她手忙脚乱的招呼着侍女将准备好的粥饭端了进来,宋北云继续吩咐道:“晚些找人喂他一些肉粥,再弄些糖水混着喝了。明日我会再来给公主配药。”
说完,他再次钻进帘子中,笑着对缓过气来的北坡说:“北坡兄,今日小弟就不多叨扰了,明日再来。”
北坡伸手召他到了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居然嘤嘤的哭了出来。
宋北云被吓一跳,他连忙抽出手:“北坡兄……咱俩不合适,真的。”
第93章 5月18日 雨 鸿雁于飞,哀呜嗷嗷
黎明时分,静谧的庐州城外,大队的兵丁整装待发,身后上千口大锅里熬煮着加了猪油和盐巴的米糠。
天公不作美,大雨仍然在下着,旁边大量避雨的棚子也早已经准备好,还有集上万女工之力缝制的帐篷也都在这个区域里支棱起来了。
虽还什么都没发生,但这块地方却已经如同打仗一般兵荒马乱,伍长和各小组组长大声张罗着,军民两边都显得乱糟糟的,每个区域里都在心急火燎的候着。
“报!少东家,前方曹二回返通报,灾民已在十七里外,两个时辰内即达。”
杨文广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呼喊道:“兄弟们,领人去检查火堆、备好草药粮食,帮协军爷们收拢记录。”
下头各组组长一片整齐的允诺声,这一幕被旁边一个参将看到,他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看到自己手下那些兵丁,再看看那些不入流的泼皮,他甚至有个错觉,自己手底下的人才是泼皮,而这些泼皮换身皮就是百战精兵。
“这位小兄弟,你这些人都是哪寻来的?”参将走到杨文广身旁:“这看上去不一般啊。”
杨文广回头见是参将,他立刻拱手行礼:“回军爷,这些人原本都为庐州城中的泼皮癞子,后被公主千岁收整,维持流民秩序,并无甚来历。这其中人人都有清白身,若是不信军爷可以去查。”
“小兄弟误会了。”参将笑着摆摆手:“我是王爷的人,你是公主的人,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怎会有疑。咱就是想问问,你这人是怎的操练得如此井井有条,这若是让王爷见了,老哥哥我怕是要吃挂落……”
“这啊……”杨文广到底是个少年郎,心底还是有些傲气的,他仰起脖子说道:“那自然是我家中祖传的练兵之法,再加之这些日子他们也参加了个叫专项培训的东西,整日都在应付这些事情,有备而来自然驾轻就熟。”
“还有这等事?敢问小兄弟祖上是?”
杨文广从来都以爷爷杨业为荣,现在既然听到有人问,他肯定不躲藏,光明正大的回道:“大宋五虎之一杨业是我祖父。”
参将一听,立刻后退一步,双手抱刀行礼道:“难怪了难怪了,金刀老令公威名之下,理应如此!”
杨文广一见他还认自己爷爷,立刻就热情了起来:”这位军爷太客气了,家祖不过是个罪将……”
“啐!不过是那帮酸腐文人的欲加之辞,咱们这些当兵的,谁不知道老令工是个怎样的豪杰。”参将往地上吐了一口:“罢了,杨家小公子,我这便去忙了,得空哥哥请你喝上一壶好酒!”
“多谢哥哥……”
杨文广声音都有些颤抖,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着支持自己的立场,他内心压抑许久的情绪想要释放但又不知道怎么释放,看到那参将离去的背影,他转过头大声喊道:“都把事办利索一点!别丢人现眼!”
在天色大亮时,远处先是出现了一抹黑线,接着黑线逐渐放大,仔细一看便是那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
他们眼神中没有神采,携老扶幼、步履蹒跚,许多人都已经到了衣不遮体的程度,更是有些人眼看就是不行了,但仍然像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着,凭借着对生的希望,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庐州城的方向前进着。
“虎子!引人去分流。”杨文广连珠炮似的发布的命令:“狗子六,带人去将碗筷取出,再准备好煮过的水,快!!!何三儿,人呢?你他娘的人呢!?快些去带人将干布垫子取出,让老弱病残孕先行休整!快,给老子快!”
原本的一千多个泼皮,带着从之前十几万灾民中挑选出的机灵一些的人分头开始工作了,原本的计划都有条不紊的展开着,旁边的军人甚至都没有干什么,除了负责登记在册之外,其余的事几乎都不用他们动手。
有两个兵丁甚至还开始闲聊了起来,虽然素质差到爆,但内心还是对这帮临时拉来的泼皮交口称赞的,毕竟这效率摆出来比他们这帮当兵的的确是要强。
这素养……这反应,杨文广在旁边看着手底下的人动作,那简直是骄傲的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胸脯挺得老高。
“都利索点,你们可都是我杨家儿郎,别给老子丢人!”
渐渐的,城外的人靠近了,带来了一股子臭味,但这时已经没时间在乎这个了,干净不干净都是后话,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尽快能够有休息的地方、有口吃的、有药治病。
当初培训时,宋北云可是亲自训过话并且将所有步骤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只要按照制度来就行。
“这里有婴儿,先带他们母子去干净地方,再取吃食来!”
“这里有病人,快,大夫!”
当两方的人聚拢在一起时,吆喝、咋呼、呵斥突然之间就沸萦漫天,但乱中还是有序的,比如老弱病残孕这些是可以稍缓再登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