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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琢看向李丢丢:“有何感想?”
李丢丢道:“我觉得他挺可怜的,那么多冤枉的人都不是他抓的,跟他没关系,人家第一次干这事就把你给抓进来了,你说他怎么那么倒霉呢。”
夏侯琢眯着眼睛看着李丢丢说道:“思路很偏门啊。”
李丢丢道:“也是就事论事。”
夏侯琢呸了一声。
他看向刘保说道:“看你自己表现吧,一个劲儿的在这求,有用?”
刘保立刻就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道:“明白明白。”
他转身就往外跑,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带着手下人抬进来一口一口的大箱子,刘保气喘吁吁的对夏侯琢说道:“这些都是县令县丞他们藏起来的脏银,就在县令大人书房里藏着,还有主簿和典狱大人的,他们藏在哪儿我都知道!”
李丢丢看向刘保挑了挑大拇指:“你这惦记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刘保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除了这些之外,小人还知道他们在城中有多少房产,城外有多少田产,这些都是他们的罪证,小人愿意立功赎罪。”
夏侯琢道:“这戏是什么时候改了?”
李丢丢道:“银子倒是不少。”
夏侯琢:“擦擦口水。”
李丢丢笑道:“我又不要。”
长眉道人认真的说道:“可以要一点。”
李丢丢:“”
夏侯琢问道:“我的人在哪儿呢?把银子交给他们,让他们收好,就在县衙大院里守着,等我出去的时候会清点一下。”
刘保哪里敢说个不字,连忙又让手下人把箱子都抬了出去,不多时,夏侯琢的护卫进来两个,俯身对夏侯琢说道:“公子,都收下了了。”
夏侯琢嗯了一声:“出去玩儿吧。”
刘保陪着笑问:“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夏侯琢摇头:“不可以,我没说出去呢。”
刘保脸色立刻就又白了,再次跪下来:“公子爷,你还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
夏侯琢道:“去搞一些肉来,我要吃火锅,就在这吃,吃饱了有力气了没准就走了。”
刘保立刻起身:“小人马上去办。”
李丢丢道:“这大早晨的就吃火锅?”
夏侯琢问:“有什么不妥吗?”
李丢丢道:“不妥的是你只要了肉,记得腐竹,豆腐,羊肚这些也弄点,有辣子也多来一些,唔再熬一锅粥吧,想喝粥。”
夏侯琢道:“吃火锅配粥?”
李丢丢道:“肉粥。”
夏侯琢点了点头:“勉强还搭一点去吧,我说过了,吃饱了有力气了,我没准就走了。”
刘保连忙转身去安排,倒是也快,没多久这牢房里加点上了一个铜锅,各种肉食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李丢丢他们裹着被子坐下来,夏侯琢从被子里掏出来手,拿起筷子说道:“好像差了点什么。”
李丢丢问:“差什么?”
夏侯琢道:“差点酒。”
刘保立刻就又跑出去了。
可人该没有跑出大牢的正门就被一脚踹了回来,人飞出挺老远,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两名护卫先进来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分开两边,羽亲王缓步进了牢房,鼻子抽了抽,似乎是闻到了火锅的气味。
他侧头看了看,夏侯琢招手道:“一起吃个简单的早饭吧。”
他以为自己儿子受苦了,哪想到是在这吃火锅?他站在那看着这一幕,心里确实有些酸楚,不仅仅是因为夏侯琢被人关进大牢,更多的是因为夏侯琢这句一起吃个饭。
一起吃个饭,对于别的父子来说再寻常不过,可对于他和夏侯琢来说,太难。
走到老门口看了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愣了那么片刻,忽然笑起来:“早晨就吃火锅,还这么不严肃只有麻酱蘸料,没有油碟?”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年
羽亲王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大牢里吃一顿火锅,而且还吃的津津有味。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这里的火锅味道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夏侯琢一起吃过饭了,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在四页书院。
那次夏侯琢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可是在那之后,两个人见面都很少。
夏侯琢在和李丢丢聊天的时候也会称呼羽亲王为我父亲,说到羽亲王次次都是我父亲如何,可实际上,夏侯琢很少会对他父亲叫一声父亲。
其实前列县里这样的小事,羽亲王完全没有必要亲自来,他当然知道夏侯琢是想玩玩,不然的话,就凭一些捕快能把夏侯琢抓进大牢里?
这县衙里的捕快都加起来,不说夏侯琢自己的武艺能不能全都把人放翻了,就说那些护卫,出来三四个就能把县衙趟平,这样的护卫夏侯琢身边有上百个。
这还是因为叶杖竹有事没能来,如果叶杖竹来了的话,他一个就够了。
“肉倒确实是新鲜些。”
羽亲王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看夏侯琢的脸色,他明知道夏侯琢不会有事可还是赶来,只是因为真的放心不下,明知道和放下心是两码事。
“嗯,是。”
夏侯琢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有这敷衍回应,羽亲王就显得开心不少。
“你多吃些。”
他把烫好了的肉夹给夏侯琢,夏侯琢楞了一下,没抬头,夹了那肉就放在嘴里吃,于是羽亲王就更开心了些。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羽亲王试探着问了一句,就好像在夏侯琢小时候,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想要什么玩具?那样子仿佛他不是以为父亲,好像是一个欠债的。
“随你。”
夏侯琢又回了两个字,依然显得格外敷衍,他这态度,连长眉道人都觉得不太好,可是他又不能说什么,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有所表示不好,还要招人烦。
李丢丢没有反应,他理解夏侯琢,也深知一个道理,他无权劝别人原谅谁,别人也无权劝他原谅谁。
原谅这种事,自己心里过不去,天王老子都不行。
羽亲王听到夏侯琢说随你,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取了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起身道:“那就为父来处置,你再吃一些,不着急。”
他转身走出牢门,这大牢过道里跪着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羽亲王扫了那些人一眼,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今日我心情还好,确实还好所以不打算重处你们。”
这一群捕快跪在那,顿时都松了口气,不住的叩首谢恩,尤其是刘保,恨不得把头磕碎了。
羽亲王依然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们死了就好,我就不追究到你们家眷身上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吓傻了。
羽亲王一摆手:“都拖出去吧。”
如狼似虎的羽亲王府护卫上来,把那些鬼哭狼嚎哀求着的衙役全都拖拽了出去,不多时,外边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很快就变得清净下来。
如果是在大楚立国初期,哪怕是亲王这样的显赫身份,也不能随意处置这些衙役,一旦处置了,立刻就会被参奏,内务司的人也会马上介入调查。
因为那时候皇权还重,可是现在呢?羽亲王下令杀了这些人,谁敢管,谁又能管?
朝廷的政令都快没办法从都城到冀州了,皇帝陛下自己的日子都过的那么难受,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都城之外的事。
大楚再这样下去的话,皇帝的旨意怕是都要出不了都城的城门,即便是现在,楚皇的旨意到了地方上,多也是阳奉阴违,黄泉至此,哪还有什么天威。
也不知道楚皇是真的对大楚现在的境地一无所知,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也许在无数个夜晚,那个年迈的楚皇也在不停的害怕,害怕大楚就这样亡在他的手里,可他也就是躲在被子害怕而已,让他去做些什么?别想了,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这样一直混到死。
他什么都不做,性格如此,也许会在心里暗自骂自己是个废物,是所有兄弟中最不行的那个,然后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还也许,他不想死,又盼着自己死了之后太子尽快把这大楚江山挽回来,把这万民百姓都救回来。
此时此刻的牢房中,李丢丢压低声音问长眉道人:“师父,如羽亲王这样的贵人,在牢房里吃饭,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吉利了?”
长眉道人一把捂住李丢丢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长眉道人看向夏侯琢,讪讪的笑了笑道:“小孩子嘴碎,你别在意。”
夏侯琢无所谓的说道:“道长你想多了,丢儿也想多了。”
他看向大牢外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他和武亲王不一样,武亲王信鬼神信占卜,信气运信命数,可是他什么都不信,他就信他自己历来如此。”
长眉道人听到这句话后点了点头,眼神闪烁了一下,若有所思。
“咱们走吧。”
夏侯琢道:“本以为这次来燕山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回,可没想到接二连三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扰了兴致,回头再进燕山一次看看能不能到什么,如果不能,咱们就提前回去,准备准备过年。”
他看向李丢丢道:“今年过年,你和道长来我家里过吧。”
李丢丢看向长眉,长眉连忙说道:“那不行,太打扰了。”
“没什么打扰的。”
夏侯琢道:“每年过年都只我和我娘两个人,以前还有我妹妹”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摇头苦笑。
李丢丢点头道:“好啊,过年的时候去你家里蹭饭,你要多买些烟花爆竹才行,以往过年,都是我和师父躲在什么地方,看人家放那些烟花,等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再去看看有没有没响的。”
夏侯琢愣了愣,然后点头笑道:“没问题,让你玩个够。”
李丢丢道:“也不用,花太多钱不值得。”
夏侯琢叹道:“你真是太幼稚了,你以为我这样的人,还需要自己花钱买烟花爆竹吗?”
李丢丢一怔,长眉道人也一怔。
与此同时,虞朝宗他们用了一整夜的时间逃离,总算是远远的躲开了前列县,他们没有敢走大路,又一头扎进燕山中,他们进燕山就像是鱼儿回到了大海里。
又走了一天后,天快黑的时候到了燕山营的山寨,经营多年,这山寨的规模已经蔚为壮观,连绵十几里的城寨像是盘踞在深山中的一头巨虎。
燕山营绿眉军是冀州所有叛军中唯一不担心粮草的队伍,他们在山下有自己的屯田,山中凡是能种粮食的地方也都种上了,每年还都和草原人做生意,如今山寨中饲养的牛羊也不在少数。
燕山营选择在这个位置也不是随意而为,当年虞朝宗亲自在燕山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选中这。
他和那些流民组成的叛军队伍首领不一样,他最初说什么也不想走上这条路,可既然走上来了,那他就不打算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他不想像其他的叛军首领一样,今日得势今日快活,明日死个球的爱咋咋地。
虞朝宗有规划,有目标,他知道自己最终要做什么,所以就不急于一时的享乐。
现如今别说整个冀州,就算是整个大楚之内,如绿眉军经营的这么好的队伍也再找不出第二支,南方那边的叛军有水米之利,杀到哪儿都不缺粮,但是规矩制度显然没有绿眉军更完善。
冀州这边地理环境还不一样啊,能把绿眉军发展到如此地步,说他不是人杰,怕是连朝廷那边都不答应。
不是人杰?不是人杰能数次把地方官军的围剿打的落花流水?那显得官府多废物。
虞朝宗回到山寨之后,先是让人帮忙换了药,他趴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吩咐亲信去把燕山营七当家喊来。
这位七当家是个奇人,从来都不把自己当成个当家的,整天都光着膀子和下边的兄弟摔跤蹴鞠,要么就一起狩捕鱼。
也不见他什么时候勤练过武艺,但连燕山营公认最能打的周道手都说,真要是拼了命的那种打法,他不一定能赢了老七。
这位七当家还有一个绰号,叫醒半天儿
因为他实在太好酒,早晨不喝,中午一顿酒指不定几斤下肚,下午迷迷糊糊的和下边兄弟摔跤蹴鞠,要不就指不定去什么地方了,反正也找不见人。
晚上又是一顿酒,又是指不定几斤酒下肚,迷迷糊糊一睡就是一整夜,只有第二天早晨起来到中午吃饭之间这段时间还算清醒。
所以人送绰号醒半天儿。
这绰号显得有些玩笑,自己人给取的,然而另一个绰号就不一样了,他的另一个绰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