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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到之前,宁军在潘兴河北岸就会布置好防御,而且绝不只是防御,他还会想吞掉我们的队伍。”
彩南道:“主母,今年的天气奇怪,已经快八月了,京州各地几乎都没下一场雨,大旱之年怕是要来了,所以潘兴河的水位不会高,骑兵或许能直接冲过去。”
武王妃摇头:“以轻骑兵冲阵,你是怎么想的。”
昭峦抬起手在地图上指了指:“主母在这里做了标注,这里很重要吗?”
武王妃嗯了一声:“这里是潘兴河上游,水势要猛一些,但河道窄,到地方再看吧,若能避开宁军的队伍,就必须先看看上游能不能走的通。”
正说着,有人在外边轻声说道:“主母,窦将军派人来求见。”
武王妃示意了一下,彩南立刻把马车的窗子打开:“让他在车外说话。”
一名校尉在车外说道:“启禀王妃”
话还没有说完,彩南就皱眉道:“王妃为三军主将,你应该称呼为大将军。”
那校尉连忙道:“启禀大将军,窦将军派我来请示,在前边路上遇到了一些人,说是大将军的侄儿,特意在路边等候”
听到这,武王妃猛的抬头:“我侄儿?猎儿吗?”
校尉道:“他自称曹猎。”
武王妃立刻说道:“把人请过来。”
不多时,马车外边有人说话:“侄儿拜见姑母。”
“真的是你?”
武王妃透过车窗看到曹猎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上车说话。”
“是。”
昭峦和彩南两个人立刻下了车,曹猎登上马车后,撩袍跪倒在车上:“拜见姑母”
武王妃冷着脸看他,忽然一抬手,啪的一声在曹猎脸上扇了一下。
这一
下力度很大,曹猎的半边脸片刻后就红肿起来。
曹猎却连躲都没有,跪直了身子,眼神里都是愧疚。
武王妃声音发寒的说道:“你知道你姑父会被困于芒砀山,知道朝廷无可用之才,你也就猜到了我会亲自去营救他,所以你特意赶到这半路上来拦我。”
曹猎垂首:“侄儿不是来拦姑母的。”
武王妃声音更加寒冷:“你确实不是来拦我的,你只是来诉苦的,你如今已为宁臣,你知道我会派人给你送信,所以你干脆直接过来见我,而不是去见宁王李叱。”
曹猎沉默片刻,点头:“姑母说中了侄儿心事,侄儿确实是不能去见宁王。”
啪!
武王妃在曹猎脸上又扇了一个耳光,这一下力度更大,曹猎的身子都被扇的歪斜了一下。
武王妃怒道:“为你自己前程,连我和你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曹猎惨然一笑:“姑母,侄儿来,就是因为这情分,侄儿没办法去见宁王,见了也没有用,军务上的事,宁王不做主,大将军唐匹敌才做主。”
武王妃皱眉。
曹猎道:“但武王是我姑父,我求宁王无用,就只好来这里见姑母,不管怎么打这一仗,我都会冲锋在前。”
武王妃脸色已经白的吓人:“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曹家的孩子,这一招以退为进你用的极好,你心里最清楚,我绝对不可能杀了你,也不会让你去战场上拼命,所以你跑来我面前故作姿态”
“姑母。”
曹猎跪在那说道:“侄儿能做什么?侄儿若留在豫州对姑母的来信置之不理,是不孝侄儿跑去求宁王,是不忠,既然里外是不忠不孝,我还不如随姑母去直接去救人,宁王那边,好歹也会还把我当一条汉子看待。”
武王妃张了张嘴,更恶毒的话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武王妃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你太聪明。”
她看着曹猎的眼睛说道:“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你父亲说过,我说,猎儿的聪慧,少年时已远胜大人”
武王妃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是一声长叹。
“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把你的这种聪明,用到我身上。”
曹猎不再辩解,也不再说话,只是跪在那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武王妃道:“曹家就你一根独苗了,你有把握我真的不能把你怎么样曹猎啊曹猎,你父亲做事手段就狠,比起你来,他还真的不如,也好”
武王妃抬起手指了指车外:“你走吧,我已知你心意,你选择也是对的,曹家在以后能不能立足,全在你身,而我从现在开始,不从我嫁给武王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曹家的人了。”
曹猎叩首:“侄儿没有说谎,侄儿也不是过来敷衍姑母,侄儿已经交代过后事了,也给宁王送去一封信,姑父若死,侄儿也必会陪葬,忠与孝总得坚持一样。”
他起身:“侄儿去先锋军中了。”
“你给我站住!”
武王妃怒斥一声。
曹猎却没有听她的,也没有回头,下了马车后就朝着前军那边过去了。
“猎儿!”
武王妃又喊了一声,嗓子都有些沙哑。
曹猎还是没有回头,上马,要过来他的佩刀,催马向前。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这世间之情啊
“缚神卫何在!”
“在!”
随着武王妃一声呼喊,缚神卫向前出列。
“把曹猎拿下,绑了之后安排人送回豫州。”
武王妃转身上了马车,然后又多说了一句:“告诉他,自此之后我与他便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做好他的曹家家主,我做好我的武王妃。”
她一摆手,昭峦把车门关好。
武王妃坐在马车里,脸色很难看。
昭峦见武王妃眼角有泪痕,取了手帕递给她,轻声劝慰道:“小侯爷也实属无奈。”
武王妃叹道:“他自作聪明。”
昭峦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毕竟那是姑侄之间的事,她再怎样也只是一个下人。
彩南递给武王妃一杯茶:“主母,小侯爷不似是假意,他没有带几个随从来,若真是假意的话,他身边高手会。。。。。。”
话没有说完,见武王妃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彩南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生意上的事,她们两个作为武王妃培养的帮手,自然可以多多的出出主意。
可是作为下人,她们不能去多掺和家事。
良久之后,武王妃缓缓吐出一口气,捧着手里的热茶自言自语似的说话。
“他小时候若犯了错,最喜欢跑去找我,因为他知道只要在我身边,他父亲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武王妃看了看窗子,刚才把窗子关了,彩南连忙把车窗又支起来。
外边的空气透进来,武王妃深呼吸,看起来脸色恢复过来不少。
“他太聪明,聪明到总是能看到人心里去。”
武王妃道:“可是你们知道吗,能看到人心里去的人,就会喜欢去揣测人心,久而久之,落了下乘,入了小道。”
昭峦觉得小侯爷其实这样做无可厚非,但主母如此说,她也不敢辩驳。
但她也看得出来,武王妃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复杂,不像是只有怨念。
昭峦想着,站在小侯爷的角度来看,他确实很为难。
如今小侯爷已是宁臣,且在宁王手下颇受重用,如果他真的去见宁王求情,宁王非但不会给他这个面子,曹家在豫州的产业也会受到牵连。
如今小侯爷用曹家整个产业再加上他的效忠,才换来他父亲不死。
若因为此事而牵连,别说救不了他姑父,就算救了姑父却把他自己和他父亲搭进去,这是赢了吗?
不只是昭峦如此想,彩南也这样觉得。
她们两个甚至有些不理解,主母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
“你们不懂。”
武王妃轻声说了这样四个字,便不再说些什么。
她不说话,昭峦和彩南也不敢再说什么,马车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外边,缚神卫将曹猎团团围住,一拥而上后将曹猎五花大绑。
曹猎这次只带来了两三个随从,缚神卫的把人把曹猎交给那几人,告诉他们把曹猎送回冀州,若不听话,再回来的话,一露面就会乱箭射过去。
回去的路上,那几个随从想给曹猎松绑又不敢,曹猎躺在那,脸上都是凄苦。
他来,其实真的是做了两个准备。
其一,他想劝说武王妃回去,大将军唐匹敌拿下武亲王之决心,无人可以撼动。
以宁军现在兵力之强盛,战将之凶悍,大将军唐匹敌领兵之才能,武王妃能有胜算?
武
王妃自负,所学也颇为庞杂,可是术业有专攻,你用你的兴趣去挑战别人的职业,还指望着能轻而易举的赢?
连武亲王都不是唐匹敌对手,武王妃只是一个会迎合自己丈夫的妻子罢了。
可是曹猎也知道武王妃和武王的感情,如果不是感情足够深厚,别说去救丈夫,在大兴城被围困之前,武王妃早就走了。
以武王妃经营的生意之广阔,她在这中原天下之内,倒是可以随随便便找个地方藏起来。
只要武亲王还在为大楚征战,武王妃就不会离开。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丈夫,所以她便默默的陪着。
他们的孩子杨振庭已经送走,武王妃便再无牵挂,武王若死,她必会追随。
曹猎想着若能劝劝就劝劝,劝不动的话,就是他这次来这的目的之二了。
他确实没打算离开,如果真要说感情,曹猎可以为了他父亲而活在宁王帐下,也可以为了他姑姑死在宁王面前。
那是从小就最疼爱他的姑姑啊。
“小侯爷。”
一名随从劝道:“回吧,王妃看似无情,其实是。。。。。。装作无情。”
曹猎在心里苦笑,连你这样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难道我看不出来?
武王妃打了他两个耳光,还那般恶毒的骂他,武王妃难道真不知道自己侄儿是什么性格?
就这样一路往回走,才走了几日,就碰到了从豫州追过来的队伍。
手下人迎着曹猎,全都松了口气。
有人把武王妃派人送到豫州的信递给曹猎:“侯爷,武王妃的信。”
曹猎猜到了武王妃会给他送信,他没有等,而是直接去半路拦武王妃,所以信一直都没有看过。
此时把这封信接过来,曹猎心中五味杂陈。
想着看与不看都没有什么意义了,索性就把书信放在一边。
躺在那想睡一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重重的呼吸,却依然无法让心情平静。
他侧头看了看放在一边的信,沉默片刻后,他把书信拿起来打开。
【猎儿,我将要去芒砀山救你姑父,我深知此行凶多吉少,所以有两件事要托付给你。】
【其一,姑姑知你聪慧,必能猜到我将亲自去芒砀山之事,所以你务必不要离开豫州。】
【宁王待你厚重亲仁,你身为曹家之主,若离开豫州便会引宁王疑虑,你当以忠诚宁王为决意,不可有变。】
【你姑父曾经说过,若这江山早晚易主,得天下者,十之七八会是宁王李叱。】
【你不要冲动误事,凡行事之前,多为你父亲考虑,多为曹家考虑,多为你自己考虑。】
【第二件事,你兄长振庭隐居之处我留在信末,若将来宁王登基称帝,你再出面为振庭求情,让他可重回繁华,不至于老死于疲敝隐晦之地。】
【振庭宅心仁厚,将来就不要做官了,便是宁王有意,你也当阻止,让他做些生意,你多多照看。】
【他虽是你兄长,论武艺不及你,论心智不及你,论阅历不及你,人情世故亦不及你,所以还需你多帮他。】
【你姑父忠心为楚,他的结局他自己早已看到,我也早已看到,所以再叮嘱你一次,无论如何,你不可去见宁王,若你姑父与我死于疆场,宁王自会厚葬。】
【猎儿,姑母待你与待振庭一般无二,我希望振庭好生活着,对你也是如此希望,切记切记。】
看完这封信,曹猎的手都在发抖。
与此同时,
楚军。
马车里,睡了一会儿的武王妃睁开眼睛,看了看那两个亲信也都靠着车厢睡着了。
她轻轻的坐直了身子,视线再次落在面前的地图上。
我知道别人都在说我不行,绝非唐匹敌对手,我也知道自己确实不是唐匹敌对手,连武王这次都中了唐匹敌的计策。
可那是我的男人,我就一定要去救。
我们这大半生聚少离多,情分从未淡薄,若能同死,以后也算是可以朝朝暮暮了。
他总说忙完了之后就会陪我,可是忙起来,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