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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九龄觉得这话不该信,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想不出什么天才的办法,或许只是胡乱蒙对了一句什么话。
“宇文尚云唯一取胜的机会,是在安阳城中与我决战。”
唐匹敌道:“我若假意接受投降,让宇文典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宇文尚云知道后,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叱道:“凶险。”
唐匹敌道:“只要我能撑住一天一夜,澹台大军就能渡江过来。”
李叱摇头:“不可。”
唐匹敌道:“这是良机,宇文尚云时间不多,我们的时间其实也不多,若天长日久耗在此地,南下豫州何时才能成行?”
他看向李叱说道:“若真的耗在这三四个月,又到了初冬时候,不可南下,一个冬天,武亲王杨迹句就有足够的时间,重新调派人马来填补豫州的兵力空缺,到时候我们明年春天再进军豫州,便会比现在难许多许多。”
余九龄道:“那,意思是我的办法可行?”
唐匹敌道:“可行!”
余九龄道:“可我还没有说完啊。”
唐匹敌笑道:“怪我怪我,把你的话打断了,你且继续说完。”
余九龄道:“他若打开城门,必会调集近乎全部兵力在城中设伏,这一战着实难打,但我若在这之前,去办一些坏事”
他贼兮兮的笑了笑,这一笑,像是已经把宇文尚云按在地上摩擦。
当夜,唐匹敌就写了一封信,让宇文典派来的人送回安阳城内。
此时已经天快亮了,宇文典也是等了一夜没能睡,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
听闻他派去的人回来,连忙把人叫进来询问。
又半个时辰后,宇文尚云的书房中,宇文典已经把经过说了一遍。
“唐匹敌说,若要投降,他需先派人来与我接洽,不能光靠几封书信就定下来如此重要的大事。”
宇文尚云眉头紧皱,思考了片刻后点头:“准他派人来。”
宇文典道:“该如何应对他派来的人?”
宇文尚云道:“要做出一副你想投降,但李叱必须委以重任的样子,要在谈判之中寸步不让,越是坚持,越是能让唐匹敌派来的人确定你是真心想投降。”
宇文典道:“那我现在就去给唐匹敌回信。”
“不可。”
宇文尚云道:“守城当值,你今夜已经在,又立刻给他回信,就会暴露按照当值轮换,你三天后再给他回信。”
宇文典:“可我军粮草”
宇文尚云道:“就因为粮草不济,而你又不能立刻回信,才更能取信于人。”
宇文典俯身:“都听大将军的。”
宇文尚云道:“若能引唐匹敌率军进城,这一战就算是有眉目了,所以对这派来的使者,一定要认真对待。”
三天后。
宇文典夜里再次派人给宁军送信,很快就到了宁军大营。
听闻宇文典已经答应唐匹敌派遣使者,李叱看向余九龄说道:“我把身边亲卫安排给你,这其中也有廷尉军的人,当初廷尉军潜伏安阳之后,并没有立刻撤走全部人马,还有我们的人在。”
“一旦你察觉宇文尚云对你有了杀心,你就去城中廷尉府的暗处躲藏,廷尉军在城中的人不多,无力夺取城门,但应还有办法护你周全。”
余九龄笑道:“放心,你莫不是忘了我最大的本事啊想杀我的人,他们的刀追不上我的脚后跟。”
于是在这天夜里,余九龄带着数十名护卫,跟随宇文典派来的人进入安阳城。
宇文典军中。
见到余九龄到了,宇文典亲自把余九龄迎接了进去。
他对余九龄抱拳道:“请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余九龄回了他,然后分宾主落座。
余九龄道:“大将军派我来做什么,将军你应该也明白,这事事关两军生死,不得不小心。”
宇文典道:“我本来劝说宇文尚云离开安阳,向东退走,让了这安阳也让了豫州,却被宇文尚云骂了一顿,又要夺我兵权,若非一些相好之人替我求情,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
余九龄道:“这样的人,确实寒了人心,我既然来了,将军自然明白我大将军唐匹敌的诚意,所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出来。”
宇文典道:“第一,我的兵马还要归我,不准分割出去,也不准安插人进来第二,我要有与宁军一军将军同等的地位,不可受歧视,不可区别对待。”
余九龄点头:“这些都是情理之中,可以答应。”
宇文典道:“第三,我若归降大将军,两年之内,我的兵马不能去征战,可留守冀州。”
余九龄看着宇文典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我替我们大将军做主,把他大将军之位让给你如何?”
宇文典脸色一变:“余将军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刻薄。”
余九龄道:“你既然做了宁王臣下,不想被区别对待,又不想率军征战,那给你大将军都委屈你了,应该给你宁王之位,不如这样,我回去之后把宁王和大将军都干掉,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就可诚心投靠了,你投靠你自己,你就是宁王。”
说完这句话后余九龄起身:“笑话一样,你真是让我白来一趟。”
“白来一趟?”
宇文典有些恼火的说道:“我大军之中,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余九龄走了几步,把自己的脑袋往桌案上一趴,抬起手把衣领拉了拉露出来脖子。
“来来来,现在就剁了我,你们楚军的人可会剁人头?”
他回头看向带来的亲卫大声说道:“谅他们也不会,更加不敢,我亲兵过来,将我人头剁下留在此地,且看我宁王会不会让这安阳城里寸草不生!”
一瞬间,宇文典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宇文典手下亲信刘伯然讪讪笑了笑,连忙过去把余九龄扶起来:“余将军,你看,何必如此激恼?”
余九龄道:“我不激恼,我只办实事。”
他回头喊道:“宁军何在?!”
手下人上前一步:“呼!”
余九龄道:“杀我!”
那几名跟进来的亲兵,立刻将长刀抽了出来。
宇文典一看,这尼玛都是疯子
他连忙软了下来:“余将军,不要生气,好好谈,两年不战之事是我过分了,可以不提,咱们再聊聊其他的事。”
余九龄哼了一声,坐下来后说道:“我这颗人头,暂时替你保管下来。”
宇文典:“?????”
第七百七十章 直破中军
第四天,前往代州城求援的校尉甘重回来了,在见到谭千手的那一刻,甘重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愧疚。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额头顶着地面。
“将军,属下无能,属下没能求来援兵。”
谭千手伸手把他拉起来,苦笑着说道:“这不是你的事,我早就已经想到了大概会是如此快十年了,刘牧的心结还是解不开,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是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那件事始终都在刘牧心里,像是一块大石头堵在那。
这么多年过去,那件事始终也都在谭千手心里,亦如一块大石头堵在那。
“那时候,我们俩都刚刚升任五品将军。”
谭千手递给甘重一壶水,他靠在城墙上回忆着过去,似乎和今日这局面有些相似,都是身陷重围,唯一不同的是那次他们是主动进攻,这次是守城。
九年前,也不知道当今陛下何来的勇气,又或者单纯是因为听了刘崇信的蛊惑,竟然下令倾尽举国之兵北伐。
那时候,大楚已经千疮百孔,各地民怨沸腾,刘崇信就跑到皇帝面前献计献策说,如今百姓们都在骂朝廷,必须做一件大事让百姓们重新对朝廷信服,而只要这件大事做好了,陛下也能名扬千古。
当今陛下其实什么都不管,刘崇信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刘崇信说只要打赢了黑武,那么百姓们就会感念陛下天威,那些还想造反的人难道就不怕陛下举兵讨伐?
连黑武人都打不过大楚雄师,那些小小的叛军还不都会被吓破了胆子。
也许楚皇陛下什么都没想就答应了,也许是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的名声确实太臭,后世的人若是提及起来,怕是要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就算是他死了,他也会被后世之人一直戳着脊梁骨。
所以这位突然来了雄心壮志的皇帝陛下,下令十三州召集兵马兴师北伐。
那一战,十二万大楚精锐府兵惨死在边关之外,剩下的二十万人狼狈逃了回来,虽然黑武人趁机反攻没能攻入中原腹地,可是大楚也就真真正正的伤筋动骨,十二万精锐府兵的损失殆尽,也让北境之地的叛军更加的猖狂。
谭千手脸色有些伤感的说道:“那时候,大军后撤,我和刘牧分别率领一营兵马为大军阻挡侧翼黑武人追兵,我和他之间,相距不过三里,我守山口,他在山坡上打伏击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上峰将军宇文勒临阵脱逃,带着大队人马跑了,只剩下他一支队伍坚守。”
“打起来后没多久,他的队伍就被黑武人团团围住,他派人拼死杀过来,请求我带兵支援,可那时候若我放开山口,大军后队就会被黑武人追上,刘牧那边有千余将士,可我身后是二十万大军”
谭千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摇了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我对不起他,但若是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那样做,原本我和刘牧情同手足,自那一战之后,我们连成了仇人一般。”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向队正王宽:“那时候你还不在我帐下,但甘重已经在了。”
甘重点了点头,那时候,他是谭将军的亲兵队正,那一战他也是捡了一条命才回来的,谭将军麾下一千二百名府兵战士,有一千一百多人战死在山口,他们撤下来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几个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懂什么叫劫后余生。
谭千手道:“也就是那一战之后,刘牧性情大变,原本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活着回去后,变卖家产孝敬给刘崇信,又拜了刘崇信为义父,本来就有军功,再加上刘崇信在陛下面前说话,他被封为四品将军,而且刘牧要求要到代州来做将军,而我”
谭千手苦笑道:“刘崇信说我临阵脱逃,虽然有军功在身,却也只是功过相抵,如今依然是五品将军,已经在边关驻守近十年,每一年为了粮草补给的事,都要去求刘牧,求的他舒服了,他才会分派粮草过来。”
王宽就知道将军和刘牧不和,过往的事并不是十分清楚,此时听完经过不禁有些唏嘘,原本是亲如手足的两个人,现在却成了这样。
“他是我兄弟,当时我没有去救他,是我的不对。”
谭千手叹了口气后说道:“时至今日,我也知道那是我对不起他,可还是句话,换在今日,当时我若守在山口,我还是不会离开那里。”
他的话音刚落,城墙上的瞭望手就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城墙上正在休息的士兵和百姓们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挨着城墙看向外边,黑武人的队伍又一次上来了,黑压压的犹如一片贴着地面卷过来的乌云。
黑武人的预计是三天之内打下来边关,可这已经是第四天,先锋将军律迟发了几次火,今日下了严令,再不能攻破边关城的话,所有前线领军的将领全部军法处置。
有了这等严令,领军的将军们也都害怕,各军开始疯狂的往边关城下汇聚。
“今日可能便是我们生死之别了。”
谭千手看向那些乡亲们大声说道:“大家都下去吧,趁着黑武人还没能破城,大家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逃命,你们跑的快一些能到代州,刘牧虽然与我不合,但他向来爱护百姓,你们到了代州,他必不会见死不救。”
一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者摇了摇头道:“将军,我们能去哪儿啊?就算是逃到了代州,代州就能守得住吗?代州城也只有三千兵啊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活够本了,能杀一个黑武畜生,那我就赚大发了,不走了,我是哪儿也不去了,这把老骨头就扔在这吧。”
他一说不走,那些汉子们更加的不肯走了,老者尚且不愿偷生,他们这些汉子难道就能心安理得的跑了?
谭千手见谁也不肯走,沉默片刻后大声说道:“十六岁以下的,六十岁以上的,还有妇孺都离开吧,总得有人活下去,活着回去告诉父老乡亲们,我谭千手,还有我帐下一千二百边军士兵,没有一个孬种,也告诉他们,边关城下的百姓们,没有一个孬种。”
说完这句话后,谭千手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