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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蒹葭微微皱眉,她平日里才不会去想这些问题,她只沉迷于造器。
曹猎道:“武工坊现在被宁王征用,所以我得去和他说一声。”
岑蒹葭皱眉:“又是宁王?他毁掉这样两件神器,还霸占了你的家业?”
曹猎心说坏了,自己不该贫嘴。
他连忙解释起来,而李叱远远的看着曹猎那手舞足蹈慌慌张张的样子,嘴角上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别人在看到他和高希宁的时候嘴角上会勾起的妈妈笑。
曹猎解释了很久,才让岑蒹葭理解了他现在跟着宁王做事,算是步入正道。
这个解释的主要难度在于,岑蒹葭不信一个能糟蹋两件神器的人,会是多正经的人。
李叱听闻需要用武工坊的熔炉之后,立刻就点头答应,但是他委婉的表达了想跟曹猎要一点租金的想法,被曹猎连瞪三眼之后才放弃这个念头。
如果让岑蒹葭知道的话,大概会更加的以为宁王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霸占了曹猎的武工坊,现在曹猎想借用,还得要租金
天黑之后。
书房里,高希宁正在查阅关于夫子的各种卷宗。
如果说这个世上自古至今只有一位圣人的话,那么在百姓们心中,千年来都不曾动摇过夫子就是那唯一。
如今所用的礼仪是夫子所创,现在学堂里教授的启蒙书册,是夫子所创,从文化礼仪到民治民生,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当初夫子的奠基。
可是夫子他老人家应该万万都没有想到,他的子孙后代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这又说不得错,因为在乱世之中,任何一个有实力有能力想要去争夺天下的人,都不能说他错了。
包括李叱,包括杨玄机,也包括李兄虎和其他各路叛军的首领。
换个角度看问题,李叱这边的人觉得其他叛军队伍都是配角,其他叛军队伍的人看李叱的队伍,何尝不是如此。
“大人。”
书房门外,张汤俯身叫了一声。
高希宁抬头看了看他:“进来说话。”
张汤进门之后就再次俯身行礼,垂着头说道:“那个女人已经招供,圣刀门就在安阳城外一座山上,如果宁王没有放走那个叫介衣的人就好了,我们可以先动手。”
高希宁摇了摇头:“宁王放走介衣,是因为在这里动手比去圣刀门动手要好许多。”
张汤想了想,理解了。
高希宁道:“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了?”
张汤抬起头看向高希宁,没有回答,可是高希宁就知道了答案是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
张汤俯身道:“属下就是做这个的。”
他知道都廷尉大人叹息,不是在怪他对女人下手有多狠,而是在心疼他,这些事都交给他去做了。
也不知道以后,张汤的名声会有多凶残恶劣。
高希宁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对张汤说道:“有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宁王不准告诉你。”
张汤抬起头:“大人,是什么事?”
高希宁道:“你知道宁王其实可算作道门弟子。”
张汤回答:“属下知道。”
高希宁继续说道:“但正因为宁王从小就和长眉道长一起行走江湖,所以他也知道,这世上没有神法之事,他并不信那些东西,从来都不信。”
张汤不知道都廷尉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暂时猜不到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高希宁道:“可是宁王在你南下之前去求了老张真人,为你开坛请符设长明灯。”
张汤脸色一变。
高希宁道:“宁王不信这些,但只要是能保护自己人的办法,不管信还是不信,宁王都会去做。”
张汤撩袍跪倒在地:“谢宁王殿下,谢都廷尉大人。”
高希宁道:“其实宁王还请老真人做了一件事他也不准我说出去。”
高希宁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边的月色说道:“宁王请老真人开坛的时候,做了一个法阵,老张真人问宁王是何种法阵,宁王说,可与上天对话。”
张汤认真的听着,心中已经无比震撼。
高希宁道:“老张真人做法阵,宁王立于法阵之中,抬头对上天说我的人,不管是谁,所造杀孽,皆由我来承担,上天若有惩罚,你只管落在我身上就是,我是人皇,我来和你刚。”
张汤一时之间,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的澎湃已经无法压制。
高希宁道:“我和你说这些宁王不让我说的话,是因为你心境越来越阴郁,你也会担心自己将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也会担心会被天道惩罚”
她回头看向张汤说道:“我和宁王一样,不信什么上天有道,但如果有的话,我也相信它刚不过宁王,我希望你也要记住这句话。”
张汤俯身:“属下记住了。”
高希宁道:“回去休息吧,不要去想那么多,人间天上,自有宁王。”
“是!”
张汤重重的应了一声。
其实有句话高希宁没有告诉张汤,那天,李叱抬头看苍穹,一字一句的说
我本不信这些,但是我的人信,所以我才会有今日此举,人间生死是人间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不然的话,我刚完人间刚上天,我可奉道上天,也可踏灭人间香火。
当时这些话把老张真人都吓坏了,因为他是信的,他甚至有点后悔为名为做这个法阵。
而就在张汤向高希宁汇报案子的时候,李叱站在豫州城的城墙上看着远处,像是在发呆。
视线之内,有星空万万里,有银河挂九天,可那般璀璨常明,也不及人间。
他还是那样,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站在高处,看着空荡荡的地方。
余九龄也还是那样,在李叱思考问题的时候,就站在远处看着李叱。
他在想,每次宁王需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都会在这样的高处想上好一会儿。
宁王啊是在算计人间。
第九百零四章 我擅长捉妖
夜色中,高希宁抱着一件披风走上城墙,在火把照耀下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墙边缘处的李叱。
高希宁走过去,把披风给李叱批好。
李叱笑起来,之前看着黑暗的时候眼睛里也是黑暗的,可是当高希宁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有了光,比这夜空中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明亮。
“来这里多久了?”
高希宁问。
李叱回答道:“天黑之前就来了,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半时辰了。”
高希宁道:“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不然的话,怎么会让天下最聪明的男人想这么久?”
李叱笑着说道:“想事情大概只用了半个时辰,想一句配得上你的情话想了一个时辰。”
高希宁嘿嘿笑起来:“虽然我知道是假话,但还是想问你,你想到了吗?”
李叱道:“没有,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文字,可是组合在一起之后,却没有一句情话配得上你。”
高希宁开始掐腰了。
她笑着说道:“那,要不然我给你讲一句情话?”
李叱道:“说啊。”
高希宁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文字,组合在一起没有一句配的上我,可这些不漂亮的文字啊,只要是在你嘴里说出来的,便与我那么般配。”
于是,李叱的眼睛又开始放光了。
他问:“你是觉得我有心事,所以才来逗我笑的?”
高希宁道:“你离开廷尉府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眼睛里有些忧郁,我厉害吧。”
李叱道:“你看,说到这里,我突然就悟到了一句情话。”
高希宁笑着问:“是什么?”
李叱道:“怨你和想你这两件事,在你面前一样都藏不住。”
高希宁:“哼为什么怨我?”
李叱道:“怨你的美貌征服了我这个天下最聪明的男人,跑也跑不掉。”
高希宁:“像我们俩这样脸皮后的人应该不多了吧,能把这些不要脸的话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有谁哈哈哈哈哈。”
掐腰笑。
李叱笑道:“所以除了我们俩,谁还配得上我们俩?”
高希宁道:“豫州这个地方风气不好。”
李叱问:“为何?”
高希宁道:“你到了豫州之后,这满嘴的油腔滑调甜言蜜语,突然就会哄女孩子了。”
李叱叹道:“也就能骗你了,这么土的情话,除了你这傻不拉几的之外,哪有人还觉得这是甜言蜜语。”
高希宁:“哈哈哈哈放屁!”
不远处,蹲在城墙上的余九龄叹了口气:“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李叱道:“竟是把你忘了,早知道你在这的话,我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余九龄道:“当家的事情如果想明白了的话,要不然去吃点东西?好饿。”
李叱道:“刚才还没吃饱?”
余九龄:“刚才吃什么了?”
李叱看向高希宁:“天上最亮的星星也不如你的眼睛璀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满眼都是我在发光。”
说完后看向余九龄:“现在饱了吗?”
余九龄:“嘁”
从城墙上跳下来,背着手走了。
高希宁问:“刚才那句的意思是,你在我的眼睛里发光?”
李叱:“你才反应过来?”
高希宁:“你是秃了吗?是反射的月亮的光?”
李叱:“”
高希宁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向李叱:“所以月亮也是秃的吗?”
李叱:“那你得问黑武人。”
高希宁道:“如果这么说的话,一想到黑武人敬畏和信奉的月神是个秃头,突然就觉得他们都应该是病了吧。”
李叱道:“还是个女的。”
高希宁:“这”
李叱:“要不然你剃一个?然后我就对黑武人说,我已经把你们的月神搞到手了。”
高希宁想了想,点头:“再告诉他们,非但被你搞到手了,而且还睡了!”
李叱:“说谎话不好。”
高希宁道:“那就睡了之后再告诉他们!”
李叱点头:“对!”
高希宁:“对黑武人就要狠一点!”
李叱:“对!”
正在前边走路的余九龄一个踉跄心说自己真不该带着耳朵来,应该放在房间里的。
与此同时,松鹤楼。
曹猎坐在这整理手下人递交上来的卷宗,这些,都是之前清查之后需要注意的人,还有审讯之后刚刚报上来的口供。
这次清查虽然没有抓到那个叫天下第四的人,可是却有不少意外收获。
在对周记商行动手之前,就已经查到有几家商行不对劲,周记商行是曹猎最后一个动手的地方。
这几家商行,都和杨玄机那边有关,更让曹猎吃惊的是,这几家商行的问题,甚至不是在李叱南下豫州之后的事。
也就是说,在唐匹敌率军攻入豫州之前,杨玄机就已经派人在豫州城里潜伏了,而且已经有不少勾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天下第四进入豫州城,真的是因为巧合之下和圣刀门的人打了一架?
也许他本就是要来豫州城的,那个意外,也没有改变他要来豫州城的计划。
曹猎抬起头看向窗外
天下第四那样的人来豫州城里,一定是有什么更大的计划,不然的话他这样级别的人,完全没有必要来豫州冒险。
他在城外虽然被叶先生打伤,但以他的能力远遁不成问题,何必跑到城里来?
城里的人有他的内应。
一念至此,曹猎立刻就打算去李叱那告诉他一声,天下第四进城或许是要对谁下手。
“岑笑笑。”
曹猎喊了一声。
岑笑笑立刻从门外进来:“公子,什么事?”
曹猎道:“备车,去宁王府。”
岑笑笑看得出来曹猎的急切,他不知道公子想到了什么,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与此同时,城中的一家包子铺里,天下第四把房门打开后迈步出来,他身后的屋子里的灯火昏暗。
桌子上是他吃剩下的包子,地上躺着的是包子铺的掌柜和妻子。
天下第四把门关好,缓缓吐出一口气。
“难吃。”
他自言自语着说道:“所以死也不冤。”
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好像有些阴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层遮住了月,这个恼人的季节,雨水总是会来得很快。
天下第四想着那就要快一些了,他不喜欢雨。
两刻之后,在豫州城里一户很普通的宅院后门,天下第四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一滴雨落下来掉在他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