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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望月走近屋内,拿下挂在墙壁上的风尘刀。看了一眼,转身走到门外。来到墙角,弯身拾起先前断成一截一截的短木。他便把短木立放在,另一块大树根上。然后,站直身子。挥刀一砍,那短木便劈成两半。
快入冬了,张望月须得准备些柴禾。
刀落之间,短木砍了近半。这时,张望月感觉到,有一对眼睛在看着自己。当下,站直身子。看过去。
只见,篱笆之外。正有两位妇人经过。
是隔壁老张头的媳妇张氏,另一位便是张氏远房亲戚,称为表妹,名为李春蛾。
她二位,多日如此。一到天明,就会手挽着手,前往镇上赶集。说来奇怪,每次他们出发,都会经过张望月院门口。另外,她俩回回空手而归。
什么也不买。
可能是散步,或是没有银两。张望月在心底猜测着。那两人,便用一种瞧起来怪怪的眼神看着张望月。
张望月见到后,把手里风尘刀,用力往树根上一砍。昂着头,看着她俩。
于是,张氏与李春蛾。便似见到鬼一样,忽然加快脚步。
嘴里说着:“这个人,指定头脑有问题。谁家没事,把三个坟,埋在自家屋子后。还没有墓碑。三个土包立在那里,晚上时候,我都感觉风要凉了些。”
张氏说着,侧着头,看着她那表妹。眼神中满是惊恐之色。
李春蛾道:“姐姐,可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他在看着我们,我们快走,快走。”
李春蛾说着,用力挽着张氏胳膊。
张望月听后,大喊一声:“有胆子的大点声啊,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
于是,她两人,头也不回,身影渐行渐远。
张望月立在原地,怔怔出神。忽听到一声,惊天惨叫。似杀猪一般,恍若见到鬼一样。张望月便赶忙寻声望去,只瞧正是张氏与李春蛾消失方向。
这声音,是那张氏的声音。隔壁老张头,瞪大眼睛,望着同一方向。如愣住一般,忽得他似大梦初醒。
丢下手里锄头,奔向长街。
口里大喊着:“老婆子……老婆子……”
老张头迈着,蹒跚的步子。似跑非跑,似走非走。他的两只手,在面前胡乱挥舞着,似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闻此,张望月跟着跑到长街。一路小跑,只片刻,便看到张氏与李春蛾,正站在长街一边。那里,已是有着,十几人聚在了一起。
长街另一边,卖牛肉汤的西施阿美,伸长脖子,遥望着。最后,她把手里勺子放下,也跑了过去。
张望月来到跟前,从人缝里瞧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人壮年,纷纷议论,声音杂七竖八。却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张望月又往前挤了挤,再看时。便是认了出来,是那打更人来福。
这时,老张头跑了过来。他弯着身子,大声喘气。张氏便看见了他,说道:“火急火燎的,赶着投胎啊!这不是你能看的,赶快回去,把门给我守住了。”
老张头笑着点头,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说着,转过身,往回走了。
只看,有着五个人,正迎着老张头而来。
那五人还未到跟前,便大喊着:“谁死了?谁死了?”
他们脚步匆匆,挤过张望月,冲进人群。带头的守卫小队长李龙,弯下身子,查看死者来福。神情紧张,半天不声不语。
另外四人,便连连挥手,说道:“都站开些,都站开些。另影响办事啊。”他指着一人,“你干什么呢,把裤子给我穿好了,屁股都露出来了。你个傻子。”
傻子肥被守卫队的人,驱赶得连连后
退。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嘿嘿笑着。
嘴里念念有词,“门打开,有鬼来,人死了……门打开,有鬼来,人死了……”
守卫队的那个汉子,扬手要打人,大喝,“再敢胡说,把你送到司门,拔了你的舌头。”
傻子肥听到司门,蹲了下去。哭出声来。
守卫队的汉子,便不再搭理他,转过身去。
这时,有一位老者开口道:“唉,这镇子是住不下了,住不下了啊。”
另一位汉子便道:“阿叔,你守这镇子大半辈子了。说这话,是要离开这里吗?”
老者道:“我已入土过半的人,还离什么啊。我是说你们,再不走,都得死啊。”
他话一说,四下里,又乱了起来。
老者接着道:“只怪一年前的大火,烧了山庙,坏了风水。我们谁也跑不掉。”
他话音突然一断,四下里又安静了下来。
队长李龙站起身子,看着大家,目光锐利。
朗声道:“大家不要怕,我一定会保护大家安全。”
张氏道:“上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可是后来呢?再一再二,不再三。这可是第三条人命了。再抓不到凶手,我们告到司门去。到时候,你李龙也吃不了兜着走。”
李龙转过头,看向张氏,说道:“大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出了人命,我李龙当是有责任。但是……”
张氏挥舞着胳膊,大喊起来,“喊谁大姐呢,喊谁大姐呢。”她说着,身子往前挤了挤。
以一种挑衅的身姿,嘲讽着李龙。
李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大喊一声,“够了!”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张氏便立在原地,停了声音,一动不动。似被吓到了般。
接着,李龙把目光,从张氏身上移过。看着大家,说道:“我李龙,首先对今天发生的事,感到自责。再次,我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一起找出真凶。”
张氏听后,冷笑一声。
李龙对张氏的笑声,不以为然。说道:“小镇需要组织一个巡逻队,每天晚上,轮班巡逻。”
“听起来不错。”
“我需要有人参加。希望大家可以报名,每人一个月,可以拿到不错的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是个不错的钱。可是,没有人答应。他们所想,似乎和张望月所想一样。
便有一人,走了出来,说道:“就算巡逻,若真是遇到凶手。只怕也打不过啊。”
李龙道:“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参加。每三人一组,每晚两个轮班。这样一来胜算就大了很多。日常时候,我会亲自对你们,进行训练,传授功夫。若是谁抓到凶手,我还会选他为守卫队的成员。光宗耀祖。”
他说完,看着大家。
四下里安静。
忽然,大家再次议论起来。一位年轻人走了出来,“我参加。”
李龙面带笑容,点了点,又问:“还有谁?参加的,都走到这一边来。”
只看,还有是人犹豫。不过,人已经过去了一半。
“我也参加。”
西施阿美竟然也参加,这让张望月有点儿,想不到啊。
“阿美参加,我也参加。”
“哈哈哈哈……人家阿美,可是有心上人的。就你这德行,人家可看不上你。”
他没有说话。
阿美也似没有听到,于人群里,目光锐利。张氏却是白了一眼,满脸不屑。
她道:“才三两银子,还不够到绣针楼买一块云锦布料的。一帮穷寒酸,想钱想疯了。”
她眼一瞥,看向别处。
李龙忽然开口,以一种不相称的年纪,去喊张氏为张妹子,他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三两银子,不过是意思一下。若真的抓到凶手,还怕少了银子吗?何况。”
他停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死者来福。说道:“我想,谁也不愿意成为下一个来福。没有死因,找不到线索,无故死亡,可疑。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
他转过头,脸上多出一丝,本该四十岁有的勇气,开口道:“山庙镇虽然小,但是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他说话时,句句有力。又看向张氏,“张妹子要是害怕,就回家吧。”
最后一字,他又放长了声音,似想让所有人听见。
傻子肥又突然跳了起来,傻笑道:“回家,回家,回家找娘。”
张氏便看向傻子肥,冲上前,挥手就打。只拍了一下他,傻子肥便哭出了声。紧跟着,又大声哭起来。
人们却以傻子肥的哭声,来当自己取乐之事。哈哈大笑起来。傻子肥却是抬起头,看着张望月。眼里有着一丝委屈。扁着嘴,忽然破口大哭,哭声震天。
旱雷。
张氏不管不顾,挤出人群,对着所有人,骂道:“一群疯子,一个傻子,去死吧!”
这一次,张氏又是空手而归。
张望月抬起了头,看到太阳照到头顶,便知道时间不早了。心里有想离去的想法。
那个叫李龙的,却在后面喊了一声,“张阿牛。”
张望月停下步子。没有回头。
李龙道:“你不参加吗,上一次你可是一拳就打死了一只野猪。你力气不小,若是参加的话,大家胜算就更大一些。”
张望月没有理他,迈出步子。
李龙又喊道:“你考虑一下啊。”
张望月没有想到,自己又停了下来。
李龙接着道:“上次你说篱笆院的事情,我已经和司门说了。你也知道他们,不太愿意对我们花太多的银子。若这次能抓到凶手,你的篱笆院不仅能焕然一新。前程更是无忧。”
张望月听着,感觉到李龙在努力。便回道:“回头再说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李龙没再说话。
张望月走了,身后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渐渐得,便什么也听不见。
事实上,张望月也感觉到一丝不安。七天里,小镇上连续死了三人。而且是无特征死亡。
看起来,就非常奇怪。
最主要的是,三人没有必然关系。那么,凶手为什么杀人?这背后,究竟是为什么。
但,张望月可以肯定,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来。于是,便呼出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件事。
张望月停下步子,打开篱笆院小门,走了进去。
他弄了四碗稀饭,自己先喝了一碗。剩下三碗,便把两碗放在桌子上。最后一碗,拿在手里,走到隔间里。
看着躺着不动的周蔷薇,张望月停了一下。又迈出步子,走到跟前。给周蔷薇喂下稀饭后。张望月把周蔷薇扶到椅子上。便是推着周蔷薇,取下墙角放着的酒。出了门,来到屋后。
张氏口中的坟墓,便出现在张望月面前。
张望月停下,拿着酒,走到跟前。把酒洒在地上,说道:“老周,你说有没有可能,地狱门就在我眼前,只是我看不到?”
说完。张望月停了一下,看向屋后那一条河流。又道:“或者在河在那一边,又或是在河里。”
老周没有回答张望月这个问题,而张望月似也不指望,老周能回答。
便又对着另一个坟墓,道:“你的女儿没有死,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恢复。还有另一件事,你的孤灯剑阵,有一点奇怪。”
说着,张望月笑出了声。他像是能听到,坟墓里的周志正在说话。
便又道:“放心吧,我肯定能胜过你。”
最后,张望月看向最边的坟墓,只是看着,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转过身,才道:“你们师弟兄三人,好好聊一聊吧。”
话音随风去,几片树叶飘落。落到周蔷薇头上,张望月走到跟前,把那片叶子拿在手里。
枯黄的叶子。
张望月怔怔得看着,似清晨那片。但张望月知道,其实不是。
他的目光下垂着,才瞧见周蔷薇的嘴唇动了动
。见此,张望月立马把手中叶子一丢,蹲了下去。盯着周蔷薇看,问道:“你想说什么?”
张望月在等待着。
这一年的岁月里,周蔷薇就如植物人一般。张望月用了各种药材,也寻了难以一遇的名医。都是无效。
今日见周蔷薇微有好转之象。心中喜欢又激动,他多么喜我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起效。
然而,那嘴唇,只动了一下,便再没有动过。一种失落感,又涌上了张望月的心头。使张望月默然无声。
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椅子后面。把手搭在椅背上,往前轻推。便按照,先前的路,回去了。
刚转过墙角,张望月自然抬头。
心中一震,立刻松了手。跑了过去,手一伸,夺过李阿凤从树根上拿下的刀。
李阿凤身子一阵,往后退一步,双手抬起,护着自己。低头,颤抖。目光斜视,立在原地,如一棵风雨欲倒的小树一般。无可依靠。
张望月伸出手,想去拍一拍她的头。