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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兵营训练中,迅速就被领兵的校尉发现了此人的不寻常,这校尉拉着沐缓之去见新兵营的将军,恳请将沐缓之举荐至大将军面前。
后来,沐缓之被直接提升为五品将军,从新兵至将军,这种毫无顾忌的任命,也唯有唐匹敌才做的出来。
与沐缓之同时被提拔为五品将军的,还有那位新兵营的校尉谭直。
此时此刻,正面对敌的宁军队伍,就是沐缓之和谭直指挥。
随着一声箭字高呼,宁军弓箭手立刻将羽箭释放出去。
往前疾冲的府兵一个一个倒下,但冲锋速度不减。
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府兵都知道,从冲锋开始,到冲杀到敌人阵前,再强的弓箭手其实也放不出几箭。
冲锋的速度越快,伤亡反而越低。
想想看,若是冲锋至半路,觉得敌人羽箭密集而不敢再冲,这样犹犹豫豫之下,死伤会有多大。
每一名府兵也都知道,身子压低了往前冲,步兵盾放在身前只挡住要害,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沐缓之看向谭直喊道:“我去后队准备,你留在前阵指挥。”
谭直喊道:“你小心些。”
沐缓之笑道:“大哥你一会儿且看我如何杀敌。”
此时府兵已经冲锋到最外边那一排拒马桩的位置,距离宁军阵列还有大概五十丈左右。
“平射!”
谭直一声令下。
弓箭手把手中长弓的角度放低,羽箭呼的一声飞了出去,那最前边一层拒马桩上瞬间就长满了一层白羽,而拒马桩前边的府兵也在瞬间就在地上铺了一层。
那些府兵咬着牙将拒马桩搬开,然后发力继续向前。
羽箭的角度放平了不少,激射而来的箭大部分在人上半身的高度,冲在最前边的府兵,每个人手里的圆盾上也一样的插满了羽箭。
每一步向前,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去。
一个士兵小腹中箭后摔倒在地,挣扎起身之际,眼睛里就看到一个鞋底落下来,躲无可躲,被同袍一脚踩了下去。
脸被踩进河沙中,眼睛里,鼻子里,嘴里,全都是沙子。
眼皮在粗粝的沙子和碎石上摩擦过后,眼角都被豁开,沙子黏在血液上,一擦,伤口就更疼。
府兵冲开了第一层拒马桩,疾冲了大概十几丈之后就是第二层,此时的羽箭更为密集。
朝着人脸直接怼过来一样的密集。
付出了无数生命之后,景扬絮带着人把第二层拒马桩也冲开了,第三层拒马桩就在宁军阵列身前十丈左右。
“杀敌!”
景扬絮一声咆哮,大步往前疾冲。
一支流箭飞来,噗的一声戳进他身边亲兵的咽喉,那士兵猛的往后仰倒。
又一名亲兵迅速
上前,持盾补上位置。
主将冲锋,亲兵效死。
到了第三层拒马桩的位置,府兵的伤亡到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宁军的弓箭手根本就不用担心箭的损耗,只管用最快的速度把箭一支一支送出去。
许多府兵要搬开拒马桩,手才放在上面,身上已经戳进去一层白羽。
后边的人把爬伏在拒马桩上的尸体搬开,然后也变成了一身白羽的尸体。
仅仅是为了搬开这一层阻碍,府兵付出的生命就不计其数。
最前边的人中箭速度之快,难以用任何文字说明,那箭就几乎不分先后,一层一层的放出去。
景扬絮一刀将身前的拒马桩挑开,大声嘶吼着下令疾冲。
宁军将军谭直看到第三层拒马桩已经被破坏,他立刻喊了一声:“盾阵!”
弓箭手迅速后撤,手持一人高巨盾的士兵开始向前,迅速的在阵前形成三成盾阵。
每一层盾阵后边的,都是手持长枪的士兵。
而在三层盾阵之后,弓箭手把长弓全都放下,换了连弩在手。
十丈之内,连弩无敌。
说羽箭密集恐怖,可到了十几丈范围,连弩激发出去的弩箭之密集,更为恐怖。
一层倒下去后边的跨过同袍的尸体上来,又一层倒了下去。
就在这巨大的消耗中,景扬絮终于带着人冲到了盾阵前边五六丈左右。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片黑云。
标枪飞来。
呼的一声,黑云压顶。
如果说羽箭和连弩的攻击,虽然是一层一层的击杀,但终究不是每个人都会倒下。
那么这一层标枪飞出来,就是对府兵阵列的整齐切割。
整整齐齐,前边的人全都被戳翻在地。
景扬絮的眼睛都已经血红,身边的亲兵,从渡河开始到冲锋至此,已经死伤数十人。
刚刚一轮标枪投掷过来,他左右两名护卫全都被戳死。
“杀进去!”
景扬絮又是一声嘶吼,第一个冲到盾阵前边,可是手中陌刀还来不及砍下来,盾阵后边的长枪就捅了出来。
盾阵后边的枪兵根本就不管捅的中还是捅不中,他们只管将长枪刺出去收回来,再刺出去再收回来。
枪尖穿透皮甲又穿透人身体的声音,被硬塞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枪洞中,血液喷涌而出。
后阵的连弩还在不停激射,前排的枪兵还在不停的直刺,战争带给人的有对死亡的理解,也有对死亡的不在乎。
冲锋的人挤压在盾阵外边,以至于长枪已经无法再收回来,被府兵抓住夺走,或是来不及抽回来就被挤压倒下去的尸体压住。
第一层盾阵迅速被攻破,府兵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一样又迅速的拍击在第二层盾阵上。
到了这种近身肉搏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阵列可言,就是人挤着人的往前硬顶。
便在此时,第三层盾阵忽然自己开了。
盾阵打开了一条一条通道,一群身上连皮甲都没有的宁军汉子嘶吼着杀出阵列。
无甲胄,无盾牌,双手之内,唯有一刀。
为首者,正是沐缓之。
这些士兵皆来自兖州,是得大将军唐匹敌应允,沐缓之挑选兖州悍卒亲自训练出来的刀兵。
他们用的不是横刀,而是更为宽大厚重的环首刀。
“与敌拼锋芒,唯我刀营可往!”
沐缓之伸手一指,三千六百名环首刀兵开闸而出,逆流洪峰!
第九百五十八章 以刀之名
这一片环首刀落下的刀幕,像极了来自天穹的审判。
比横刀更重,更锋利,更霸道,更令人畏惧。
而比环首刀还要令人畏惧的这些来自兖州的汉子们,这群握刀的汉子们。
在此战之前,沐缓之站在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这些汉子们面前,用以鼓舞士气的话却并没有多少。
“兖州历来被人称之为关外,我们历来被称之为蛮子,无数人说过,兖州的男人们贪财怕死又重利忘义,还说我们粗鄙无礼缺乏教化,而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单独挑出来组建刀营!”
他看着这些汉子大声说道:“今日就让那些府兵看清楚,天下重义者,莫过于兖州男人,天下致锐者,也莫过于兖州男人!”
“刀!”
沐缓之暴喝一声。
“刀!”
“刀!”
“刀!”
声如雷鸣。
三千六百兖州汉子,持环首刀反杀冲进府兵人群。
那些环首刀像是符上了魔鬼之威,这些汉子像是被赋予了战神之力。
“北疆边军,对抗黑武的善战勇士,原本有十之七八出自兖州,唯有兖州的汉子可与黑武人角力拼杀不落下风,怎么现在就可以被人看不起了?!”
沐缓之一刀落下,面前府兵身首分离。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这是刀林,这是刀幕,这是刀瀑!
刀营的汉子们,平均身高就算是比起来对面的大楚府兵也要高半个头左右。
曾经在对抗黑武人的战场上,唯有兖州汉子们组成的重甲营,能让黑武人为之退避。
可是大楚崩乱,兖州那边匪患最多,以至于人们提及兖州就只有荒蛮和无礼。
“宁王要杀出来一个新天下,开天下之功,冲锋最前者,必须是我刀营,必须是我兖州的壮士!”
沐缓之疯了一样的冲杀劈砍,疯了一样的大声咆哮。
他的疯狂,他的嘶吼,带动着这些兖州的汉子们都变成了下山的兖州虎。
几乎没有在战场上正面对敌害怕过的府兵,真的是怕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刀兵被人劈砍掉了半边肩膀,一边喷血一边红着眼睛继续劈砍,直到倒下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因为疼而退缩。
一名被长枪捅穿了心口的兖州刀兵,竟是发力往前疾冲,让枪杆在自己身体里穿过,然后一刀扫掉了府兵的人头。
还有刀兵被撞翻在地后,顺势抱住敌人的双腿扑上去,背后被敌人一刀一刀砍落,而他还死死的掐着敌人的脖子,来不及掐死,那就一口咬住府兵的脖子不松开。
如此凶悍的打法,如此凶悍的气势,曾经号称天下致锐的大楚府兵,这一次不得不被人正面刚的节节败退。
右领军卫三万余人主攻,第一阵被压下去后,竟是足足损耗了八千人以上。
府兵像是潮水一样退下去,地上的尸体覆盖了整个河岸。
那群连甲胄都没有穿的兖州汉子们,抓着他们的环首刀振臂高呼。
一声一声嘶吼,像是山虎的咆哮。
然而才退下去片刻,后边的督军队开始放箭,下去的府兵又被逼迫着重新杀回来。
他们耗费了八千士兵的生命才攻破了三层拒马桩和盾阵,如果此时撤下去的话,这些全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所以景扬絮不允许他的人这样退下去,不管是身为领军将领的职责,还是右领军卫大将军的骄傲,都不允许他这样放
弃。
“跟我杀上去!”
浑身是血的景扬絮发力向前,身后的士兵再次犹如回潮的浪一样扑上来。
看到右领军卫再次上来,沐缓之用环首刀往前一指:“贼人非但不降,居然还敢再来,随我破之!”
刀兵迎着右领军卫又冲了上去。
一刀落,断臂飞,一刀落,人头起,一刀落,身分离,一刀落血成河。
高坡上,唐匹敌放下千里眼吩咐道:“所有弓箭手抛射,截断敌军后队,给刀营机会。”
随着号角声响起来,宁军弓箭手整齐的把长弓抬高,呼的一声,羽箭密集如暴雨倒飞一样铺盖出去。
不停的抛射之下,就把右领军卫的后队阻拦住,前边冲锋在前的几千人就失去了后援。
可是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敌人不退,谁也不退。
景扬絮陌刀沉重,一刀将扑过来的兖州汉子懒腰扫断,半截上半身就摔在他身前。
再一刀从下往上扫出去,对面的宁军士兵被开膛破肚,血液和肠子一瞬间就被挤压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在宁军中,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将军嘶吼着朝他冲了过来。
那把环首刀从高处落下,狠狠的斩向景扬絮的头颅。
景扬絮双手举起陌刀,当的一声,环首刀斩在陌刀的刀柄上,声音震的人耳朵里都一阵阵发麻。
一刀被挡住,可是沐缓之却根本没有停下来,双手握着环首刀的刀柄,就那么一刀一刀的往刀杆上劈砍。
“你挡!挡!挡!挡!”
每一声挡字,就是一刀斩落。
如此凶猛之下,景扬絮根本就抽不出手来反击,被一刀一刀震的不断后撤。
沐缓之一刀落下,他就举着刀杆往上一迎,两个人的双臂上肌肉都已经暴起。
景扬絮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猛的往下一蹲后灌足了力气起身,双手架着陌刀硬顶上去。
当的一声,这一下果然将环首刀弹开。
景扬絮抓住机会,一脚踹向沐缓之的胸口,却没有想到沐缓之也在同一时间一脚踹来。
两个人全都被踹中,同时往后仰倒。
可是景扬絮身上有重甲,起身的时候显然比不过身上只有一件单衣的沐缓之。
“你挡的住吗!”
沐缓之双手握刀抡起来就劈,这一刀吓得景扬絮脸上变色,起不来只能往一侧翻滚。
稍稍慢了一些,这一刀就劈砍在他的肩甲上,刀落,肩甲被劈开,还有肩膀靠后位置的一层血肉也被劈了下来。
“你再挡啊!”
沐缓之咆哮之中一脚踹在景扬絮的后腰上,景扬絮扑倒在地。
沐缓之跨步上前,挥刀就要斩落,为救主将,后边的几名府兵连发数箭,沐缓之挥刀劈砍其中两支,还有一支射穿了他的肩膀。
沐缓之左手抬起来一把将羽箭拔出,甩手将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